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月风华录——欧阳墨心
时间:2018-08-11 09:25:44

  舒珞点头,垂首在水面轻轻一吸,慢慢阖眼。
  “如何?”郝瑟悄声问道。
  舒珞笔直端坐,双目微阖,温容如玉,眼皮下眼珠频繁转动,仿若一个快速运转的搜索引擎。
  屋内不禁静了下来。
  突然,舒珞猛然睁眼:“熏香,是宛莲心屋中的熏香!”
  众人同时面色一变。
  “流曦是不是去了望舒阁?”文京墨噌一下站起身。
  “昨夜就去了。”尸天清神色一变。
  “糟了!”文京墨旋身就往外冲,“江大人,带上你的捕快,速去望舒阁擒凶!”
  说话间,尸天清、郝瑟、舒珞已经消失在大堂之中。
  留江大人一脸懵逼,对着空气连连称是:“是、是!”
  *
  秦淮河岸,花街柳巷,嘈杂一片。
  “将整座望舒阁都围起来!”江驰泰站在街道中央,指挥一众捕快将望舒阁全面封锁。
  街道之上,众百姓远远围观,一脸震惊,窃窃私语。
  “望舒阁出了什么事儿?”
  “不知道啊!”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啊!”
  “莫不是这知府大人打算把花魁给抢回去做小妾?”
  “不能吧——”
  街上一片混乱,可望舒阁却是大门紧闭,并无半丝回应。
  “郝大侠他们呢?”江驰泰问旁侧的捕头吴据。
  “早就进去了。”吴据道。
  江驰泰点了点头,吸了口气,一挥手:“破门,冲!”
  一众捕快立时拔出长刀,撞开大门,一股脑冲了进去。
  江驰泰和吴据跟在队伍做末尾,大摇大摆走入。
  可待进入阁内,却发现形势十分诡异。
  整座望舒阁,安静的可怕,没有半点人气,也没有半个人影,仿若所有人突然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吴据一脸惊悚。
  江驰泰咽了咽口水,提声:“给我搜!”
  “是!”一众捕快立时四散冲出,开始地毯式搜索。
  “大人,楼上没人!”
  “大人,厨房没人!”
  “大人,后院没人!”
  “大人,所有厢房都没人!”
  随着回报一声声传来,江驰泰和吴据的脸渐渐白了。
  “大人,后院莲池边有人!”
  一个捕快气喘吁吁跑来回报。
  江驰泰和吴据立时奔处,穿过后院,跨过曲桥,可待到了莲池旁定眼一看,顿时大失所望。
  莲池旁,四道人影,一抹青衣、一笔紫靠,一袭绿衫,一飘藕白,正是郝瑟、尸天清、文京墨和舒珞四人。
  “郝大侠,你们可有发现?”江驰泰忙赶过去问道。
  四人齐齐回头,看着江驰泰,皆是眉头深锁,面色不善。
  江驰泰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那位流曦——”
  “流曦好着呢!”郝瑟厉喝。
  江驰泰噤声,挪步上前。
  但见舒珞撩袍蹲下身,细细查探池边一块碗口大的鹅卵石。
  那石面之上,黑斑点点,图案很是奇怪。
  “是人血。”舒珞抬头。
  众人呼吸一紧。
  舒珞定望那卵石片刻,探手从池塘舀水浇在石面之上,融开血水。
  众人眼睛渐渐绷圆。
  血水褪去,显出一个奇怪的刀刻符号,看形状,很像是一只眼睛,只是这只眼睛的眼瞳里,写了“二十一”三个字。
  舒珞和文京墨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如何?”尸天清急声问道。
  “放心,流曦应该无恙。”舒珞道。
  “这独目瞳乃是往生门用来传递信息的标记,说明前去探查,眼瞳中的字,一般暗指写下标记的人名。”文京墨看了郝瑟一眼,“望舒阁内的人一夜消失,流曦应是紧随跟踪而去。”
  郝瑟看着文京墨半晌:“当真无事?”
  文京墨点头。
  郝瑟不禁长吁一口气,下一刻,又暴躁起来:“二十一这死孩子,一个人瞎跑什么啊!”
  文京墨和舒珞不禁又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青衫剑客。
  尸天清清眸寒凛,目光慢慢扫过满地狼藉的断枝,又抬头看向墙头断裂的树杈,紧紧蹙起眉头。
  天云阴沉,风乱吹冷,满庭黄叶落纷纷。
  深秋已至,霜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
  狼嚎同志变成了一个复杂的人物
  额
  墨兔叽笔下的人物,总是自己加戏
  扑街
 
 
第125章 十五回 红衣送信再入队 茶坊看帖啼笑非
  其后, 过了六日。
  六日间,江驰泰发动了自己权限内所有捕快衙役的搜查力量, 对南京城所辖地域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搜索。
  但是,毫无所获, 甚至连望舒阁一干人等的头发都没找到。
  敛风楼运用江湖势力同时进行了大规模的摸查,但除了在城郊寻到几处流曦留下的报平安追踪符号之外, 再无收获。
  五日中,众人皆是心急如焚,寝食不安, 连平日里最冷静的尸天清, 都隐显焦灼之态, 更别提急性子的郝瑟,每天都处在暴躁的边缘。
  幸是文京墨和舒珞还稳得住场面,总算没让郝瑟这个混世魔王把岐风客栈给掀了。
  待到了第七日,敛风楼终于送来了消息,却不是望舒阁和流曦的消息,而是西北神医黎飞阙三弟子黎钰的线索。
  *
  “舒公子, 你刚刚说什么?”岐风客栈大堂之内,郝瑟一脸震惊瞪着刚从内院取回风竹信的舒珞, 失声惊呼。
  舒珞双眉紧蹙:“黎钰——已经死了。”
  “啥子?!”郝瑟一把将舒珞手里的卷轴抢过来, 展开一看, 立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文京墨上前定目一扫,眉峰紧蹙,尸天清凑近一看, 也是一脸沉色。
  “曾有传闻说,黎钰在黎家灭门前一月,也就是天顺三年四月,回乡探亲,所以避过了灭门之祸。但敛风楼查探后发现,所谓黎钰的老家,根本就不存在,黎钰原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舒珞吸了口气,又道:“敛风楼查了数日,后来,查到一个原本在沙州县卖棺材姓黄的掌柜,二十年前,曾是一家棺材铺的活计。据他所说,天顺三年四月,他曾经去神医黎家钉过一口棺材,称是一名意外身亡的仆人,可黄掌柜说那棺材中的人,年少英俊,衣衫十分讲究,着实不像是普通仆人。”
  说到这,舒珞不由轻叹一口气:“黄掌柜便多了个心眼,跟在送殡队伍之后,待到下葬之时,才偷听到原来那棺材中的人,就是神医的三弟子黎钰,因暴毙而亡。”
  “神医的弟子暴毙?好诡异——”郝瑟摩挲着下巴,“何况既然是暴毙,为何还要对外宣称黎钰是回乡探亲?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黄掌柜说那时听到黎飞阙和其余四名弟子在坟前烧纸时喃喃忏悔,称本不该这般草草处理丧事,但这黎钰暴毙的死讯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辱了西北神医的名声,所以才隐瞒死讯,谎称回乡探亲。”舒珞摇头,“而那黎钰的墓碑上,刻得也的确是一个仆人的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一片沉默。
  “为了自己的名声——让弟子葬而无名……”尸天清声线沉凉。
  “看来黎钰这线索是断了。”文京墨叹气。
  “不过因为调查黎钰,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舒珞又从袖中抽出一根卷轴展开,“黎飞阙此人,虽然发妻早亡,无儿无女,却有一个红颜知己。”
  众人同时一愣。
  “红颜知己?”郝瑟腾一下站了起来。
  舒珞点头:“就是西北名妓,柳似雪。”
  “柳似雪,小生倒是略有耳闻,听闻此女,歌艺双绝,倾国倾城,但在二十二年前,突然退隐,再无人知道她的去向。”文京墨摸着下巴道。
  “这柳似雪退隐的原因倒是不难查到——”舒珞轻轻一笑,“因为她怀了一个孩子。”
  众人同时一惊。
  “而且,在柳似雪怀孕前的一年,她的闺帐之中,只接待过一人——”
  “是黎飞阙?!”郝瑟惊呼。
  舒珞轻笑点头。
  “名妓,二十多年前,怀孕……”郝瑟在屋中团团乱转,“宛莲心今年多大来着?”
  “应是十八岁左右。”舒珞道,“不过这花街中人的年龄,向来都有些水分。”
  “所以……宛莲心是黎飞阙的女儿?”尸天清愕然。
  “甚有可能。”舒珞点头。
  众人对视一眼。
  “我们居然放跑了最大的嫌疑犯!”郝瑟抓头,“这下可糟了!”
  “更糟的是——”文京墨沉着脸,“若是黎钰在二十年前就死了,那就意味着黎家的仇人已经全部死光了,也就是说——”
  “宛莲心不会再出手杀人,就此消失,隐姓埋名,再也无人能抓到她。”舒珞定声道。
  “所以我们现在仅存的希望就只有那一根筋的二十一?!”郝瑟双眼圆瞪,双手捧颊,“这也太不靠谱了!”
  尸天清、舒珞、文京墨同时沉默。
  “小子,你们也太天真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怪怪的腔调。
  众人神色一震,猝然抬头。
  但见门栏之侧,斜倚一人,红衣卷发,容美妖冶,笑意盈盈,竟然是炽陌。
  “你怎么又来了?!”本就十分暴躁的郝瑟顿时更暴躁了。
  炽陌瞥了一眼郝瑟,抬臂将手里一个卷轴扔给了尸天清:“天清美人,瞧瞧这个。”
  尸天清一脸狐疑看了炽陌一眼,展开卷轴,瞄了一眼:“这是何意?”
  “啥子鬼?”郝瑟、文京墨和舒珞也探头。
  但见那卷轴之内,写着一连串的人名,人名之后,还列着年龄、官职,年月日,粗略望去,应有十余人。
  “这是近五年来,全国莫名暴毙的官员名单。”舒珞翘脚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们看看第五列、第七列、第十二列,和倒数第三列这四人。”
  郝瑟立即将目光投向炽陌提出的那几人,仍旧是一头雾水:“然后呢?”
  “第一人:贺安,时任七品兵马副,死于去年七月三日,死因不明,天顺三年之前,乃是沙州县衙的一个捕头。”炽陌不紧不慢道,“第二人:汤岁成,时任肃州县令,死于前年六月二十,死因不明,二十年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沙州县衙的师爷;第三人:苗琪,时任七品府推官,死于大前年二月初八,以前不过是沙州县令的一个书童。”
  “西北……沙州……”郝瑟瞪大双眼。
  尸天清、文京墨同时面色微变,舒珞更是面色发青。
  炽陌瞥了一眼舒珞,嘴角一勾:“而且,根据小道消息,这三位大人,在死前几月,都来过南京,而且,皆是死于——马、上、风!”
  一室死寂。
  “舒公子,我说的这些,敛风楼是没查到,还是——”炽陌歪头看着舒珞,“查漏了?”
  舒珞眸光一沉。
  “别在那阴阳怪气的!”郝瑟厉喝,“那这最后一个人呢?”
  炽陌目光转向郝瑟,勾起嘴角:“第四人:毕贵之,死前官任太医院使,五年前告老还乡,老死在家中,二十年前,任沙州县令,主查黎家灭门案,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也——死了……”郝瑟喃喃自语。
  “是,据说是寿终正寝,死得很安乐呢。”炽陌笑挑眉,“你们猜,此人是不是一死百了?”
  “你是说——”舒珞神色肃凝,“纪飞?”
  “总算你还不太蠢。”炽陌哼了一声。
  文京墨皱眉。
  尸天清和郝瑟齐齐看向舒珞,一脸疑惑。
  舒珞沉着脸:“纪飞死后,纪阑生不如死,这是凶手最残忍的复仇方式。”
  “琭言的意思是——父债子偿?”尸天清皱眉。
  舒珞沉默。
  “这毕贵之可有子女?”文京墨提声问道。
  “的确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而且,恰好就住在这南京城中。”炽陌笑道,“说起来还真是巧了,此人与你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众人不禁大惊。
  “我们见过?是谁?”郝瑟大叫。
  “上次在莫愁湖中险些撞翻你们画舫的那个小少爷,毕荣华。”
  “诶?!”
  *
  南京南城,花市大街,有两间茶坊临街而建,一个在西,名为白瓷茗居,一个在东,名为泥炉小栈,隔着一条街道遥遥相对。
  白瓷茗居之中,常有秦淮河边花船花楼的姑娘们成群结队前去饮茶论诗,茶坊之内,只接待女客,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而对面泥炉小栈,则是毫无忌讳,只要肯掏钱,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墨客,皆是热情欢迎。
  白瓷茗居之内的茶,甚是讲究,皆是新茶雪水,茶香扑鼻,三里之外皆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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