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民众们打着正义的旗帜宣泄着心中的暴虐,把屠刀挥向了无辜。期间无数妇孺丧命、无数女眷被辱。而虎贲军,还得组织这帮恶徒修建邬堡,安居乐业。那些人就这么白死了么?
    案上摊着的是地主黄志明的卷宗,留在潘志文脑海里的是方才黄志明临行前的绝望眼神。他的长女因反抗暴民受伤,感染死了,他来“衙门”里申诉,潘志文却无法处理。
    一个连逃命都不肯舍弃小女儿的男人,一个用自己血肉之躯保护家人的汉子,真的就活该按人头分上几亩土地,接着与仇人同住一个邬堡做邻居么?
    窦向东亦是地主,但窦向东照拂了无数的人。潘志文盘腿坐在椅子上沉思。管平波治下的确安居乐业,可是巴州不也富庶繁华么?
    潘志文很想问一问管平波,为什么要选择与窦向东看似截然不同,却实际上殊途同归的一条弯路。就如王洪抱怨的那样,为什么非要跟地主过不去?可他不敢问,因为这个问题很可能触及到了虎贲军的立身之本。他不知道管平波是否真的能够回答。
    石竹码头。
    潘伟清跳下船,转身搀住母亲彭季娘,扶她下船。待彭季娘站稳,又去搀扶父亲潘经业时,潘经业早灵活的跟着跳下船,笑骂道:“谁要你搀,老子我健朗着呢。”
    潘伟清知道他父亲素来爱逞强,笑笑不说话,引着他们往营内走。潘经业夫妻打量着行人光景,有些自得的道:“这都是老大管的?比我们原先的县令强!”
    话音未落,就有路过的商户见了潘伟清,不住点头哈腰的打招呼。潘伟清一面与人寒暄,一面同人介绍自己的父母。唬的商户们忙不迭的来给潘经业夫妻见礼。窦家还不是窦宏朗当家,潘经业哪里受过这般待遇?越发觉得自家儿子出息了。
    家眷不能入营居住,连窦宏朗在石竹时,都乖乖的住在云寨城内。潘伟清便先带着父母住进他在云寨置办的宅子。云寨城狭窄,又有商户密集来往,地价十分昂贵。潘伟清只置了个一进的院落,并对父母解释道:“如今老太爷并二太太卯足劲的打仗,大哥已连夺二县,早晚得升官。我们在石竹的日子不长,犯不着买大宅子。”
    彭季娘翻个白眼道:“呸,我还不知道你。得了钱财就花天酒地,甚犯不着买大宅子?你哄鬼呢!大宅子贵,小宅子便宜。你买了大宅子,待你哥哥升官走时,那些个有钱的商户只怕巴不得接手。一来一回又赚一笔,你蠢不蠢!”
    潘伟清不耐烦的道:“你见过哪个县令巡抚把个宅子放眼里的?再说了,我们家原先穷,呼喇巴的弄了三进大宅,不是招人眼么?”
    彭季娘奇道:“这有什么招人眼的?当大官住大宅,天经地义。你没见张和泰家里,三进不算,还带个大花园子呢。他婆娘好生能干,池塘里养了鱼种了莲子,岸边一溜茶树,一年不知翻出多少钱来。我就说你没成亲没划算。这回我得跟你哥说道说道,叫好生把你的婚事办了,拘一拘你的性子才是!”
    潘伟清道:“你还是先给大哥预备婚事吧!”
    彭季娘道:“废话,不为着他办婚事,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干嘛?你大哥的宅子呢?我去拾掇拾掇,才好迎亲的。”
    潘伟清道:“大哥没宅子,他住营里头,有三间大瓦房,够住了。”
    彭季娘皱眉道:“三间怎么够?孩子生下来,养娘丫头住哪?”
    潘经业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道:“你真个是头发长见识短!他们两口子都是当官的,还怕没地方住?你又不是没去过威风堂,后头不也是三间屋。少爷小姐谁挤在那里头了?”
    彭季娘一噎,不肯理丈夫,又拉着儿子杂七杂八的问话。忽听门外一声喊:“有人在家么?”
    潘伟清一听声音就笑了:“你儿媳妇来了,我去迎上一迎。”说毕一溜烟的跑到院门口,果然是杨欣笑盈盈的带人站在门口。
    杨欣笑着跟潘伟清进了门,抬眼就看到了立在堂屋门口的彭季娘。他们原先就认识,不消介绍,杨欣便走近对彭季娘福了福身:“大娘好。”
    彭季娘早从次子嘴里听说管平波替杨欣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而杨欣家里虽穷,她自己却是管平波得力的管事,如今见她笑语晏晏,心里越发喜欢。拉着杨欣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长大了,比小时候好看。”
    杨欣笑道:“大娘过奖。”又给潘经业见礼。老公公一般不挑剔儿媳,杨欣与自家门当户对,他也就没甚话说。温和的点点头,问道:“潘志文甚时候能回来?”
    杨欣笑答道:“只怕得到年底。”
    潘经业奇道:“一个州要打一年?我看老太爷领着人打仗,二三个月就完事了。怎地?鹤州格外难打?”
    杨欣道:“不难打,难治。鹤州那多县,得一个一个的捋过去,村村分田挖壕沟修邬堡。一村跟一村不同,地少人多的,得引去别的村。地多人少的,又要从别处调人。荒田需要开荒,山地须得引水。桩桩件件都是耗时耗力的事。打一年都算快的,他往北打过去,还得掉头再梳理一遍。过一阵子我也得去瞧瞧,看把黔安郡与别处的流民往哪安顿。”
    彭季娘又问:“你替二太太做管事,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杨欣答道:“我与潘志文是一样的,每月十二两。不过我得拿一半给家里,不如她宽裕。”
    彭季娘的脸色僵了僵,想说哪有这般补贴娘家的,碍着杨欣没过门,不好明说。
    杨欣何等人物?不过微微一笑,故作羞涩的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往后可不消得我在外打拼啦。我算苦尽甘来,大娘说是也不是?”
    彭季娘干笑着说:“自家有些私房,硬气些。”
    杨欣见好就收,岔开话题道:“大娘可要去军营走走?”
    彭季娘对军营无甚兴趣,只问:“元家大姐呢?怎么不见?”
    杨欣笑容立刻淡了三分,不温不火的道:“她是稽查司的,跟着上战场去了。”元宵去哪里,跟潘家什么关系?
    彭季娘皱眉道:“女儿家上什么战场?”
    杨欣看着彭季娘道:“将军也是女人。”
    彭季娘嗳了一声,道:“她是她,你们是你们。”
    杨欣瞥了潘伟清一眼,道:“理她呢,她自有爹妈兄弟去管,与我们什么相干?”
    彭季娘显然没听懂杨欣的意思,反而惊讶道:“你不知道?”
    杨欣不由问:“知道什么?”
    彭季娘笑嘻嘻的道:“你二弟看上了她,她父母也愿意,只怕她不肯。你同她好,帮忙说和说和呗。”
    杨欣登时心头火起,彭季娘提元宵的时候,她就知道潘伟清异想天开。不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彭季娘还顺杆往上爬。元宵是笨了点,可潘伟清什么货色?吃喝嫖赌无所不至。休说元宵好歹是稽查处长,便就只是管平波身边的丫头,这等小厮也是休想。杨欣理事颇久,素有城府。遂忍气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把我们养这么大,教读书识字、习武射箭,我们的婚事岂有不问过她的道理?潘伟清求娶元宵,按虎贲军的规矩,元宵乃军籍,她的婚事首先就得写申请报到镇抚部审批,其次才会问师父同意不同意。没过这两道关卡,我们说来说去都是不中用的。”
    彭季娘不高兴的道:“她父母都没意见。”
    杨欣问:“彩礼收了?”
    彭季娘道:“何止,八字都合了!”
    杨欣看向潘伟清,森然道:“你活腻了么?”
    
    第177章 百两
    第129章 百两
    
    潘伟清嬉皮笑脸的道:“好嫂子,你帮我一帮。”
    杨欣冷笑道:“我怎么帮把元宵砸晕了绑到你床上可以吗?”
    潘伟清一噎。
    杨欣道:“大爷大娘不知道虎贲军的规矩, 你曾在后勤做过, 也不知道规矩?你休跟我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按原先的说法, 我们都是窦家人, 你求娶主家得力的管事, 便可以绕过二太太,只管说通她父母就行了?你这话不用同二太太讲,现回去问问杨管家, 看他肯不肯应承!”
    此话明着说潘伟清,实则暗地里敲打彭季娘。不论是管老虎, 还是二太太, 她的人都不是你想要就要的。何况元宵摆明了没看上潘伟清。收彩礼有甚用?
    元宵早烦透了家里永无止境的索取,她那直肠子能怎么办?告状啊!哭着写信跟管平波狠狠告了一状, 元家就被张和泰收拾的跪地求饶。
    现元宵手里月钱就不知攒了多少, 潘家便是借着彩礼说事,元宵还不起么?元宵就是不还, 你敢去抢么?那告状精再哭着来一封信, 连潘志文都要跟着吃挂落。
    杨欣嫌弃的看着潘伟清:“你就不能省心点?”
    潘伟清恼羞成怒的道:“我看上她了,正经的三书六礼的求亲, 怎么就不省心了?”
    杨欣露出个嘲讽的笑:“行, 你能干。元宵不是时时刻刻呆在战场的,她来回巡视, 不定哪日回石竹。你拿着婚贴去同她说话,看她认还是不认。”
    彭季娘对元宵印象不深, 看中的无非是她与杨欣一样一月十二两的月钱。听着杨欣的话不像,皱眉问道:“她爹娘做了主,她果真敢不认?”
    杨欣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良家子。不是我揭短,大娘你自想想,我们算良家子么”
    不过一介家奴,爹娘死在眼前,都得穿红戴绿跟在主子面前吃酒唱戏。主子高兴了,赏你家去配人。主子不高兴了,提脚卖往不知何处去。什么时候轮到父母做主了?
    按窦家的规矩,再威风的管事,不过一介家奴;按虎贲军的规矩,元宵的身份就注定不会被人摆布。潘伟清居然脑子发昏的,居然企图借父母之命行事。
    元宵身边的九个轮值的亲卫,你当是死的吗?就元宵的那一身功夫,你们娘俩个捆起来都打不过好么!杨欣被夫家蠢的想揍人,还得保持微笑,温和的解决掉此事。
    潘家恼怒不要紧,她不靠潘志文吃饭,何况巴州女人本就蛮横,潘志文不习惯也得习惯。要紧的是别叫元宵恼了,省的她又拖着两包鼻涕去告状,责任全是她和潘志文的,等着被管平波抽呢!
    彭季娘心里盘算了半日,方惊觉自家好似上当了!顿时急道:“我们给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的聘礼,这可怎么是好?”
    杨欣险些叫一口气堵的提不上来。潘家穷的叮当响,家底全是这些年潘志文一点点攒的,再有就是冒着风险,叫潘伟清拿的。潘家就敢招呼都不打,大手笔的拿钱砸人。
    想起潘志文为了养家,这些年来,从不肯在自己身上花销,一年四季的连件鲜亮衣裳都没有。是酒也不喝、烟也不抽、零嘴也不碰。问起他来,只笑不说话。
    朝夕相对足六年,她岂能不知潘志文就是为了省钱?他这头克扣自己,家里却拿他当冤大头,上百两不当回事!杨欣气的脸色发黑,若非顾及潘志文是个孝子,当即就要甩袖子出门。忍气道:“速写信给元家,只说元宵不干,要退婚。”
    彭季娘不舍得元宵的月钱,试探着问:“你再去问问,或许她就肯了呢?”
    杨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回,元家也不是善茬,他们山高水远,骂街都骂不起来,这一百两八成打了水漂,是要不回来了。无力的点点头道:“我写信给她问问。”
    潘经业突然开口了:“元宵不肯的吧?”
    杨欣叹了口气,没说话。肯才怪!
    彭季娘厉声道:“那就要元家退钱!”
    潘经业道:“元宵有妹妹。”
    彭季娘道:“她有妹妹怎么了?”
    潘经业白了老婆一眼,道:“元家不肯退,姐姐不肯嫁,把妹妹陪过来,只怕你闹到老太爷跟前都没用。”
    彭季娘瞠目结舌,万没想到还有这等赖法。元宵是自己能生金蛋的母鸡,她自家一年的月钱就有一百四十四两,还不算管平波给置办的嫁妆、时不时能得的奖金。能把她聘回来,一百两的聘礼是赚的。
    元宵的妹妹算什么?一个毛丫头,二十两都嫌贵好么!想到此处,彭季娘登时肉痛的浑身直哆嗦,鼓着眼睛道:“我要去找二太太评评理!要么退钱,要么给人!”
    又一把抓住杨欣道,“老太爷不管,二太太总该管了吧?你能见到二太太吧?跟她说说,好歹叫他说句话。你看,”说着,彭季娘眼泪直飚,“一百两,我们家攒了好有三四年呢!”
    正闹着,门外又来了人。是王仲元在街上听见潘志文的父母到了,提着几样礼物来拜见。王仲元此前是三太太贺兰槐娘家的伙计,与窦家人不甚相熟。不过他娶了紫鹃,便算自己人了。不知道还好,知道长辈来了,定是要来瞧瞧的。
    杨欣起身相迎,亲热的叫姐夫,又与他们彼此介绍。王仲元曾把潘伟清安排在采购的位置上,叫他捞了一笔,故而潘家人早闻其大名,提起他来,都是满口子的赞。彼此寒暄落座后,王仲元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见彭季娘脸上挂着泪珠,笑问:“大娘初来石竹,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彭季娘病急乱投医,忙不迭的把他家如何去元家下聘,哪知元宵不愿嫁,聘礼恐收不回来之事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此事难瞒的住人,杨欣也就没打断,只冲着王仲元无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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