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眨了眨眼:“那……我去洗干净了再来?”
秦含真啐了他一口,红着脸转过身去不肯接话,但赵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心下顿时一热,忙摘下了头上的冠,屁颠屁颠地跑净房去了。
秦含真的脸红得跟滴了血一般,双手捂着脸,只觉得面上发烫,好象随时都要着起火来一般。
第六百章 新婚
赵陌期盼了好几年,今朝终于得偿所愿。这一晚洞房花烛夜,他如何“亲近”新娶的媳妇儿,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早起来,秦含真一睁开眼,就觉得浑身酸软,手脚都没力气了,腰也发酸,一转头,就对上赵陌含笑的双眼,温柔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醒了多久,双手双脚,也还缠在她身上。
噫!这个痴汉!
秦含真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娇嗔一声:“你这个混蛋!”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的……软腻呢?她是真的在骂老公,并不是在跟他撒娇呀!
可是赵陌却只当她是在撒娇,双手抱了上来,便在她的双颊亲了又亲,然后拿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低声笑道:“没错,我就是个混蛋!可你昨儿不是很喜欢我这个混蛋么?”说真的,昨晚洞房花烛夜,真真真的给了他很多惊喜。
秦含真轻啐了他一口,脸又红得象滴了血一般了,挣开他的怀抱就要起身:“别磨蹭啦,今儿我们还要入宫呢!”才掀开床账的一条缝,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女声:“郡王爷,郡王妃,可起了么?时辰差不多了。”秦含真顿时吓了一跳,想起这似乎是慈宁宫里派出来的嬷嬷,昨儿一直守在她身边,负责指示她婚礼过程操作的,怎么还没有回宫去?难不成……对方一直守在新房外头?!
秦含真受了不小的惊吓,忍不住双手捂脸。要是昨晚上她发出的声响都叫外人听了去,叫她以后怎么见人呀?!
赵陌却笑着从她身后抱了过来,揽着她的纤腰,扬声说:“知道了。”算是回答了那几位宫里来的嬷嬷的话,方才在秦含真耳边小声道,“别怕,我早就打点过宫里来的人了,她们昨儿晚上都有专门安排的住所,好吃好喝好睡,还有专人侍候,舒服着呢,又怎会半夜三更跑来偷听咱们的私密之事?”多年感情,他一看就猜到小妻子在纠结什么了。
秦含真心下定了一定,但还是忍不住脸红,忙挡开他道:“还是快起来吧,少粘糊了!”赵陌笑嘻嘻地答应了。
新婚夫妻俩赶紧起身,各自穿好了家居服,方才扬声叫丫头。青黛领着丰儿等人送了水盆沐巾进来,侍候赵陌与秦含真梳洗。秦含真还抓紧时间,又洗了一个战斗澡,方才换上崭新的大红裙装,由青黛亲自梳了一个简单又不失大方高贵的宫髻,插了一头的金凤珠钗,再添了两朵红艳艳的堆纱花,衬着一身红衣,那叫一个喜气逼人。
青黛与丰儿、莲蕊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秦含真生得美貌,秦含真听得都不好意思了,恨不能捂脸:“别说了,我从来没打扮得这么艳丽过……”
丰儿笑道:“姑娘……娘娘如今是郡王妃了,又是新婚,正该这般打扮呢!”
站在房间另一端的赵陌也回过头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裳,一边笑道:“正是!王妃这样穿戴好看,就这么办吧!也叫太后、皇上与太子殿下瞧瞧,我娶了个多么漂亮的媳妇呀!”
秦含真嗔了他一眼,犹豫着没有张口要求换妆束。其实,也是因为时间不太够了。不过,青黛想要给她上个浓妆,这回她是再不肯让步了,宁可亲自动手,上了个低调的淡妆,衬得起她这一身的华丽,又不会显得脸上堆砌了厚厚一层粉,反倒突显出她的雪肤花貌,越发明艳动人。
赵陌穿戴好了,走到秦含真背后,看着镜中的她,只觉得自个儿的新娘子眉眼间略带着一抹红晕,别有一番风情,比平日里看见的她更加迷人了,忽然便生出一股冲动来,不想进宫去了,最好是连丫头们都赶出去,就他们夫妻俩在屋里呆着,耳鬓厮磨,那才是神仙都不换的幸福日子。
赵陌了解秦含真的小表情,秦含真又何尝不清楚他的小心思?一瞧他那眼珠子转动,她就先红了一红脸,嗔着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该吃早饭了。再不准备出门,可就真的要迟到了!我们做晚辈的,怎么好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太子久等?”
赵陌一脸遗憾地任由秦含真牵着手,前往外间正堂上吃早饭。早饭是费妈妈让人准备下的,自然明白这时候他们小夫妻俩没多少功夫慢条斯理地用餐,因此备的都是能饱腹又好克化的点心,没多少汤汤水水的,省得他们在宫里不方便。小夫妻俩简单填饱了肚子,秦含真又回屋里套上了翟衣,然后便与赵陌一同进宫,朝见太后娘娘与皇帝去了。
小夫妻俩在宫人赞引下,由东门入宫,晋见了皇帝。本来还要再晋见皇后的,由于皇后已逝,赵陌与秦含真就对着秦皇后的牌位完成了这一程序,过后却还得再往慈宁宫去拜见太后娘娘。待见过太后娘娘回来,他们又回到了乾清宫,接受了皇帝赐宴。
皇帝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和和睦睦,恩恩爱爱,那甜蜜的氛围只看他们的眉间眼梢,就能感觉出来,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与秦皇后。当年的他们,也同样是这般恩爱。恰好赵陌是他的侄孙,秦含真是秦皇后的侄孙女,他二人成婚,便宛如他与秦皇后再续前缘了一般,心里对这一对小辈,也多生出几分偏爱之心来。
皇帝带着和煦的微笑,一直在与赵陌和秦含真说着话,叮嘱他们要和睦,互敬互爱,互相关心,就连夫妻间相处的一些小窍门,也都一一嘱咐过了,不象是赵陌的叔伯祖父,反而象是亲祖父一般。赵陌心下感动,秦含真也生出了几分感激之心,对皇帝孺慕有加。小夫妻俩产生了共识,都觉得他们日后可以多进宫来给皇帝请安。这位九五至尊,其实也是个需要晚辈敬爱的老人家呢。
用过这一顿午膳,赵陌与秦含真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乾清宫,坐车返回肃宁郡王府去了。
他们前儿夜里忙碌,睡得很晚,早上又起得比较早,这会子饭气攻心,都觉得困顿不已。回到自家,各自换衣梳洗,又是好一顿忙乎。等到小夫妻俩终于能够清清爽爽地躺到床上,睡上一个迟来的午觉时,他俩都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头偏西。秦含真翻身爬起来,瞧见房间柜子上头放的自鸣钟已经到了这个时辰,都吓了一跳。幸好宫里来的嬷嬷早已回宫里去了,这个郡王府里就只有他们夫妻俩做主,就连小叔子赵祁,都还住在别院那头,并不曾搬过来,否则叫人知道她与赵陌才新婚就这么堕落,还怪不好意思的。
秦含真回身就想推醒赵陌,但见他睡得正香,又有些不忍心,想想还是由得他去吧,自个儿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外间的丰儿已经听到了动静,掀帘进来,安静地侍候她梳头洗脸换衣裳。
她们才忙活完,赵陌便也醒了,醒了也不下床,就这么坐在床边,倚着床架,笑眯眯地盯着秦含真看。
秦含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回头嗔他一眼:“笑什么呢?我身上哪里不对劲了,净惹你发笑?!”
赵陌起身走了过来,一个眼色就把丰儿支走了,然后他便搂住小媳妇,亲了她脸颊一记:“我哪里是发笑了?我只是看着我的媳妇,心里就美滋滋的,睡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含真呸了他一记,瞧着他镜子里搞怪的模样,脸红红地拍他一记:“快去洗脸!我们起得晚了,一会儿都快要吃饭了。”
赵陌笑着放开她,叫人送洗脸水进来,简单洗了把脸,又换了衣裳,便拉起秦含真的手:“走,趁如今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天色也还亮堂,我带你逛一逛我们的家?”
肃宁郡王府是个规整的三路四进格局。从大门口进来,门楼、厅房都照着郡王府该有的规制来,严肃得近乎死板,却也叫人无从挑剔。前院左右两边各有门道游廊,通往两边的院子,东边是属官们的区域,西边是亲卫队的地盘,泾渭分明。这一片,基本是秦含真很少会涉足的区域,如今赵陌的属官也基本上留在肃宁封地上,又或是早在别院那边安置下来,因此院子几乎还是空的,得过些时候,才会有人搬进来办公居住。
前院往后,过了仪门,便是郡王的私人生活区域了。正院前后两进,新房便是前院正房,正开五间,正中正堂,东次间是起居室,秦含真偶尔可以在这里会见一些关系比较亲密的客人,东尽间是一间小静室,内里有火坑。据说,赵陌是打算拿这里当暖阁使用的。而在另一边,西次间就是他们小夫妻俩的卧室了,西尽间是专门隔出来储物用的,里头都是顶天立地的大橱柜,靠向北边墙根下,有一间小门,往外又建了两间抱厦,却是净房。净房外有后廊,与前院的游廊相连接,勾通前后,又与正堂、东尽间有小门相连,方便人走动。
正院的东西厢房,都各有三间,东边是赵陌的书房,西边是秦含真的书房画室,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秦含真看了,心里十分满意。
至于正房后头的院子,那里是一排八间排房,除去两小间是作小厨房与小茶房使的以外,其余都是近身侍候的丫头婆子们的住处,倒也住得相当宽敞。
正院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小院,分别以梅、兰、菊、竹命名,眼下全是空的。不过,里头无论是格局还是装璜,都不是妾室可用的。秦含真逛了一圈,便有一个猜想,不敢置信地看向赵陌:“这里是预备给谁住的地方?祁哥儿会搬进来吗?”
赵陌笑道:“祁哥儿住别院那边住得惯了,懒得搬来搬去的,我也只好由得他去。这四个院子,是我预备给咱们儿子闺女使的。四个院子,应该够住吧?若是不够,咱们再把后头的花园拆一拆?”
四个?!
秦含真顿时又羞又气又好笑,忍不住一只手拧上了他的脸颊:“讨厌!”
第六百零一章 画屏
秦含真就这么一路与赵陌打情骂俏,一路逛完了自己的新家。
总的来说,她对肃宁郡王府还是挺满意的。虽然这是把好几家的宅子合并起来,重新翻修建成的府第,但布局规整,房屋也高大通风,采光良好,整体风格很合自己的喜好,更难得的是连上下水也是照着她捣鼓出来的那一套安装的,保证了生活上的舒适与洁净,算是个小惊喜。她也知道,这一切少不了赵陌的精心安排,他为了能让她婚后在新家住得舒服,显然费了许多心思。
秦含真郑重向新婚丈夫道谢,谢过他的用心,也谢过他的体贴。
赵陌笑道:“这有什么?我自个儿也住在这府里呢。倘若我娶你为妻,却让你过得不如从前在娘家时舒服,那岂不是太没用了?”不过他还是挺高兴听到秦含真的贴心话的,还说,“肃宁那边的王府比这里更大更宽敞,连花园都比这边大一倍,我也叫人照着这边的图纸改建了上下水。等你去了,一定也会喜欢的。”
秦含真听得心生向往。
不过赵陌对目前新建的郡王府还是有点儿不满意的:“花木都不够精神,虽然我知道是因为先前接连下了一个多月雨的关系,但咱们怎么也是新婚,瞧着那些花花草草发蔫的模样,还是怪扫兴的。”
秦含真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以后咱们不必让花匠直接在院子里种花了,除了那些高大的花木需要种在地里以外,小株的花卉索性拿统一的花盆种了,然后再按照节庆需要,摆成不同的形状来,哪一盆的花开得败了,就换掉那一盆,却不会影响其他的花,方便又快速。要是天下雨下得狠了,让人赶紧把花连盆一起搬进屋里避风雨,也是很容易的事儿。想要控制泥土里的湿度,就更容易了。”
赵陌一听便道:“是个好主意!往年过重阳的时候,别家王府要宴客,我就见过有人这么摆菊花的,但平日却很少见到别人对其他花也是这般处置,但确实省事,就让人这么办吧!”
秦含真自己有个陪嫁的庄子,位于小汤山,有两眼温泉,原本是专门预备给她种植蔬菜的。她想着自己一个人能吃多少?在冬天卖反季节蔬菜又是京中某几家王府女眷的私房营生,她不好跟宗室长辈抢生意,索性就让人把庄子上的田地重新归拢归拢,只划出三分之一种新鲜的瓜菜,剩下三分之一种水果,三分之一种新鲜花卉,哪怕自己用不了,也可以拿来送人做人情,甚至是卖出去。
前几日她才看过账簿,知道现在庄子里有一批盆花,养得很不错,她随时都可以调用。现在既然肃宁郡王府的花不大精神,那索性她就跟陪嫁庄子那边知会一声,叫人送一批花卉过来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自家的东西,当然要用在自家地盘上了。
秦含真记得从前听休宁王妃提过,宗室有个传统,哪家娶了新媳妇,婚礼后半年之内,这新媳妇就得操办一次宴席,遍邀宗室长辈来家,一方面是要谢过长辈们的帮助与关心,另一方面,也是要显示她的管家才能,证明她是个聪明能干的贤惠媳妇。
秦含真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要遵循这一传统的。眼下已是七月底,到了八月可以赏桂花,九月可以赏金菊,都是很好的请客理由,到时候少不得要做一回东道,大摆宴席。自家温泉庄子上的盆花,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拿肃宁郡王府这些蔫蔫的花木议论了吧?
不过赵陌却对秦含真道:“宴客的事儿且不急。眼下并不是好时机。”
秦含真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夫妻成亲,才宴过一回客呢。
赵陌就解释给秦含真知道。婚姻大事,大摆宴席也是常态。京中许多王公贵族与官宦人家都是正常办喜事的,只要规制上不曾逾越,谁也挑不了他的理。但是,平常宴客就是另一回事了。眼下京中形势有些不太好,连月大雨导致直隶秋粮失收,市面上粮价高涨,为了平抑粮价,朝廷费了许多功夫。目前看来,局势算是控制住了,但朝廷中枢的实权官员基本都清楚,今年的粮价尚在其次,总有南边来的粮食可以填补京城粮食空缺,问题是北戎边境不稳,为了确保边城驻军不饿肚子,粮食方面的供应是必须要足够充足的。
赵陌刚刚从南边回来,对一些内情知道得更清楚些。眼下,北戎军队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还派出了密探南下打探本朝消息,并且冒充客商,大量收购米粮布匹与酒、药材等军资。很明显,北戎不但清楚朝廷的动向,也知道直隶秋粮失收。朝廷本来是觉得明春可能要与北戎大战一场的,但如今瞧着,说不定北戎会提前发难……
赵陌对秦含真道:“朝中许多人都心里有数,别看外头好象仍旧歌舞升平,其实朝中官员心里都象是绷了一根弦似的,时刻留意着边疆的动静。这种时候,我们郡王府若仍旧大摆宴席,只怕有些人就要看我们不顺眼了。已经有几家王府决定要取消今秋的例行宴会了,我们跟着做就好。等到边疆平定,我们多少东道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