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以上,是很多人心里共同的念头。
皇宫里的皇帝夫妻如是,
老祖宗如是,
王氏如是,
贾珠如是,
薛蟠如是,
武家如是,
……
黛玉更是,她当夜抱着萌哥儿,把小奶娃拍睡着了之后,啪嗒一下,没忍住掉了豆大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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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三日之前。
离开通许,宝玉给手下的人鼓了鼓劲儿:“我知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这些天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里。待忙完最后一个县,就能休息几天,待回京之后,我定然会按照你们这些天出力的多少,给你们记下功劳的。现在么,再坚持一下。”
程峰捧场地欢呼起来。
从通许到兰考,骑马不过两个多时辰,这还是因为官道并不是直线的,宝玉带人才抵达兰考县城,这县令表面恭敬实则内心在叫苦连天,知道自己下辖的这个下县终究是免不了要被京城来的大官儿折腾一番。
果然,方到了县衙,贾总兵就点了人,叫县令县丞主簿等等聚集一堂,把李御史奉旨巡查河堤的事情说了一说,然后又道兰考地势低洼,位于黄河大转弯南边,很不能在雨水丰沛的年头放松警惕,这便要立即着手巡查等等。
兰考县令知道,早晚也是要轮到自己这里的,前些天中牟和通许那边早就来信抱怨过了。故而在程峰等人看来,这兰考县令老头儿倒是识趣,端是三个县令里头最配合的一位了,却不知,是前两位县令自以为是地将京城来的总兵大人每到一县首要做的事情都在信中讲给兰考县令听过了。
这便省了宝玉重新清点民夫的时间。
兰考县令以为,轮到自己这边,坚持个五六天,也便能送走这尊大佛了,但是没想到,他眼中没事找事的京城“陛下眼前红人总兵大人”当日,便救了他的命。
话,要从当天中午,宝玉清点完民夫开始说起。
前头就说了,修缮沟渠,开挖河道,在当地县令看来,这是吃力不讨好而且见不着政绩的事,但是民夫们却很喜欢,不仅顶了秋季的徭役,能吃三顿干饭,还能拿银钱,所以大家伙儿都盼着京城的御史大人快点来。
然后,宝玉也没整虚的,中饭后便叫禁卫军们动起来,带着这一群依旧是什么都不会的民夫从零开始。
兰考县的沟渠,是三个县中保存最完好的,禁卫军指点着民夫干起来的时候,觉得比前些天省力得多。
不过好景不长,被分配去带着衙役和兵丁巡逻的程峰指着河岸,与这两拨人讲:“最近黄河是雨季,咱们总兵大人的指示便是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安排人在河堤上巡逻,时时刻刻关注河中的情况。你们两边的都抽人出来,组成巡逻队伍,相互监督,有偷懒的直接举报……要注意的是,一旦出现河水浑浊冒泡、旋涡增多、上游漂浮物增多等情况,要立即敲响预警锣并组织百姓往高处转移……哦,对了,还有就是牛啊羊啊狗啊若是躁动不安、蛇虫鼠蚁纷纷出动,也要上报并且立即派人去观察水位情况……”
兰考县的衙役头头张大着嘴,指着河里头,着急地啊啊啊说不出囫囵话——泡沫、旋涡、漂浮物。他身边的百户也直冒冷汗,却是盯着另一个方向:原本被乖乖牵着的军马,全都不知怎地了,开始焦躁地刨着蹄子,甚至想要挣脱缰绳往外跑。
方才程峰每说一条,就叫兰考的衙役和百户的心更下沉一分,他们根本不怀疑这些禁卫军教的会是错的,但是此刻内心却万分希望,对方说的也有不准的时候。
但是程峰的表现,却叫这些人没了万一的奢望。
程峰转头看了河水和军马,连骑马都不骑了,拔腿就准备跑去找总兵大人,好在被河堤下头带着民夫的朱犇瞧见了,制止了对方没头脑的举动,然后朱犇掏出脖子里挂着的哨子,嘟嘟嘟地吹起来,三声长、两声短,情况紧急。
方停,周围所有的禁卫军都动起来了。
隐约听到哨声的兰考县令就看到那年轻俊美得不像话的总兵大人,嗖地一下,消失不见,再仔细一看,对方已经跑出了百步之外。
宝玉不留余力飞奔至河堤上,一二三四更等人都被抛在了后头,唯一能跟上他的,也只有长风而已了。宝玉上了河堤,再看河水,心下就是一跳,虽然他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参与过抗洪抢险,但是现在直觉告诉他:危险,这里很危险。
朱犇等禁卫军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身边卷过,然后总兵大人就站在了河堤上朗声说:“兰考县城衙役听令,即刻进城,让百姓收拾东西,去附近兰考山避一避。带上吃的喝的,家中门窗紧闭好,一个时辰后出发,超过时间还不走的,生死自负。”
然后他眼珠一转,又看向衙役旁边的驻军百户:“至于你们,兰考县郊外一路敲锣打鼓喊过去,就说黄河发大水了,叫乡亲们上山躲灾去,务必尽可能全部通知到乡里。”
紧赶慢赶被一二更架着过来的兰考县令尚且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闻总兵大人带着一丝丝寒气说:“本将授权二尔等,大灾当前,若是有趁机作乱劫掠的,杀!”
兰考衙役头头和那位百户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
兰考县令还想问几句呢,被宝玉一个眼神给冻住了:“程峰,你带一队人协助衙役;朱犇,你带一队人协助赵百户。”
“总兵大人!那您呢?”
“剩下禁卫军,众人听我命令,脱下铠甲,扎紧裤腿袖口,准备沙袋。”
“总兵大人!”程峰和朱犇急了:总兵大人怎么能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宝玉沉声说:“这是军令!”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推文好了
今生我要做好人,耽美主攻
惑国妖后,言情女主快穿
龙阙,言情男主
红包洗完澡再发,差点忘记了。
第304章
程峰和朱犇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想着, 总兵大人的命令, 即便是侯参将和吴参将在这里,他们都是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的。
毕竟每天每天早起第一遍, 睁眼看见的两个字就是——服从!
又因为今时的总兵大人和往日全然不同, 禁卫军们知道轻重,多年来养/成的服从性让他们从下一刻起, 就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
禁卫军两个小队立即紧急集合,不到半刻钟就出发了,并且是赶着兰考的衙役和驻军一起走的。
兰考的衙役头头和驻军的百户到出发的时候还没想明白:【怎么好好儿的,禁卫军就说黄河要发大水了呢?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底气说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那个年轻的、打算留在河堤上的总兵大人么?怎么……咱们就听那总兵大人的命令往城里/乡下跑了呢?】
一开始带路跑,后来大多被禁卫军带着跑的衙役和驻军纷纷吐着舌头,望着距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远的禁卫军——他们还穿着全副铠甲、腰间佩着兵刃呢, 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
兰考县县令等到两队人马出发之后才回过神,这时候,他完全顾不上追究为何总兵大人越过他直接给衙役指派了差事、为何衙役们半点异议都不敢有直接接受了差事, 而是纠结着、担心着问出了衙役和百户们心里的疑惑:“总兵大人, 这……黄河,是真的要发大水了么?”
宝玉看了对方一眼,一面继续指挥着留下的禁卫军脱去铠甲,堆放整齐:“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
兰考县令伸出袖子擦了擦汗,又不死心地说:“下官在此地为官五年了, 每年都安排民夫疏通河道、加固河堤,自问是不曾有懈怠……依总兵大人看,这附近河堤可以顶住么?”
“一路走来所见, 兰考的河堤确实是比较牢固的,但是……水势如何,还得看上游雨量和上游分流量。我并无万全的把握。”宝玉心道:如果前头几个县分流得当,那么到兰考的水势减缓,倒是还有缓和的余地,不然,恐怕真的不太乐观。
兰考县令想了想:【事到如今,就算自己再有所疑虑,这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城中乡下,势必要引起恐慌的。但是摸着良心说,我还是祈祷着洪水不要来的好——这样百姓不必受流离失所之苦;至于这位报错的预警信息的总兵大人么,听说他是陛下心腹,如是犯了错,最多也就是被贬黜一番吧?】
…………………………
宝玉不知道,兰考县令还在心里暗搓搓地期盼他的估计是错误的,他已然开始清点人手、分配任务了。
先前李文渊将工部户部的人分出去的时候,六千禁卫军散了五千出去给那些两部官员做助力了,宝玉身边只带着一千人,又留在封丘二百,这大半个月便是带着八百人辗转三个县,如今又分了程峰一百人、朱犇一百人去‘协助’当地衙役和驻军,留在兰考县河堤上的,加上宝玉自己,一共六百零一人。
宝玉并没有指望依靠着剩下的六百人去干什么与天斗其乐无穷的事,他只是打算,尽可能地为尚未准备好的兰考县百姓,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说是说一个时辰之内叫县城中和乡下的人都往高处去,可是宝玉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全部都通知到;即便真的没有遗漏,也会有那顽固的人,并不愿意因为一个并不确切地洪水预警而离开家园的。
前者,能救多少救多少;后者,宝玉管不了那么多。
时是午后,但是天色却开始昏暗起来,宝玉抬头望望天上,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边有浓厚的云朵,遮天蔽日;而河里的水,越发翻滚浑浊了。
“众将士听令,检查颈间哨子、焰火;腰间、腿间布条;水性好的往前一步走。”宝玉再三确认了一遍。
虽然当初挑选人出京的时候,就以会水优先的,但是禁卫军小伙子毕竟都是北方人,从两万五千多人里头挑六千个会水的实在是有些难,最后便稍微放宽了要求,会下水扑腾两下的也算进来了。
当下情况危急不是开玩笑的,宝玉需要的,是真正会水的人而不是半吊子。
如是,宝玉又挑了二百多人,是自称水性好的,按照一个带两个的分组方式,将另外两个并不太会水的禁卫军与擅水的人编排在一个小组之内。
“我不想多说什么。就一句话,我和你们一起守护河堤,你们在,我也在。咱们是六百零一人,现在是、明天、后天……依旧是。我把你们带出京城,一定也把你们带回去。”
“诸位,兰考县城百姓的逃命时间,就靠我们给争取出来了。”宝玉说这句话的时候,兰考县河段的水位又上升了寸许,哗哗奔流向东而去的水里,不乏枯枝断木。
哐当一声,金属落地。
兰考县令眼见贾总兵一把扯下他身上的铠甲和头盔,露出里头白色中衣,然后,对方又将袖口与裤腿扎起来,变成了一身雪白的短打。
禁卫军都动起来了,分工分配,效率极高。
兰考县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该干些什么——搬沙袋么?他连半袋沙石都扛不起来;可是一走了之?那等今次过去,自己也没有什么以后可指望了。
幸好,那年轻总兵立即给兰考县令找了差事,让他带着一二三四更去确认附近最适合引水泄洪的路段,做万一打算。
一更等人原也是不肯离开二爷半步的,但是宝玉抬眼:“你们四人,是我的小厮,也是我的亲兵,难道竟是打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带着长风一起去。速去速回,也是为我解了个大难题。”
一更等人无法,于是架着兰考县令离开河堤,自有五感比人敏锐多,并且比一般马儿也敏锐多的长风带路,原本躁动不安的几匹马跟着长风,总算是可以驮着人驰骋了。
这时候,不是留手的时候,宝玉带着禁卫军将士疯狂地开始准备沙袋。
过了小半个时辰,水位又上升了两寸多。
二更等人带着兰考县令回来了,道是东坝头往东,是个狭长口袋装的山谷,因为山体陡峭,故而几乎无人居住,方才一更骑着长风,将那山谷跑了一遍,把里头的两三户人家都说动搬走了,现在一更还在回来复命的路上。
兰考县令本就是文人,哪里经受的住颠簸,这会儿回话的都是二更,他只在旁边点头便是。
点着头,看着已经一身汗水泥水但是仍旧不减半点英姿的贾总兵,兰考县令觉得,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刚才那个小厮,在百姓不肯相信、不肯搬走的时候,直接掏出大银锭子的作风,可真像是干惯了这用钱砸人差事的、跟随在纨绔身边的狗腿子啊……谁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神仙公子身边的小厮呢?】
下一刻,对方举重若轻地一手提着一个不下七八十斤重的沙袋,很随意地就抛下码好的动作,叫兰考县令觉得:【神仙公子……的力气还是真大啊!】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更和长风都回来了,因为一更将整个山谷又走了一遍,把那些拿了银子的人全部归拢起来,带在身后带出来了——不然对方极有可能在一更离开之后,依旧回到家中。
【毕竟不要想着和家无恒产的百姓说什么言而有信。】这是一更跟在二爷身边走南闯北学到的。
宝玉相信一更办事的能力,拍了拍一更的肩膀和长风的脖颈,这辛苦一路的一人一马顿时觉得什么疲惫都不存在了,还要帮着去扛沙袋呢。
这时候,黄河的水位已经超过了历年最高,并且还有上升的趋势——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河流中,还夹杂着不少生活用品,锅碗瓢盆之类,一看就是上游冲下来的。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上游有地方决堤了,并且决堤的口子没有被马上堵住!
这,是宝玉设想过的,最坏的情况了。
【只是不知道,决堤的口子在哪里?】宝玉这么想着,禁卫军也这么想着。他们对他们赶工半个月的所作是有信心的,就担心当地人手忙脚乱,丢了原本还算是牢固的河堤。
但是兰考县令就不同了,他看到这些东西,对禁卫军带人加固的河堤顿时担忧起来——上游河段,可不就是禁卫军才加固好的么。这……到底有没有效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