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够胆量,那我就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永田一成的手往后一探,拨出背上的大刀,双手握刀,哇哇大叫地,朝徐朗冲来。
徐朗长剑挽起一朵漂亮的剑花,挺剑应战。徐朗长得过于俊美,永田一成以为他不过是花架子,过于轻敌的下场,就是成阶下囚。其他倭寇见永田一成被擒,想逃走,却为时已晚。
仅一个时辰,事情就解决了,程珏在一旁观战良久,亦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徐朗在,今晚这一战,胜负难分,永田一成不愧是悍匪,使得刀法看似没有几招,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亏得徐朗剑法绝妙,一一化解,才将人拿下。
“徐大人,今日多谢。”程珏拱手道。
“我亦是大丰官员,这种贼寇,人人得而诛之。”徐朗并不居功,淡笑道。
一行人押着这几个倭寇返回了县衙,将他们关进大牢,严加看守,等明日天亮在审问。
徐朗返回后院,悄声进屋,脱下外裳,正准备上床,就听沈丹遐唤道:“朗哥哥,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徐朗蹙眉走到床边,看着眼睛亮亮的、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沈丹遐,板起了脸。
“你到外面去跟人拼命,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快上床跟我说说,有没有遇到那几个倭寇?”沈丹遐掀开被子道。
徐朗脱鞋上床,躺下,伸手将人搂入怀里,道:“遇到了,成功将他们擒获,现在已关进大牢,明天一早审问。”
“倭人崇尚武力,将穷兵黩武作为立国之本,他们性情阴沉狠厉,对君主和上级的命令绝对遵从,想要从他们口里审问出什么来,只怕很难。”沈丹遐对二战时,日本士兵在中国大肆屠戮百姓的罪行,深恶痛绝;曾有机会去日本工作,坚决不去;虽然到了这个和前世不太一样的大丰,对倭人的痛恨没有减少。
“审问的事,有程大人。”徐朗就不信倭人的嘴能硬过那些刑具。这话他不敢说,怕吓着沈丹遐。徐朗拍拍沈丹遐,“不早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了。”
沈丹遐撇撇嘴,这人拿她当小孩子哄。不过徐朗回来了,她放心了,听话地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仅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程珏,兴奋地起床,找来守备陈木村一起审问。程珏如今是七品县令,陈木村这个五品守备当主审。陈木村还谦虚了几句,在程珏的坚持下,在官案前坐下,“传我命令,去牢里将永田一成押送过来。”
衙役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纵使戴着镣铐,神情依旧倨傲的永田一成给押送了过来。
“跪下!”押送永田一成的衙役下令道。
永田一成抬起下巴,不屑地冷哼,摆出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
“好大的狗胆,见到大人敢不跪,那我就帮你跪。”衙役拔高声音道。
不等永田一成反应过来,衙役用脚狠踢他的膝弯,永田一成再厉害,也抵挡不了生理上的疼痛,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想再站起来,可是衙役们已用长棍架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下压,他没有拔山扛鼎的力气,哪里站得起来,只得跪在地上,目露凶光地瞪着陈木村。
陈木村是武官,这审人的事并不擅长,示意程珏问话。程珏见永田一成被关了半宿,并没服软,知道今日恐怕是难以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是没有直接问永田一成此番偷偷潜入葵县的真正目的,而是闲聊似的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比如“你多大了?”
“家里还有哪些人?”
“你排行第几?”
“可娶妻了?”
“有没有孩子?”
“你姓永,还是姓成?”程珏之所以这么问,是沈丹遐曾告诉过他,外国人的姓放在后面。
前面几个问题,永田一成听而未闻,高高地扬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根本不回答,直到程珏问他姓永还是姓成时,忍不住道:“你这个没见识的臭官,我姓永田。”
“永田这个姓氏到是奇特。”程珏笑,肯开口,那接下去就好问了。
陈木村就看着程珏这么聊家常似的审问下去了,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文官的套路就是多,这不知不觉就把话给问出来了,对方还以为自己嘴很紧。
问了半个多时辰,问出来的情况远比程珏和陈木村想象得还要严重,倭寇已经不满足劫掠财物,他们有了大举进攻的侵略计划,他们要侵占土地、掳掠百姓了。
土地是国家的立身之本,百姓是国家发展之源,倭寇想要侵占土地、掳掠百姓,由此可知他们意在夺取大丰的政权,将大丰变成倭人之国。
程珏知道想知道的,就让衙役将永田一成押回大牢,“看管好了他们,不要让他们伺机潜逃。”
衙役将永田一成押走,程珏表情严肃地道:“陈大人,事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大人与诸位将官商讨一下,定制了海防计划。”程珏一向认为防患于未然,要比敌人攻来时来再上阵拼杀的好。
“程大人放心,我这就召集诸位将官商讨对策,那个火炮一事,还请程大人让工匠们多铸造几架出来,昨日试放三枚炮弹,威力惊人,我相信有火炮,一定能打退来犯的倭寇们。”陈木村和倭寇交战多年,亦知倭寇的凶残,这次掌握先机,他亦想将来犯的倭寇一网打尽。
两人也不多说废话,陈木村返回兵营,程珏则回后院找徐朗、沈柏密和沈柏寓,把审问结果告诉他们后,道:“倭寇这次会大举进犯,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这里程大人比我们熟,而我和两位舅兄也不方便出面,就劳烦程大人为我们找艘船。”徐朗是京官,沈家兄弟如今应该在家中守孝,不适宜在葵县露面。
“我这就去安排。”程珏起身匆匆出去。
程珏出面,很快就找到一艘适合远航的、安全又舒适的大船。过了两日,收拾好行装的沈丹遐和徐蛜,告别相处了近一个月的田氏,上船离开。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顺利回京
沈丹遐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不是享福的命,绑架被关在狭小的船舱里没晕船,坐范大爷满是鱼腥味的渔船没晕船,坐这艘适合远航的、安全又舒适的大船,她晕船了!
或许是逆流而上,加上冬日风大,船容易摇晃,沈丹遐的呕吐就在所难免,而每当这时,就是徐朗最为紧张之时,待沈丹遐吐完,赶紧端温水给她漱口。
“九儿,可还好?”徐朗将人抱入怀里,拿出帕子,替沈丹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脸心疼。
“不好。”沈丹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靠在徐朗的怀里,“要是有机会抓到高鋆,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若不是那个有野心的家伙绑架她,她怎么会吃这个苦头?
“等你安然回到家中,我就去……宫里见大皇子,请大皇子派人去剿灭他。”徐朗对高鋆恨之入骨,是想亲刃仇敌,但又怕沈丹遐担心,话到嘴边改了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丹遐问道。
“快申时了。”徐朗答道。
“酉时停船靠岸好吗?”沈丹遐想踩踩实地,不想在船上飘着。
“好。”徐朗宠溺地摸了摸沈丹遐的脸,感觉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人就瘦了。反正也不着急赶路,缓缓而归。
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行了六天的船,才到当日沈丹遐逃脱的那个小渔镇,“朗哥哥,就是这里,你往远处看,深山老林,藏几千人不成问题。”
“的确。”徐朗目光深邃地盯着沈丹遐指的方向。
“这个小渔镇虽没有城墙,可有大山这个天然屏障,最重要的是谁会想到堂堂安平亲王会躲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呢。”沈丹遐半眯着眼道。
“蛇鼠之辈,自然喜往山沟里钻。”徐朗冷笑道。高鋆龟缩山野,若是从此安分或许能活命,可惜高鋆是个有野心的,不甘心就泯灭一生,非要折腾些事出来,那就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夫妻俩闲聊了几句,徐朗哄着沈丹遐吃了一个鸡腿喝了半碗鸡汤,扶她回船舱歇息。
又行了三日船到了悯娘渡,沈丹遐刚呕吐完,没力气上岸去散步,徐蛜跟在沈丹遐身边这么久,人活泼了,在船上困了一天,啃着苹果往岸上放风,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三嫂,我、我看到那个坏人了。”
沈丹遐吐里嘴里的梅子核,问道:“哪个坏人?”
“就是绑架我们的那个姓黄的坏人。”徐蛜大口喘气道。
“你没看错?”沈丹遐问道。
“那个坏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徐蛜恨声道。虽然阴错阳差出了趟远门,涨了见识,但不表示她能原谅黄先生等人的所作所为。
“尽胡说,化成灰了,你要能认识才怪了。你去把这事告诉你三哥,他自有定夺。”沈丹遐笑,眸色微凛,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能就此放。
徐蛜定了定神,出去找徐朗。一会常默过来,“少奶奶,爷说,您若是饿了,可以先用晚饭。”
“我不饿,我等他回来一起用。”沈丹遐笑道。
小半个时辰,徐朗回来了,还换了身衣裳;沈丹遐蹙眉问道:“失手了?”
“太小瞧你家夫君了。”徐朗伸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手到擒来,现关在后舱里,常默在审问。”
“朗哥哥真厉害。”沈丹遐示意他凑近些,然后在他唇上轻琢了一下,“奖励。”
这样蜻蜓点水哪够,徐朗略张开嘴,含着她的唇,立马吻得她气喘吁吁。亥时初,沈丹遐已然入睡,徐朗悄声起来,去了后舱,“他们可招供?”
“嘴硬的很。”常默挠头,在船上,没刑具不好施为。
“那就不用审了,解决掉。”徐朗冷酷地下令道。
黄先生和那几个随众就割断了脖颈,断了气息,抛下船,成了河中的鱼食。
三日后,下船上岸入客栈休息,第二天一早,徐朗带着沈丹遐和徐蛜在常缄等人的护送下坐马车去昌平县,与徐老夫人会合;沈柏密和沈柏寓则往鲁泰方向去,和陶氏等人会合。
昌平县,徐老夫人等得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她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久了,虽然沈丹遐和徐蛜被绑走后,她立马就装受伤,将秦氏、王氏等人打发走,“留下”沈丹遐和徐蛜侍疾;可是已有一个月了,她还能在昌平县等多久?而且这么长时间,沈丹遐和徐蛜是否已惨遭不幸,她等了这么久,等到得会是什么?
用过晚饭,徐老夫人将下人都打发出去,照旧给观音菩萨上了三炷香,跪下双手合十,小声祈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叩叩”有人轻轻敲门。
徐老夫人面沉如水,在她诚心祈祷时,居然有人敢来打扰她,当真是疏于管束了,回京后得让于家的好好敲打才行。
“祖母,我是朗哥儿,我带九儿来给你请安。”
徐老夫人呆怔住了,她听到什么了?
“祖母。”清脆的女声。
徐老夫人确定,她没有听错,她的乖孙媳回来了,以不符合她年纪的利落动作,从蒲团上爬起来,拉开门栓,看到门口并肩站着的佳儿佳妇,喜极而泣。
“祖母,我把九儿接回来了,您该高兴,怎么哭了?”徐朗一手扶一个,将两人扶进屋里。徐蛜跟在后面。
徐老夫人掏出帕子擦去眼泪,看着沈丹遐隆起的肚子,想到她怀着身孕还要受这种磨难,眼泪又下来,“可恶贼人,害九儿和蛜姐儿受苦了。”
“祖母,九儿没受什么苦,我早早就逃出来了,只是怕被那些人抓住,就反其道而行,没有北下,而是继续南下,躲到葵县去了,葵县的县令是程家的二爷,程家与我外祖家是姻亲,程二爷非常照顾我和蛜姐儿,您瞧瞧,我都长胖了。”沈丹遐捧着脸道。
“祖母,程大人照顾的十分周全,还请了个老大夫隔天给三嫂诊脉。”徐蛜出声为沈丹遐作证。
徐老夫人看了眼徐蛜,这个一向老实寡言的庶孙女,这一趟到是因祸得福了。叙了一会子话,见徐老夫人面露疲色,徐朗唤下人进来伺候,待徐老夫人睡下后,领着沈丹遐回房歇息。
看到徐朗扶着沈丹遐进来,莫失莫忘莫离莫弃跪在了地上,眼含热泪地唤道:“少奶奶。”沈丹遐被人绑走,是她们保护不利,因沈丹遐用惯了她们,再者徐朗不想越过沈丹遐处罚她身边的人,没有贸然换其他人过来伺候,她们才逃过死罪。
“行了,都起来吧,我赶了一天的路,好累。”沈丹遐并不认为她被人绑走,是莫失等人的错,谁会想到高鋆的人那样的下作,居然使用迷药。
沈丹遐和徐蛜被找了回来,徐老夫人没有必要再留在昌平县,确认过沈丹遐身体无恙,休息了两日,启程回京。回到京城,徐朗面对的是御史的弹劾。
女婿是半子,虽说只需要服孝期只有三个月,不用闭门守孝,但也得穿缌麻服孝,可徐朗在整个设灵期都没有出现,没有哭灵没有祭拜没有送灵柩出城,这是不孝的行为,不能宽恕。
皇上目光幽深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大皇子高榳,屈指在奏折上轻轻叩了两下,淡淡地道:“自古忠孝难两全。”
有这七字就够了,徐朗是为皇上尽忠去了,无法为岳父服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御史噤声。朝堂上没人敢质疑,可徐奎却不信,退朝回来,把徐朗喊了过去,“你当真领皇命离京办事了?”
问得非常直接,直接的令徐朗心寒,这是他的亲身父亲?徐朗沉声反问道:“老爷,这是在质疑皇上的话?”
徐奎抿紧了唇角。
徐朗起身道:“老爷是礼部尚书,是文官,我是御林军副使,是武官,道不同不相为谋,老爷管好自己,别出了差错被罢官免职,我的事,不劳老爷多管。”
言罢,徐朗扬长而去,徐奎抓起桌上的镇纸朝着他的背影砸了过去,嘴里骂道:“逆子!”
地动的事,虽过去了才一个月,但锦都已恢复如往昔日热闹,灵犀院有福婆子、侍琴等人管着,圃院有于嬷嬷管着,沈妧妧没能染指,而秦氏和王氏手上的权利被沈妧妧分去大半,沈妧妧几乎又重掌了徐家的中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