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究竟是如何发现始作俑者也很简单;幻宠局的部门五花八门, 自然有其相应的人脉关系。经过和祖赞家族的小小交锋和协商, 对方的管家还称得上是友善地、提供了那些已经被处理好的人物在榜名单,继而, 双方算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谢菲进一步询问失联员工的下落时, 却被告知他们并不清楚。
可事实,又证明我确实安全无忧,所以明面上,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我想,那个时候, 我或许正在陪夏希玩他的新画笔、或者在一起追《冰与火之歌》的电视剧吧。
——这些都不重要, 阴错阳差的命运让我们再次见面,也算是勉为其难地完成了最初的目的。
原本, 谢菲先生是打算让我回家,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还笑着说为了洗刷他在我心目中居然那样小气的印象, 转正后的待遇会让我吃惊的。
但等隔日, 他见到了被我殴打到内出血直送医院的亚汗伯,沉吟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却又向我提出了一个新的任务邀请。
……
“枭的工作,如你所知,身为幻宠局最主要的情报收集和处理部门,其任务——就是处理与幻兽人相关的异常事宜。为了解决很多私下利用幻兽超常的异能力、进行的违规私渡、资本不正当转移、军药贩卖、违反人道主义和伦理道德,例如常见的黑市买卖和人.口.交易,甚至借此左右大区之间的对弈;……这些听起来让你无聊了吧?不过马上就要说到我的重点;这次的一系列事故:从奥索恩家族的替身事件开始,包括各区擦边的地下拍卖会在内……你亲身经历,应该有所感悟——其实,它们之间,自然是有联系的。”
“在这两年多以来,我们一直在追踪一个新兴起诈骗的幻兽人组织,按照类似案件的顺序,我对它习惯的称呼代号是字母F——就像某些神怪故事一样,这些幻兽人成员大多都具有‘换皮’的天赋幻术;他们通过绑架富豪名流的家庭成员、杀死他们,再借用对方的身份、外加幻兽的天生优势,取而代之,源源不断地壮大自己的资本——这种行为,正像像寄生虫侵蚀掉人的大脑,只要不暴露,风险极低。这些利用原主所搜刮得来的财富,泰半会被在黑市里卖掉,以获得运转资金。这些人相当狡猾,行踪诡谲而难以追寻;经过我的调查,他们原本只是鲁本区一个很小的流氓组织,兴起的原因不明;但我怀疑它和某个大型走私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距今为止,已经有很多家越洋大企业和他们有着不清不明、藕断丝连的暧昧,有些甚至可能是赞助方。歌莉娅区的绑架事件只是一个小小的丢弃的锚饵行为,而上次在坎特拉的拍卖会,也同属于他们组织之下某个小角色、无伤大雅的一次甩货行迹。但追着这条线,我意外发现一些别的。”
他说的时候,像是总算有了点兴致,“莉莉丝的筵席,每个金秋季节都要在鲁本举行的大型拍卖会——它当然是正规的、私人方面的正规;当然,摆到台面上的话自然也是违.法的东西。可你总是得让那些有钱又闲得无聊的家伙找点乐子,不然他们对这个社会的祸害会比你想像得大。而正巧的是,顺着坎特拉的苗头,某些品级相近的货物也流进了鲁本今年的拍卖会,这是很有趣的。自然,主办方的这一批来历不明、但数量极大的珍奇物品,提供者是谁,明晰可见了——所以前些天,我混进亚汗伯的商队里,他是个很有名的滑头,虽然是祖赞分家的人,但借着家族的名头,这些年也混得风生水起。我‘借用’了几天他家里那个私人医生的身份;就这样,一路查了下来……”
“可渐渐地,我发现,他只是渠道供货商,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只想卖掉手里滞留货,压根没想过参加筵席。但除了他之外,近期来过鲁本的重要人物,也只有钟离区南家的那位管家,南暮成……这个发音真有难度,而且绕口;不过我看佑佑你的祖历是夏,对你而言,这个发音应该很轻松?”他耸耸肩,“南家在钟离的势力数一数二,犯不着和这种小偷小摸的组织勾搭为伍,F组织这些年赚得的惊人财富、大概还不够他们去年为贺庆下一代继承人成年所举办的成人礼;但若是它也刚好这么‘幸运’的、哪位宗家或者分家的主人被寄生虫缠上的话,让管家来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谢菲先生总算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没在他们的世界里混过几次,对这些事情一概是满头雾水,知之甚少。
于是,像是在做新手指导,他为我仔细地讲解表面的利害关系——他说,如果不计较最后的小失误,上一次的任务,于我而言,其实是相当好的经历。
倘若能吸取经验,这一次的情报收集,想必会更加顺利。
枭先前的原计划,是让霜露作为潜入调查的职员,搜集和获取所需的重要信息——虽然谢菲没说为什么,但我猜,这大概是因为:钟离区的人种,泰半都是黑发黑眼;霜露的话,就更加容易接近他们。
但柔弱的女性,还是比仅仅看上去柔弱的少年(茶杯犬那口伶俐的牙齿我至今记忆犹新),更值得可取信一些;再加上体质的效应,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应当不难。
关于他的指导,我全部都认真听了——主要是涨工资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尤其是:当我打听了一下混到谢菲先生这个份上的工资,他笑眯眯说出的那些数字让人头晕又心跳不止。
他还说,这只是基本——再加上补贴、年终奖、隐形福利、房产……
在祖赞那对双胞胎的家里,虽然说是女仆,但每天都有漂亮的小姐姐给我按摩、做spa、保养、甚至还有念诗安神的——总有人说有钱也不一定幸福,但有钱生活的快乐、必然是那些说话的人很难想像的。
但怎么说呢……毕竟吧,仰人鼻息的日子,肯定没有自己劳动所得、光明正大拿到手要比得开心;所以我会努力工作,这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注定了说不准哪一天,我就会干掉谢菲先生,自己上位!
——这想想就很棒啊,美好的明天在等着我呢!
***
销毁了我的区民记录后,我和谢菲讨论了许久自己的卖点;他说我长得漂亮又甜美,性格很乖巧,味道棒得令人内心发颤,无论摆什么挂什么都会有人买账;不像霜露,每回因为他这次以什么名义‘潜入’,都要和同僚闹上一回(因为他不满自己总被叫做小不点,谢菲先生这样悄悄地和我如是说)。
我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完全符合,于是就凭君安排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所谓【莉莉丝的筵席】,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之前,那个山顶洞人(不)的拍卖会,虽然装典故意弄得奢华又带点神秘学的味道,但太多的苛求反而意味着心虚——尤其是那些面具和地下室的竞拍,更能说明问题。
相反,这一次,这个据说在业内相当正规的大型拍卖会,则更像是古董竞标或者举行在知名艺术博物馆里的参观展。没有那些岩壁、深洞、花里胡哨的宝石和奇怪的壁画,每件商品甚至有规范合法的扫描二维码,就挂在脖子或者是东西的身上。
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他们基本都是清醒的!
听我身边、被装在一个精致大水箱中的美人鱼说,来到这里,大半都全然出于自身的意愿——可能为了换点钱,希求人生的新起点,或者别的什么;毕竟他上一个契约人破产了、负担不起他奢侈的生活。
我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一句:“要多奢侈才行?”
他尾巴一甩,态度理所当然:“我的巢穴,必须建在蓝宝石堆上,这样夜晚枕着它们,我才不会失眠。”
我:“……”还是大哥厉害。
不过,仔细一想,他的话我听着也有点耳熟。
想了半天,我才回忆起来:当初自己被同僚第一次‘卖掉’的时候,对方也是用了这个借口——所以,这些人很容易破产吗?动不动就变卖家产还要吃牢饭什么的;给自己留个饭钱,应该没有那么困难吧……
从未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模样稀奇古怪的幻兽(而并非实验室里出来的产物)、尚未出现在市售的最新高科技产品、上古的古董珍奇、当代名家的天价艺术品……看到谢菲先生坐在下面的圆桌一侧,正和谁交谈,笑容如沐春风,我真想不到他昨天面露嘲笑,和我说正规挂牌也能查办、这里早晚要被弄垮的模样。
在二楼注意他的提示,我一边打量着比上回所见、不知高大上多少倍的拍卖会,觉得那条人鱼还是挺扯蛋的——这里的人类不算太多,精益求精,细数下来也只有七个;但其中有两个明显闷闷不乐、还有一个像我之前那样半睡半醒,完全不像是他说的那样“自愿”而来……
这就是人各有志吧。
蓝鳞的鱼尾人半身浮在缸外,正给自己涂黑色的指甲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半捂着眼睛,装作在打哈欠,其实正在看他细腻的青色鳞片。
花骨朵般的复杂纹路,仿佛被绣在了那条大鱼尾巴上;除了深青之外,鳞片的边缘也很锋利,凹槽的地方很像小时候玩的祖玛彩色碰球游戏,被室光反射,绕得人眼晕;比蛇的鳞片感觉手感要更湿滑一些——如果长在我身上,肯定没两天就被我给手贱扣完了!
为了克制住手痒痒想摸的冲动,我开始回想:南家为什么会来这种拍卖所的原因。
……
据说半年前,就在南家大小姐最喜欢的赏花宴上(也是她的生日宴会),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夜莺,被她应邀而来的朋友,失手烧死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大火燃尽了整个庭院,最后什么也不剩;只有一具烧干的尸体,证据全无,只能依照律法办理。
自那以后,南大小姐就终日郁郁,整个人瘦了十几斤;在某次名流聚会,见到她憔悴的模样,旁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个夜莺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基因治疗的血清提供者,和她同岁,那年也只有十六而已。故而在那之后,她的家人想了很多办法,让她重展笑颜——有了这个先入条件,能通过金钱买到的,他们自然会倾其全力了。
之前的不满意,大不了再换就好。
……
收到了提示,我浏览了一遍客席:发现那个和照片里没什么区别、扎着黑色马尾的冷漠青年已经就坐于指定的位置。
诶,意外的年轻嘛……还以为是硬照修图的结果。
这时候,莉莉丝的筵席,这场拍卖会也差不多该要开始——按照事前交代,每个拍卖品都会被上去溜一圈,有腿的自己动,没腿的有人推,那一条腿的该怎么办呢……
噗,只有一条腿的人鱼……是被工作人员给推上去的!
我扒着栏杆,专注地向下望——
柔光照耀着他纤细的骨架、柔软的身躯,和熠熠发亮的青鳞。
他欢快地冲台下招手,作了个飞吻的动作,然后才被推了下去。
酷。
我扫了眼坐在席位上的客人们——看得津津有味的谢菲先生,面无表情的青年管家,还有其余神态不一的众人……我刚要收回视线,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银发、红眸……
——是那个让我这些天受罪的根本罪魁祸首!
第36章
他漫不经心地支着头, 眸光低垂, 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的样子;而旁边的人正热忱地和他说话, 神情比他要激动得多。
可他像是在倾听、又像是过耳便罢……
我突然觉得有些棘手了。
弄这一出货真价实的拍卖,是为了不落人怀疑, 这也是枭的一贯作风:随风潜入,然后连根拔起,直到想要的到手——谢菲先生是真心笃定, 我绝对会被南家看中,而旁人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同他们竞争……
但这种情况,向来最需要担忧的却是变数。
我没和谢菲提过在祖赞家发生的事,因为对我而言,过了就过了, 完全没什么可在意的;不就是玩了几天蛇嘛。
……然而, 要是这位‘意外’先生, 再弄出什么让人无法预料到的事——比如和南家竞价, 或者再找个像是亚汗伯那样野蛮的朋友来捣乱等等……
要是这种令人不乐意见到的局面发生的话,就很头疼了。
这才第二次而已,一介新人而已, 我最好不要给上司留下太多的不良印象!
实话实说, 其实谢菲先生对我还算不错;作为才入没多久的小员工,这个时期, 我应该是在办公室里、给前辈和同事洗咖啡杯, 或者整理文档资料, 到处跑腿——而不是一下跨越这么多步骤, 直接挑大梁。
如此被信任,除了我人比较可靠又可爱的理由外,几乎也是托了外挂的福。
就算是出于对这点的照顾,他也称得上温和体贴了。
所以,我也同样希望能用实力证明一下自己——值得被加薪。
……虽然这个‘实力’的具体内容、和限制程度,目前为止,连我自身也并不太清楚。
总之,多想多做,天道还是比较酬勤的!
想到这儿,我趁旁人没注意,鞋尖外伸,就将那条被摆成多米诺骨牌状的银制玩具球——最外围的那个,轻轻踢了一脚……
它是一个熊耳幻兽小孩堆的;那孩子大概是太无聊了,我看着他蹲在地上边喃喃自语、边摆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地板是滑的、而球体更滑,所以我怀疑他并不是耐心地一一摆好,而是用那身怪力、活生生把小球们强行摁到地面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介于这个很可能的暴力行径,其他人早就都小心翼翼地走远了、试图离他再有点距离。
我在心里说了声抱歉,眼看着那些亮晶晶的小球球先是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一个接另一个的互相撞击,最后像是乱序的微型粒子似的,散得到处都是……
熊耳小朋友见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指着他的心血,他小声地抽泣着,圆乎乎的小耳朵一耸一耸的;然后被他的保姆抱了起来,哄着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