英国公简直了,他终于知晓自己为何不是魏王党了,只有一个解释:八字不合!
他想着,走上前去,探了探晋王的脉,又撩了撩他的眼皮子,笑道:“圣人放心,晋王好着呢,就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待老臣扎上一针,他就能醒过来了。”
圣人不敢相信,“他都拿头砰砰砰的撞墙了,那墙上都还有血呢,这叫好?”
英国公摸了摸胡子,惊讶道:“自己个拿头撞墙?还砰砰砰响……那确实不太好啊!不过外伤是无碍的,你看这血都自己个止住了。至于其他的问题,臣实在不擅长此道。”
这不是傻子么?脑子不太好啊!
圣人面色有些古怪,没有等他回味过来。
英国公已经拿出两根长长的银针,对着晋王刷刷的扎了下去,晋王疼得立即睁开了眼睛,泪如雨下,“阿爹,儿子的头疼!”
不光是疼,两眼看东西都带飘的啊!
像是脑袋中装了半桶子水,正在里头晃荡晃荡的响,让人头晕眼花的,十分想吐。
他才嚎了那么一嗓子。
英国公便拿了棉布沾了烈焰酒,给晋王清理起伤口来,那酒往上一抹。
晋王刚想在圣人面前好好表现,就感觉到犹如割肉般剧痛,顿时像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不光是叫,他还随手一抓,紧紧的抠住了圣人的大腿,疼疼疼!
圣人的脸也挂不住了,疼疼疼!不孝子能松开朕的腿么?要被你抠出个洞来了!
英国公乐呵呵的说道:“晋王忍一下,这伤口不处理好,万一有什么脏东西进去了,化脓了,脑袋可是要烂掉的。”
晋王同圣人想了一下,都觉得万般的恶心。
贺知春眼珠子一转,担忧道:“您给瞧瞧,我九哥这头发许久没有洗了,该不会引起化脓吧?还有这血都流在头发上了,能洗头不?”
这时候太医也赶过来了,颤颤巍巍的提议道:“那要不咱们把头发给剃秃瓢了?”
晋王差点儿没有吓晕过去,这还了得,哪里有秃头的皇子啊,李天宝害他之心不死啊!
“不行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晋王摇了摇头,脑袋更晕了。
英国公将那血清理干净了,颇为失望的说道:“圣人,您瞧,只有一个小口子呢!没事没事的!”
圣人伸过去一看,还真的只有一个小口子,只是那口子附近估计了一个大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说着,看了晋王一眼,“快起来吧,没有啥事。”
装得还挺像,没有啥事竟然把老子的腿都掐紫了。
圣人从马车中取了备用的衣衫换了,有叮嘱了晋王好好歇息,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折腾了这么一日,他实在是有些累了,而且腿很疼。
褚登善已经在宫里候着了,见着贺知春扶着圣人下了车,低调的走了过去,“礼部已经遣人去黔州料理后事了,都是按照您说的办的。这眼见着就要春闱了,您看……”
褚登善觉得自己说话真是太客气了,圣人这动不动就休朝的毛病,真是要不得。
圣人对着贺知春摆了摆手,“太子去看折子罢,这几日朕不上朝,太子代理朝事。”
贺知春点了点头,“阿爹你早些歇了。”
等贺知春一走,圣人又开口感叹道,“生在帝王家,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晋王他知道错了。”
这话褚登善就不乐意听了。
“若是生在帝王家都叫不容易,那些生而下贱,连口饭都吃不上的人呢?岂不是更不容易。生在帝王家,已经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掉进福窝窝里了。便是啥也不会,只要姓了李,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不是。”
圣人恨不得踢他两脚,能不要随时忠言逆耳吗?
“晋王是真的不容易啊,都瘦成那样了,朕瞧着心中难受,尤其是他以面纱遮面,父子不见,更是扎心。”
圣人现在急需要人的附和。
然而光说好话怎么能够成为名臣?褚登善就是以给圣人抬杠子为己任的直臣。
“任何一个做儿子的,拿了父亲挡箭,都应该羞愤欲死才是。前些日子还有人参奏晋王府骄奢淫逸,日食群羊,强买血燕,那折子您看过就忘记了么?再说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随时在兜里揣着纱巾。”
“父子不能相见,您不是也瞧见他瘦了么?”
圣人觉得心塞塞,不服气道:“他都撞墙了。”
褚登善笑而不语。
圣人见他不抬杠了,有些奇怪,“你怎么无话可说了?”
笑话!他一个靠嘴巴吃饭的人,能无话可说?
褚登善拱了拱手,“臣建议让晋王去当御史,这样才能发挥他的才能啊!”
圣人有些不明白,“什么才能?”
“撞墙那不是御史台的绝技么?一年到头总有好几个在大殿上撞墙死谏的……若是晋王去了,崔中丞就能够节省一大笔丧葬费啦!”
圣人被他气乐了,“滚了吧你!”
褚登善叹了口气,面对一个叫不醒的人,你大声吼出真相又有什么用。
结果他还没有迈腿呢,圣人又问道:“你说晋王的那个儿子,是不是朕的大郎转世投胎的?”
褚登善叹了口气,“这个臣不知道,不敢妄言。不过这孩子不容易啊!命苦啊!”
“此话怎讲?他乃是亲王嫡子,哪里命苦了?”
褚登善看了圣人一眼,“不是您刚才说的么,出生在帝王家苦啊……”
圣人彻底无话可说了,笑着摆了摆手,“快滚快滚,就没有让朕的气顺过!”
褚登善乐得滚了,他还要找太子邀功去。他瞧中了颜惟清的妹妹,想要给他的二儿子娶了,可人家不肯啊!
这事儿非得要李天宝给他办了去!
第445章 褚登善的套路
褚登善出了甘露殿,转身就去了东宫。
一路上遇到好些内侍,他都是笑眯眯的,等进了东宫在贺知春的书房落座,褚登善便收了脸上的笑意。
“晋王怕是要起复,背后当是有人指点才是,虽然他的手段有些拙劣,但是怕是要成了。”
贺知春惊讶的看向褚登善,这是他第一次作为太子党,来提醒她。
“为何呢?我们能够看出来的,圣人应当也能看出来才是。”
虽然圣人平日里都是慈父的模样,但是一个当君主的人,哪里就真的那么容易被私人感情感情所左右了。
褚登善叹了口气,“这未必是坏事。当初圣人左手一个你,右手一个晋王,他在中间维持着平衡,看你们都是怜惜。可是从高句丽回来之后就不同了。”
贺知春一愣,的确是不同了。
她从高句丽回来之后,声望比以前高了许多,这主要归功于是她领兵打下了高句丽的王都,这是前朝许多帝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且因为她是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有东宫属官,开始插手政事,天道书院的崛起,让更多的普通庶族进入了朝堂之中,他们虽然还是小吏,但都对贺知春还有魏王有着天然的认同感。
“可是圣人待我极为亲近,手把手的教我。”贺知春说着,有些恍惚,圣人这些日子待她当真是没有话说,这让她几乎有些失了警惕与分寸了,贺知春想着,脊背上直冒汗。
褚登善恨不得掏出把戒尺出来抽贺知春几下,这才多久啊,你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啊!
“圣人手把手的教了废太子一二十年,他之前还说魏王是他最心爱的儿子,要立他为太子,嗯,他还手把手的教了晋王一阵子,哦,就是把你当磨刀石的那段时日。”
褚登善说着,翻了个白眼儿。
谁说君王说话就一诺千金的?你爹说话跟放屁没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品品看就知晓了。
魏公说民为重,君为轻。
圣人感动得稀里哗啦,魏公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啊!
可这金玉良言也就是说说而已啊,圣人都做了什么事?他做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王仆!
暗地里指不定怎么骂呢,老子可是天子,怎么可能轻于贱民!
圣人还说魏公是他的知己,是他的明镜,就差说魏公是某的知心爱人了。
结果呢,人家死了之后,说好的把衡山指给魏大郎也没影儿了,还把人家的墓碑给踹了。
所以,你若是信一个玩弄权术的人说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褚登善见贺知春的脸色有些发白,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目前来看,你的地位十分的稳固,放心吧,你有帝命在身,又是圣人立的第二位太子,他不会轻易废掉你,改立第三位的。但是请记住,你是太子,不是圣人。圣人是君父,你是臣女,别蹦跶过头了。”
“某猜测圣人会让晋王起复,一来是皇后去了之后,晋王同晋阳一直同圣人同住甘露殿,父子感情深厚,与你这种半道儿回来的,那是截然不同的。二来,也让人来磨磨你的本事。”
能不说这么扎心的话吗?半道儿回来的。
褚登善未尽之言,她心中明了,圣人能够接受她将矛头指向晋王,看两个孩子像是猫狗大战一样,互相扯毛。
但是他喜欢猫狗的同时,从来没有忘记警惕过一件事,那就是这猫狗该不会咬某吧。
尤其是等猫狗都长大了之后。
贺知春心中更是发寒。
褚登善不知道,她还能够不知道,她有帝命在身这件事情,随着乌蛇是老和尚这件事情的曝光,越发的站不稳脚了。
老和尚是乌蛇,说的话不可信;老道士是崔九的曾祖父,说的话总有偏帮她的嫌疑;还有一个智真大师,他是老和尚的师弟。
“多谢师父指点。”贺知春由衷的感激,褚登善能够对她说这些,那就是彻底的站在她这一边,
褚登善嘿嘿一笑,“既然要感激某的话,就帮某去办一件事吧。”
贺知春顿时心生警惕,她就说褚登善今儿怎么这么好,非但不是一来就检查她的功课,还这和颜悦色的同她说朝事。
她想着,双手抱胸,“我是绝对不会收了褚二哥,然后给你生一个孙子的!”
褚登善无语了,“放心吧,某可不想天天上朝被崔九参。某瞧中了颜惟清的妹子,贺家同颜家开了亲,你同颜惟清又十分的相熟,你当个中人,去说和一下吧。”
贺知春有些好奇,“你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啊,颜家为何不同意?”
褚登善有些支支吾吾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还能有啥,颜家小娘子担心生不出某要的有天赋的娃,不是某说,这根本就不用担心啊,某瞧过了,她那个字写得好啊,天赋不在你之下。”
贺知春不信,就这个?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吓到人家的事情了啊!
褚登善见贺知春不开口,索性老脸都不要了,自暴自弃的说道:“某最近都快成长安城里的笑话了。为了知晓哪些小娘子写字好,夫人开花会都吃胖了三斤了!某瞧颜小娘子字写得好啊,想要看她更多的习作……”
贺知春顿时明了,“你遣人去收了,还是去跟踪人家,翻人家的废纸篓子了?”
“这种事情某怎么可能会做呢?实在是太掉价了。”褚登善不服气的说道。“某就是让个老尼,问颜小娘子求了几卷佛经。”
喂,换我我也不想嫁啊,你这阵仗太大啊,人家小娘子无缘无故的手都要抄断了,能看中你这个罪魁祸首?
而且颜家真的就是说了真心话啊,谁想嫁去你们家啊,万一没有生出有天赋的娃,那不被你念叨死?
“师父你这个想法不对啊,我可不能把小娘子坑进火海。不去。”
褚登善怒了,“你说我拿一本珍藏当聘礼,能娶回颜小娘子不?”
贺知春摇了摇头,才一本,当谁没有不是。
“三本。”
这个倒是有可能啊!
“师父你舍得啊?”
褚登善笑了笑,“天宝啊,有一句话你听过没有,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贺知春顿时惊醒了,原来褚登善求的不是她去说和,而是她的心头好!
肯定是颜家同意了,但是要求聘礼里有书圣珍藏,当初嫁颜昭玲他们就后悔莫及,现在想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啊!
你们这群人,太坏了!眼睛能瞟到别的地方吗?
师父,出门右拐不送!
第446章 致命一击
肉疼归肉疼,可谁让褚登善是她自己个忽悠来的师父呢!
贺知春拍了拍胸口,“师父说得对!你看上哪三帖,自己去拿!”
心中流血又流泪有木有,她当真是一帖都舍不得啊!
不等褚登善回应,贺知春又心有戚戚的说道:“能不选我最喜欢的那几帖字吗……师父啊,等你有了有天赋的孙子,要给我记一功啊,譬如孩子小名叫三帖之类的……”
褚登善一愣,真给啊!且不论那三帖价值几何,都是世间仅存一件,拿走就没有了的。
他瞧着贺知春纠结的样子心中笑出了声,当年你一毛不拔的就骗了某当你师父,现在总算要挖回来了,一个字,爽!
他想着,拍了拍贺知春的肩膀,“放心吧。就叫三帖。”
三帖什么的,不比狗蛋,婆里,二愣子这种小名好多了么?
不要脸!贺知春拽了拽褚登善的袖子,“师父啊,你选就选了,别告诉我是那三帖吧,这样我以为它还在……”
褚登善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知晓啦!你放心吧,某给你造三帖假的,放在其中,是否寻得出来,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若是没有本事,那你就当所有的都是真的吧!”
贺知春心中一惊,师父你对我的珍藏做了什么?你该不会每一帖都照着弄了一份假的吧?那简直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