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元听完就想给自己一下,好端端的多什么嘴!元家爹妈也是,一百两就看直了眼,女婿好歹挑拣挑拣啊!他虽借着潘伟清与潘志文打好关系,但心里很是瞧不上这货。他有闺女也不嫁。
杨欣跟了潘志文,战兵营里头谁的两只眼不看着元宵?你潘伟清算老几?这简直比潘志文提出杨欣元宵两个都娶还要荒谬。他又不认得元家人,跟窦家更是不熟,才懒得蹚浑水。打着哈哈道:“回头元处长回来,叫她跟家里分说明白就是了。都是街坊,谁还好意思坑了你们的钱。”
彭季娘咬牙切齿的道:“他们家拿了聘礼就盖房,我们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他们家的房子都只怕上梁了!王厂长,你说,他们怎么才肯吐出来?”
王仲元心道:你不是想要回聘礼,还是想要回元宵吧?跟个老妇人纠缠不清,王仲元见杨欣也是不耐烦的模样,忙道:“鹤州打的一团乱,麻线都收不利索。厂里等着麻线使,又寻不着,杨处长可有法子没有?”
杨欣一听就知道是脱身之计,忙接道:“这得找采购那头。着急么?着急我就去瞧瞧。”
王仲元有些为难的道:“是有点……”
杨欣就对彭季娘福了福,抱歉的道:“原该陪你们逛逛的,实走不开。我明日再来。”
还没过门的媳妇,潘家不好多言,只得放人走了。出了门,杨欣再挂不住笑,黑着脸往营房走。王仲元叹道:“潘二哥好生糊涂!”
杨欣冷笑道:“他是欠收拾。待到元宵回来,打他一顿,他就知道厉害了。”
王仲元笑道:“那可不好,没得累元处长自己犯纪律。”
杨欣呵呵:“她犯什么纪律?她张嘴说潘伟清调戏她,自己亲自动手,打残了都没人敢上报。她自家就是个告状精,便是潘志文有心替弟弟出头,他的公文发的能有镇抚部的快?”杨欣气的一脚踹起个石头,骂道,“潘志文作了什么孽,才摊上个这般脑子里全是水的兄弟!”
人家的家务,王仲元不好掺和,只拿话宽慰杨欣。杨欣手头一堆活,哪有空管潘家的糟心事,心里发狠,横竖她有月钱有商户的孝敬,索性要潘志文把月钱统统给了爹妈,全当她养个小白脸了!
杨欣不想见人,潘家人边都摸不着。不过他们此番是来办婚事的,杨欣便是有空,也不好自己操持自己的婚礼。她至多点点嫁妆就完了。
如今云寨南来北往的商船极多,虽不如巴州繁华,办婚事的家伙都容易置办。不过半个多月,该买的该添的,潘家都筹备完毕。只等着新郎官潘志文打了胜仗回来举行婚礼。潘伟清看到哥哥马上就要娶到心上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寻了旧日的狐朋狗友,镇日里吃酒赌钱,满口抱怨元宵不讲理,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元宵纵是在虎贲军内,都算有分量的,何况石竹。众人听了她的八卦,一传二传,立刻就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
至八月,临近中秋,潘志文依旧在外打仗,元宵趁着节庆,突然袭击,把留守营地里偷着喝酒打牌的抓了个正着。连带后勤被她逮着赌钱的,一并行刑。军棍打的噼里啪啦响,好好一个中秋节,入目皆是被打的一瘸一拐的伤员。元宵心里把留守的杨欣骂了个狗血淋头,余怒未消时,偏在街上撞见了潘伟清一家。
潘伟清着实被这二日的公开打军棍惊的不轻,他没想到元宵平日文文静静的一个人,发起火来是这般动静。可撞都撞见了,只得陪笑打招呼:“元处长回来了?”
元宵回来就听见了传言,冷冷的看着潘伟清,质问道:“你想娶我?”
潘伟清一个激灵,弱弱的道:“是。”
元宵唰的抽出苗刀,直架在潘伟清的脖颈处,声如寒冰的道:“再说一遍。”
第178章 威胁
第130章 威胁
刀峰的寒意,透过皮肤, 直渗入潘伟清的骨髓。他登时吓的抖如筛糠,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彭季娘在一旁抖着道:“元、元姑娘……有、有话好好说……”
元宵压根不理会彭季娘, 只盯着潘伟清, 平静的道:“还想娶我吗?”
良久, 没有等到潘伟清的回答。元宵嗤笑一声,收刀入鞘,扬长而去。潘伟清跌倒在地, 腿软的爬不起来。街上的人指指点点,八卦不绝。待杨欣知道时, 潘伟清有多不中用, 已是满城皆知了。
那毕竟是潘志文的弟弟,多少有损潘志文的颜面。这也是杨欣很不喜欢元宵的缘故。元宵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往, 半分不留余地。教训潘伟清搁哪蒙头打一顿不好, 非要在大街上,你给同门留点脸面会死啊?潘伟清更是,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元宵脾气好的?
杨欣回到居所时, 被元宵的亲卫拦住:“杨处长,我们元处长有请。”
杨欣只得去到元宵的房间问:“何事?”
元宵忍气等着杨欣:“你留守在石竹总揽全局, 军纪乱成这副模样, 你不解释一下么?”
杨欣一噎,她久不管军纪, 镇日里上天入地的在外头跑,哪里知道各处离了她视线就撒野?然潘志文元宵出门, 她为本地最高长官,元宵问责,她的确是无言以对。
杨欣总说元宵笨,可在窦家完善的人才选拔制度下,连谭元洲那等毫无根基的孤儿尚且可以出头,管平波的一群弟子却是被排挤在外。好歹都是家生子,体面不知胜过谭元洲多少。他们被剩下,本就代表着天资不足。
一人负责一块的处理小事,还勉勉强强。果真各自独当一面时,问题便渐渐暴露出来。石茂勋战败是一桩,杨欣无法独自总揽全局又是一桩。杨欣满心不服气,倘或留守的是元宵,只怕更乱。可元宵没有留守,如此猜测,只不过显得自家没道理罢了。
故杨欣微微一笑,道:“我经验不足,方有此疏漏,不是正靠着你回来查漏补缺么?”
元宵满肚子严抓纪律的话登时叫堵在了喉咙里,她才是稽查处长,这是她的责任。
杨欣又从容笑道:“是我的不是。即将成亲,我心里难免雀跃,疏忽了。下半年定然不再犯此错,好妹妹,饶了我这一遭吧。”
元宵看着杨欣,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陌生。杨欣知道她喜欢潘志文。休说她们在谈正事,便是闲聊,何必拿话刺她?潘志文选择了杨欣,她的确很难过。难过到想逃离石竹,想逃回管平波身边。
然而天下不止潘志文一个男人,便是天下最好的男人都是同门,亦还有韦高义与石茂勋单身。元宵幼时听过许多痴男怨女的戏,她那时候就不明白,为何那些旦角能为了个男人要生要死。如今自己爱上了,依旧不能明白。
作为军人,她先为旗鼓后为稽查,的确没有直面迎敌,然说是刀口舔血并不为过。历经生死,杨欣怎会以为这样一句话便能伤到她?笨蛋跟懦夫,从来就是两个词,她不懂么?
杨欣说完就后悔了,元宵不是后勤那些娘子军,如此机锋,跟她个直肠子打起来着实无聊。岔开话题道:“潘伟清你打算怎么解决?”
元宵更是莫名其妙:“不是解决了么?”
杨欣:“……”
元宵看在杨欣即将成为潘家人的份上,补了一句道:“我的婚事师父做主,叫他们想求亲的,下回别拜错了庙门。已经拜错了的也别来寻我,谁收的钱找谁去。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收的聘礼。”
杨欣:“……”
元宵转回正事,用尽量克制的语气道:“后勤亦是军籍,赌博是军规明令禁止不许的。我此番用的是军棍,再有下回,可就真的要按军规行事,直接砍头了。”
赌博的危害他们尽知,杨欣也没料到后勤居然有人敢开赌局。战兵不属于她的管辖,不过是代管,有违反军纪的尚且能够开脱。再则战兵也没赌博,通常过年过节都允许他们略作消遣,只不过日子不对,不算原则问题。而后勤赌博性质就完全不同。
赌博是有瘾的,军规明明白白写着赌博是重刑,还是憋不住手贱,可见瘾头之大。被元宵直抽在脸上,杨欣无话可驳。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这才是元宵的分量。再是架空她,她一声令下,也无人敢违抗。她可以完全不顾主将潘志文的颜面,因为她的一切权力,皆是来自管平波,而不是潘志文。
杨欣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此事我会严查。战兵营这边我久未理事,不甚熟悉,就交给你了。”
元宵应了,二人再无话可说,各自散去。
元宵犹如一阵龙卷风刮过,八月下旬她又奔赴战场,监管前线战兵、后勤的军纪。而潘家与元家一来一往的书信已是表明,元家绝不可能吐出聘礼,三书六礼可以补全,能否圆房全看潘伟清的本事。
潘家立刻陷入了十足的尴尬,从传统来说,元家虽没把人送进潘家,可元宵就在石竹。有管平波把窦宏朗丢出营门的先例在,元家就是咬死了闺女已出嫁,哄不住老婆与他们不相干,你也吵不过。
偏偏石竹是管平波的地盘,行的是虎贲军的规矩。元宵作为军人,她的婚姻流程必须是自己写申请,经由她的上司递交镇抚部批准盖章,发下回执,而后拿着这张回执去后勤部下辖的婚姻所办理婚姻登记归档,才算合法。
潘家两头不靠,白丢了一百两银钱,急的嘴上直冒泡。有心想找元宵讨,潘伟清死活不敢去,杨欣死活不接茬。此事一直拉拉杂杂到过年,都没掰扯明白。
年底,虎贲军东西两线都大获全胜,三州同步土改完毕,管平波的地盘扩充至五个州。原先在飞水排队等着拿户籍的流民尽数安顿去各个邬堡。又因地盘扩大,少不得添补战兵后勤等人员。梁梅二州进行大规模征兵,以补充新打下来的地盘。
而窦家沿着水路,只取县城,一年时间,摧枯拉朽般的打下了大半个浔阳,地盘亦是扩充了一倍有余。把赵猛气的跳脚,于年前偷袭窦家后方。两边又打了个势均力敌,彼此都憋了一肚子气。
潘志文荡平鹤州后,终于回到了石竹。早就承诺的婚礼,再忙再乱也得举行。
巴州旧俗,女子出嫁多由兄嫂亲戚来送,父母并不出席。然这中间又夹了件尴尬事。杨欣与潘志文的婚事,走的乃虎贲军流程。即他们两个各自提交申请,潘志文打仗不耽误写报告,二人的程序早就走完,在虎贲军的地盘上,就算合法夫妻了。
两个人都年轻,情投意合,青春年少的岁月又在浪漫多情的石竹度过,便没多想那甚三书六礼,只记得没办婚礼不好圆房。百姓人家讲究的本也不多,偏偏好巧不巧,潘家给了元家一百两的聘礼!
杨欣是潘家长媳,论理她就该比元宵更体面。元宵一年一百四十四两月钱,杨欣没有咋地?给了元家那多聘礼,不说要压过一头,好歹一碗水端平吧?可潘家为了筹备婚礼,本就花销不少,哪里还拿的出银钱来?潘志文知道自家理亏,翻箱倒柜的都找不出几个钱,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杨家步步紧逼,扬言潘家不给钱就悔婚。潘家也恼了,吵架的人嘴里的话便不好听,张嘴就拿是杨欣自己愿嫁的话给堵了回去。两个亲家越吵越离谱,当下里就在潘家院子里扭打起来。
潘志文与杨欣黑沉着脸,赶到院子里,三两下把两家人拉开。杨欣的娘名唤牛宝香,亦是个典型的巴州堂客。见了潘志文,登时跳起,边往他身上拍打边怒骂道:“小王八羔子,拿花言巧语当钱使,哄的杨欣一心跟你。跟也就跟了,你给过她半分体面?丧尽天良的混账黄子,今日你们家不把话说清楚,休怪我无情!”
杨欣断喝一声:“够了!嫌不够丢人?你只管张嘴要聘礼,嫁妆呢?你就打算叫我光身一人进门不成?”
彭季娘立刻叉腰道:“就是,我潘家又没要你嫁妆,我现就称银子给你,你陪送多少嫁妆?”
牛宝香怒道:“元家又陪送了多少嫁妆?”
彭季娘耍无赖道:“她还没过门,等她过门那一日再晒不迟!”
牛宝香火冒三丈:“分明就是你偏心眼!看不起人!你当我杨家是好惹的?我告诉你,你甭管我多少嫁妆,你不称银子,我女儿就不嫁了!退婚!退婚!”
彭季娘也叫两个亲家弄的窝火,他儿子一年上百两的赚头,还做着二太太家的官,要什么姑娘没有?一跺脚道:“退就退,谁怕谁?退婚!散伙!”
“我不退婚!”潘志文与杨欣异口同声的道。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满的委屈。
牛宝香见女儿如此不争气,气个倒仰。在院里尖利的叫骂,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绳子要寻死。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摁住,牛宝香不住的挣扎,赤红着双眼道:“杨欣,你给我听着。你不要脸,我杨家还要脸!没我的允许,你敢嫁,就再别认我这个娘!”
彭季娘不甘示弱,对着潘志文唾沫横飞的骂道:“这般丧门星我潘家不要,你有种别管我叫娘!”。
第179章 整治
第131章 整治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潘志文一个人坐在酒肆二楼临街的窗户, 借酒消愁。腊月二十二, 原该是他的婚礼, 但因着两位母亲寻死觅活, 取消了。他实想不明白,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何以闹的这般复杂?
包间的门被敲响,潘志文有些不耐烦的道:“谁!?”
门外的亲卫答道:“报告游击, 是王厂长。”
潘志文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门, 把王仲元迎进了屋内。王仲元自捡了潘志文对面的座位坐下, 笑道:“多大的事,把你们小年轻愁成这样?杨处长眼都哭肿了, 你也不去哄一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