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圣晞:“我就是不待见邹依怎么了?一看到她那张虚伪的脸我就不舒服,天生的恶毒女配。”
霍初雪:“……”
好闺蜜对邹依的成见很深啊!
她小声劝说:“你就算心里不舒服,面上好歹做做样子。反正又不深交,没必要弄成这样,见个面跟仇人一样。”
乔圣晞摆摆手,显然不愿继续这一话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第17章 第16棵树
一转眼, 三月匆匆而去, 四月到来。周围的林木愈见葱绿,葳蕤生机。
贺清时上完课去了兰姨家吃饭。
兰姨马上出月子了。这一个月贵叔将她照顾得很好,圆润了不少。
两人聊天,贺清时问起小晴天满月的事情“晴天满月您和贵叔是不是操办一下?”
兰姨说:“也没几个亲戚朋友, 请来家里吃顿饭就行了,就不办酒了。”
“您和贵叔努力了这么多年来才等来晴天,不打算好好庆祝一下吗?这是大喜事, 好生操办一下也不为过。”
“我和你贵叔年纪大了, 图省事,就不办了。”兰姨心里很清楚,夫妻俩多有不便,若是办满月宴铁定又是要麻烦贺清时的。
贺清时其实多半能猜到老人家的心思,不过既然他们不愿办, 他也不勉强。
兰姨说:“晴天满月我打算请方主任和霍医生过来, 你看可以吗?她们帮助了我们太多,尤其是霍医生,晴天出生以来忙前忙后的,尽心尽责。我和你贵叔想趁这次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她们。”
贺清时:“挺好的,就这么定吧。”
***
一大早霍初雪跟着方茹查房。
查完房, 方茹把霍初雪叫到办公室。
方茹坐在电脑后面,直截了当地说:“昨天我接到张淑兰电话,说想邀请我们去参加孩子的满月酒。我那天有个学术交流会,去不了。你去不去?”
霍初雪翻了翻排班表, “我那天轮休,有时间。”
方茹有些意外,“你要去?”
偌大的产科,也时常遇到病人答谢医生类似的事情。不过霍初雪拎得清,恪守医患界限,从不越线。所以这次见她要去,方茹还真感到很意外。
霍初雪自然地说:“去啊,去看看孩子,应该很可爱了。”
方茹瞅了瞅侄女,意有所指,“你对这一家子挺上心啊!”
霍初雪:“……”
霍初雪有些心虚,怕被姑姑看出端倪,赶紧寻了个理由搪塞,“我挺佩服那老两口的。”
“要去就给人家回个电话。”方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
小晴天的满月宴办得很简单,三五个亲戚朋友在家里吃了顿饭。
贺清时大概是真高兴,席间喝了酒。他的酒量真不怎么样,霍初雪看他只喝了两杯啤酒就有些醉了。
兰姨托霍初雪开车送他回去。
大概是喝了酒,贺清时比往常要多话。一路上说了很多。
说了话儿话,他说:“开下音乐。”
霍初雪点点头,“好的。”
她开了音乐,熟悉的旋律和歌词倾泻而下。
I roamed the Earth
In search of this
I knew I'd know you
Know you by your kiss
And by your kiss
You've shown true love
I'm yours forever
My own true love
……
竟然又是《我之真爱》!
“贺先生喜欢这歌儿?”霍初雪竖起耳朵听了听,有些诧异。
“好听吗?”贺清时双目紧闭,靠在副驾上,嗓音清润低沉。
“听好听的,我以前听过这歌儿,就是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前不久在日料店就听过,霍医生忘了?”贺清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转头看着霍初雪,眼神平静。
“我是说在那之前。”
“《乱世佳人》这部电影很经典,这首歌是它的主题曲,很多人应该都听过。”
“那可能就是我看电影的时候听过这首歌。”霍初雪没太在意,笑了笑,“这首歌很老了,贺先生可真怀旧。”
贺清时自嘲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年纪大了,审美比较怀旧。”
霍初雪:“……”
贺清时家在堰山,青陵北郊,远离喧嚣的市区,格外寂静。
这一片多法国梧桐,枝干健硕,葱绿茂盛,蓊蓊郁郁,筛下片片浓阴。
枝头立着几只鸟儿,车一经过,它们扑棱着翅膀一下子就飞远了。
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富丽堂皇。霞光映照着白色屋脊,房顶线条流畅,流光溢彩。
透过挡风玻璃,霍初雪看到了一扇被日光韶染成金色的窗。右边墙面的吊兰和凌霄花爬满了整面墙。
仔细一看才发现,别墅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堰山这片,寸土寸金,是青陵顶顶有钱人住的地方。
知道这位贺教授有钱,但豪气成这样霍初雪还是颇感到意外。
房子装修雅致,风格冷硬,入目皆是灰黑白冷色调。很大,很空荡,显得十分冷清。干净整洁,却也了无生气,感受不到烟火气。
送贺清时到家,霍初雪不打算久留。
她从帆布包里翻出之前准备好的书,“喏,给你。”
贺清时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掀起厚重的眼皮看了一眼,“什么?”
“丝萝的特签书。”她特意提高音量,咬字清晰。
贺清时:“……”
他一怔,忙坐直身体,伸手接过那本书。
掀开封面,确实是丝萝的亲笔签名没错。
那天霍初雪说能让丝萝给他补个特签,他以为她就是开玩笑,根本就没当真。没想到她真的就给他拿了一本丝萝的特签书过来。
他无比震惊,“哪里来的?”
霍初雪耸耸肩,笑得分外随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妈就是丝萝。”
贺清时:“……”
贺清时盯着那书半晌没说话。隔了好久才开口:“谢谢。”
霍初雪也不坐,自顾站着,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贺清时明显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怔怔道:“好。”
说完拍了拍身侧沙发,“坐下说吧。”
“好。”她提着包,往贺清时身边坐下,帆布包规矩地搁在腿上。
她循着记忆,娓娓道来:“几年前,我们镇上有个老太太年轻丧夫,和独子相依为命。儿子养了一条柴犬,很聪明,也很有灵气,和主人感情很好。
有一天,而立之年的儿子出了车祸,溘然离世。老太太老年失独,备受打击,从此以后只能和这条柴犬做伴。
老太太长寿,活到了九十岁。而那条柴犬则陪着老太太活到了九十岁,寿命比一般的狗都要长。老太太下葬后的第二天,那条柴犬就死了,死在了老太太的墓前。”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听算命先生讲的。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说是老太太的儿子把命续到了那条柴犬身上,让它代替自己陪伴在老太太身侧。就像你岑岭家中的那棵枇杷树,我想应该也是你太太留下,代替她陪伴在你身侧吧。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故事讲完,霍初雪不再逗留,起身往门外走,“找个时间,把这书烧给你太太,就当圆她一个心愿。”
***
那天从贺清时家回去,霍初雪把《乱世佳人》翻出来看了一遍。
她一个人窝在卧室,窗帘被拉上,严丝合缝。室内光线不足,一点点微光乍现。
乔圣晞来家里找她,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搞什么呢你?大白天拉窗帘,这么黑,吓人啊?”
霍初雪回答:“在看电影。”
乔圣晞瞥了一眼地板上亮着的笔记本电脑,画面非常熟悉。
乔圣晞当即乐了,呵一声,“霍大医生,你很怀旧啊!多少年的老电影了你还翻出来看。”
霍初雪看着屏幕,听着台词,越来越觉得熟悉,“我记得我这几年好像没看过这部电影,可我对这部电影却很熟悉,好像之前就看过。可我真的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看过了。”
乔圣晞盘腿坐到她身边,说:“说你记性不好你还不信。你忘啦?读高中那会儿上英语课,苏老师经常给我们放电影看,放过这部电影。”
第18章 第17棵树
每年一到四月, 青陵的雨水就会多起来。一连下了一周的雨, 空气湿漉漉,浸润着无数水汽。
贺清时不喜欢下雨天,地面潮湿不说,连带着人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一入春, 流感增多,他这两天受了凉,直接感冒了。
鼻塞, 扁桃体发炎, 很不舒服,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不太好。
感冒碰上下雨天,心情愈加烦躁。
车子平稳开进车库。贺清时从车里下来,撑开黑伞。
雨丝稀疏,敲在人脸上却格外寒凉。
对面停车位的车子也正好熄火。
“贺老师早啊!”系主任段文斌迎面和贺清时打招呼。
“段主任早。”贺清时一手提着电脑包, 一手撑伞, 嗓音沙哑。
两人并排往主教楼方向走去。
“听声音,贺老师感冒了?”
“嗯,前两天着凉了。”
“最近这天气忽冷忽热的,贺老师要多注意啊!”
“小感冒,不碍事的。多谢段主任关心。”贺清时客套地说。
“贺老师很敬业嘛, 这么一大早就来学校。”段文斌四十岁出头,身材高瘦,架一副金丝框眼镜,模样斯文。
贺清时:“上午有课。”
段文斌抬手扶了扶镜架, “哪个班的课?”
“14级汉语言3班。”
“3班啊,3班学习委员江暖,这姑娘很不错。”
贺清时有些意外,抬了抬下巴,“段主任知道江暖?”
段文斌笑起来,“这姑娘学习成绩好,上进刻苦,系里年年评优评先都有她的份儿,很多老师都对她有印象。”
“江暖这学生确实不错。”两人走到主教楼一楼,贺清时对段文斌说:“段主任,我先上课去了。”
——
上午八点二十五分贺清时准时出现在教室。
将电脑连上投影仪,他清了清嗓子,开口:“我有点感冒,麻烦学习委员替我点下名。”
说着就从电脑包里取点名册。
不等他翻出点名册,就听见底下一个女生说:“贺老师,江暖请假了。”
他手一顿,微微抬头,看见第一排江暖常坐的那个位置空空荡荡。
“她怎么了?”从来没缺过课的学生突然请假,他不免询问一下。
同寝室的女生噔噔噔跑上讲台,告诉他:“江暖她人不太舒服,已经和辅导员请了病假了。这是请假条。”
他低头瞥了一眼,没太在意,转手就给放在了一边。
贺清时清了清嗓子,说:“那就由班长来点名。”
“是!”3班的班长麻利地从他手里取过点名册,一个一个念名字。
上午的课结束后,贺清时一刻不歇,直奔高铁站。他定了中午的高铁去望川。
十一点二十三分,列车准点驶离青陵站。
贺清时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飞速略过,速度之快,只留下虚无的一抹剪影。
书平整地放在包里。
他取出,轻轻翻来。扉页上一串狂草字,龙飞凤舞。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霍初雪的暗示他又如何看不懂。
只可惜,他已经荒芜了太久。就像是一间在荒野里废弃已久的小木屋,想重新亮起来,也是有心无力。
春生,注定不属于他这种在时间无涯中沉寂许久的人。
***
林瑶脱单,在西子人家定了包厢,请科室的同事吃饭。
乔圣晞轮休在家,没去。霍初雪一个人跟着科里的同事一起去了。
想来也是凑巧,就是之前高中同学聚会定的那个包厢。
一大群人吃吃喝喝玩玩,闹腾了好久,气氛很热闹。
中途霍初雪去了趟洗手间。
这次她长了心眼,仔细看了包厢号。
上次会走错包厢就是因为她把6看老成了9。
霍初雪今天一天三台手术,手术台站得久了,现如今乏得厉害。没那心力继续和同事们闹腾。
加之乔圣晞不在,她也觉得没意思得很,找了个理由,和林瑶打过招呼后就先走了。
从饭店离开,雨势渐大,雨点噼里啪啦敲打地面,漾起一圈圈水花。
车子经过之前那家日料店,鎏金的招牌在清冷萧索的夜色里悠悠发亮。
远远看到那招牌,霍初雪心思一转,冒出一个念头来。随后就靠边停了车。
她打算一个人到店里坐会儿。
收了伞,推门而入。
店里比外头暖和,暖意融融。大概是下雨天,店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几个散落各桌。
她四下环视一圈,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眸中。
贺清时一个人枯坐着,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对面是繁华热闹的美食节,两侧商铺灯火通明,招牌莹亮。主干道上车流穿梭,行人遍布。街灯照亮城市的一角,光影之下,雨丝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