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离凰哭笑不得,还未来得及解释,小骨头已经嚎啕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顷刻间洇湿了丑丑的羽毛。
“茉茉,不喜欢小骨头。茉茉不喜欢小骨头!”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可把茉茉吓坏了。
茉茉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的小手帕,轻轻擦拭着小骨头的眼泪,哄着他:“茉茉最喜欢小骨头了。你看,我连最喜欢的玩偶都送给你玩。”
“那你答应,给小骨头做娘子啊……不然,你就是不喜欢小骨头,我要和丑丑离家出走,茉茉你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们了。”小骨头接过手帕,一边抽噎着,一边从手帕中偷看着茉茉:“茉茉,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我把丑丑送给你,好不好,茉茉答应做小骨头的娘子吧。”
幺离凰好笑的望着一对小儿女,童趣十足的对话。
“那,那……好吧。”茉茉挠挠头,勉强答应。
小骨头兴奋的扬着小手帕,手舞足蹈着。他笨拙的抱住茉茉的肩头,努力牵起脚尖,亲了下小姑娘的脸颊,留下了浓重的口水。结果被茉茉嫌弃的推开,不满意的用衣袖擦着。
幺离凰望着小骨头,自己的眼泪尚未干涸,便兴冲冲举着那块浅绿色丝帕,小心翼翼为茉茉擦着脸。手帕的一角,绣着两朵半开的茉莉花。她心中不由一动,或许,这缘分早已种下,如今才开始萌芽,却不知这对小儿女,将来会有怎样的奇遇。
正文卷 454.寻魂
趁着夜色未央,幺离凰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赤焰光军大营。她策马扬鞭,一路疾驰,头顶着漫天星辰,来到了鹰嘴崖。
鹰嘴崖悬崖峭壁,怪石林立,要从崖山一路爬下去,这份艰难险阻,实在令人叹为惊止。
幺离凰将马儿留在山坡上,这里有野草和泉水,让战马留在此处等她,即便过了半月想必也不会有事。她心下稍定,从鞍袋中取出羊皮背囊,紧紧绑在在身后,又取出了大捆紫黑色粗壮的绳索,一头紧紧缚在红柳树干上,一头扔下来悬崖。
黑夜之中,她根本看不到悬崖尽头,在月光之下只能看见下面闪烁的波光,看来悬崖之下或许有水流吧。
没有向导愿意指引前往色达寨的道路,因为从来没有路。一般的猎户或者农人,根本不愿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那里寻宝或者打猎。三生石,更是传说中的神秘之物,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过。
幺离凰咬紧牙关,她紧紧绳索,望着天边若钩的弯月一轮,喃喃道:“亭羽哥哥,等我。离凰定会为你寻来三生石收魂。”
她利落的顺着绳子,由上往下努力攀爬着。忽然之间,她手中的绳子剧烈摇晃起来。她便峭壁之上摇来摆去,犹如钟摆。
幺离凰紧张抓住峭壁上的藤蔓,稳定自己的重心。她警觉道:“谁?”
“凰后,你胆子真大,一个人也敢下鹰嘴崖。你知道这悬崖峭壁有多深?若本王一剑砍断绳索,恐怕凰后命休矣。”
幺离凰迅速转身,看见哥舒寒竟然悬空在自己身侧,他伸展长臂,恶作剧的晃悠着幺离凰的绳索。
“西凉王果然阴魂不散。你若嫌自己命长,就试试砍断本宫的紫背棘。眼瞎了可别怪本宫,下手毒辣无情。”幺离凰咬牙切齿,心中却微微一暖,他到底还是来了。
“呦,本王纳闷凰后为何如此蛮横无理,原来自恃紫背荆在手。这的确是好东西,不但可长可短,能随主心意变化,更贵在荆中寄生亮翅蚤,这小东西恐怕会吃掉所有伤害紫背荆的,人或者物。而且,它的口涎有剧毒,喷射到人眼中便会灼瞎眼球,简直狠毒至极啊。本王可不傻。不过,凰后擅毒,自然携带祛虫粉,只要有你,本王不惧。”哥舒寒随着幺离凰下降的速度,也缓缓移动着。他仗着手中有回仙试心锁,攀爬鹰嘴崖可算异常轻松。
“西凉王不觉得自己脸皮太厚吗?居然又动用暗军的细鬼营,探听大燕情报。不然,如何得知本宫踪迹。跟个老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烦人!”幺离凰翻了个白眼,挑衅道。
“哪里还用细鬼营,本王就算用脚指头想想,都猜到你会背着本王,独自行动。你不想欠本王人情,但这可由不得你。本王偏要你欠下更多,最好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只是,不知道没心没肺的凰后,什么时候才能长出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来。”哥舒寒作势要揽住幺离凰的肩头,被后者出招制止。
幺离凰亮出一把锋利匕首,却是多年不用的斩黄泉。她似笑非笑:“不知道这斩黄泉,能不能斩断王爷的那什么回心锁呢?”
“能,自然能。但本王就赌定,凰后不会下此狠手,你舍不得……”哥舒寒朗声一笑,他的重瞳在月光之下,更显深邃幽深:“十七,我答应过你,定会为温呆子找回魂魄。此行夺取三生石,不为你,而是报答他,救了小骨头。所以,凰后不必客气。”
“你还记得小骨头,本宫让元宝将小骨头和茉茉送到暗军营,你走了如今谁来保护他们?”幺离凰厉声道。
“阿九可是最称职的狼阿叔,再说你儿子有赤尾燕,还用得上人来保护?他不欺负旁人,我这亲爹就要念阿弥陀佛了。”他哈哈大笑,爽朗至极。
“小骨头可不像你,他性子良善,从来不会欺负弱小无辜。”她反唇相讥。
“是吗?暗军大营都要被这个小祖宗和那头难看的鸟崽子,掀个天翻地覆了,连阿九都要崩溃。”他忍俊不禁:“这闯祸精的性子,果然随了你。”
“我让元宝天亮再送孩子们去暗军,难道你已经接走了他们?”她微微一愣。
“本王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你会趁夜出发,所以早早安置好他们的日常安排,放心吧。有茉茉在,小骨头不会寂寞。对了,本王还听说,那小东西竟然想娶自己的姐姐?这小混蛋,也真异想天开。”他哂笑着,不亦乐乎。
“小小年纪,便会轻薄女孩子,这大概才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她不吝讥讽:“本宫回去,自然要严加管教。”
“十七,此言差矣。天下女人这么多,本王不过只轻薄过你一个而已啊。”他红唇魅惑,趁势抱住她的腰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她的脸颊。让她耳畔一片灼热。
“你这登徒子!”她恶狠狠推开他,但紫背荆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一失手便双脚脱离了岩壁,在半空中左右摇摆着。
“你干什么?”她惊呼着,努力的保持平衡。
“不是本王。”他镇静道,话音未落,手中若干金扣子已经飞向暗黑之中藏匿的危险。
“哈哈,真没想到,老天果然厚待纯钧,让本王等到机会,可以亲手剿杀你们两个狗男女!”纯钧的声音从悬崖上面的青石上传来。
幺离凰与哥舒寒一惊,说时迟那时快,紫背荆自上至下突然燃起了幽蓝火焰,一路磅礴,烈烈而来。
紫背荆剧烈的扭曲着身体,炸裂开来的伤口里,涌现出大量的小虫子惊慌失措,奋力逃窜。
“紫背荆惧三昧真火,还好商郁臣的火葫芦还在本王这儿。幺离凰,你死定了。”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纯钧从崖顶探出头,面容狰狞,犹如恶鬼。
纯钧将手中的玲珑小葫芦,又缓缓倾倒在紫背荆上。火焰顺风就长,那些惊慌失措的亮翅蚤疯了般涌向幺离凰。在距离她一尺的距离不再前进,但紫背荆上的裂口去越来越多,即将断裂。
“松手!”哥舒寒大喝一声,幺离凰咬牙松手,他稳稳抱住她的腰肢,已经荡到了安全位置。他长眉微蹙,掌心上扬,一道真力霸道而出,犀利的掌风将虫团与火焰倒逼而上。虫子发疯般的,顺着剩下一半紫背荆,由下而上飞快逃离,寻找新的宿主。
纯钧凄厉的惊呼一声,原来亮翅蚤把他当成了新的栖身之所,密密麻麻潜入了他的肌肤。转瞬之间,他五内俱焚,连眼睛里都爬蹿着大量的小虫。那些虫子不管不顾的吃着他的血肉,他疯狂的翻滚着,惊呼着救命。
剧痛之下,他狠心将葫芦对准了自己,一道幽蓝火焰登时将他燃成了巨大的火团。小虫虽然被火烧死了,但千疮百孔的纯钧也瞬间被火焰吞啮。他一路翻滚着,哀嚎着,眼瞅着就从悬崖跌落,一个火球从幺离凰与哥舒寒的身边,稍纵即逝。
深谷之下传来恐怖的声响,令人不敢细究。
“自作孽,不可活。慕容纯钧,你也算咎由自取了。”幺离凰喃喃道。
“本王早告诉过你,不要玩火。哎……”哥舒寒哂笑着往下探头看着,语调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幺离凰却惊魂未定,忽然她指着半空中,似乎悬空而来的虫潮。那些虫子畏惧她身上的驱虫粉,便疯狂的啃咬着回仙试心锁。
“外公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回仙试心锁,耐不耐虫咬?”她咽了咽口水。
他一咬牙,抱着她迅速下降。忽然之间,他们剧烈的摇晃起来,摇摇欲坠。
“看来,不耐咬。”他倒吸冷气,迅速将她的头脸与要害紧紧护在自己保护中。
透明的回仙试心锁终于被虫子的口涎腐蚀断裂,两个人急速坠落下去。尽管两人都竭尽真力,试图减缓下坠的速度。但峭壁之下怪石林立,哥舒寒咬牙扛住了所有的撞击。
他们一路翻滚着,挣扎着,终于重重落入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哥舒寒突然无力的松开了幺离凰。趁着清浅的月光,她看见他额上有狰狞的血口,鲜血融入潭水,渲染出了一朵朵艳美的红花。
他看见她惊痛神情,唇畔旋起一个温柔的宠溺笑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停的开始下坠。
“莫寒……”她的惊叫在水中化成了几个无力的气泡,消失殆尽。
她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费尽全身力气,朝着他们头顶上的火把与光亮,一个劲的游了过去。
她终于没有力气了,但却死死不肯松开抱着他的手臂。他们开始,一同往潭水的深处,缓缓下坠。
“莫寒,别怕,十七在你身边……”幺离凰缓缓一笑,在心底轻轻默念。
此时此刻,她并不恐惧死亡与寒冷。因为,他在身边。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收稍呢,这一次是真的要死在一起了吧……这样,也好……
幺离凰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失去了知觉。
正文卷 455.神石
当幺离凰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得救了。
她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躺在一个温暖的吊脚楼里。
竹楼里烧着明亮的塘火,石锅里煮着甜香的鲜鱼汤。一个身穿七彩短衣短裙的中年妇人,正小心的用湿润手巾擦着她的额头。见她醒来,慈祥的妇人笑了,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
“这是哪里?莫寒……莫寒……在哪儿?”幺离凰努力挣扎着爬起身,抓住妇人的手指,焦急道。
妇人赶忙把虚弱的幺离凰按倒在竹床上,她大声叫喊着。一个身穿深蓝短衣短裤,须发灰白的老者,从门外跑进来。
“小娘子,你醒了?别担心,和你一起来的男人,就在隔壁屋子里,巫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呢。你们还真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还能活命,真是色达神石保佑啊。天降贵客,吉祥如意!”老人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我们得救了?这里……是色达寨!”幺离凰惊喜交加,依旧勉力爬起身来:“我要去看看莫寒,他的头被岩石撞伤了。”
“慢着,慢着,孩子。苞谷娘你扶着小娘子,快带她去看看小伙子。”老人焦急的嘱咐道,那妇人扶住了幺离凰。
幺离凰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右手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她挣扎着几步便奔到隔壁房间。
哥舒寒也换了干净的蓝色布衣,躺在竹床上。他的头上包着厚厚的布巾,脸色苍白,唇瓣干涸,依旧在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