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说得煞有介事,云西却越听越觉得诡异。
将李儒的半古言介绍语翻译过来,换成人话就是:鲁王将一颗御赐的珠子放到杨府定期吸血。
所以这个珠子十分珍贵,更有着御赐和鲁王府的背景,不仅珍贵,更不容有一点闪失。
不过作为一个不迷信,不盲从。还有着二十一世纪最新科学知识的新新女性来说,这个白练珠神乎其神的说法,并不能令云西信服。
什么龙气、龙脉肯定都是无稽之谈。
估计就是李儒讲的那个什么“其中一条小白龙盘旋如白练,昼不能见,夜则出。一旦遇血气,珠子便会熠熠发光。”的传奇说法,都只是一些尚未被弄明白的化学元素不同的性状反应。
只不过古代人没有学过物理化学,不知道其中原因。然后瞅着挺神奇的,就牵强附会出来一大套唬人的神话背景。
但她还是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很配合的点点头,神色泰然,表情认真的道:“原来如此,这颗白练珠,背景的确很复杂,又很重要,也就难怪尧光白会捡着这颗珠子下手了。”
殷三雨喝了一口茶,浓眉一挑,轻笑道:“是呀,也只有杨府这样尊贵的人家,能替王爷养珠子呢!”
“殷捕头!”李儒敲了一下桌面,面色黑沉。
杨拓虽默不作声,瞥向殷三雨的目光已是带了寒意。
唐七星不失时机的轻笑两声,算是来打圆场,“所以,盗九天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是这白练珠可能更高一些。换而言之,他如果真的把刺杀老典史当做第一要务,那么在今天早上,他就不让老典史毫发无损,还特意留下四个轿夫,给老典吏抬轿子了。”殷三雨不由得噗嗤一笑,“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还给杨老大人留下轿夫,明明就很体贴嘛!可见尧光白对老大人的仇恨,远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夸张!”
他这话说得既诙谐又轻松,将屋中紧张沉闷的气氛瞬间冲淡许多。
杨拓与李儒脸色也略有和缓。“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唐七星看向杨拓,轻轻笑道,“杨大人,盗九天向来都只是以偷盗宝物为最终目的,这次白练珠又这么重要,肯定是它没错了。重要的是,现在白练珠放在何处?还是尽快计划布置多路人马的迷幻阵吧。计划如果还有漏洞,之后再由云典吏进行补充,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杨拓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转而望向云南,“云典吏认为如何?”
云南容色淡然平静,闻言浅浅一笑,回道:“唐缇骑说得不错,只是滕县许多细节、内情,唐缇骑还不了解,杨大人还是顾及万全一些。白练珠与杨家财宝的事情,属下觉得先不宜动,不过如何裁定,还要请大人定夺。”
云西没有想到,唐七星居然又在无形中将局面扳了过去。所以云南也只好用杨拓才能听懂的话,直接点破金魂寨,闯破天与官银和杨府的关系了。
她之前真是有些小瞧了这个倨傲骄横的锦衣卫了。
也或许就是因为他这种惹人厌的装比范,才让她在无意中轻了敌。
看来,她要特别打起精神,重新审视这个唐七星一番了。
杨拓皱眉顿了一下,思忖片刻,才抬眼笑道:“那么,今晚就请唐缇骑与云典吏各自出一套完全的方案,本官一并审看,取两者之长,求得一个最完全的应对策略。”
唐七星爽朗一笑,“听凭杨大人定夺。”
云南眉目容色,却依旧平淡如常,“杨大人,尧光白早上没有伤害老典史,依据他的挑战,想必今夜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所以今晚不急。属下与舍妹还有一些重要线索需要回衙门理清,今夜就不留宿贵府了。”
闻言,除了云西,几个人都抬起头,看着云南,目光疑惑。
“云典吏忘记了?”杨拓呵呵一笑,“本官现在已经是滕邑典史,而且情况特殊,衙门有什么证物线索,叫他们搬到杨府就是了,何须刑房来回辛苦奔波?”
“大人不必担心,今夜殷捕头与唐缇骑都会住在府上,属下与舍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一点功夫的人,暂时离开不会有什么影响。”云南态度仍旧坚定如石,没有一点动摇,“更重要的是,衙门里证人证物很繁杂,又很重要,甚至能够影响与尧光白行踪的预判。我们兄妹一一排查后,明早再来,什么也耽误不了。”
“杨大人,云典吏说的没错,有贵县捕头,与我唐七星在这里,今夜确保无虞。”
殷三雨吊儿郎当的喝着茶,只做装作没看见,没有说话。
云西知道,这一次,他总是帮着唐七星说话,并不是真的认同他的意见。
一方面是,他对杨家安危真的是很难真正上心。
另一方面,他记得她之前的话,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杨洲面前,与她和云南,要刻意保持些距离。
最终,杨拓还是同意先放他们回去,具体事情,明日再议。
离开杨俯,已是傍晚时分。
冬月白日短,天色开始变得阴晦,街上已有些影影绰绰,不见几个人影。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很有默契的缓轡并行。马蹄沓沓,一下一下敲打着的斑驳的灰色砖石路面。
走了一段距离,云西终于忍不住驱马向前,走进云南,小声道:“看样子,保护杨洲,这个唐七星还挺有一套,但是水面之下咱们的计划,会被干扰吗?”
云南忽然勒住了马,侧眸望住云西,目光寸寸移动,冷冽森然。
云西被他的异常吓了一跳,赶紧勒马停在原地,“怎么,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云南薄唇微启,声音异常清冷,“云西,你离开县衙吧,不要做刑房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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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注脚O(∩_∩)O哈哈~
今天要说的是元代与明朝都城北京的名字变迁
成吉思汗麾下大将木华黎于1215年攻下北京,遂设置燕京路大兴府。
元世祖至元元年改称中都路大兴府。
至元九年,中都大兴府正式改名为大都路。
明朝初年,以应天府(今南京)为京师,大都路于洪武元年八月改称为北平府,洪武二年三月,改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驻地。燕王朱棣经靖难之变后夺得皇位后,于永乐元年改北平为北京,是为“行在”,且常驻于此,现在的北京也从此得名。
第124章 没有下次
“什么离开?”云西一双星眸蓦地睁大,一时间没有听懂云南的话,“你是叫我在暗处偷偷潜伏吗?”
“嗯,”她思忖着点点头,沉吟着说,“你在明保护杨洲,我在暗查他罪证,效率肯定会快许多,”她忽然又摇起头来,否定着说道,“不,还是不行,你的身体不允许咱们这么冒险。跟你分开,我不放心。”
云南端坐马上,凝眸静静看她。
天色越发昏暗,沉得他眉宇间神色幽沉一片,辨不清喜怒。
云西仍在自顾自说着,瞬间做了决定,抬头看着云南,面容肃然,“案子重要,你更重要,还有,这一年绝对不能再让你出意外了,我还是——”
“云西!”云南突然冷冷打断了她,“我说的是,让你不要再做刑房吏,明里暗里,都不要再涉及刑狱。”
云西的眼皮倏然跳了一下,乌黑瞳仁也火烫似的骤然紧缩。
一种不安的感觉,似隐隐阴郁黑云,忽然倾覆在心间。
云南却不再言语,只默默望着她。
一双凤眸微微生寒,脸色淡漠苍白,似一尊没有感情的冰冷雕像。
云西不由一怔!
忽然,眼前的时空,玻璃镜像一般瞬间破碎崩裂,中间列出一道狰狞漆黑裂隙。
记忆也在刹那间凌乱交叠。
另一个人的面孔竟然慢慢覆在了云南冷峻的脸上,随后完全重合。
记忆深处的破碎疼痛再一次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
发生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
云南他究竟在说什么?
云西突然就失了声,霎时间,整个人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僵硬麻木。
“云书吏!云典吏!”远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猝然打破僵局。
云西机械般的转头,只见一脸灿烂笑容的小六,正一手扶着腰间佩刀,一手挥舞着向他们快步跑来。云西拉直缰绳,跳转方向,面朝着小六也挥了挥手,脸上虽挤出了笑,声音却极其低冷,音量低得只有云南才能听清。
“我从没有涉及过刑狱推断,如果我哪里有做错,哪里有办砸了差事,你可批评责。但,轻易就分开,轻易就赶人走,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再说第二次!”
说完,云西双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经过云南,将他抛在了后面。
云南骑着马,静静伫立,听到云西近似警告的话,瞳仁不觉一颤,只是幅度极小,几乎微不可查。
他缓缓转过身,望着云西的背影,拉着缰绳的双手紧紧攥起,直到指甲深入掌心皮肉,面上却依旧清冷如常。“云书吏!我想明白了!”小六步履欢快的跑过来。
看着他青涩的天真笑容,云西也不觉轻笑出声。
此时,应该已经放衙了。
她只扫一眼,便知小六是苦苦思索了一个下午,终于想出她留的题目,又不烦等在衙门里,就一点一点等出衙门,迎在归路上,急切的盼望着早一点向她求证。
街道中天色晦暗,却盖不住小六奕奕发光的稚嫩脸庞。
云西不觉感叹,年轻真是好啊!
青春天真,确实是无惧无畏,无忧无敌的。
无敌到可以瞬间抵冲掉她刚才所有的不快。
“想出答案了?那你觉得自己想得对吗?”行至街前,云西勒马止步,含笑垂眸,望着小六,目光柔和。
小六不自觉的又挠了挠了头,低下头,羞赧的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还请云西姐指点校正。”
云西微微一笑,“嗯,那你说说吧,为什么我会在你开口前就知道是知县大人传唤?”
这时候,云南也缓步到了跟前,只是容色依旧冰冷,默不作声。
现在的云西,是真心实意的想把云南当成背景空气,完全忽略不见。
小六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气氛的细微变化,挠着头认真回想着,“那时候,我来找典吏书吏还有殷头,第一句话喊得就是‘杨典史出事了!’
在云西姐看来,我肯定是带着任务来传唤云西姐和典吏殷头的。而能传唤云典吏的,除了县丞大人、典史大人,就是知县大人。
首先典史杨大人已经出事了,联想到今早尧光白事件,可知杨大人的出事,八成也是刑事案件,其次县丞大人主断钱粮杂物,那么在这个当口会急召传唤典吏的,就只有知县大人了!”
云西点点头,颇为赞许的笑道:“不错嘛!你这个小脑袋还是挺灵活的!说的大体不差,脉络也很清晰。”
经云西这么一夸,小六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上瞬间红如苹果,赶紧低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嘿嘿笑道:“之前云西姐,细细讲了一遍怎么推出杨典史护卫金魂寨的身份,小六就是依葫芦画瓢,照着那个路子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