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云隐转身就将他手中的木棍给夺了过去。形势瞬间逆转,云隐这回成了猎人,而那位小厮却变成了她手中的肥羊。
云隐觉得自己也逗得差不多了,便抬脚来到了他的身边,顺便用胳膊肘往后一击,朝小厮胸上一撞,立马向上一抬,只听“哗啦”一声,一大股泛着臭气的脏水,天女撒花般从小厮的嘴里喷了出来。
经过方才的打斗,医馆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老百姓,虽然云华城民风淳朴,但里头还是个别的老鼠屎,他们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在城中无恶不作。
百姓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见云隐只用一招就将这帮人打地是屁滚尿流,开始连连欢呼:“打得好!打得好!”
云隐抱胸,居高临下的藐视着地上的那群人,哼哼道:“想揩姑奶奶的油,我就让你们掉一层油。”
自己在城中根基不稳,一开始云隐是想息事宁人,可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也只好逞这一时之快了。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云隐从来就不是啥温顺的兔子。
贵公子见大势已去,立马跪在地上,朝云隐使劲磕头:“大侠饶命啊!”
方才还大放厥词的贵公子立马变成个龟孙子,云隐弯弯细眉,饶有意思瞧着他,又斜眼瞟了瞟这帮倒得四仰八叉的人,哼哼一声:“还不快滚!”
“是是是!”
见云隐不再计较,贵公子甩了甩衣袖,小厮们在一声又一声的痛呼中,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们架起贵公子,以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云隐的视线中。
见云隐帮老百姓们狠狠整治了这帮恶霸,在场的人朝云隐聚集起来,开始集体控诉这帮人是如何如何欺辱他们的,接着纷纷对云隐表示感谢,甚至有些妇人还拿出自己篮中的鱼肉作为谢礼。不过,这些都被云隐一一婉拒。
待众人散去,太阳也差不多落了山,那两位大夫也急急忙忙得赶回了医馆。
待阿新将大门用木板合上,两位大夫开始神色飞扬地谈论起自己在员外家中的所见所闻。
不知为何,馆内几人交谈甚欢,面上也都笑意盈盈,只有阿新一个人愁眉苦脸。
他每当想开口跟云隐说些什么,就被任参打断,两位大夫终于完成了自己的长篇大论,阿新又被黄杨喊去烧水沏茶。
等到他把茶水送上了桌,却见云隐已经上床歇息。
烛火灭尽,黎明降临。一夜过后,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云隐伸了伸懒腰,刚卸下一块木板,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医馆,等她准备将第二块木板卸下,就听到不远处那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云隐有些好奇,将脑袋一伸,远远望见一大帮身穿盔甲的带刀侍卫,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正向这边走来。
云隐虽然不是这里的居民,但她也在云华城生活了两个多月,这么大的阵仗她还是头一回见。
“什么情况?”云隐眨了下眼眸,将头缩了回去,倚着木板转头朝阿新问了句,“他们来这里干嘛?一大早巡逻吗?”
“糟了!”
阿新也伸头跟随着云隐的目光望去,随之眉头一皱,疾声道:“赶紧把木板合上!”
话毕,立马将云隐拉回了馆内。
“怎么了?”云隐愣了愣,有些无措地看着阿新重新拿起木板,合上了大门。
医馆又陷入了一片昏暗,靠着桌上的烛火维持着仅有的光明。
阿新叹了口气:“掌柜你闯了大祸了。”
“昨日你整治的那个公子哥,是我们城主的独生子,向来是骄横跋扈,百姓们即使被他欺辱,那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云隐细眉一抬,恍然大悟:“难怪昨日的那些男女老少都说我勇气可嘉……所以门外的那些人不就是……”
阿新点点头:“就是过来找你麻烦的!”
云隐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又朝阿新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我都不知道掌柜你会拳脚功夫!再说了,我昨晚一直想开口来着,可没想到任大夫和黄大夫他们那么能说,我根本就插不进嘴啊!”
“行了行了!”云隐摆摆手,面色焦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对这里熟,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避开那些人的?”
阿新一听,不敢置信问了句:“掌柜,你不会是要跑吧?”
“废话!”
“可你功夫那么好,干嘛要跑?”
云隐朝他白了一眼:“功夫再好,也压不住过几百人啊!你不都说了那些是城主的人嘛?就算我打得过这些,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候补的千万侍卫,你是想累死我啊!”
阿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你一走他们不得把我们这药馆给掀了呀?”
“放心,他们要抓的是我。”云隐拍拍阿新的肩膀,底气十足道,“这黄大夫和任大夫对城里头的两位员外有救命之恩,他们不敢对这个药馆怎么样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
阿新见人已经到了医馆门口,赶忙指了指后门,对云隐细语了几句。
云隐点点头,在侍卫准备破门之际,便跑出了医馆。
“累死我了……”
云隐甩掉了后头的追兵,刚走到另一条大街,便弯下身子,大口地喘气,开始悔不当初。
自己为啥要逞这一时之快呀?如果自己像在青楼那般,就不会有现在无止尽的逃跑了……
不过,碰到那样的恶霸,云隐怎么可能像个孙子一般畏畏缩缩?只不过她心里那口气是出了,可也彻底地得罪了城主,往后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隐寻着声音抬头一瞧,两匹褐红的马儿正拉着一辆湖蓝马车,横冲直撞地朝自己奔来。
两匹马儿像是受了惊讶,撞翻了路上一切阻碍,吓得两旁的人连连惊呼:“快跑!”
云隐跑了那么久的路,又没喝上一口水,反应遂有些迟钝。等她准备逃离之际,两匹烈马已经离她不足五米。
眼看着云隐就要被马儿撞上,云隐使力纵身一跃,闪身避开了马车。
“吓死我了!”
云隐刚飞到另一边,就见后头跑来了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绿裳姑娘。这个姑娘长得颇为清丽,她虽然努力地追着马车,却受到衣裳的束缚,只能目视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姐!小姐!”
绿裳姑娘边跑边指着前头的马车大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虽然云隐刚刚脱险,可她见此情景又怎能作势不管?
她将衣袍一撩,使出了轻功,飞身追了过去。
呼呼地狂风朝自己迎面扑来,把云隐的脸吹得有些僵硬。
虽然云隐轻功了得,奈何气力已经消耗了大半,追了好一阵子她才飞到了马车上。
受惊的马儿速度很快,加上路上磕磕绊绊,造成马车摇摇晃晃,极为不稳,云隐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来。
待她稍稍站稳,便使出法术将自己双腿扎在了车上,又拼尽全力将缰绳一拉。
两匹马儿传来一声长长的嘶鸣,紧接它们将前腿一抬,终于停了下来。
为防万一,云隐转身朝马车上又施了下定身法,让它稳稳地扎在了土地下。
见马儿情绪稳定,云隐才将缰绳放下,长长的松了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在整理自己凌乱的装束。片刻,从里头传来一声温婉之音:“没事。”
听里头人没有大碍,云隐心中悬着的大石已然放下,这才拍拍手,准备去掀轿帘。
当帘布掀开的那一刻,云隐弯起的嘴角僵住了,他那双明澈的桃花眼露出了惊异之色。
第74章 投奔「上」
轿子里的人身着淡粉束腰金丝百叶裙, 梳着一头周朝少女固有的发髻,剩余的大部分青丝从耳后如瀑布般垂下。
从服饰来看,云隐看得出面前姑娘出身于富贵人家。但不同的是, 面前的女子并没有戴着耀眼华丽的珠钗, 而只是用一枝简洁、小小的镂空五瓣梅花钗装饰。
方才受了一路的颠簸,轿中人的脑子早被晃得晕晕乎乎, 加上里头视线有些昏暗,她又头放地很低, 压根没有注意对方的模样。
打自云隐掀起轿帘的那一刻, 周围就陷入一片寂静, 见对方没有动作,里头的人低声提醒了句:“公子?”
云隐回过神来,眨了眨下眼, 懵懵地回了句:“姑娘是不是要下来?”
“嗯。”里头的人点点头,温声道,“有劳公子了。”
虽然那股子震惊还在心头荡漾,可云隐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她收起了笑容,有些无措地将轿帘掀到了轿顶上。接着又将手在衣袍上抹了抹,见手上的污垢处理得差不多了, 云隐这才将手伸到了里头。
或许是他体力不支,又或许是他的惊惶无措,在将手伸出的一刹那,云隐感受到了自己右手的颤抖, 在瑟瑟的秋风中,那冰凉的手心却冒出了层层细汗。
里头的姑娘将手放到了云隐的袖口上,扯着衣袖,将头微微放低,走出了轿门,顺势将裙摆轻轻撩起,跳下了马车。
一双素白的绣花鞋踩到堆满落叶的土地上,发出一声 “簌簌”之音。
她转头向云隐表示谢意,刚一抬头见到云隐的容颜,似水的眼眸微微睁大,露出了诧异和惊奇。
今日是白露,秋阳透过红叶的缝隙,投射出温和而又耀眼的光芒。秋风扬起,吹起了一地的落叶,绚丽多彩的红枫如蝶儿般翩翩飞起,飘过两人的衣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马车旁的两人,像是两尊立在此处的石像,他们表情僵硬,没有一丝话语,只是用那桃花双目,带着一丝惊讶,灼灼地盯着对方。
明澈的桃花眼,弯弯的细眉,高挺的鼻梁,轻薄的红唇,鹅蛋形的脸颊,还有那似雪的肌肤。
这是云隐对粉裙姑娘的第一印象,同时也是粉裙姑娘对云隐的第一印象。
双方都十分震惊,而让她们惊讶缘由恰恰便是对方的这副容颜。
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如何的倾国倾城,而是……对方居然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即便粉裙姑娘知晓自己有一个弟弟,她还是从心底认为,面前的这个人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如若不是亲眼见到,慕容绫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认长得和她如此相像,又或许不能‘相像’来形容,应该换成‘相同’。
若真要从中找出不同点,可能是云隐比对方多了几分英气,而粉裙姑娘比她要温柔婉约一些。
两人默不作声,都在用那双明澈的桃花眼盯着对方,时不时还做出同样的动作,比如紧张时用嘴咬咬下唇,惊讶时微微张开红唇。
两人有着同样的小动作,同样的小表情,就像面前摆放的一面行动的铜镜,从镜子中看着自己的一颦一笑。
“你是……”
在较长的沉默后,两人用着相同的语调,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刚一出口,双方都愣了下,露出了同样古怪的表情。
双方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片刻,只听云隐噗嗤一笑,抬起手做出了请的手势:“姑娘先说。”
粉裙姑娘回了神,缓缓道:“还是公子先说。”
“不不不,还是姑娘说吧。”
“公子先说。”
……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就这样焦灼了半天,最后云隐无法,只好打破了这个恶性轮回。
“哎……”云隐努着嘴,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再这样让下去,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说的也是。”被云隐这么一调侃,粉裙姑娘用手掩嘴一笑,温声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我叫云隐。”云隐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姑娘呢?”
或许是两人长得太过相似,才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即便自己身份显赫,但粉裙姑娘也没藏着掖着,报上了真名:“慕容绫,临安人氏。”
“临安?”
见云隐眼眸露出了一丝诧异,慕容绫轻声问了句:“云公子也是临安人氏?”
云隐回想起在临安的过往,默默叹息,朝慕容绫摇摇头:“慕容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听说那儿很是繁华。”
“说的也是,云公子的口音的确有些不像。”慕容绫用一抹浅笑化解了尴尬。
由于相同的长相,云隐也对慕容绫生出了莫明的亲近感,不过云隐并未朝两人血缘上深想。
自从来到了这个架空时代,云隐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让自己匪夷所思的怪事:比如身上佩戴的变性灵珠,又比如自己喜欢上了一只狐狸。
因此,两人长相一模一样,或许也是这个架空时代的设定也未可知。不过,慕容绫却和她想法有些大相径庭了。
即使慕容绫没有问出什么有效的证据,但她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揣测,开口又问了声:“那云公子家中可有什么亲人?”
“没有。”云隐晃晃脑,心中生起了一丝伤感,低声回道,“在我小的时候,我的亲人就过世了。”
云隐将那抹伤痛处理得极淡,可透过他面上的细微变化,慕容绫深深地感受到了。
既然对方有过亲人,那慕容绫的猜测就不成立了。只是,救她的云隐为何跟自己长得如此相像?
还未等她深想,云隐像是猜出了对方的心思,没头没脑地说了声:“我不是妖精,我是捉妖的。”
云隐这平白无故的一句话,把慕容绫给逗乐了。
不知为何,慕容绫也跟着说了句:“我不是鬼怪,也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