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本就身子虚弱,又加上,一直受他老爹万历皇帝的压制,骤然见了这么多美人,再加上有人有意设计,一连数日连驭数女,最终一病不起。
就在此时,与郑贵妃往来密切的一个太医,给新皇帝开了一粒红丸药,新皇帝服用后很快就一命呜呼。
因此这位苦熬多年的迟迟不被立太子的新皇帝,在后世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一月皇帝。
一个只在位了一个月的苦命皇帝。
在他之后,就是中国历史上人尽皆知,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天启。
也就是这位木匠皇帝,一手培植起大明朝廷有史以来最变态,最狠毒,最贪婪的阉党势力。
阉党首脑便是号称九千岁,拥有无数徒子徒孙,只手可以遮天,跺脚可以震动山河的死太监魏忠贤!
可惜的是,由于没有继续深造,云西的历史知识只浮于表面,除了几个重要皇帝的年号,他们真正的名字没有几个记住的。
但是天启是一月皇帝的长子就是木匠皇帝,她却是记得的。
而且她还记住了一个更为关键的历史节点,十五六岁就登了基的木匠皇帝,执政不过七年就英年早逝,身后没有留下半点血脉。所以皇位就传给了他少年英才的五弟,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更是大明朝廷最后的一位皇帝!
天哪天哪!
云西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天启皇帝排行老大,崇祯皇帝排行老五,一个十五六岁登基,一个七年后,十七岁登基,这不正与面前这两位拥有着皇室成员身份的孩子相符合吗?
如果真的叫她猜中,那么今天这绝对是云西穿越以来,好运最爆棚的一天!
一连遇到两位皇帝,两位天子,这要是不想方设法的整整关系,岂不是太浪费老天爷对她偶然发的这一次善心了?
云西一颗心咚咚的猛烈跳动着,激动得简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但是如今这个场合,根本没有她主动开口的机会。
在一个到处都是各种领导上级的场合里,一心只想着攀上更高一层关系的小下属,若是蹦跶得太过分,太野心外露,无疑没有什么好结果。
没有足够的实力,只是一味的逢迎拍马,既不会被自己现任的领导所喜,更不会给上层领导留下好印象。
更何况这两个超级贵人,目前来看,似乎已经站在了杨洲这一边。
云西略略低下头,强压下自己噼啪噼啪敲得山响的小算盘,开始思考起破局的办法。
杨家的实力一直不断的刷新她的三观与认知,她与云南、殷三雨、符生良,甚至搬出了超级外挂,钦差大人。
又有那么多如山铁证,怎么看,杨家都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没想到这会竟然还能叫他们翻身。
云西暗暗咬了咬牙,皇子皇孙身份虽然尊贵,但是云南给她讲过,明朝因经历过朱棣朝造反,事后针对皇室出台了很多限制条款。
没有特殊官职任命,被说是普通的皇子皇孙,就是有了封王爵位的王爷们,对于地方政务也是不能插手的。
也许只要钱谦益够硬挺,面对两位过路皇子,完全可以不受影响。
想到这里,云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面对着刚进屋的两位少年,钱谦益与符生良立刻站起身来。
“大殿下,五殿下,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钱谦益急忙几步,迎上前去,一把拽住被称为大殿下的少年衣袖,脸上写满了惊异之色。
身披大氅的大殿下,朝着钱谦益挤了挤眼睛,嘿嘿笑了两声,“本来是要赶紧回京的,就怕你们——”
“就怕你们担心,之前那场大雪,封了兖州到京城的官道,又有鲁王殿下的挽留,我们兄弟就暂且留在兖州府了。”像是担心大殿下脱口而出的话,会带来麻烦,人小鬼大的五殿下及时截住了兄长的话茬,改口说道。
云西注意到,这位五殿下的思维逻辑极为成熟,言谈举止,根本不像是个十岁孩子。反倒比那位大了他五、六岁的哥哥都要靠谱。
又见这位五殿下目光沉静的环视了一眼屋中众人,沉了声音,肃然说道:“在兖州这几日,都是这位杨大人在照顾我们,今早忽然收到朋友一封书信,说滕县出了奇案,正巧是杨老大人家里这边,就跟着杨老大人一起来看个热闹。钱大人你们该怎么审还怎么审,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兄弟坏了你们的章程。我们兄弟坐在后面,静静看着就行。”
这一番话说得有礼有据,既不卑又不亢,衬上少年稚嫩清亮的声音,别有一种特别的喜感。
纵然此时他们很可能是站在云西的对立面的,但是对于这位未来的末代皇帝,云西就是莫名有一种好感。甚至想到他未来悲凉而凄惨的下场,云西心中都跟着难以释怀起来。
钱谦益又介绍了符生良给两位小皇孙认识,谁知那位五殿下看着符生良忽然弯眸一笑,“这个符知县,我们兄弟是认识的。”
第297章 嚣张跋扈(二更)
符生良也是一笑,躬身揖手道:“符生良见过两位殿下。”
杨洲先是见杨拓正被柳捕快钳制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刚要发作,又见符生良跟两位殿下很是相熟,立刻上前招呼着两位殿下落了座,距离符生良很是有些距离。
而他自己则坐在了钱谦益与符生良的中间。
看着云西不禁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你个老狐狸,前后左右都叫你给围堵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仅是云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杨洲很得意,有着兖州府,甚是是鲁王府与京城的势力撑腰,杨家这次绝对是有恃无恐。
座次安排好后,钱谦益与符生良隔着自顾自端起茶杯的杨洲,小声交流了两句,决定重新开始继续审案。
“杨大人,案子就接着你进屋之前,继续审理了。”符生良欠了欠身,对杨洲礼貌一笑。
现在已经不同于之前,杨洲不再是屈居符生良之下的那个典史了。他的官阶已经比符生良高出了一个品级。
杨洲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捏着茶盖儿,一下一下撇着浮茶,眼皮都不抬的说道:“这个案子,符大人该如何审,就如何审,国法私情,老夫还分得清,符大人放心,老夫绝不护短!”
说到这里,杨洲缓缓一抬眼皮,瞥着符生良冷冷一笑,“但若是此案有任何疑点、冤屈,老夫也不会避嫌听之任之,我们杨家绝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肆意揉捏欺辱!”
符生良表情从容,眸中笑意清浅,似对杨洲一语双关的威胁,全然没有体会,“杨大人说的是,不要说有杨大人坐在这里,就是杨大人没来,下官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被冤屈。”
钱谦益笑着打着圆场,“两位大人说的不错,那么,咱们这就开始审理吧。对了,方才咱们是审到哪儿来的?”
站在屋子中央的杨拓,已然摆脱了柳捕快的钳制。他狠狠瞪了一眼云西,揉着自己发酸的臂膀,冷冷说道:“按照云书吏的推论,杀害我杨家妾室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殷三雨!”
柳捕快一个气急又要动手,却被云西一个犀利的眼神及时制止。
云西向前一步,朝着钱谦益拱手一揖,道:“殷三雨并不具备杀害杨家妾室的能力。首先,从被找到的妾室尸身上看,最致命的是喉间的绳索勒痕,其次才是她胸前刀伤。且勒伤极重,女子的咽喉几乎被整个勒碎。这样大的力度,施暴者本人的手上也定然会留下勒过的痕迹。
”但是从案发生当日,对殷三雨身上各处痕迹的查验记录来看,殷三雨虽然身上满是齿痕抓痕,但是他的双手却是完好无损,手上没有绳索勒过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经查验,那名妾室的死亡时间,就在我与邓泓进入邓家前半个时辰之内。在其其间殷三雨一直都是昏睡在床。就即便假设他已经醒了,那样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做到,先将妾室尸体搬运出城,抛尸到无人荒野,然后再偷偷潜回来,叫我们抓个正着。
”之后他就被直接收押,被关进了牢房,更是没有半点机会去抛尸。所以殷三雨不可能杀害那名妾室,并抛尸荒野。“
云西知道,之前她可以大幅度细细的讲解案子的进程,是因为钱谦益的立场她信得过,但是现在横生出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她每一句话都必须像刀子一般尖利,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两个直指杨家的铁证,五个牢不可破的铁据,杨家罪责难逃!
杨拓咬着牙,仰头一笑,又反问道:”好,就先不管殷三雨杀没杀人,你说了那么多推算,可是最终主使是谁?最终凶犯又是谁?你可是只字未提呢!“他又转向符生良,”符大人,你来杨府抓人,依据的不会就是此等本末倒置的推断吧?“
”杨大人,“云西眼神坚定的望着杨拓,淡然一笑,”此案的主使人,就是你——杨典史,杨大人。而最终凶犯则是你的父亲——前任典史,杨老大人!
此话一出,屋中氛围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杨拓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加嚣张。
嚣张得云西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雪白的后槽牙。
“杨拓,不得无礼,有话说话,不要放肆!”杨洲放下手中茶杯,佯装不悦的说道。
杨拓这才收敛了些,抬手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星星,“云书吏,你不会只是因为这个案子里,抓住了一个杨家家丁,就把这些罪名全部推到杨家人的身上吧?先不论你嘴里,我那个幕后主使的身份。就说说家父这个最终凶犯,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上次尧光白一案结束后,家父便去了兖州府衙门当值的事了吗?”
杨拓说着,话锋陡然一变,瞪着云西,凶戾质问道:“家父今天才回到滕县,如何能成为真凶?你们云家断案都是靠牵强附会吗?你难道不怕自己白白忙活一场,最后却落得个诬陷上级的罪名吗?!”
杨洲也干笑了两声,复又端起茶碗,抿唇小啜一口,咂着唇道:“这两天,老夫一直都是奉着鲁王的命令,陪同两位小殿下。前几日,两位小殿下本事连夜就要回京的,还是老夫,骑着马带着鲁王手令,拦下了两位小殿下的。鲁王殿下难得一见京城中的亲人,特意叫老夫留下两位小殿下。也得亏的鲁王的手令,不然老夫真是百口莫辩。”
说着,杨洲放下茶杯,回身向两位小皇孙躬身一揖,恳求般的说道:“下官恳请两位小殿下,为下官作证。”
坐在最后排,年纪大一些的大殿下闻言立刻点头,“是呀,这几天,杨大人一直跟在我们兄弟左右。这个,我们是可以作证的。”
云西却注意到,年纪小一些的五殿下,阴沉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并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间尴尬起来,钱谦益的眉头瞬间皱起,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侧过头,跟符生良小声私语起来,不时的还瞥了云西两眼。
云西知道,如果杨洲不在场证明是毫无破绽的,那么在场的大人们,肯定会连带着对她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产生怀疑。
符生良脸色也是一变,抬手虚攥成拳,掩唇干咳了一下。
对此早有准备的云西,却是不急也不恼。
她上前一步,朝着几位大人慨然一拱手,举止动作豪爽一如男子,“启禀诸位大人,关于杨老大人,那几日究竟在不在滕县,云西这边还有重要证人。云西恳请诸位大人能够准许传唤证人上来。”
听到这里,钱谦益回身看了两位皇孙一眼,见两位皇子都是一副急切的模样,也就同意了云西的请求。
得到了许可的云西,立刻朝着柳捕快点了点头。
柳捕快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就下楼去。不多时,他又带着一对夫妇上来。
云西眯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