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倒不见得。
小精明还是有的,就是脑子不用到正事上, 尽用来讨男人欢心,不甚让人喜欢。
真是令人唯恐不及。
太子轻咳一声,当做没听见,选择性遗忘她的话语,文雅地问道:“卿云一早来东宫找本太子所谓何事?”
“我听说太子哥哥身子不适,所以前来探望。”汝阳郡主难得站得笔直,满脸关切神色,一本正经地说。
太子眼眸一亮,脸色丝毫没有变化,立刻回道:“也没有什么大碍,风寒罢了,你听,如今声音都受了影响,开口说话就嗓子痛,怕是今日不能陪卿云叙话了。”
客人才到,就明目张胆的赶人,也只此太子一人了。
哪想到汝阳郡主再次露出两个迷人的小虎牙,笑的花枝招展,丝毫没有矜持感的直言道:“无事啊!太子哥哥不能说话,一定很无聊,我可以陪伴在侧,陪太子哥哥说说话,这样太子哥哥必定会度过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
还难以忘怀的夜晚!
要不要脸……
问题是,她一介姑娘,这番话说的极为自然,丝毫不害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在对话。
太子戒备地看着她,再次提醒:“受风寒影响,本太子一会要小憩片刻,待醒来后还有父皇交代的折子要处理,只怕是卿云在东宫待着会无聊,而本太子顾忌你在东宫难免分心处理政务。”
这话刚落下,汝阳郡主的脸上不曾浮现怒色,反倒欢喜地瞅着他,含羞带怯的眼神里丝毫寻不着作假。
平日里嗷嗷叫的大嗓门,如今更是压得低低,软软糯糯回道:“无碍!太子哥哥心底记挂着我,我晓得,因政务繁忙不能陪我说话,我也理解。”
末了,微微一笑时,趁着眼睫毛扇呀扇,再次秋波暗送:“所以真的没关系,我在一旁坐着不吵不闹,只要陪在太子哥哥身边,我就很高兴了。太子哥哥想必见我随行在侧,心底欢喜,处理政务时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什么?
太子满是震惊地看着她。
我特么的什么时候希望你留在东宫!
好险,他及时抑制住了心底的愤慨,没有出口成脏。
收到太子翻窗消息的阮鸿飞,远远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深深挣扎在上前打扰与不打扰的窘迫处境里。
表白也,我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惊扰了,会令殿下与汝阳郡主尴尬吧?
看起来,殿下也没拒绝汝阳郡主,要不,我再观望一下……
想通了,便抱着宝剑倚在长廊柱子上,悠哉闲哉地仿佛吃瓜看戏。
阮鸿飞心底这一犹豫片刻,再想冲上去救人,可就晚了。
“汝阳郡主是没听懂殿下的意思?殿下不想让你留在东宫相伴在侧,怎么你还能往自个脸上贴金,大言不惭地说是殿下心底欢喜,不忍让你离去?”郭将军家的女儿,郭栩彤今儿个穿了一件大红长裙,将她衬托的极为娇艳,宛若万花丛中最醒目的一点红。
可惜,美艳的花朵往往都带刺。
道出来的大实话,果然是人都不爱听。
汝阳郡主侧眸就同她翻了下白眼,冷冰冰地回道:“郭姐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我这种小姑娘计较?太子哥哥都没说让我离开东宫,你是哪根葱,倒是先替太子哥哥撂下话了?你的话能做得了主吗?”
刷地一下子,郭栩彤黑了一张脸。
这是人身攻击!
她不过刚行完及笄礼,比太子殿下大几个月,竟然被说一把年纪?!
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军府出身的郭栩彤就是不一样,撸起袖子,叉着腰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有胆再说一遍!”
汝阳郡主见这要干架的架势,有点怯场了,打不过不要紧,但是不能在太子哥哥面前打不过呀。
那有损在太子哥哥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怎么!你怂了?”郭栩彤三步并两地她的面前。
汝阳郡主轻哼一声,不削道:“你才怂呢,太子哥哥在场,我一个大姑娘家,怎能像个泼妇骂街外加聚众斗殴,这么有损颜面的事,也就你干得出来。”
本想开溜的太子难得突然站出来,直言道:“哪的话,怎会是聚众斗殴呢,本太子最喜欢看真人版的实战演习。”
……
阮鸿飞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抽搐了嘴,太子殿下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汝阳郡主的表白?
想要看她与人决斗?
亦或是想要看她被揍?
他砸吧着嘴,吐槽着,殿下这心,可真够黑的。
那他继续留在这里看戏,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会不会秋后算账?
难说,黑心的殿下,搞不好会先将他送出去挨揍。
“好哇!阮鸿飞你竟然敢藏在角落里看殿下被洪水围困,而不挺身而出,若被……”初童这话没说完,就被阮鸿飞一把捂住嘴,拖进树丛后。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观察敌情,随时准备突破重重围困住殿下的敌军,将他从中救出来。你乱嚷嚷,若是暴露了行踪,岂不是令敌人提高警戒!”阮鸿飞低头看着怀里早已被制服,动弹不得的初童,解释道。
初童指了指捂在自个嘴上的手,挣扎两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是徒劳无功。
眼见初童因为窒息,眼白微微往上翻了翻,阮鸿飞嗤了一声:“装什么!”手指倒是松开两分,最终一把将他丢到地上,解释道:“怕你坏事,所以得罪了。”
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的初童,狠狠瞪了眼他,嗓音却压得极低:“你分明是故意的,想趁机报私仇!”
对!是想借机报私仇,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阮鸿飞的眼神里朝他挑衅地看了看,再他频临爆发寻事时,食指贴着嘴,嘘了一声,再撂下令他冷静的话来:“咱们先将私人恩怨放一边,营救殿下要紧。”
这话果然好使,初童撇完嘴就探头张望向即将进行实战演练的两人。
汝阳郡主并不是莽撞之人,明知打不过还要逞能,那是找死。
这么蠢的事,自诩精明女子的她自然不会硬碰硬。
所谓战事一触即发,也不过是好像罢了。
两人嘴把式斗了许久,眼见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个高下,太子趁着众人心思均不在他的身上,准备趁机开溜。
初童朝着阮鸿飞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太子即将逃跑的线路:“看殿下这架势,是准备行动了,你倒是想个法子帮殿下一把,来个声东击西。”
阮鸿飞瞟了眼他,仿佛在言,文化人,还懂声东击西呢,在我这一员猛将面前卖弄兵法,也不怕笑掉大牙。
拎起初童,轻轻松松将他抛到东厢房的墙角边,再做了个嘴型。
白筠?
初童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可不是,能让这群女人消停的最好办法,就是来了一位比她们还牛逼的女人。
“白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果然,这句话声量不大,却立马引起了战场上正在交锋与看戏的一众官家小姐的注意。
“传言不是说她脚跛了?”
“对呀,怎么还来了东宫?”
“难不成是知道我们来找太子殿下,所以慌了?”
“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惦记着太子妃位呢!”
一众官家小姐七嘴八舌,神色间无不充斥着深深的忌惮,话语间早已为白筠的到来,寻好了理由。
起初听见白筠到来的太子亦是一愣,待眼角余光扫到角落里正同他努嘴的阮鸿飞,方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开溜呢!
趁着一众官家小姐还在张望着白筠即将来时的方向,太子立马掉头翻墙,一气呵成。
待这群小姐们缓过神,哪还能寻见太子的踪影。
顺利逃脱的太子同初童汇合,立时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官家小姐,一大早涌进东宫,是收到什么风言风语的消息了?”
初童低垂着头不敢答,反倒是性子一向直来直往的阮鸿飞如实回道:“听谣言说,白大小姐扭伤了腿,被大夫确诊脚跛了,是做不成太子妃了。殿下重新恢复自由之身,京城内但凡有身份背景的官家小姐耐不住性子,纷纷行动起来,想着,若是在殿下跟前露个脸,也好增加好感度,说不定真让殿下相中眼,就有可能成为新一任太子妃人选。”
第32章
“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太子的脸色不善, 语气颇为凌厉地追问道。
初童依旧低垂着头, 装傻充愣不敢应答。
反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阮鸿飞,一股脑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抖了出来:“殿下,属下听说是原本准备要做您的岳父, 也就是白丞相亲自策划,才有了一夜间满城风雨,不过一宿, 东宫险些遭遇洪水倾覆。”
听完这话, 立在原地的初童张大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阮鸿飞,仿佛在言,你说话就不能直截了当吗?非要这般有文化。
似乎感受到了热切的目光,阮鸿飞微转过头,瞥了眼初童, 眼神里回了句,我自幼习的是圣贤书, 当然是个文化人, 哪像你?
“你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当本太子不存在吗?”
……
“不敢!”两人异口同声齐道。
太子没心思同他们打趣, 朝着阮鸿飞追问道:“怎么一回事, 细说。”
“属下根据奏报, 外加猜测, 最终理出这个结论……”说到这,抬眸正看见太子眼神阴翳地瞅着他, 连忙进入正题:“白大小姐眼睛看不见,导致白丞相心底十分恼火,深知女儿不止做不成太子妃,还要遭受京城有心之人恶意中伤,所以想到先发制人,以白大小姐跛脚为由,制造舆论,再用太子妃位为诱饵,引诱京城高官家里早就蠢蠢欲动窥视殿下的小姐们杀入东宫。所以,今日这场洪水,殿下是莫名其妙地为白大小姐背了锅……”
听完这个结论,初童砸吧嘴赞叹道:“真不愧是白丞相,难怪朝堂上对上他的高官,无不铩羽而归。”
太子嘴角微微往上翘,似乎对于初童的赞叹,显得有些欣喜。
只是,得知是为白筠背锅,却是太子始料未及的事,沉默片刻才问道:“筠筠的腿没事吧?”
“不知,丞相府如今被围的像个铁通,白大小姐昨儿夜里回府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桐花院,伺候的下人也就只有贴身侍女方能进白大小姐的闺房。”阮鸿飞如实汇报。
“因桐花院被封锁,京城里的人更加确信白大小姐跛脚的事实,如今流言蜚语静止都止不住。”初童突然叹息地补充道。
太子却不这样想,既然筠筠跛脚的风声是白丞相放出来,又刻意封锁桐花院,不让闲杂人等入内,想必白丞相最终目的,是为了让筠筠失明的消息不泄露,而且如今已有了瞒天过海的应对之策。
沉思后,突然自语道:“如今也不能出宫探望筠筠,能为她做的事……”
棱角分明的脸中突然扬起了眉,目光看向不远处刚才翻过的高墙,才逃出来,如今为了筠筠,看来是要杀回去了。
眼神坚决地将要赴死似得走回正殿,却被阮鸿飞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满脸莫名地看着他,不解道:“殿下这是要重回泥里踩两脚?属下怕脏了殿下的鞋袜。”
……
这是什么比喻?
文化人都这样骂人不带脏的吗?
太子将身前的手臂扒开,义无反顾地走向正殿。
阮鸿飞望着决然而去的背影,抱剑杵立原地,很是不解地望着初童,猜测道:“殿下这是突然想要接受汝阳郡主?亦或是那群官家小姐里头真有殿下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初童注视着眼前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懂男女之情的懵懂无知少年,终于没忍住,不怕死地道出心中所想,质疑道:“我说你一个带把的,怎么还没有我一个不带把的懂男女之情?”
……
!
阮鸿飞胸前宝剑一抽,寒光凛凛地搁在他的眼前,威胁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关乎本人声誉,把话收回!”
剑尖锋利,初童不由得一阵抽搐,生怕他握剑的手一个不稳,自个身上就多了一个窟窿眼儿,赶忙抬起右手,以指推开剑尖,硬咽道:“文化人,你也不小了,这男女之情,也该提上日程,虚心学习求教,不然过两年你娘给你讨媳妇,就你这犟脾气,会把姑娘吓跑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我拒绝,她若孝顺父母,自然也不会拒绝与我的亲事。”阮鸿飞根本不当一回事,冷声回道。
……
绝了!
“你这话,倒也没错。依你的性子,我看最适合寻个娇滴滴听话的媳妇,可你是武将出身,我寻思着你娘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将门媳妇,那可是母老虎,我怕你吃不消。”宝剑在前,威武要能屈,初童不由得打起关切有爱的旗号。
“你何时那么关心我的私事?想看我的笑话?”阮鸿飞轻哼一声,手里宝剑一抬,收回鞘中。
初童呼出一口气,终于有种飘忽的身体,回归地面的真实感,颇为无奈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跟随殿下一起共事都有好些年了,没有手足之情,怎么也得有革命情谊,你说对不?我自然是要关心一下你的私事。”
许是这话听着分外打动人心,又有道理,阮鸿飞话语也软了下来,反倒突然虚心学习起来:“你说,殿下返回正殿,究竟所谓何事?那里头可有殿下中意的姑娘?不然殿下那等孤傲的性子,何时会一头扎进烂泥里?”
是啊,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烂泥里,可不就是为了殿下心底的心上人。
只是这个愣头青问的话,一听,就是根本不懂得男女之情,还嘴硬不肯承认。
初童以手扶额,揉了揉脑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回答的词语:“你次次随殿下出宫,护着殿下周全,怎么硬是没看出来殿下喜欢的是哪位官家小姐?”
“咦,原来殿下心底真的有中意的官家小姐!”阮鸿飞不可置信,满脸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