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不到两百岁已经结婴,那自己就在一百岁之前结婴!
若是别人听了,定然会当成个笑话,笑他天方夜谭不知斤两,可从来没有出过程家村的程隐,是真正的将修为放在了心里,且每日履行。
“好啊!你想见,我便让你见。”程岳极其认真的看着程隐,越看越满意。
程隐勉励支撑,他多想一剑结果了这个人。
可是不能,还没有筠宝的下落。
“程岭,程峰,将人带上来。”
程岳一声令下,一前一后两个人被带到了熔炉边上。
“小岸,筠宝!”
程隐心中一急,那把杀意凝聚而成的剑,只能勉强维持个形状。抓了筠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小岸也一并抓了?
程岳笑了笑,不知用什么东西一击,那剑终于完全溃散。
接着,他一把扣住了程隐的喉咙:“想反抗么?”
程隐被勒住脖子呼吸困难,却强撑道:“我想杀了你!”
“呵呵,想杀并不一定能杀。”
程岳一把松开了自己的手,将程隐一推,又抽出程岭腰间的佩剑,仍在地上:“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但是,你得先杀了她。”
此前被禁锢不能动弹不能讲话的王碧筠,倏然发现自己可以讲话了。
她看着被推到自己跟前的程隐,歪头问道:“大哥哥,你会杀了我么?”
程隐心头绞痛,弯腰拾起地上的剑,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捏了捏王碧筠的脸颊。
不能说话的程岸摇着头,不能哥哥不要杀筠宝。
一阵风,将火把吹的更亮,王碧筠抬头找了找月亮的位置:“今晚的月亮很圆”,然后,她又笑了,丝毫不像是即将死去的人,反而笑得恬淡宁静。
比起程隐程岸长大后的貌不惊人,只有十三岁的王碧筠已经初初具备了少女的姿态。
她的肌肤细腻如玉,虽然也白,但却不是惨白无血色。
这样一笑,如同一株带露绽放的小荷,娇憨又倔强,程隐一下子想起当初那个推开自己的门,到处找肉吃的小女童。
手有些留恋的离开了王碧筠的脸颊,程隐倏然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程岳。
他怎么会杀了筠宝?
像是多少次预演的一样,程岭一把寻常的剑,到了程隐的手里,就变得光芒万丈。
程家人铸剑,高阶的剑谱也不少。
程隐现在使出来的,是程岸偷偷交给他的天问九剑。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寻常的玄铁剑,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没有丝毫滞涩。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程岳眼中赞叹连连,一边应付着程隐的攻势,一边主动发起攻击,想试试程隐到底有几斤几两。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风停了,满月被遮住,羽毛大小的雪花缓缓落下。
程隐迎着风,握着剑,游龙走凤,气势如虹。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王碧筠看着如絮如羽般轻软的雪花,惊奇又满足,七年之后,她竟然又看到雪了。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程岸身上的禁锢松了,可是,看着比剑的两人,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哥哥,自己该如何是好?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雪越下越大,险些迷了视线,程隐最后一剑,直刺程岳胸口。
巨大的修为差距下,程岸本可轻松写意的躲开,然而他没有躲。
如此,程隐倒是一愣。
接着又用力,想将剑身完全送入程岳的胸膛,彻底了解了他。
结果不过刺入肌理一寸,程岳就以手止住了剑势。
他反手将程隐手中的剑抛到地上,摸着流血的兄口:“不愧是我的种,可是心头血最不能浪费。”
他走到熔炉前,让血都流到其中。
王碧筠眼珠转了转,程岳看在眼里,接着随意又拿出一把剑来。
直直向着程隐抛去,剑刃对准的,赫然是程隐的胸口。
这一剑夹杂着威压,作为目标的程隐根本动弹不得,他这才知道,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自己方才,根本是班门弄斧。
他留着自己,还与自己过招,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吧?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看着即将到达自己胸口的剑,程隐忽然笑了。
今生杀不了他,那便等来生!
他闭上眼睛,无畏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有什么扑到了自己的胸前,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大哥哥,你好高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齐齐生祭
王碧筠的身高只到程隐的胸口,为了挡剑,她几乎是挂在了程隐身上。
程隐连忙抱住她:“为什么?你不是最怕痛的么?”
王碧筠的后心插着剑,血液在一点点流失,原本红润的脸颊越来越苍白。
她皱皱鼻子,似乎极是烦恼:“我不知道啊,还来不及想,就扑上来了,确实好痛啊”
她抱紧了程隐:“不过,我觉得我做的对。”
程隐的心里疼的厉害,他的泪水落到王碧筠的肩膀上,程岸也冲了过来。
然而,王碧筠似乎越来越无力,连抬起眼皮都有些困难。
她的头渐渐的拉耸下来,程岸哭的不可自抑。
而程隐抬起头来,双目通红的看着程岸,那把溃散了的剑又重新凝成。
程岳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得意,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他笑道:“你想救她?”
程隐不说话,程岸叫道:“救救!当然要救,求父亲救她!”
“好,我便如你们所愿。”
程岳一抬手,还有半口气的王碧筠就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他捏开王碧筠紧闭的牙关,将一粒丹丸,喂进了王碧筠嘴里。
几片雪花落在乌黑的发顶,黑白分明,王碧筠的脸色渐渐恢复,缓缓睁开眼睛。
程岸程隐心头一喜,杀意刚刚凝聚而成的剑有些淡薄。
程岳看了看,一把拉起刚刚转醒的王碧筠,笑道:“祭剑,必须要生祭才行,我怎么舍得让她死?”
“你!”程隐心中一颤,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方才程岳要一剑结果了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害怕过,但是现在
他怕王碧筠死,也怕她会痛。
“看好了!”他单手用力,王碧筠整个人就被他抛进了熔炉之中。
谁也拦不住。
“大哥哥,好好活着!我不怕痛啊!”
王碧筠痛叫一声,彻底没了声息,滚滚熔岩很快将她吞噬。
候在一旁的程岭程峰默默的垂下了头。
“不!”程岸嘶吼:“父亲,你为什么,为什么!”
“呵,自然是为了铸剑,小丫头可是天生的木灵体,怎么能浪费?我养她七年,现在用她,可不正是天经地义。”
“好好好!好一个天经地义!”一连三声好,程隐全身青筋暴起,那把杀意凝成的剑如同实质,整个熔炉旁,都是冲天的杀意。
程岳眯了眯眼,这杀意虽然强横,可是还不够。
“岸儿,过来。”他对着程岸招招手。
“不要去。”程隐阻止。
程岸看看程岳,又看程隐,抬起脚,向着程岸走去。
“呵,总算是有反抗我的一天了,大善大善。”程岳喃喃道,却用同样的一个控物术,将程岸抓了过来。
“父亲,你要干什么!”程岸被他抓着,几乎不能动弹,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程岳的恶意。
“乖孩子,父亲养了你十八年,你们两个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这十八年里,我教你、修炼,你预备怎么报答我?”
“我”程岸竟然被问住了。
“放开他!”程隐上前一步。
“放开?怎么会?我程岳要做的事,永远都不会放开。”
说完,他将程岸抛进了熔炉:“祭剑,本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云淡风轻。
“你这个畜生!”程隐全身气势攀升,竟然是眼看就要筑基的样子,而那把剑也越来越凝实。
一个心念,杀意剑到了程隐的手里:“你不得好死。”
他一剑向着程岳斩去,程岳急忙躲开。
一剑又一剑中,程隐竟然就这样筑基了。
程岳一边躲避,一边看着程隐丹田越来越凝实的剑心,一边看着那把越来越浑厚的杀意剑,口中叹道:“终于,时候到了。”
程隐一凛,程岳开始反扑。
筑基又怎样?在元婴真君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刚才还像是处于压制地位的程隐,一下子就被制住了。
他低着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高的程岸:“你也要把我丢进去么?呵,若此剑能成,你必然遭天打雷劈!”
“哈哈哈,天打雷劈,那是天劫啊,老夫正求之不得。”
他向前一步,程隐后退一步。
若是再退一步,便是那滚滚熔岩。
“最后一个问题,我娘,是不是你杀的?”
程隐心中最隐秘的话,终于问了出口。
“哈哈哈,是又如何?生下了你,她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留着,只是个妨碍。”
程隐一张脸看不出来悲喜:“我不能为母亲报仇,枉为人子不能救下小岸,枉为兄长不能不能筠宝。”
茫茫风雪落在程隐身上:“今生我不能挣脱,但若有来生,定然不如你所愿!”
话说的铿锵,但实则绝望。
说完,程隐自己主动后退一步,直直倒在了熔岩之中。
转瞬被完全淹没。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一边是茫茫落雪,一边是滚滚熔岩。
程岳笑道:“妙极。”
“族长你”程峰掩面,就算那个女童是个外人,但那两个少年,可都是族长的儿子啊。
程岸还是被当做下一任族长培养的,族长这么会
程岭也有些不敢置信。
族长真的以为,他将一个儿子藏起来,族人就不知道么?
今天他狠心杀了自己的儿子,明天会不会杀了他们这些人
见二人神色,程岳脸色阴冷:“无知之人,你们想要祭剑,也得配!”
程岭程峰唯唯。
程岳又道:“你们以为,我将程隐藏起来,又悉心教导程岸,都是为了程岸?”
程岭程峰对视一眼,难道不是么?
“呵,我这么做,为的从来都只是程隐一个。
因为,他是举世难得的剑心之体。”
剑心之体,竟然是这样的一颗好苗子,若是好好教导,修为定然是突飞猛进,飞升可待。
族长为什么
难道一把剑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么?
“哼,我程家是铸剑人,我们活着,就是为了铸就出一把能创世能灭世的绝世神兵!
我善待程岸,薄待程隐,就是为了激发程隐心中的杀意,修炼到筑基时候的剑心之体,是最好不多的生祭人选。
这个天下,迟早会为我的高瞻远瞩而颂歌,而臣服。”
见程岭程峰噤若寒蝉,程岳冷冷道:“今晚的事,不需外传,你们都回去吧。”
“是。”两人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
程岳傲然立于风雪中,胸膛更见激荡。
原本的晴空满月,忽然落雪如絮。
风雪才是锤炼人的地方,程岳越发觉得是天意注定。
天意注定,他要铸就一把绝世神兵。
他守在熔炉旁,不敢有丝毫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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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成剑之灵
陶紫觉得痛极了,连锻体都没有这么痛过。
灼热浓稠的岩浆包裹着自己,锥心刺骨,然而很快就找不到自己了,因为整个人完全的融化在了岩浆里。
人明明已经死了、不存在了,痛感却不见丝毫减少。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王碧筠呢?
她是不是比自己还要痛?
“呜呜呜好痛好痛啊。”陶紫以为是自己的哭声,结果发现是王碧筠。
她蜷缩成一团,躲在一个角落里哭泣。
四周灰蒙蒙的,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筠宝。”
刚说完没有,就见程岸的身影缓缓走近。
“小哥哥。”王碧筠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好不好?”程岸蹲在王碧筠身边,以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不好。你们都应该好好活着。”语气竟然十分坚定。
程岸微微一笑,再也不是原本的温暖光明,而是有些讽刺:“可是,没有机会了。”
“他也,杀了你?”
程岸闭上眼睛,不想回答。
“是。”又有一人来了。
王碧筠一惊,连忙跳起来:“大哥哥,你你怎么”
程隐一把拉住王碧筠:“还痛不痛?”
王碧筠摇摇头,泪水又在眼眶打转:“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么努力了,都打不过他这就是命运么?”
程岸抬头,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是啊,这就是命运么?
那命运是何其不公!
凭什么有人恶事做尽,却占尽好处。
程隐找了个地方坐下,自己死了,程岳是不是就如愿了?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绝对不能叫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