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难得在宫宴上能吃到如此新鲜的鱼脍,魏熙不免多用了几口,待她饮了一杯玄饮,正欲再吃时,却听魏潋侧首低声对她道:“鱼脍吃多了对身子不好,那道小天酥做的也不错,你尝尝。”
  魏熙闻言,正欲夹菜的手一顿,转了方向,依言夹了一块小天酥放在碗中,却并不往嘴里送。
  魏潋看了一眼被她搁在碗中的鹿肉,道:“你那爱吃生冷之物的毛病何时能改改,当心毁了身子。”
  魏熙轻笑:“偶尔一用不妨事。”
  魏潋有些无奈:“依我看,是每天偶尔吧。”
  魏熙讪然,低头将鹿肉填入了口中。
  魏潋见了,便移开视线,不再管她。
  坐在魏潋身畔的冯氏只觉没了胃口,收回视线,将筷子轻轻放下。
  用完膳,魏潋说了几句话便当先回去了,众人见状,也三三两两的走了。
  魏熙也起身,喊着谢宜安一同往外走,还未走多远,谢宜安便被叫去理事了。
  魏熙见了,和谢宜安打趣了几句,便带人快步往宫外去了,这么热的天,在外面多待片刻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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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连草木都有些无力的耷拉着叶子,冯氏殿中倒是一派清凉。
  “殿下,依奴婢看,您不如再等等,我今日看陛下和昌乐公主之间风平浪静的,怕是想明白了,您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冯氏将手放在冰鉴上,感受着里面透出来的凉气:“陛下心性坚毅,便是放在此事上也是如此,他如今只不过是还在犹豫而已。”
  冯氏说着,看向自己白皙的手:“况且,七娘和后宫那些嫔妃不同,心性高,又会钻营,若是由着他们,怕是会惹出祸事。”
  风竹轻声道:“可咱们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若是陛下知道了……”
  “知道什么?”冯氏觉的有些凉了,将手从冰鉴上移开:“陛下心细如尘,我不信他心中一点怀疑都没有过。”
  冯氏说罢,用冰凉的手拍了拍风竹的肩:“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风竹被冯氏的手冰的一激灵,惹得冯氏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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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过后,很是热了几天,魏熙一直恹恹的,只和雪里黑窝在屋里,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了。
  雪里黑如今精力越发不济了,整天只知道睡,便是东西都很少吃,身上的皮毛也一天比一天暗淡,终究是陪着魏熙一同长大的,魏熙见了也心疼,常命人煮了糯糯的肉羹,亲手喂雪里黑喝。
  昨夜下了雨,天也比前些日子凉快了些,便是雪里黑那只老猫都有了些精神,魏熙见了开怀,拿了一个垂着穗子的彩球便逗它,雪里黑懒懒的,魏熙拿着球在它眼前晃了好一会,才见它懒洋洋拿爪子一挥。
  一时倒是分不清是人逗猫,还是猫逗人。
  魏熙正玩着,却见家仆将裴斯递了帖子过来,说是丽人坊排了新舞,邀魏熙前去点评。
  魏熙听了,想着闲着也是无趣,便换了衣服,往丽人坊去了。
  丽人坊前那株槐树依旧站的稳健,一串串白花开的正烂漫,散发着清甜的香气,阳光照在花叶上,竟有些绰约多姿的意思。
  魏熙绕着树走了一圈,却听裴斯道:“公主好端端的绕着它转什么?”
  魏熙看向正举着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两步之外的裴斯:“我总觉得这株树不长了。”
  裴斯勾唇一笑:“槐树长得慢,这株树又有年岁了,单凭看,自然看不出什么。”
  魏熙点头:“你可知它多大了?”
  裴斯拍了拍树干:“反正比我大。”
  魏熙白了他一眼,抬步就向丽人坊行去,方出了树荫,头上便被一把伞罩住了,魏熙侧头看向替她打伞的裴斯:“就这几步路,你拿把伞出来作甚?”
  “自然是给公主遮阳的,公主不是最怕晒吗?”裴斯说罢,有些惋惜的看着魏熙的脸:“脸都晒红了,出去半年,公主竟连这都不在意了。”
  魏熙抬手摸了摸脸,发觉自己确实没以往在意这些了,就像今日,连帷帽都忘戴了,她侧首看着裴斯白净如雪的皮肤:“自然是没你在意。”
  魏熙说罢,奇道:“你一个男子,怎么比女子还精细?”
  裴斯瞥了魏熙一眼,亦悠悠抬手抚了抚脸颊:“自然是想着让公主看的舒心。”
  魏熙噗呲一笑:“又胡说。”
  说话间,二人进了门,裴斯将伞递给仆役,抬手引魏熙上前坐下。
  魏熙看着面前舞姬的穿着,问道:“婆罗门曲?”
  裴斯点头:“略改了一番,我前些年途径敦煌,看了不少佛教壁画,前几日有了闲心,便排了一曲。”
  魏熙颔首:“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
  “这算不得什么。”裴斯故作谦和的一笑,复又对舞姬乐师们道:“开始吧。”
  舞姬们闻言动起来,一个个轻舒纤臂,细腰款款,极尽妖娆,明明衣着暴露,却让人兴不起什么邪念,反而能从中看出些禅意。
  一曲过后,魏熙赏了众人,魏熙对裴斯笑道:“此舞一出,怕是要名动长安了。”
  裴斯轻笑:“有了公主这句话,看来她们这些天也没白练。”
  魏熙又看了一眼舞姬露在外面的纤腰,道:“你就只让我来看一场舞?”
  裴斯摇头,笑道:“公主英明,若是只看舞,我大可将她们都送到公主府去,也免得公主再跑一趟。”
  魏熙眉梢一挑:“还有何事?”
  裴斯懒懒抬手,指了指楼上:“来看热闹。”
  魏熙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什么热闹?”
  裴斯靠近魏熙,故作神秘的轻声道:“杨懿的热闹。”
  魏熙讶然:“他,就他那个清淡淡的神仙做派,竟然来了这里?”
  裴斯舒舒服服的靠在榻上:“这就说来话长了。”
  魏熙催促:“那就长话短说。”
  裴斯悠悠道:“他前些日子被谢宜安拉过来了,在席上看中了一个舞姬,当场便拉着人家问东问西,将我那舞姬吓坏了。”
  魏熙心中念着魏琬,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片叶不沾身,但却传出去些风流名声,今日才又过来,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
  裴斯话音方落,便听丽人坊外传来一身马儿嘶鸣。
  魏熙转头向外看去,便见魏琬提着马鞭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我太爱小公主了,所以不怎么会写别的cp【捂脸
  山雨欲来,先松快一章或者两章~
 
 
第225章 情思
  魏琬步履急切, 没了以往的曼妙,连发髻都被风吹的散乱, 和以往委实差得远。
  魏琬眼眸一扫,直接透过妩媚娇艳的舞姬, 盯住了裴斯:“杨懿呢?”
  裴斯抬手指了指楼上左侧的一扇门, 面上带着些暧昧的笑意, 那笑如一丝火苗, 直接将魏琬蒸腾欲出的怒意给点燃了。
  她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想,提着裙子,便噔噔噔往楼上去。
  魏熙看着好似要去捉奸的魏琬,有些惊奇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她没看见我?是我越长越丑, 泯然众人了吗?”
  裴斯侧首看了魏熙一眼,笑道:“公主自然是越生越美的, 只是妒意当前,便是个天仙,她也是看不见的。”
  魏熙啧啧一叹:“没想到她竟寻来了, 我原以为就他二人那云山雾罩的态度,迟早是要互相嫁娶, 各不相干的。”
  裴斯抬步往台阶上走:“他们以往之所以能表现得各不相干,无非就是认定对方都未有变心嫁娶之意。有恃无恐了,他们才有闲情折腾。”
  裴斯说着, 指了指那扇被魏琬砰的一声推开的门:“眼下依仗没了,自然有人急了。”
  魏琬推开房门跨进了房中,没有看到预想中被翻红浪的场面, 这多少令她有些安慰,可看着那女子紧紧握着杨懿衣袖的手后,心中的火气顿时又涨了起来。
  输人不输阵,魏琬看着那女子带着惊讶的泪眸,唇角一勾,淡淡移开了视线,对杨懿道:“杨侍郎倒是快活。”
  杨懿微顿,视线在魏琬凌乱的发髻上掠过,最终凝到她的双眸上:“这是……”
  魏琬启唇,曼声道:“杨侍郎不必解释,你是清正守礼之人,定是不会大白日就狎妓宣淫,在这里怕是凑巧了。”
  女子闻言,手颤了颤,缓缓松了手,眼中的泪意越聚越浓。
  魏琬又扫了那女子一眼,惹得那女子往后一躲,魏琬见状,心中不屑,对她和善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笑罢,魏琬便极为爽利的转身出去了,杨懿见了,忙起身追去:“县主。”
  魏琬不理他,跨出门,便将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裴斯扯了进去,魏熙见状,很是自觉的也跟了进去。
  屋内,魏琬扯着裴斯来到女子面前,抬手抚了抚女子的面皮,对裴斯盈盈笑道:“你这舞姬我甚是喜欢,你便割爱卖给我吧。”
  裴斯眉梢一挑:“县主有话,我自然是要将她给了县主的,只是她一个女子,县主买了又有什么用,我真金白银教养出来的,总不能让她去端茶递水吧。”
  魏琬淡淡瞥了裴斯一眼:“最近想尝尝鲜,我倒要试试这软绵绵的女儿家到底有多销魂。”
  魏熙闻言,心中一叹,好不容易有些苗头,她这一句话,怕是又要将人推远了。
  果不其然,只见杨懿上前一步就将那女子拉到了身畔,冷声道:“县主若是喜欢,也请去找别个,不许动阿宓。”
  魏琬抬手便扯住了阿宓的手腕,问道:“为何不可,连你当初都是我买回去的面首。”
  魏琬话音一落,屋中的气氛顿时就僵冷了下来。
  她咬住下唇心中暗恼,对于礼法书香熏陶出来的杨懿来说,这是他最不齿的经历,也因着这事,他们如今混成了这般样子,她往日里是极力忌讳着的,可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魏琬想说些什么,却发觉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只能将唇咬的越发紧。
  阿宓满目惊诧的看向杨懿,面上浮起悲痛之色,哀声道:“阿兄……想我杨家也是积善之家,这又是造的什么孽。”
  魏琬闻言,极为震动,她看向杨懿,颤声问道:“她是什么意思。”
  杨懿微微一叹:“她是我堂妹,查探了好些天,今日才确定了。”
  魏琬缓缓松了手,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蓦地转身出去了。
  杨懿见状,抬手便握住了魏琬的胳膊:“阿琬!”
  魏琬神色一动,眼里聚起了泪意,她回身,狠狠抽了杨懿一鞭子,哭道:“你为何不早说,如此戏弄我有趣吗?”
  杨懿吃痛,眉头微蹙,又见面前魏琬哭的不可抑止,对他道:“你总是将事情都埋在心里,当初我是……可我后来再也没有对不住你,还费尽心思的替你铺路搭桥,若不是我,你早死了,如今发达了就拿我当仇人,连认亲都要瞒着我,你可知我有多生气。”
  杨懿看着魏琬,眸子里有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他道:“我未想过瞒你,也从未记恨过你,方才只是还未来得及说。”
  魏琬说着,有些委屈之意:“那你这些年还处处避着我。”
  杨懿声音轻轻的,有些怅然:“难道不是你远着我吗?”
  “我没有!”
  魏琬说罢,垂了眼睫,将手中的鞭子递给杨懿。
  杨懿被魏琬的反转弄得有些回不了神,问道:“县主这是做什么。”
  魏琬握住杨懿的手,将鞭子往他手里塞:“先前白白打了你,你眼下可以打回来。”
  杨懿一笑,将魏琬的手和鞭子一并握在掌中:“是我该打,不该计较那许多。”
  魏琬闻言,面上绽出了浅浅笑意,如浮云尽散,清露粼粼,抛却了妩媚之态,是从心里发散出来的纯粹自然。
  她笑罢,却不再理会杨懿,她转身挽住阿宓,笑的亲切:“你那阿兄总是爱逗我,平白让你看笑话了,阿宓千万勿怪呀。”
  阿宓笑意有些不自然:“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阿宓知道的。”
  魏琬盈盈一笑,蹙眉看向裴斯:“他可曾欺负过你,若说有,你就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阿宓随着魏琬看向裴斯,摇头道:“没有,郎君是我的恩人,我这些年之所以还能活着,全赖他护着。”
  魏琬闻言,对裴斯微微一礼:“你这些年护着我小姑子,也就是我的恩人了,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千万要给我说一声。”
  魏熙听着,有些佩服魏琬,不愧是多年在风月场上练出来的,竟有如此厚的脸皮,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名分定下来了。
  裴斯轻笑:“我倒是占了个便宜。”
  裴斯说罢,便见杨懿躬身对他一礼:“今日多谢湛明兄了。”
  裴斯将他拉起来:“不谢,我本是无意为之。”
  裴斯说罢,看向阿宓:“行了,快带你妹子回府吧,眼下也算苦尽甘来了。”
  阿宓闻言,垂眸看了一眼魏琬挽着她的手,复又对裴斯笑道:“有郎君护着,我哪里吃过什么苦。”
  裴斯闻言一笑:“以后更是有福,县主这样的嫂子可不是谁都有福气有的。”
  阿宓笑意有些僵,却仍含笑应是。
  魏琬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对杨懿道:“你快带着阿宓回去吧,我方才怕是吓到她了。”
  杨懿看了阿宓一眼,轻声应好,复又有些犹豫的看向魏琬。
  魏琬眉目一挑,对他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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