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和屋立生活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他那点尿性,立马扬声问了下女方:“小雨花觉得如何?”
雨花本来就没打算将事情闹大,现在有了个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乐意之至,连忙回答:“自是极好的。”
有了个台阶,屋立自然也就顺势而下,“师兄,就算有这个想法,可这件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呀……”
屋新缓缓点头,负手在阁内走了几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记得老七说自己喜欢我徒儿,但我徒儿从始至终都没真正表态过,我们何不拿此作为借口,去堵住那悠悠众口。至于昨晚的事情……”
屋新朝雨花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接着道:“可能就要委屈下雨花了。”
不待屋立反驳,雨花倒是抢先答应了:“只要能和云隐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屋立噙着笑意,快步走到了内阁门口,只听他扬声道,“都进来吧。”
片刻,云游和云玖缓缓走进了内阁,向屋立和屋新拱了拱手。
云隐见了他俩,就像找着了救命稻草,苍白的脸色立马有了一丝活力。
屋立面露诧异:“你们怎么在这里?”
“师弟,是我叫他们在阁外候着的。”
屋立更是不解,他捋了捋胡子,蹙着眉头问道:“师兄,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屋新笑而不语,只是朝他俩使了下眼色。
云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半个手心大的白瓶,走到了雨花面前,柔声道:“师妹,可否伸出你的左手?”
“二师兄,你这是……”
云游唇角微微扬起,安抚道:“师妹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瞧一眼你的守宫砂。”
雨花心下一惊,生怕被云游看了什么,便故作镇静:“师兄你……”
一旁的云玖终于不再沉默,淡声回应:“雨花,这是规矩。”
女子出嫁前检查守宫砂,是这个架空时代的习俗,就算是归墟也不能免俗。
雨花细眉微蹙,嘴唇紧珉,表现地很不情愿。
云玖挑眉:“师妹你怎么这副表情?”
屋新见之,轻声安抚:“小雨花,你不用害羞,他们也是在走走程序,不会太久。”
雨花撇撇嘴,缓缓将袖子撩起,她的手臂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肌肤白皙细嫩,没有一丝瑕疵。那颗本该印在手臂上的红点,也不知了去向。
见守宫砂消失,雨花默默地在心底松了口气。
谁知云游并没失落,反而将手中的白瓶打开。他将瓶身一倾,里头鲜红的汁液缓缓地流了出来。
汁液有些浓稠,加之云游操作熟练,只将一滴鲜红的露珠倒在了雨花的手臂上。
“别动。”云游轻声提醒。
虽然云游说的云淡风轻,可雨花的心底像是被泼了凉水,冷得发抖,又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面上依旧尽力保持冷静。
见血滴紧贴在白嫩的肌肤上许久,云游扬唇一笑,拿出白绢将液体抹去。
“师兄,这是什么?”
“鹦鹉血。”云游低头将白绢和瓷瓶收起,沉声道:“测验女子是否为完璧之身。”
雨花大惊,肩头微微一抖,不由语速加快了些:“二师兄你不是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吗?”
云游道:“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
紧接着云游抬脚向屋立耳语了几声。雨花即使听不到云游说了些什么,可看到屋立浓眉猛然一抬,便已知自己的秘密还是被人发觉了。
还未等屋立开口质问,雨花先前一步跪在了他的面前:“爹,是雨花对不住您。”
屋立眨了下眼睛,不解道:“雨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花咬了咬唇,将实情和盘托出:“我和云隐哥哥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昨晚上我和他都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我提前醒来,将云隐哥哥拖到了床上,又用药水将守宫砂抹去,再佯装自己被他欺负……”
“你说什么?”屋立不敢置信,自己养的女儿不仅撒了弥天大谎,还做出此等让人不齿之事。
对于屋立的反应,雨花微微僵住,不敢置信回了句:“爹,你难道……云游师兄方才没有……”
“师妹,你以为我同师父说了什么?”云游扬了扬眉,不待雨花作答,便淡声回道,声音发抖,
雨花面色煞白,指着云游还有云玖,抖声道:“你们!居然骗我……”
云玖抬眼盯着雨花,冷笑了下:“师妹,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雨花气愤道:“难道不是吗?”
云游叹了口气:“师妹,你若不是心虚,又怎么会以为我是跟师父袒露真相?所以,你才会害怕地向大家承认事实。”
“我……”雨花哑口无言,只能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云隐。
见情势逆转,云隐也趁此向在场的人,表示着自己的清白:“掌门,我云隐行的端做得正,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可若不是我做的,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背这个黑锅。”
屋立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捂着心口,痛心道:“雨花啊……你……”
只见屋立抬脚,刚一扬手准备向雨花扇去,云隐忽然冲到了雨花跟前。
只听“啪”的一声,云隐白皙的左脸现出了一道掌印。
“小隐!”
“十四!”
“徒弟!”
众人一慌,立马上前查看云隐的伤势。
云隐虽然脑袋有些犯懵,但还是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腿一弯朝屋立跪下,扬声道:“掌门师伯,雨花的确犯了大错,但此事由我而起,请师伯不要责罚她!”
话毕,云隐拱手朝屋立磕了个头。
“云隐哥哥……”雨花心疼地注视着替她求情的心上人,晶莹的泪水哗哗地从眼眶中滑落,哽咽道:“都怪我,我不该听信他人之言。”
话音刚落,众人面露惊色。
“你果然是受了他人指控。”
屋立捋了捋胡须转头看向云游:“老二,你方才与我说归墟近日出现了身份不明之人,莫非……”
云游点点头,“我也是听大师兄说起,接着就听到了此事。”
虽然云游并未挑明,但屋立心思深沉,自然是明白他的深意。
雨花虽然平日有些莽撞,但她的品性天真善良,按理不会干出此等荒唐之事。再加上方才又是那种情况,他实在没办法静下心去细细思考。
如今听闻云游之言,这一来二回,屋立心底也猜出了大概,低声问道:“女儿,你到底是受了何人指控?”
雨花含泪摇摇头,抽噎道:“我也……不知道,他当时蒙着面,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就可以……和云隐哥哥永远在一起。”
云隐心底的疑惑也顿时云开雾散,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当时追着的那个黑衣人,跑到了雨花的院子里就没了踪影……”
就在大伙将注意力放到黑衣人的时候,雨花忽然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众人惊呼:“雨花!”
雨花含情脉脉地盯着云隐,流露出了悔恨和歉意:“云隐哥哥,是我一时迷了心窍,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我对不起你。”
屋立吓得老脸一皱,疾声劝道:“雨花,有什么事你可以跟爹说啊……你这又是作甚?”
雨花含泪摇头:“爹,雨花自知罪孽深重,就算你们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即便我和云隐哥哥没有发生什么,我也失了名节,怎么还有脸面留在这世上?”
“等等!”云隐猛然出声,目光如炬:“你真的以为自己嫁不出去了吗?”
雨花自嘲地笑了笑:“云隐哥哥,你不用劝我,我有自知之明。”
说着,拿起匕首就要朝自己脖子抹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果决之音从云隐口中说出。
“如果我不是男人呢?”
第68章 大祸「上」
忽然, 他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握住。
云隐抬眼一瞧,云玖不知何时走到自己的身边。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深深地注视着他。眸中那幽深大海不再平静的, 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即便云玖面上波澜不惊, 可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云隐感受到了他的害怕,他的担忧。
一旦说出自己的秘密, 云隐不仅会被严惩,归墟恐怕又会鸡飞狗跳了。作为当事人, 云隐又如何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她更清楚雨花的性子。
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 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可为了和他在一起, 雨花轻信来历不明之人的撺掇,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节,也要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除了她骨子里的大胆, 更说明了雨花对自己爱的深沉。
只是这份爱,是错的,云隐接受不起,蒙在鼓里的雨花也承受不起。
雨花才十六岁, 花样的年华,云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凋零?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云隐不怪雨花, 只恨自己当时的隐隐不发,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即便是让自己身陷囹圄,作为此次事件的□□,云隐也理应亲自出面切断她那错误的念想, 挽救雨花的性命。
念此,云隐默默地叹了口气,抬眼亮出了清澈的眼眸,回望着对方,无声地向云玖传递着自己的抉择。
云玖带着复杂的情感,轻声喊了句:“小隐,你真的决定了吗?”
云隐抬眼,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缓缓伸手,在袖中摸索着。
即便下了决定,可身体的本能在告诉着自己,他在紧张,他在害怕。正因如此,在寻找的过程中,他能感受到自己手心冒出的冷汗,也能听见那砰砰直跳的心脏。
最终,那颗硬硬的圆物还是被他寻到。
泛着白光的隐魂珠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对于它的来历,云隐沉默不语,只是狠了狠心,将它丢到了云玖手里。
此时的雨花顿了下,懵懵地回了句:“莫非你……是太监?”
云隐:……
他的嘴角抽了抽,内心的骏马开始舒展了下蹄子。云隐默默擦了下黑线,翘起了兰花指,眨了眨眼,细声地问了句:“我像吗?”
雨花点点头,也眨着眼睛回应道:“是有点像……”
云隐绝倒。
两人这样的对话看似简单,却着实让那两位年长的没有听明白。
屋立思考了半晌,才幽幽地问了句:“云隐,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不是个男人?”
屋新也偏偏脑袋,皱了下眉头:“是啊徒弟,你也不窝囊,怎么能说自己不是个男人呢?”
云隐:……
这么浅层的意思,怎么会没听懂呢?这屋立和屋新是不是……把他的话想复杂了?
云隐白了他们一眼,转头朝雨花正色道:“师妹,我这么浅显易懂的话,你也没有听懂?”
雨花惊得张了张口,弱弱声道:“云隐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是女的。”云隐抬脚又往前走了一步。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利剑扎进了雨花的心脏,她的身体骤然一冷,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云隐哥哥,你是在看玩笑吧?”雨花轻笑了下,带着最后一点希冀回望着对方。
“是真的。”沉重的三个字从云隐口里吐了出来,看似温暖的殿阁刹那降到了一个冰点。
雨花当即一懵,握紧的匕首不由松了松,云隐趁机向前迈进了一步,准备去夺匕首。
谁料,饱受打击的雨花猛然退后了一步,巧妙避开了云隐。
云隐并未感到挫败,反而抓起了雨花空闲的右手,就在她以为云隐又要去抢匕首时,云隐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雨花隔着厚重的衣袍,只觉手心一阵温润。
云隐将她的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低低回了句:“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她一阵错愕,微微摇着头,喃喃道:“云隐哥哥,你……”
云隐有些无奈,轻声表示自己的歉意:“雨花,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雨花一直在晃动着脑袋,不敢也不愿相信。
她幼时贪玩,险些被乌鸦啄了眼睛,幸好被云隐撞见,才将那些欺负她的鸟儿赶走。自此之后,她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那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发了芽,长出了根。
那天,雨花得知云隐被屋立锁到了小黑屋,她就慌了神,这才惊觉自己对云隐的感情。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云隐就能看见自己,就会慢慢喜欢上她。
可是,她一开始就错了,云隐不曾对自己有心,更何况是知晓了他是女娇娥的身份。
只听“吧嗒”一声,匕首从雨花的细手中掉落。
接受不住真相的雨花,将眼一闭,向后倒去。
云隐立马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雨花!”
云隐刚接住师妹,就被屋立抢了去,只见他将衣袖一甩,反手就是一掌,狠狠地将云隐拍到了地上。
云隐重重地跌倒了硬邦邦的地板上,捂着胸口,当即就吐了口血。
“小隐!”
“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