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简直痛不欲生,以前看到英国公唰唰唰的,觉得十分厉害,现在这针扎到了自己个的身上,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真她娘的疼啊!
“疼醒了!您确定没有在拔刀的时候抖上几抖,像是搅拌豆腐脑一样么?”
英国公白了她一眼,怎么会呢?你又不是晋王!
他可是天宝党啊,李天宝死了,他就惨了。
贺知春说完了,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她最疼的地方不是肚子,是手。
她扭过头一看,差点儿哭了出来,哆哆嗦嗦的说道:“九哥啊,你不想当太子妃,也不能往死里捏我啊!手都捏成乌鸡爪子了!”
崔九一张脸惨白,他怕贺知春会害怕会疼,所以一直拉住了她的手。
英国公拔刀的时候,他看着都替贺知春疼,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有些发懵,这是阿俏的血……
他没有保护好阿俏,他那时候去保护圣人了,崔九想着,手越发的用力。
崔九手一松,“阿俏,某比你更害怕。”
再看贺知春的小手,真的被他握绿了……
崔九咳了咳,一言不发的给贺知春上好了膏药,然后凑到贺知春耳边,小声说道:“某喜欢当阿俏的太子妃。”
贺知春脸一红,往崔九身后望去,好家伙,她的两个爹,还有魏王都在这里,崔九这厮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当众说想要当太子妃。
圣人见贺知春醒了过来,走上前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醒来了就耍嘴皮子,快别动了,一会儿让阮嬷嬷喂你喝汤药。”
贺知春看了贺余一眼,贺余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正拿着衣袖擦着脸,看着贺知春看过来,对着她裂开嘴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贺知春也笑了笑,她明白贺余的顾虑,他担心她对他的亲昵超过圣人,会引发圣人的不快。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比贺余更对她掏心掏肺的人了。
等英国公给贺知春上好了药,又用白叠布缠紧了伤口,她又是疼出了一身的汗。
“天已经黑了,诸位都先回去吧,这里让阮嬷嬷伺候着,有什么事情,都等天宝明日好一些了再说。”
圣人看了看窗外,对着众人说道。
魏王站在一旁,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被圣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贺知春见崔九不动,拍了拍他的手,“九哥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没有事了,明日去西市买红枣糕来,要左边第三家的,我想吃那个了。”
崔九这才起了身,勉强的点了点头。
贺知春看了魏王一眼,“四哥,四嫂不知道这个事情,她当时救了我呢。”
从魏王只娶了魏王妃一个人就能看出,魏王妃于魏王,就同她于崔九一样。
魏王待她很好,她便更加不能因为她,让魏王同魏王妃生了嫌隙。
今日发生的刺客一事,让整个长安城都乱了起来,人心惶惶的。
让人不禁想起来当年的血色上元夜,也是如此一般,出人意料又近乎疯狂。
等众人走了之后,贺知春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里砰砰砰的跳动着,让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重生的这一辈子,并非是一个梦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麻烦了。
沈怡和侯玉刺杀圣人同太子,这是大罪,侯家本来就倒了,侯玉的死活没有人在乎。但是沈怡怎么办?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怡捅了太子一刀,若此罪都不判,那么日后上朝,谁不服太子都捅一刀咋整?
圣人已经是暴怒了,沈怡肯定没有好下场。
可若是杀了沈怡,她是魏王妃嫡亲的妹妹,人心都是肉长的,贺知春虽然没有当母亲,可是她只要想一想,若是谁杀了她,贺余就算不能报仇,也肯定不会同仇人为伍。
沈怡死了,沈家同她之间就有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而且,日后圣人可是说了,要立魏王的儿子为皇太孙的,那到时候沈家就是皇帝的母族。
魏王更是左右为难,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崩裂开来。
乌蛇这个老贼,当真是玩弄得一手好心术。
贺知春想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阮嬷嬷这时候端了熬好的汤药上来,将贺知春稍稍的扶起来了一些,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
“嬷嬷,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阮嬷嬷将贺知春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嬷嬷的阿俏,真是遭罪了。快些喝了,嬷嬷给你炖补血气的汤,这都要成亲了,怎么还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杀千刀的……这幕后是谁指示的?莫不是晋王,这么快就狗急跳墙了么?”
贺知春摇了摇头,“明日一问,便知晓了。”
第458章 可怕的小娘子
翌日一朝,早朝刚过,东宫之中的人终于走得差不多了。
先前一水儿来探病的七大姑八大姨,提溜着各种补气血的药材纷沓而至。
贺知春觉得自己个足足喝了有一茶壶的水,这才勉强能同她们说那么些话。
天杀的他们老李家竟然有这么多人,日后她当了皇帝,这些人的俸禄,年节的赏赐都要从她兜里掏出来,想想都恨不得跪求,诸位叔伯婶婶啊,能少生几个么?
养不起啊养不起!
阮嬷嬷细心的将那些收来的礼都贴上了名帖,然后才让青梨单独的放入到一个小库房之中。
贺知春有些感慨,“嬷嬷担心这药有问题,我若是吃出来了毛病,寻他们麻烦去?”
阮嬷嬷呸呸呸了几声,“童言无忌!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药哪里入得太子的口,日后寻太医一一验看,没问题留着赏人用。”
也是,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年纪大了,自己个总也要生病的,到时候换个盒子再送回去,这么一想,贺知春觉得走亲戚也颇有意思起来。
咦,这颗人参怎么长得如此眼熟,夫人快来瞅瞅,这根参须是被老鼠咬断了的那根不?
夫人一瞧,面露悲伤,正是正是。上回我好不容送给了七大舅,没有想到他转身送给了五姑母,五姑母送给了太子,太子又赏赐了回来……
贺知春正在床上找乐子,就瞧着圣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圣人左右手的正是她的老熟人孙弗,孙弗看到贺知春勉强的笑了笑,没错,这种为难人得罪人的事,又落到了某的头上!
圣人瞧了瞧桌子上的补品,皱了皱眉头,“嬷嬷怎么不拦着些,天宝好囫囵了,再让她们来便是。”
贺知春闻言笑了笑,抢着回答道:“都是长辈,听闻我受伤了,来瞧我,我高兴都不来不及呢。”
圣人的眉头一松,“你这孩子就是心善。”
孙弗无语,大家都这么熟了,这种父慈子孝的假仁假义的场面能不来吗?请你们考虑一下八个儿子要外加八个媳妇一道儿撕的人的心情。
“孙大夫你们来这里是来审案的么?”贺知春两眼放光,孙弗太贴心了,竟然到东宫来审案。
孙弗有气无力的回道:“崔中丞说到底是太子受了伤,得让太子知晓何故才是。”
贺知春心花怒放,崔九真是太了解她了。
众人都是大忙人,很快按主次落了座,将五花大绑的侯玉提了上来。
侯玉双目通红,犹如恶鬼,看得贺知春吓了一大跳,住了一夜的监牢,就把人折磨成这样了?
侯玉的口一松开,立即辱骂道:“昏君,我阿爹随你征战南北,立下汗马功劳,你却卸磨杀驴,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我只恨不如沈家妹妹手快,没有一刀捅死你这个昏君!”
她说完,扭头一看躺在床榻上的贺知春,笑道:“真是太搞笑了,南地来的野蛮人,竟然也能当太子,我大庆要亡啊!这贼大庆怎么还不亡呢?”
屋子里头一片寂静,突然之间,只听到啪的一声。
竟然是在一旁旁听的高阳公主,她听到这话儿,一发狠把手中把玩的玉簪子给掰断了!
“你爹谋逆,我爹不杀你全家,诛你九族,已经是无上恩德了。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我瞧你日子困顿,好心收留你,送你衣衫送你首饰,让你去打马球,你就是这样毁我的?”
“你要杀人放火,自己去便是,踩着我干什么?一个两个的,当我高阳好欺负不是!”
圣人前头听得还频频点头,听到后面简直想将高阳一脚踹出去,谁带她来的,真是的,她有造反的狗胆,却没有造反的脑袋瓜子,叫她来做什么啊!
侯玉听到谋逆二字,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什么叫做谋逆?我阿爹辅佐太子也叫谋逆的话,那在堂上坐着的昏君你,才是夺走父兄皇位的逆贼!”
侯玉这话戳中了圣人的痛脚,圣人脸色大变,大手一挥,“此贼疯魔,当诛。”
紧接着来了一左一右两个侍卫,往侯玉口中塞了布,将她拖下去了。
贺知春瞧着心中直叹气,当初的侯玉的也是意气风发,在长安城里数得上号的小娘子,如今已经被命运磋磨成这个样子了。
她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人嘲笑她是南蛮子了。
不过这下子,沈怡麻烦了,圣人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侯玉拖下去不久,果然让人带上来的就是沈怡,沈怡安安静静的挺直了胸膛,看上不像是一个刚刚捅了太子一刀的人,而像是刚刚绣完了一副图,前来花园散心的小娘子。
贺知春悄悄地看了一旁的魏王妃还有她身后的沈家人一样。
沈怡的父亲母亲,还有她的兄长沈翎都来了,看着她神色各异。
她的父亲沈尚书一脸怒色,而母亲已经拿着帕子,嘤嘤的哭倒在沈翎的怀中。
魏王面色沉如锅底,一言不发。
孙弗还没有开口,魏王妃便急切的问道:“阿怡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突然要刺太子?你不是正在同贺三郎谈婚论嫁了么?是不是有人蛊惑你,哄骗你这样做?”
沈怡淡淡的看了魏王妃一眼,笑了笑。
贺知春突然有些明白,贺知易为何会看上沈怡了,她大幅度的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而且是一位真正的名门淑女,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她的体面。
即便是在刺杀她的那一刻,她的嘴角都还是在微笑着的。
“是晋王要我刺杀太子的。我原本就觉得,女子当皇帝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笑了。如果女子可以当皇帝的话,那我们这些学着掌家之道,学着温良恭俭让的小娘子,岂不是人生毫无意义,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件事情是不对的,而我所做的,只是去修正错误。晋王与我一拍即合,其他的刺客都是他找过来的,包括侯玉。而我只是想杀太子而已。”
“倘若是长乐公主的球队赢了,那么换我来杀圣人,侯玉去杀太子。当然,只有懂点马球的人都知道,结局肯定是高阳公主的球队赢了。很可惜,我们都失败了,太子没有死,而我却要死了。”
贺知春的嘴巴都合不拢,现在的小娘子,想法都这么可怕的吗?
第459章 沈怡的心里话
但是你们不觉得自己有些想歪了吗?
你这么厉害,拿自己的命去修正所谓的错误,你这么厉害,咋不改名字叫做天道呢!
“智远大师给你的玉佩绳子断了,小心别掉地上砸了。”贺知春看着沈怡脖子上露出了一点红绳,着急的开口说道。
她一大声说话,就扯得肚子疼。
沈怡一听,下意识的便低头伸手去查看,等手摸到红绳的时候,才瞬间的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她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好好的,绳子根本就没有断,太子在诓骗她,而她中计了。
沈家人不知道黑蛇的存在,一头雾水,太子好好的怎么说起大师来了?
而孙弗等知情人,则是恍然大悟,古怪的看着贺知春,“太子是如何得知沈怡的脖子上挂着的是智远大师送的玉佩?”
“因为智远大师也送了我一块,这么些年,那块玉佩一直戴在知秋的脖子上,绳子每一处编的是什么结,我都一清二楚。”
沈怡惊讶的看了贺知春一眼,闭口不语。
贺知春不能完全确定,但是骗一下人,顶多费几句口舌,又不会吃亏,为何不诓她?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智远大师教你的吧?让我猜猜,你年幼之时,欠家人良多,一心想要回报,于是智远大师便给你出了这么个主意,一来报答他恩情,二来可以帮助你的家族繁荣昌盛对不对?”
沈怡没有说话,却是猛然的抬头看了贺知春一眼,又低下头去。
贺知春嘿嘿一笑,“看来我猜对了。只可惜他哄骗了你。你转过头去,看一下你家里的神色,他们很高兴吗?”
“如果你做的是对的事,那你的家人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他们并没有,你阿爹很愤怒,你阿娘很伤心,你阿姐很为难。你看见了吗?”
沈怡扭过头去,看了家人一眼,身子一震,又低头不语。
贺知春摇了摇头,“长安城当时发生的红衣小娘子连环杀人案,你听说过吗?”
这个案子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凶手杀的是美人儿,而且手段极其凶残。很长一段时日,长安城的街道上,几乎瞧不见穿着红色襦裙的小娘子。
“如果我告诉你,这么凶残的案件,幕后的主谋就是你敬仰的智远大师呢!”
沈怡瞳孔猛的一缩,“不可能,你这个骗子!”
贺知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这是一种辣手摧花的感觉,沈怡明显就是被老和尚忽悠了,她一个身在闺阁中的娇娇女,怎么能够逃出花中之王老和尚的手掌心。
“你不信我,你可以问大理寺卿,问你的姐夫魏王……如果你还不信,那随便你咯。”
沈怡的母亲突然挣脱了沈翎的钳制,冲上前来对着沈怡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打,“你这个傻子啊!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犯下的是诛九族的大错吗?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可是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啊!”
沈怡有些迷茫,她惊讶的看着沈夫人,“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