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在心里绝望的嚎叫着,苍天啊,大地啊,如果时光能够重新回到十六岁,自己一定好好学习,刻苦学习,花氏学习,总是尽一切可能多学习!
再不叫像云南这般的天才少年给欺负了!
唐七星捂着胸口,忍不住的咳了几声,嘴角瞬时流出一股殷红的血,他抬手用袖子一抹,再度仰起头,斜睨着云南,露出一抹诡异而凄然的笑容,“罢了,罢了,能败给云刑房与云书吏这样的人,也是我唐七星的荣幸。我唐七星认栽了。”
杨拓却是第一个不愿意了,他猛然从座椅上站起,单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一层层泛白。
他黑着脸,像是对待犯人一般的,冷冷质问云南:“既然在一开始,云刑房就看破了最关键的把戏,为什么一开始不讲给本官?如果一开始就讲明白了,又何须后来那么多波折与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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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着强烈的困意,终于完成9000字啦,泪奔跑走o(╥﹏╥)o
第177章 神盗自尽(一更)
云南拱了拱手,朝着杨拓,淡然一笑,答道:“一开始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属下没有真凭实据。凭借的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诗词典故。身为一个要搜寻线索证据,做出有根据,有成算推断的刑房吏,在一开始就做出有偏见嫌疑的推断,只会将案子引入歧途,这是最不应当发生的行为。更何况,唐缇骑身份本就十分特殊,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只有在证据充足清晰到足以支撑这个猜想的时候,云南才会说出自己这一个推断。”
杨拓沉吟着敛了视线。
他知道,云南的理由合情合理,堪称无懈可击。
而且在尧光白开始偷盗白练珠之前,云南云西就已经提醒他防备唐七星了。
之后,更是由于他们兄妹及时而准确的判断,才使得本来已经消失了的白练珠失而复得。
“云刑房说得也是,今夜本官太紧张了,有些草木皆兵,云刑房不要放在心上。”杨拓坐回座位,单手支着头,阖上了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按压太阳穴。
李儒立刻倒了一杯水端了上去。
云西觉得,如果不是碍于屋中坐了这么许多大人,他不好做些有碍观瞻,过于亲密的动作。此时定然一个上前,亲自给杨拓做起按摩来了。
“七星!”阴沉着脸色韩千户,盯着被三名武人围起来的唐七星,语气狠戾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是南镇抚司第一校尉,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不止自己做贼,还要贼喊捉贼?!”
比之刚才的癫狂,唐七星现在已经平静许多。他身子往后一仰,大咧咧的靠坐在榻椅靠背上,似笑非笑的斜睨着韩千户,“什么第一校尉?校尉都已经是锦衣卫最低一级的职称了,第一和倒数第一又有什么分别?”
他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嘻嘻笑道:“对了,我怎么给忘了,这两者是有区别的,第一校尉做出所有的功绩,都归上面所有。”
他又抬起头,朝着韩千户顽皮一笑,“行了,熙可兄,兄弟情深的戏码,就演到这里吧。”
韩千户瞪着唐七星的眼睛似喷着火,脸上肌肉也有些抽搐,顿了一会,唇角才弯出一抹阴狠的笑,“我知道,你心里还在埋怨我,但是事实并不像你想得那样。”
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杨拓符生良拱了拱手,“不想我南镇抚司今日竟然出了如此丑闻,实在是让诸位见笑了,好在给滕县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损失。其余都是我南镇抚司的内务了,本官这就将罪犯唐七星押解回京。”他又转向了杨拓,欠了欠身,道:“还要劳烦杨典史备下车马,再借调些人手,我们这就回京。公文之事,知县大人也不必顾虑我们南镇抚司,该怎样写,就怎样写,不必顾忌我们南镇抚司,如实上报即可。”
众人听着韩千户虽然左一个绝不徇私,右一个如实上报,但是张口闭口便是我们南镇抚司如何如何,明显还是要将唐七星一事拢归锦衣卫内部审理。
符生良虽然很年轻,却也早已听出,云南明显只是虚空一提,点到为止。在唐七星身上必然有着重大的隐情与冤屈。
正所谓非礼勿听,有些事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鲁莽涉事,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一旁的杨拓与胡珂虽然出发点各有不同,但也都不想涉事其中。
眼见韩千户急急要将唐七星带走,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纷纷起身,做出相送的姿态。
“怎么,”捋着额前一缕碎发的唐七星,忽然悠悠的开口,语气里闪过一丝不屑的讥诮,“这么快就要断绝外界与我的联系,封我的口了?”
“唐七星!”韩千户恶生生打断唐七星的讽刺,“虽然我们情同手足,但是国法不容私情,如今你既已伏法认罪,我就不能再容你放肆!”他眸中寒光一凛,朝着杨拓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呀!将唐七星捆起来,押出去!”
杨拓马上会意了韩千户的意思,赶忙对门外喊道:“来人!”
“慢!”唐七星突然发出一声爆喝,瞬间截住了杨拓的后半句话。
“熙可兄,我唐七星的命并不值钱,甚至尧光白的命也不值钱,”唐七星望着韩千户,右手手指随意的在腰间佩刀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似笑非笑的说道:“但总有一些东西,值钱得要命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猝然加重了语气,更显得那个“要命”语意阴寒逼人。
站在近前的殷三雨目光陡然一紧,握住佩刀的手也慢慢攥紧,似乎随时可以抽出刀来,毫不犹豫的将唐七星一劈两断。
韩千户冷冷一笑,“你如今已是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与朝廷命官讨价还价。”
就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唐七星仰头呵呵笑了两声,而后眉峰陡然一耸,瞬间正经了颜色,嘴角浮出一抹阴毒的冷笑,“熙可兄莫要心急嘛。的确,本缇骑如今成了兄长的阶下囚,之前能教熙可兄对七星称兄道弟的条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熙可兄,你可曾注意到,因为添了尧光白这一层身份,兄弟我如今又凭空多出许多条件了呢。随便拣出哪一条,都可以叫熙可兄,比以前更加忌惮七星呢。”
说着他手指迅速一收,瞬间就抽出了拥有着闪电一般刀身的绣春刀!
殷三雨、奚岱伦、边老大都是一惊,三人立刻横剑挡在胸前,围成了一个简略的三角形,将唐七星困在了中央。
他们都有一种默契,唐七星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们并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却没想到,唐七星这一剑根本不是向外攻击,而是搭肩一横,瞬间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云西双眼蓦地睁大,他这是要畏罪自裁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云西已经伸出手,制止着惊呼道:“唐缇骑!千万不要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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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谈情叙旧(二更)
唐七星移目望了云西一眼,薄薄的唇角微微弯起,浅浅一笑,却尽是苦涩的味道。
“你要是死了,身上责任又要谁来抗?那些亲人的冤情又要谁来雪洗?”云西望着横在他颈上锋锐的长剑,眼看着他修长的脖颈被扫出一道血痕,心脏就像是被人死死攫住了一般,透不过起来。
“你不是很勇敢吗?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她哑着嗓子,心被揪得生疼,双眼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光。
透过模糊的视线,云西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看到了在墨一般的黑夜里,身披大氅的尧光白纵横于各个贪官的府邸,身姿矫健,黑色的大氅在刺骨寒冷的夜风中烈烈翻飞。
她又看到了只因偶然间起了兴致,就陪伴着独自旅行的徐霞客走过一城又一城的唐七星。
徐霞客一身粗衣,坐在荒野废庙的火堆旁,听着一身锦衣似火的锦衣卫讲述各种奇闻。
她看到了,只以一己之力,直面整个官场黑暗与腐朽的孤胆英雄。
她更看到了手过千万金,却不生一丝贪念恶欲的蒙面侠客。
更在如今那由冰寒刀剑横斜搭建出的围城中,看到了当初被拘在绝境之中的自己。
”不要想不开,只要人活着,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泪光莹莹,喃喃的说着。似在劝慰着唐七星,也似在劝慰着尧光白,更像在劝慰着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神思恍惚间,她忽觉肩上一阵受力。
”不要怕,他只是有话要说。“
云南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果然,被三人围困的唐七星看着云西情急失态的样子,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不愧是我看中的丁情儿,果然生得一双明亮的好眼睛。“可是笑着笑着,一颗水晶般的泪珠忽的自他眼中滚下,在煌煌烛光的映射下,划出一道晶灿的辉光。
”放心,有人更怕我死呢,毕竟藏在我身后那些能致千百名官吏丢了乌纱帽的宝贝,尚无人能找到。“说着,他缓缓回过头,望着韩千户,熠熠的眼神中既有无尽的绝望,又有一种莫名的坚定。
云西一时有些怔愣。
云南又重重的按了按她的肩,才算换回她些许的神知。
就如同云南所说,唐七星并不是真的要寻死,他在谈判,他好像有话要说。
她抬手悄悄抹了脸上的泪,自嘲的摇了摇头。
看来她仍然不是一名合格的侦探与司法人员。
合格的侦探应该始终保证自己的冷静客观,而她却一直都不能摒除自己的感**彩。
但不能摒除又如何?
她不是云南,她只是她自己,就是要做神探,她也要做一个快意恩仇的潇洒女神探!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韩千户死死瞪着唐七星,目光凶恶犹如饿狼。
屋中杨拓胡珂相视一眼,目光闪烁复杂。
他们心中都有些畏惧,见证官场高层之间的恩仇厮杀,可不是一件好事。
胡珂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半生在宦海起起伏伏,锦衣卫的手段见过听过太多。如果能让他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受符生良的忽悠,半夜进入处处透着凶险的杨家府宅。
唐七星呵呵一笑,”熙可兄,不要担心,七星只是想要求你一件事而已。如若熙可兄不答应,那七星只能先走一步,任由外面世界洪水滔天而撒手不管。“
韩千户脸颊肌肉瞬时抽搐了一下,他从牙关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我同入锦衣卫,此时虽然一官一贼,但只要不犯王法,不违人情,我也愿意为兄弟你做最后一件事。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
”是呀,你我兄弟一同进入武行,又一同被选做锦衣卫,一同进了南镇抚司,转眼间,就是十年光阴哪···“唐七星扫了眼横在颈间的绣春刀,目光里透着无尽的悲哀。
韩千户静静的听着,眼中敌意如融水冰凌缓缓消解,”可不是嘛···“像是回忆起了往昔时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兄弟如今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他顿了一下,才道:”总是你对功名执念太深啊,其实纵然你的功劳一时不被人所差,但只要耐下心来,努力做到更多,该是你的荣华富贵,总归会来。“
听到这里,唐七星眉头蹙了一蹙,他挑眉斜了韩千户一眼,无奈说道:”熙可兄啊,这么多年,你到底还是看错了我。其实即便我为别人做一辈子的嫁衣裳,我都不会太计较。但是若要如此,就要有一个前提,我做的事有意义,并且值得我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奉上我所有的智慧与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