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请淡定——千金扇
时间:2018-08-13 09:16:31

  即使知道他根本看不见什么,即便二人昨晚已经坦裎相见过,可孟媛还是忍不住害羞,急着就要推开陆景初。
  可一如既往地被钳制住了。
  于是她认命般由他搂着自己的腰,只鼓着腮帮子抬眸瞪他道:“说好了不胡闹了呢?”
  陆景初掀唇笑了一下,大掌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她的腰,不掺丝毫杂念,他道:“昨晚累着你,怕你摔了。”
  孟媛的腰本来正酸疼着,教他这般按揉了几下竟奇异的好受了许多。讶异之余,她也没忘了把人往外头赶,只扒拉下他的大掌,软声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快些出去吧。”
  到底念着她脸皮子薄,陆景初适时收回了手,松开她。
  孟媛迅速地踩着池边的白玉阶下去,泡在水里,她仰头看向陆景初,催促他出去。
  这一回陆景初依旧顺着她的意思离了净室。
  在水池里泡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孟媛就收拾了出来。换了一身簇新的绣着海棠花的裙衫,由着绿淇替她绾发时问起打从一出来就没见到的陆景初。
  绿淇挑了一支白玉海棠簪轻轻地插进孟媛如云的发髻里,边调整位置,边回话道,“才赵宇过来,说小白闹了一宿的肚子,姑爷放心不下就去卧云斋了。”
  听说陆景初没有去柳氏处见那位打晏城来的赵姑娘,孟媛有些意外,可转而听小白生了病就抛开了心里的那点子疑惑,只担心地问道:“小白可有大碍?”
  绿淇摇了摇头,“姑娘别担心,清墨过去瞧过了已经。”
  孟媛稍稍安心,梳洗罢,吩咐绿淇取了自己前些日子绣的一方绢帕并两支宫里赐的金步摇捎上,就出门往柳氏的院子去。
  柳氏闻说孟媛到了,面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眼里的笑意让今儿起得迟了的孟媛既赧然又心虚。
  柳氏也是从新妇过来的,知道女儿家初经人事最是怕羞,故而并不去点说什么,只如同往日一般询问了两句,闲话家常。因见她一双杏眼不时地在屋里逡巡,便笑道:“赵姑娘已经安置去了依兰园,等晌午用饭的时候厮见吧。”
  孟媛道:“会不会怠慢了她?”
  柳氏抿唇而笑:“不会。”
  赵家姑娘进京为了什么,她多少也知道一点。
  当年赵家人离京虽说是有心灰意冷之故,可是抛下赵氏姐妹留下的稚子弱女留在京中,丝毫未曾想过要给他们半分依仗,这十几年更是不管不问,就未免有些不大厚道了。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家想起了先帝爷的承诺,送了这么个姑娘进京,找上晋王府来,是打算等这姑娘进宫了,好教晋王府给她做靠山么?
  柳氏嗤笑一声。
  赵家女哪敢嫌她们怠慢,只怕还要巴着陆景初和孟媛呢。
  而孟媛却不太明白。
  柳氏见状,想要提点她,又念及自己的身份不好多嘴,只让她寻陆景初问便是。
  在柳氏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孟媛就转去了卧云斋。
  先去耳房探望了一下蔫蔫的小白,之后才进了书房。
  陆景初坐在窗前,一手握着刻刀,一手拿着块玉石,听见开门的动静和环佩声,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案几下。因此,孟媛一进来便看见他正在整理衣袍。
  只陆景初却疏忽了地上掉落的玉石碎末,孟媛瞧见了,杏眼一转就瞄到了案几下露出一角的刻刀。
  她不露声色地走过去,一边跟他说起在柳氏屋里听来的话,一边趁着他没有防备抽出了案几下的物件。
  那玉石被雕得轮廓并不分明,孟媛勉力辨识了半晌,才问陆景初道,“这是只兔子么?”
  陆景初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自在,见问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半晌,他又开口道:“真的能认出是只兔子?”
  他对兔子的模样记忆模糊,雕刻时又并不能看得清,故而他的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孟媛摩挲着手里团乎乎的玉石,看了一眼陆景初,注意到他左手手指上细细的划痕,她霎时红了眼眶,但最终却弯了眉眼笑道:“嗯,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兔子了。”说着,又满怀期待的问他,“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陆景初没有否认。
  他有意做了来作为及笄的礼物送给她的。
  之所以还没送出去,只是担心做得不够好。
  孟媛侧过头问他:“那,我能拿走它么?”
  陆景初怔了一下,颔首,随即牵了她的手将人抱在膝上,低声道:“我知道雕的不好看,等以后,以后有机会了,我再送更好看的。”
  想来这以后也不会很远。
  孟媛任由他抱着自己,闻言嘻嘻一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嗯。”
  得了承诺,孟媛感觉跟吃了蜜糖一般,心里甜乎乎的。只她却道:“我不要你送很多很多给我,一年一只好不好?”
  “好。”
  “那,你老了雕不动怎么办?”
  “不会。”为了你,不会有做不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还有一更。
 
 
正文快完了,番外可能还是得写QAQ——来自一只不该手贱申榜的扇
 
 
第56章 
  到了晌午时分, 柳氏果然打发人来请陆景初和孟媛二人过去前院用饭。
  知道要见那位赵姑娘,陆景初稍稍拧了下眉头,不过没有拒绝。
  夫妻二人相携进门,柳氏和赵晚还有陆菱都已经入席了, 而晋王因为不想见赵家人就借口还有公务并没有出席。
  孟媛扶着陆景初走到桌边, 向柳氏问了安才转而看向一旁的赵晚。
  但见她生得鹅蛋脸,柳叶眉, 桃花眼, 朱唇微弯,未语先笑, 让人观之可亲。只一眼, 孟媛就对赵晚生不出恶感来,回之以一笑。
  而赵晚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一双璧人。
  身着一袭牙色长衫的男子生就一副令人移不开眼的昳丽面庞, 修眉立鼻,桃花眼无光也生波,长身玉立恍若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他容貌俊美无俦, 而立在他身旁的女子虽稍显稚嫩了些许,却丝毫没有被衬得黯淡。眉如远山,杏眸如水,琼鼻朱唇,眉眼间稚气与风.情共生,本该矛盾的二者却出奇的和谐。她弯唇而笑,颊边梨涡浅浅,愈发显得可人起来。两个人相依而立, 让人只想叹一声“天作之合”。
  赵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起身福礼。
  “赵晚见过表哥、表嫂。”
  声音带着江南女儿特有甜糯。
  陆景初淡淡颔首落座,反而是孟媛开口道:“早上表妹过来,我们没能出来相迎,无意怠慢了表妹,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赵晚连连摇头。
  一顿饭吃完,柳氏要歇晌,便让陆景初与孟媛招呼赵晚。
  从柳氏的院子出来,陆景初牵着孟媛的手缓缓地走在赵晚前面,态度不咸不淡,不会令人尴尬,但也绝不会自在。孟媛屡次挠他手心无果,只能自己去和赵晚攀谈。
  而赵晚呢?
  打从一开始见面,她就看出了自家这位亲表哥态度的冷淡。临上京前,她的母亲曾跟她说过许多陈年旧事,有关宫里的先帝和先宁贵妃,有关赵氏,也有关眼前这位晋王世子。祖父叮嘱她,要想来日进宫立稳脚跟须得和陆景初打好关系,毕竟成帝颇为偏宠他,有他给她撑腰,日后在宫里也好过活。
  在进京的一路上,赵晚一直牢牢记着祖父的话。然而此刻她心里没有底了。
  陆景初看似温和实则疏冷寡淡,对母族的亲眷并无什么感情。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套近乎。不过赵晚也看出了他对妻子的看重,心里权衡一番,也知道得亲近孟媛,故而对孟媛的态度颇为热络。
  依兰园和朔风院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上,到了分路口,陆景初终于开了口。
  “赵姑娘一路奔波劳碌,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微微顿了一下,旋即唤了红萓上前,吩咐她送赵晚回去。
  赵晚动了一下唇,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福礼转身。
  等赵晚的身影走远了,孟媛晃了晃陆景初的手,道:“她好歹是你的亲表妹,你这么冷淡教人家怎么想你?”
  陆景初反握住她的手,挑眉:“那有什么关系?”
  “不怕她回去指摘你无情无义么?”
  陆景初道:“珠珠,你难道还想我去亲近她吗?”
  “啊?”孟媛一时不解。
  陆景初唇角微勾,“还记得我曾跟你说的,表哥表妹……”
  “你不会的。”语气里满是信任。
  陆景初教这一句话哄得高兴起来,不再逗她,拉着她一边朝朔风院的方向走,一边道:“左右不过是过客而已,何须太过亲近?”紧接着便跟孟媛提起半月后宫里选秀的事情来。
  孟媛诧异道:“当初陛下不是说停止选秀三年吗?”
  “堂兄的确是想如此,可朝堂上那帮子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家有适龄女的,想把女儿塞进后宫使使力,没有适龄女儿的,却也要拿着成帝子息不丰说是,逼得成帝无法,只能松口举办一场小型的选秀。而选秀的范围只限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家里的女儿,至于赵晚,还真是只因着先帝的一句承诺才被召进京来的。
  孟媛想起了宫里的皇后,“皇后也同意吗?”成帝跟皇后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成帝后宫没进人,如今乍一选秀,皇后能接受?
  陆景初道:“选秀迟早避无可避,堂嫂心知肚明。”成帝推了这么多年的选秀,如今膝下只有皇后所生的小太子一个子嗣,莫说朝臣急,就是皇后心里也过不去。
  孟媛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叹息一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不能一概而论,有时候也有些不得已吧?”
  陆景初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反轻笑一声道:“所以还是如你我这样,两个人最好。”
  孟媛侧过头抬眸瞥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话里的深意,但还是故意道:“如今你看不见,我对你好,你就觉得我千好万好,只要我一个。等来日你眼睛好了,你又看中旁人怎么办?我会不会也像皇……”后一样无可奈何?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教陆景初捧住脸封了唇。
  陆景初紧紧地绷着脸,声音微冷:“珠珠,这是最后一回了。”
  “难不成还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你才肯全心全意地相信我?”陆景初额头与她相抵,声音沉沉地道,“我是眼瞎不是心盲,我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不是确定她是自己唯一想要的那个人,是唯一一个余生共渡的人,昨晚他不会动她。
  孟媛自然一直是相信他的,可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丝丝的害怕。如今见他动了怒,那丝丝的不安就被瞬时抛开了去,她抱住他的胳膊,连忙道:“你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
  见他依旧绷着脸,孟媛道:“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的心意,可就是害怕嘛,你那么好,万一被人抢走了,我找谁哭去?”知他心意不会改,可世上还是很多的不得已,连成帝都会被逼无奈,何况他二人?万一哪天成帝又像上次赐婚一样来一笔,他们还能抗旨不成。
  陆景初都快被她气笑了,抽出自己的胳膊,手虚握敲了一下孟媛的头角,再开口语气却是无奈:“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了。”
  他心意不变,谁能左右他?
  孟媛又想去抱他的胳膊,不料被他揽入怀中,只在他怀里仰头轻笑,乐不可支地道:“我就是杞人忧天了,可是不许你老绷脸吓唬我!”
  “你怀疑我还有理不成?”
  “我错了还不行嘛……”
  后来,关于赵晚,孟媛没有再跟陆景初多提,小半月以后,宫里果然下了采选的旨意,赵晚收拾了一番,辞了柳氏和孟媛就进宫去了。
  采选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进宫参选的有三百余人,最终被留牌下来的却只有三人,赵晚就是其中一人,另外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一个是大理寺卿的小女儿。成帝将人留了牌,堵上大臣的嘴,一回头就把三人都扔进了各自的宫苑,根本不肯多过问。
  朝中依旧有人不满,可成帝态度坚决,他们就转而提起先帝的许诺来,话里话外暗指如今的皇后名不正言不顺,那翠华宫的赵贵妃才是先帝爷定下的皇后。
  成帝被大臣递上来的奏折激得怒火大炽,派人去找那些大臣的茬,却没料到查出这些上折子的人都是跟晏城赵家有牵连的人。成帝派人召了陆景初进宫,把这些告诉他,末了问他:“景初,依你之见,朕该当如何处置这件事?”
  陆景初道:“堂兄以为赵家为的是什么?”
  “后位?”
  陆景初没有说话。
  成帝微微眯了眯眼。
  赵晚初进京入宫,的确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可最终还是受不住翠华宫的孤冷寂寞,不甘心屈居皇后之下,于是就暗地里派人送信去了晏城诉苦。诉苦信中所描写的情状一笔一笔与当年的宁贵妃相仿,赵家老爷子即宁贵妃和赵氏的父亲被勾起回忆,心怀对已故女儿的愧疚,也害怕孙女儿步上女儿的后尘,于是就动用了赵家暗地里的势力向成帝施压。
  成帝查清所有,几乎要气笑。
  赵老爷子心疼孙女,却忘了京城里流着他亲生女儿骨血的孩子。为了赵晚,倒不惜来逼迫自己的亲外孙。
  成帝没有把那些大臣怎么样,自然也不会让赵晚如愿。依着陆景初的意思,既然不想在他和皇后之间插进人来,那还是把不该留下的人打发走。赵晚最终被成帝暗地里送回了晏城赵家去,赵家人虽不甘心,但到底不敢闹腾太过,再加上赵老爷子收到了成帝的密信,得知了一些事情后,一病不起,赵家大乱,哪里还顾得上赵晚。至于赵晚本人呢,几个月的折腾也让她歇了心思,只专心服侍老爷子。只是她在偶尔想起在京中的日子时,总会想起自己临进宫前孟媛跟她说的话。
  “人活一生,求得一心人才是最幸福的不是?”
  当初她还觉得那是孟媛在奚落自己,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是她对自己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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