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着急上火,她推慕容叡,“你还傻坐在这里干甚么,快去追啊?”
慕容叡奇怪道,“我去追干甚么?”
“尉迟将军才帮了你一把,你把他儿子得罪了,回头又有你甚么好果子吃!”刘氏急的快要团团转,“到时候要是再从中作梗,把你做官这事给弄黄了怎么办!”
慕容叡笑笑,没有多少着急的。
“阿娘放心好了,没事的。”慕容叡道。
刘氏见他还是半点不动,忍不住骂了他两句。明姝从外面进来,“阿家?”
刘氏气的一下仰坐回去,“好,你硬气,到时候这事被人搅黄了,我倒要看看你拿甚么来硬气!”
慕容叡沉默了一会,“阿娘以为我这三年来每日都往外头跑,是真的为了出去打猎游玩吗?”
这三年慕容叡守孝,但是每日和外面来往的书信就不知道有多少。慕容叡吐出浊气,“尉迟将军不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既然能给陛下上书,那就肯定是能瞧出些端倪了。”
他们这种人家,其实比那些寻常巷陌的百姓还要更为势力的多。若是他真的只能靠别人来为自己谋取一份前途,恐怕在他当初那封信送出去没多久,尉迟家就会顺着杆子下来解除婚约。
一个没有前途没有用的姻亲,他们要来干甚么?还要白白赔上一个女儿。
刘氏也不肯听。上了年纪的人格外的偏执,何况一家上下也没有人能劝得住她。当即就指着慕容叡的鼻子骂,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都翻出来说了。
慕容叡听刘氏骂的口干舌燥,没有多少力气了,才叫人过来扶着刘氏到后面去休息。
他回头看到明姝,笑了笑,“那么久远的事,也难为阿娘都还记得。”
“你别往心里去。”明姝看了一眼,见着刘氏是真进去了,“阿家也就是着急。”
慕容叡嗯了一声,这么久了,不管刘氏说甚么做甚么,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他从来没往心里去过。
他冲明姝笑,明姝点头,往外走,他等了一会紧随其后,到了没多少人的地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怎么样,今天长生没有闹事吧?”
长生现在年纪很小,基本上就是能到处跑的时候。可是越是小,胆子就越大,不管是什么,到了他的眼里就都是他的玩具,闹腾的比谁都厉害。
“闹了,怎么没有闹事。”明姝把长生抓蛇结果把自己给摔了告诉他,“看起来果然还是像阿爷。”
慕容叡喷笑,他一条胳膊抱过她,压在她的耳边,细细的咬耳朵,“那是当然,做儿子的不像阿爷那怎么能成?我看这小子这么闹腾,恐怕以后长大了也大有出息。”
明姝毫不客气的拿胳膊肘捅他的肚子。慕容叡一条胳膊挂在她的肩膀上,察觉她的动作,另一只手飞快握住她的肘弯,把她撞过来的力道全给化解了。
“出不出息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他可真叫人不能省心。”明姝胳膊肘在他的掌中,也不着急脱离出来,反而她扬起下巴,回他一句。
“我去看看他吧。”慕容叡握住她肘弯的手掌松开,反手圈住她。他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这小子又是抓蛇又是摔跤的。我都怕他甚么时候一不小心出更大的事。”
明姝忍不住笑,“那你就去吧。”
慕容叡颔首,握住她的手就走,到了门外,明姝再三要求,他才不满的放开。到那儿的时候长生已经洗好了,他受伤的手上裹着药,被绷带缠了好几圈。
他看到慕容叡,奶声奶气的叫声阿叔。
慕容叡嘴角的笑都因为这声阿叔给僵了一下,他看到长生的手掌上裹着厚厚的。
“长生怎么了?”
长生马上把手给伸到背后去,不给慕容叡看。
慕容叡揉揉他的脑袋,“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下次玩的时候小心点。”
长生哦了声,他的手还是藏在后面,不给慕容叡看。慕容叡也不当真。
长生瞄了两眼,见着慕容叡和明姝几乎挨着坐,他径自站起来钻到两人中间,贴着明姝,“阿娘!”
明姝摸摸他的脑袋,“以后别这样了。”
“哎,那可别。”慕容叡道,“他喜欢闹就让他去吧,多叫几个人看着,他随心所欲也就这么几年,到时候再想这么无忧无虑的就不可能了。”
明姝听他说的感叹万分,不由得看他一眼,“说的你好像现在就不任性妄为似得。”
慕容叡听后,大大咧咧往后一靠,“说的你好像不喜欢我胡作非为似得。”
明姝两只手把孩子的耳朵一捂住,狠狠的瞪他。
慕容叡挨了她刀子似得眼刀,越发有些放浪形骸的模样,整个背都压在隐囊上,就差把腿也抬起来了。
“……”长生睁着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盯着慕容叡直看。
“今天长生除了抓了条蛇,摔了一跤,还干其他的事没有?”慕容叡逗他。
长生马上就答,“有!阿爷陪我练剑!”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我迟早要成为比阿爷更厉害的人!”
慕容叡牙酸了下,比慕容陟更厉害的,这小子还真是没有多少志向。
他满脸不满,长生也不管他,只是拿手紧紧抓住明姝,颇为警惕的盯着慕容叡。慕容叡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俯身过来,“是不是有人说阿叔的不好了?”
长生盯着他,“阿爷说,在别人那里做客的时候,不能乱躺。”
明姝反手握住长生的手腕,“长生!”
这话只有可能是慕容陟教给他的,慕容叡低头笑,“没错,这个是没错。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到这儿来,也是作客。”
慕容叡伸手捏住长生的脸颊轻轻的扯了扯,“记住了,出了这个家门,那就是作客,没有出的话,那还是一家人。”
他温和的笑了笑,“听明白了吗?”
到底是个孩子,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话一说多了,也不懂。有时候还不如给他打几下长记性来的更实用。长生马上就撑不住了,他满脸迷惑去看明姝,“阿娘,这个和阿爷说的不一样。”
明姝正要开口,就被慕容叡抢了话,“那阿叔说的就是对的。”
“阿娘……”长生抱住明姝的腿,仰头看着她。
“阿叔不是外人。”明姝道。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慕容陟的声音,“谁是外人?”
慕容陟从外面进来,长生见到他,顿时两眼发亮,抓住明姝的手指就往慕容陟那里跑。长生的力气算是在同龄人中大的,但是拉动明姝这么一个成人还是远远不够。明姝没动,见到长生脚下踉跄了下,不由得顺着孩子的力道到慕容陟面前。
慕容陟蹲下来抱起长生,他抱起孩子掂量了下,“又沉了。”
说着,他对明姝笑了下,明姝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慕容陟到底听了多少去,她心头狂跳,就是自己做了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一样。
“阿蕊过来吧。”慕容陟抱着孩子回头看她,明姝眼睛盯在孩子身上,长生被他抱着,她也跟了过去。
顿时室内泾渭分明起来,那边是慕容陟和明姝,这边是慕容叡。
慕容叡看了一眼,笑道,“阿兄这可不行啊,我这儿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的。”
“你自己不是说都是一家人么?”慕容陟把长生抱在膝头,“再说了,你也快娶妻了,到时候你也会妻儿双全,又有甚么好抱怨的。”
慕容叡半边胳膊压在那儿,他挑起一边唇角。
慕容陟还真是有一手,慕容叡笑的有些讥讽。他抬眼看去,明姝看到他眼里的桀骜,心下知道不好,他发怒的时候,有时候毫无征兆,叫人防不胜防。但她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性。
“小叔?”明姝提醒他。
果然眼底的波涛浪涌被女子轻轻柔柔的话一压,顿时向四下散开。
慕容叡乜着长生。那小子正没心没肺的坐在慕容陟膝头。
也罢,看在一大一小的面上,不和他计较。但是慕容叡还是拿话戳他,“说是这么说,可是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和嫂嫂一样呢。”
说罢,慕容陟的脸色瞬间坏到了极致。
慕容叡乐开了,也不继续和慕容陟纠缠,抬手作揖离开。
明姝看慕容叡离开,她伸手去把孩子抱回来,慕容陟浑身僵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等她把孩子抱开准备也离开的时候,慕容陟突然道,“阿蕊,长生快要满三岁了吧?”
明姝不知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说了,“快了。再过几个月就满三岁了。”
“快三岁了,那也该读书开蒙了。”慕容陟点头,他此刻脸色已经缓和过来,似乎刚才狰狞如鬼的面色从来有过。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慕容陟说完,就叫人把他早已经准备好给孩子开蒙的纸笔等物都拿过来。
“就现在?”明姝有些不可思议,她担心的看向手里的孩子,孩子爱玩是天性,尤其男孩在这个年纪,还只是把话给说清楚,现在就读书是不是太为时过早。
慕容陟对长生伸出手,“长生过来,阿爷教给你好玩的。”
长生一听有好玩的,顿时顾不上其他的,跑过来就要和慕容陟一块玩。
明姝看慕容陟捏着长生的手,开始教他写字,慕容陟看长生的时候,目光清澈有神,教导孩子的时候,也是十分认真,没有任何敷衍和不耐烦。
她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慕容陟对长生很有耐心,长生这个坐不住的性子,竟然也能乖乖的学了会,还在他的帮助下写了根本认不出来的几个字。
最后长生累了,直接靠在慕容陟身上睡着了。
“我送他回去吧。”慕容陟让侍女过来抱起孩子,他看了她一眼,“今天这么多事,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明姝摇摇头,“算了,我守着他。”
慕容陟颔首。
孩子被抱到了他自己的屋子里,天气热,已经摆上了消暑的冰块。长生身上盖着薄被,睡的整个人都趴在那儿。慕容陟看了一会之后到别处休息了。
剩下明姝一个在床边守着,他睡了有小半个时辰,看着一时半会的也不会马上醒来。
明姝一边守他一边看书,半个时辰下来,顿时觉得脖子那儿又沉又痛。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捶了两下脖子。让银杏继续看着,自己出来走走。
院子外面连着一个小园子,她到里头走走,刚入门,就被人扯拉到了一边。
她背抵在假山上,凹凸不平的假山抵在背上,让她很不舒服。
慕容叡两条手臂撑在她的身侧,撑起狭小的空间,轻而易举的把她困在里头。
“我可等你好半天了。”
“是办完事之后,才过来的吧?”明姝毫不客气的道,她一手扶在他的手腕上,“这里水多,蚊虫也多。能在这儿呆一个时辰我都算你厉害。”
慕容叡听她毫不留情就把他的话给揭穿了,也不气恼,嘴唇贴在她耳朵上,“果然啊,阿蕊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明姝白他一眼,就去掰开他的手。他翻手,两只手掌就扶在她的腰上。
他掌心滚烫,蕴含着一股浓厚的侵略气息。
不必言语,些许举动她就已经能明白他的用心。她心跳脸红,有些难为情的转过头去。慕容叡却没给她逃避,直接抬起她的脸,吻了过去。
这三年里,慕容叡虽然有些不老实,但是底线一直都在,做过的最亲密的事就是拥抱。这三年已经过去,他犹如去了枷锁的草原狼,迫不及待又气势汹汹的压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和垂涎。
明姝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紧紧贴着的唇缝里。
他迫不及待又耐心十足,舌尖勾住她的,辗转缠绵间,勾起她的急促喘息。他如同一个个中好手,来邀请她一同沉湎其中。
他吻上她的脖颈,明姝手指抠抓住他的肩膀,她很用力,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肉里。
正如胶似漆的时候,银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后面弱弱的传来,“五娘子,小郎君醒了,正在寻阿娘呢。”
明姝乱成浆糊一样的脑子从泥潭里□□,就要推开慕容叡。到嘴的肉怎么能轻易吐出来,慕容叡两手一下扣住她的腰,“完事也只要那么会!”
他说的咬牙,明姝迟疑了下,他立即就要直奔正事,可是明姝还是无情的一推,把他推开,跟着那边恨不得躲到一边不叫两人看见的银杏,到屋子里见长生去了。丢下慕容叡一个在那儿风雨凄凄。
偏偏这个时候醒了。慕容叡站在那儿脖子上还留着一团微红的痕迹,面无表情。
这小家伙生来就是为了坑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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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显是为了见几个亲戚,尉迟是拓跋氏下的十姓之一,代郡是他们的老家。原本他可以不必亲自来的,但是为了看看慕容叡这厮疾首痛心悔不当初的表情,特意在父亲那儿把这桩差事揽下来,谁知慕容叡倨傲非常。竟然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底气和他高傲。
办完了事,尉迟显半点也没有在代郡逗留,快马加鞭回了长安,一见到父亲尉迟靖就迫不及待的告状,把慕容叡得知自己家里为他仕途上出力之后的表现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他满脸愤慨,“阿爷,慕容叡这小子简直不知好歹!而且我们把姿娥都许配给他,他竟然还不知感恩,还对姿娥诸多挑剔!”
说起这事,尉迟显就恨不得把慕容叡给大卸八块,一泄心头之恨。
尉迟靖听他说完,“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尉迟显心里猛跳一下,神态有点慌张,不知道父亲看出来什么,他胡乱答了几声。
尉迟靖不怒反笑,“这人还真是聪明。”
“阿爷?”尉迟显迷糊了。
尉迟靖看向自己儿子,摇了摇头,“要是你有他一半,我也就不担心你了。”
“阿爷,这……甚么意思?”尉迟显摸不着头脑,过了许久终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