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的秋季队服,黑色短款,设计很简单,装饰的花纹只一队徽,只是版型面料都很好,穿在他身上分外挺括好看。
他似乎天生就适合穿黑色,更加突显出了种阴郁凉薄的气质,却有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你是不要温度要风度吧。”她鼓起脸颊,“穿出去想勾引谁呢?”
看她,她都裹成毛球了。
“勾引你啊。”他答得顺理成章。
抬手,竟是把她抱了起来,“小毛球。”他低声道,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花惜裹得多,红毛衣后垂着个大大的帽子,围着圈柔软洁白的毛,衬得她下巴尖尖,一张小脸更加玲珑晶莹。
梦淮拽了拽花惜帽子,音质清冷,尾音
略略上扬,是他心情不错时有的语调。
抱了满满一怀,手感很好。
“你刚叫我什么了?”花惜睁大眼睛,“不要抱着啦,穿多了,重。”她脸微红。
庄梦淮原本就喜欢粘着她,最近好像越发变本加厉了,抱着摸着,独处的时候更加不可收拾。
“不重,冷。”男生把她往怀里塞了塞。
房间里空调温度还没升起来,确实有几分凉,花惜想起他冰凉的指尖,眉毛蹙起来。
“叫你多穿点衣服的。” 话说这么说,她还是乖乖的没动了,窝在他怀里。
男生没答话,他怀里依旧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让人安定,等花惜安稳的靠着他胸口静了几分钟后,方才发觉他已经沉默很久了。
转头过去一看,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长睫垂下来,眉头还微微皱着。
下颌轮廓清瘦,眉宇英挺隽秀,看不到醒着时凌厉,有几分阴郁的眼神,气质变化了很多。
花惜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以前景则是队长,诸如采访,代理,广告,宣传活动,队里这些杂务都是他在处理,现在出了这意外,禹暄向来是个玩世不恭的性格,林野自己身体也不好,最近也早就萌生退意,在医院里照顾景则的时间居多。
她自己就不用说了,孟羽等新人也同样年纪小资历浅,这几天事情大半就都落在了梦淮身上。
没人提出异议,每个人好像都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从下午一直到凌晨,又是满满当当的训练,他打主力,又要切后,要保她,还要负责指挥。
每个人都把这当成了自然而然,仿佛这些事情天生就都该由他担起。
花惜心里不是滋味,她轻手轻脚,想就这样不吵醒他,去自己床上给他找一床被子盖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甫一动身,身后男生眉头锁起来,立马醒了,眸子还不甚清明,声音有些沙哑,“别动,再抱会儿。”
花惜身子一僵,乖乖的默默缩回原处,他很快又睡着了,呼吸平稳。
花惜努力伸长手,从床上够到了被子角,一点点拖了回来,罩在了二人身上。
窗外好像下起了雨,窗户里看过去,倾斜的天幕冷而模糊,风打在窗上呼呼作响,背后男生心跳平稳有力。
花惜一声声数着,她昨夜失眠,做了噩梦,半夜醒后就再没睡着。
梦里回到了训练营的时候,周围湿冷,空无一人,乐怿不在,宣萱不在,顾逐光也不在……谁都不在。
她惶恐不安,被魇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开着空调,依旧觉得被窝里冰冷彻骨。
现在周身暖融融,安定,舒适,男生怀抱宽大温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后颈。
她蜷了蜷手指,忽的想起了训练室桌上摆的那瓶小苍兰花瓣的触感。
于庄梦淮,她现在所遗憾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什么没有更早一些遇见他。
*
“训练,训练,起来训练啦。”
禹暄打开门,睡眼惺忪的,颤声道,“姐姐你今天没吃药出来了?”
真是见鬼了,花惜不是一直每天都是固定最后一个报道的?睡起来和个猪啰啰似的,他居然还有被花惜叫起床的一天?
“小羽远方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赶紧起来训练。”
花惜毫不介意,笑得阳光明媚。
“打鸡血了?”禹暄挠了挠头,刷牙,含糊不清的问。
花惜压根不和他吵,倚在他门口翻着一本东西,手指细白细白,语重心长,“禹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也要学着成熟起来。
她也不多说,看完,捏起本子,步伐轻快的往训练室方向走去了。
禹暄含了一嘴巴牙膏沫,差点都没喷出来。
训练室里,老远可以听见林远方说话的声音,孟羽的另一本笔记在桌上摊开着,他蹙眉看着视频,拿笔不知道比划了什么,林远方附和点头。
两人围着梦淮坐着,他表情一如既往清淡,看不出什么波动。
“前辈回了,禹暄前辈起了么?”孟羽见她来,忙起身。
花惜落座,“马上,已经叫他了。”
“练得怎么样啦?”她看向坐在中间的男生,小腿踢踏了几下,眼角弯弯。
男生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笔,搁下,眉眼不动,“热水袋效果不错,睡得好,练得也好。”
“热水袋?淮哥你房间空调坏了?” 林远方点着鼠标保存视频,奇道。
热水袋?
见孟羽二人正在桌子那侧专心致志的讨论视频,花惜气鼓鼓的在椅子下拿脚尖够他,压低了声音 ,“忘恩负义,你的热水袋要跑路了。”
庄梦淮伸直长腿,轻而易举的截住了她的腿,“忘恩负义?”
“你要什么报酬?
“整个人都可以给你。” 他说得慵懒,清冷的晨光下,眉眼线条冷峻,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第40章 鸩酒味的
训练时间过得很快,过了三天,到了周六,DS对Zero的比赛即将开始,这场比赛将决定最后哪个队伍即将以积分榜第一名进入季后赛。
DS和ZERO积分咬得很紧,双双位列季后赛胜者组是几乎已经确定的事情。
只是积分榜第一,到底还是挺有诱惑力的一个头衔,比赛双方又是这种素有渊源的队伍,看点还是很足的。
赛前胜率预测,原本一直ZERO略为占优,他们这赛季表现实在是太好,一改上赛季颓势,一路披荆斩棘,虽然DS是上赛季冠军,ZERO支持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不过在论坛爆出ZERO辅助景则因身体原因将不再出场下次比赛,新人林远方将代替他上场之后,原本59%对41%的支持率很快转水变到了20%对80%。
“啧啧,远方你看见了没有。”休息室里,禹暄在看手机,对比了下两组数字,“以一己之力将六/四开变成二八开的男人,整个kpl都没几个能做到,就算输了,你也没遗憾了。”
“嘿,这里还有竞猜,林远方这次在比赛里能拿到几个人头……我看看。”
他把选项赔率一个个看过去,“0,1……大于2……卧槽,压大于2的赔率居然是20。”
“自行车变摩托啊,我把我竞猜币全压这个,到时候比赛给你让几个人头,我就发了。”
林远方哭丧着脸,“哥,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拿我开涮了。”
“我也要压。”没想到花惜在旁边,伸着脑袋看了这界面,也来劲了,“这么高赔率。”
“诶,这儿还有别的题。”她压完后,顺手往下滑了滑界面。
“ZERO.HUAI和DS白神,第一局里哪个人拿的人头更多?”花惜念了下第二题,惊喜道,“我要压这个,白送币啊这题!”
“压小庄多的赔率1.02,买100个币你能挣两。”禹暄抬起眼睛,懒洋洋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就以为别人想不到?”
“发家致富还是要看我们远方。”他拍拍林远方肩。
林远方给他翻了个白眼,倒是也没介意,他知道禹暄是这种性格,说话耿直又难听,队里除了庄梦淮他不敢招惹之外,从花惜到孟羽,哪个不是被这样说过来的。
休息室里吵吵闹闹,完全没有几天前压抑的气氛,孟羽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见其余几人都在说话,忙起身开门。
“顾前辈。”花惜本来没在意,此时听得孟羽在门口略带惊奇的叫了声。
“花惜在吗?”顾逐光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把视线探向他身后的休息室。
孟羽,“在的……”他没说完,顾逐光已经推开门,大步走进了休息室。
花惜正和禹暄说着话,坐在一只巨大的毛绒鲲上,细腿晃荡着,心情很是不错。
她看见进来的男人,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顾逐光径直走近,“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情。”
说得冷而生硬,他看起来瘦了,之前那股秀雅温和的气质完全不在,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花惜没起身,随口问道。
梦淮此时不在,他作为代理队长,和风无一起在外应对媒体,休息室里目前只有他们四人。
“很重要的事情。”顾逐光咬着牙,“和比赛有关。”
花惜犹豫了片刻,他没半点走的意思,就那样一直站着,休息室内气氛莫名压抑而紧绷。
林远方不明就里,好奇的打量着二人,禹暄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此时摸不透他们二人意思,也没说话,开门的孟羽有点惶恐,摸着兜里手机,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梦淮打电话叫他快回来了。
“你快点说。”花惜受不了这样被人盯着,对峙了几分钟后,有些烦躁的站起身。
顾逐光神情略微舒展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休息室,赛场后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幽深,灯光很黯淡,几乎没有人通过。
“你说吧,有什么事。”花惜知道,他之前说什么比赛的事情多半是假话和借口。
顾逐光生性很执拗,有什么想达到的目的,千方百计也会要得到,他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过放弃这个词。
“花惜,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他开口,语气平缓,黑眸沉沉,“是我太急了,当时心情不好……”
花惜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以前怎么没觉得过他这么啰嗦。
“以前在训练营时,我们明明关系那么好。”顾逐光苦笑了声,“现在名气大了,比赛也有打,有时候反而还会觉得那时候的日子才是最舒服的。”
“我倒是不觉得舒服。”花惜冷笑了声。
“在网上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天赋,后来邀请你去临滨打职业,其实一开始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顾逐光没在意她的态度,温声道,“现在我还记得你那天的样子,蓝裙子,白球鞋,看见我就笑了。”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怎么会有笑得那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显然是陷入了回忆里,“本来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生。”
花惜抿着唇没说话。
“以前留你一人在训练营,是我的错。”顾逐光说,“这次来找你,也是想转达我们老板的意思,季后赛打完后,马上就到转会期了,我们队里想要一个新打野。”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惜惜,只要你同意,DS随时欢迎,工资待遇都好说,打完这赛季你转会过来,保证首发位置。”
DS对选手待遇在联盟里是出了名的优厚,老板姓何,帝都人,是个经营餐饮连锁业的富商,钱多得用不完,出手极其豪爽阔绰,他出于爱好在电竞上投下了大笔资金,亲手创办了DeepSea俱乐部,百分百控股。
但是难得的是,这位何老板同时还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完全是个外行,因此从不插手队内事务,大大小小事宜几乎都由教练选手自己决定,他只认出钱出人脉。
这种氛围,让多少外队电竞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DS也没辜负老板厚爱,承包了上年度所有冠军奖杯。
名利双收,氛围宽松,有成绩有奖金,也难怪白非言上赛季听说对他抛出了橄榄枝的是DS,几乎毫不犹豫就叛出了ZERO。
“我在ZERO待得很好。”花惜沉默了片刻,“顾逐光,我这人不喜欢改变,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顾逐光重复了一遍,敛了笑意,轻声说,“惜惜,你以前喜欢的明明是我,那为什么又变了?”
“还是说,其实也没变呢?”他走近一步,眸光闪烁,眸底似罩着阴云。
“你是不是疯了?”花惜简直气笑。
“惜惜,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你。”顾逐光顾自说了下去,“只是那时候,什么都没定,我扪心自问,也没有资格在那时追求你,我一穷二白,职业赛场边都没沾到。”
“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谈喜欢。”他苦笑一声,透过神情,依稀有些以前在训练营时,那个温文秀雅的大哥哥模样。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很好。”花惜淡淡道,“你现在对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在ZERO待得很好,现在不想走,以后也不会离开,我要在ZERO和他一起拿下很多个冠军。”
禹暄笑了,“惜惜,说你单纯,你真以为他会和你一起打这么久?”
“你们也去挖他了?”花惜神情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诧异,只是浅浅扬了扬眉,“他是不可能走的,你们死心吧。”
“最迟打完下赛季——或者就这赛季结束,他就会走了。”
“说了他不会转会。”花惜不耐烦道。
“退役。”顾逐光淡淡道,“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可能有短暂交集,最后还是不会走在一路。”
“你也根本没搞清楚庄梦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