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除了杨氏一派的人听了脸上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模样,其余众人脸上表情都是一僵。
云西大脑又飞速的运转起来,竟然是升官。
而且最为致命的是,是在这个当口调至离任,杨家的本领竟然有这么大?
还是说这只是纯粹的巧合,或是升迁这件事的背后有人暗中推动,硬生生的将它推成了一件巧合?
“升···升官?”站在捕快围攻圈里奚岱伦一脸懵圈,两只大眼睛失了焦距一般的茫然望着云西。仿佛思考能力瞬间就抽离了他的大脑,叫他木木讷讷的,怎么也转不过个儿来。
云西余光扫了眼奚岱伦的动态,知道此时还不是深究其后阴谋的时候。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底牌,她就要瞬时想出应对的方法,以保证证据安全取回。
但是悲催的是,脑袋瓜中的高招妙招也不是啥时候,想有就有的,就比如现在!
她真的一时还没有什么好想法。
每临大事有静气!
她在心中暗暗默念,只要足够冷静,知道她现在最先要做的事,就一定有办法!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稳住奚岱伦与一众兵丁的心情,叫他们不会产生任何退宿妥协之心。
这个地方,她与云南能够仰仗的就只有奚岱伦一众人与几个衙役,万一他们动摇,瞬间叫何捕头的人冲上来,毁夺过证据,今天她所有的付出就算白搭了。
当然也包括白白让杨拓吃了一会豆腐。
她忽地仰头放声笑了两声,双手还拍了两下掌,“哎呀呀,这真的是一件大喜事呢!如此,我辈同僚更要敬忠值守,如此才算送大人一件高升的礼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对着奚岱伦,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既然杨大人与李工房只是告诉咱们这个好消息的。那依照知县手令,前来聚丰楼取人证物证的咱们更要加紧干活,加紧取证。”
奚岱伦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终于反过味而来,笑着转身又催促了几个衙役加紧干活。
云西满意的点点头,抬手又一指站在杨拓身后的李掌柜,眯细了眸子,笑意深深的道:“李掌柜,请你这就把店里所有的伙计都请出来。我们刑房就在此处简单做个盘问,没别的人,就可让他们当即放回,谁的事都不耽误。”
李掌柜的嘴唇登时一哆嗦,求救的目光立刻向杨拓投去。
“慢!”杨拓抬手就呵止了云西自顾自,目中无人的安排,“本官想,云书吏该是会错了意,误解了本官的意思。十日之内,符大人必然就要去州府衙门任职,那么现在的案子,理当进行交接。虽然聚丰楼只是民间一普通酒楼,却也是我滕县一景。只是凭杀人凶犯殷三雨在此处喝过酒,就要将酒楼全盘查抄,如此传扬出去,恐怕有人会说符大人在离任之前,赶紧找个富户敲竹杠,搂上最后一笔滕县油水!”
杨拓越说,脸上寒意越甚,语气也越发严厉肃重,“我杨拓虽然只是一届小小典史,但若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百姓家财,以查案之名,行敲诈勒索之事,就是拼出我杨拓头上这一顶乌沙不要,也绝不会睁着眼睛,袖手旁观!”
云西听得不觉挑了挑眉。
她在心里很是佩服的给杨拓点了一圈赞。
她见过无耻的,可将无耻之事说得如此道貌岸然,大力凛然,杨拓这个水平的却是少见。
一般,越是上位者,脸皮越厚,杨拓虽然年纪轻轻,还是个纨绔官宦二代,能做到如此,已经能够想见他未来定然也是个无耻官途里的个中高手了。
但是说起脸皮厚,云西对于自己也是很有自信的。
她翘着眉梢,容色慵懒的望着杨拓,勾唇微微一笑,说道:“大人一片公心实在是天地可鉴,日月作证啊!但是呢,这其中是有误会滴!”云西又转向何捕头与奚岱伦的方向,缓步踱去,竖起了她经典的数手指头分析法。
她首先竖起了第一根手指,“第一,此处查出的疑点,均有李掌柜亲笔手书确认,相关文书都在衙门里,一切程序合理合法。”
云西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老学究一般煞有介事的认真说道:“第二,属下与奚兵房过来取证,本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数不清的眼睛监督之中。不会强索聚丰楼一个铜板,也不会妄自带走聚丰楼一个人。这个替符大人敛财勒索的机会,是根本不存在的!”
李儒听言忽然冷笑了两声,走出一步,横眉冷眼质疑道:“第一条就是欺诓之语,李掌柜根本没有画什么押,认什么罪。云书吏你这样无中生有的信口胡说,就不怕有损衙门的威信尊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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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红口白牙(二更)
云西双手一摊,“李工房,首先纠正您一件事,在下方才说的只是李掌柜这里有关于疑犯殷三雨的重要证据,并未说过李掌柜犯罪呀!而且他签的是证据出现在聚丰楼的确认函,并不是什么罪证啊。”
云西心中冷笑,李掌柜设计陷害殷三雨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但在没有确实的证据支持之前,她不会心急的先给对方扣帽子,把证据平安拉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又转向杨拓,一脸无辜的说道:“正好杨大人您也在这儿,李掌柜本来是不涉事犯法的,但是抗命不遵,顽抗官府,不交出证据和相关可疑之人,这就是名目张胆的犯罪!您说一说,如此对抗官府,这难道不是在打您杨大人的脸吗?”
“云书吏,你不要血口喷人!”李掌柜一听自己曾经写过字,登时气白了脸。
此时又听云西继续给自己挖坑下绊子,立刻咬起牙关,阴狠的瞪着云西,“小民做的都是诚信守法的好买卖,哪里会有作奸犯科的什么证据出现!再说小民什么时候牵过什么认罪文书?!即便女差官是官府中人,也不好这样红口白牙的诬陷良民百姓!”
“身为一县刑房,云西从来不会凭空诬陷任何人呢。”云西冷笑一声,“那么,李掌柜您先且听一听,下面这些话,您有没有看到过,有没有签字确认过?”接着云西便把那日记录的哪一块地板,有哪些裂缝,裂缝处发现似是灰,似是石粉的白色碎屑,殷三雨站于何处,李儒站于何处,之间相距多少距离,一一背诵一遍。
李掌柜皱着眉听着,细小的眼中精光转动,听云西说完,扬着脸,不以为然的撇嘴笑道:“这不就是距离长短,有点砖缝吗?哪里有什么办案证据?是小民确认过的又能怎样?”
“很好,李掌柜肯承认就好。”云西目光灼灼,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李掌柜承认了殷三雨与李工房各自站的地方,也承认了殷三雨脚下的那块砖上面有裂缝。那么昨日我来检查之时,就在这个裂缝中发现了从酒中析出的一种白色粉末,经检验,这种白色粉末就是一种能够致人神智迷乱的春药!”
云西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李掌柜,犀利的目光刀子一般钉在李掌柜脸上,狠狠说道:“一个口口声声,奉公守法的良民好商家,却在店里被发现了曾在酒中下过春药!作为滕县一景的最大酒楼,官府难道不应该及时取证,及时查清其中究竟有何内情吗?”
春药两个字一出,李掌柜登时噎住,涨的脸红脖子粗的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是站在杨拓另一边的李儒,在听到春药之后,瞳仁都是一颤,苍白而清矍的脸颊上,也透出两团羞怯的红晕来。
云西心中一片了然。
李儒的道行到底高不过杨拓,而且他又是同中春药的人,经她这一提醒,应该是立刻回想起与某人,激烈纠缠,不科研所的旖旎一夜来。
杨拓果然是不动如山,在身边两人都难免心虚的时候,他镇定的眼神,闪都没闪一下。
他忽的轻笑一声,不屑说道:“云书吏,方才李掌柜也说,什么地板,什么缝隙的都没有错。只是你说那粉末就在地板缝隙中出现的,这又跟殷三雨奸杀义嫂案,有什么关系?这些粉末,或许只是别的客人,或是掌柜的自用之物,毕竟春药不是毒药,这聚丰楼也不是妓馆青楼,下了春药,对于聚丰楼来说也没什么用。拿这个作为封楼的借口,也是太牵强了呢。”
此话一出,李掌柜立刻松了一口气,头点得如捣蒜一般,“这应该是哪个客人想要去妓馆寻乐子,随身兜带着的,酒醉了才不小心,洒在小民的酒楼。”
一旁的奚岱伦见两方已经开始争辩起来,脑袋登时就两个大了。
他最不耐烦听这些弯弯绕的推理。他只是担心云西究竟能不能说过一个典史,一个工房吏,外加一个奸商刁民。
虽然他没什么耐心细听,但现在他也能看得出,云西已经处在了下风向,他一手紧紧攥着剑柄,开始情不自禁的为云西捏了一把汗。
云西却不急不恼,容色平静的说道:“这两条也很好排除。”
说着,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李掌柜一番,森凉目光激得他浑身不舒服,“首先,如果这春药是李掌柜自用的,那么出现在酒楼休息房,或是内宅后院,是很正常的。但它却出现了招待客人用餐饮酒的二楼大厅,就脱不掉给客人下药的嫌疑!”
李掌柜脸上肌肉一跳一跳的,嘶喊着争辩道:“我都说过啦,那个药不是我的!肯定是什么客人带进来的,又干我什么事?!”
云西淡淡一笑,摇着一根手指,安抚般的劝慰道:“李掌柜的,您莫急。所谓推断嘛,就是把各种情况的可能性都排查一番。况且我早就说过,这些只是证据,只是先期有搜查的必要,并不说明您就犯法啊!”
李儒对云西这一套说辞很是不以为然,“那客人自带的可能,云书吏你又如何排查?你们打的名号不就是殷三雨奸杀义嫂案搜集证据吗?如果这证据跟殷三雨案,都是风马牛不相及,又如何能够大动干戈的一封就是整栋楼?还说不是借机欺压良民,勒索民脂民膏?”
云西双眼一亮,望着李儒欣然点头一笑,“嗯,李工房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问题,就是封楼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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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九尾都尽量保持三更,今日在晚上九点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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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美人真美(三更)
说着,云西返身几步走进捕快们的包围圈,又穿过奚岱伦手下兵丁,指着被掀起地砖的地方,淡笑一声,说道:“这些粉末并不是普通的春药,是先浸泡在酒中相当长一段时间,待酒水晾干,才缓缓析出来的。”
她又道:“如果是客人从外面,携带进酒楼的春药。宴席中不经意洒落,就不可能被酒溶解。
“更重要的是,偏偏别处没有春药,就殷三雨站过的这个缝隙里有春药!那么,当夜有人给殷三雨下药的这个可能,就不能被完全排除。所以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进入这聚丰楼进一步搜验拍查!”
李儒涨红了脸,却仍兀自不服,略高的颧骨微微耸动,继续强行争辩着:“当天的酒,可是殷三雨自己挑选的,就连我的酒也是他选的,我还是和他一同喝的。这么多的意外,别人怎么能确保就一定能药到他?所以下药一说就是无稽之谈!”
“够了!”
云西眼皮一抬,向李儒身边望去。
这一次出声制止李儒的却是杨拓。
杨拓摆摆手,示意李儒与李掌柜都不要再说话。李儒虽仍心有不甘,却不敢忤逆杨拓,皱了皱眉,终还是收了声,往后退了两步。
而李掌柜见了杨拓发怒,早就老老实实的退到后面。
杨拓右手往身后一背,缓步向云西走来,他直直逼视着她,双目如炬,闪着烈烈火光,厉声说道:“说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总是没有一条是确实可查的。如今滕县知县之位已经空出,本官绝不允许你们这一帮贪吏污吏,在我滕县作威作福!”
他左手猛地一挥,大声喝道:“何捕头!将这一群违抗上命,扰民惊民的恶吏全部拿下!一个不差都给本官押回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