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浮生若梦——橘子宸
时间:2018-10-06 08:06:34

  许星程苦笑,她和罗浮生都说相信他,把命交给他。他能相信谁?
  实际上耽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老胡已经忍不住呵斥了他。“你在干什么!”
  许星程一边看着天婴,又看了看痛苦的罗浮生,纠结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输血。”
  输血的针头插入天婴的胳膊,天婴的眉头皱了一下。一股血流输进了血袋,血液注入到了罗浮生的体内。罗浮生像感受到什么一样,紧闭的双眼微微一动。
  天婴看着手术中的许星程和躺在手术台上的罗浮生,心里百感交集。
  随着血量的加大,天婴嘴唇发白,额头上流下虚汗。许星程看向天婴,天婴还以微笑。
  罗浮生痛苦的表情逐渐平和,呼吸也逐渐均匀。
  老胡做完最后一个手术动作,把止血钳放入托盘,如释重负。手术结束。
  许星程扭头再看向天婴,只见天婴脸色发白,已经昏迷了过去。许星程立刻跑向天婴的手术床,轻轻呼唤天婴。
  老胡扒开病床边六神无主的许星程,翻开天婴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对其他医生、护士说:“把她送到病房输营养液!手术患者也可以推回观察病房了。”
  一贯严厉的胡医生这次却没有对许星程手术中失态的表现追责,反而拍拍他的肩膀。“她没事。身体底子好,暂时晕厥而已,后面多吃点好的,补充下营养就好了。别担心。”
  两个护士帮助许星程推着天婴的手术床先离开手术室。众人或坐或站依然守在手术室外。
  众人围上前,看到病床上躺的不是罗浮生。洪澜焦急地问道。“浮生哥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浮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要在重症病房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太好了。谢谢你!”洪澜如释重负地笑了,抓住他的手难得温柔的对他道谢。这次是真心的。
  “其实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天婴,幸好有她帮忙献血。”
  “谢她?浮生哥替她挡了子弹,她献血是应该的。”洪澜不服气,许星程还想再说两句。
  这时,罗浮生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其他人都围向了罗浮生。
  许星程摇了摇头,对护士说:“快把这位小姐推到病房输液,让她好好休息。准备些朱古力,等她醒来可以吃。”
  洪澜、林启凯、罗诚跟随推着罗浮生病床的护士离开。
  许星程这才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很累,靠墙歇着。想着待会还要去戏班的宅子跑一趟,通知她的家人。今晚出了这么大事,他难辞其咎。
  血房里,一个护士拿着两份验血报告疑惑的对比着。“一个姓林一个姓段,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七章 局中棋子
  许星程忙碌了一晚上,等他能坐下来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他扯了张折椅坐在天婴的病床前,撑着额头小憩一下。
  天婴醒来时,就看见许星程坐在一地晨曦中,面色疲惫却柔和,空气里还有若有似无的酒气。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在快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只沿着他的轮廓在空气中虚无的画了一遍。真是俊俏的一张脸。
  可是她的脑里总是不合时宜的划过另一张脸。那张戴着面具说:“看着我就好”的脸。
  许星程睡得迷瞪了,一下没撑稳醒了过来。看见天婴已经醒了正出神在想什么。“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累。”
  “正常。一下子抽了太多血,你底子算好的了。”许星程拿过柜台上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天婴。“吃点朱古力会好一些。”
  说着,许星程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喂给天婴吃。天婴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了过来。天婴品味着朱古力的味道。“好甜,又有点苦。好好吃,跟以前吃的糖块不一样。”
  许星程见她为了一块朱古力一脸满足的样子,阴郁了一夜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饶有兴致的同她说起朱古力的因缘:“天婴你知道吗?在法国,有一个节日叫情人节。男孩会赠送给女孩朱古力,表白自己的心意。如果这个女孩也喜欢他,就会在下个月的同一天回送给男孩一个礼物。”
  天婴脸上一阵微红,轻轻说:“真浪漫。”
  许星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天婴,在舞会上,在罗浮生救你之前,你为什么要舍命去救他?你是不是……”
  天婴下意识就否认了。“我之所以救他还和他跳舞,是因为……我以为是你。”
  许星程心中的答案得到证实,脸上最后一丝阴霾也消失了。他突然亲了天婴脸颊一下,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你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了戏班的师兄弟,他们马上会来。我回家盥洗一下再来看你。”许星程为她掖好被角,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心跳快要冲出喉咙。
  天婴同样为了这个吻而心神不宁,几乎是同一天里,她吻了两个人。这个念头一起,她便翻来覆去睡不着,舞会上的一幕一幕浮现。
  她与罗浮生四目相对垫脚亲他的时刻,罗浮生抱住她挨枪的时候。
  她在心里问自己,舞会上所有心动的感觉真的完全是因为把他当做许星程才有的吗?
  天婴越想心里越乱,索性用被子蒙住头,转头睡去。
  许星程回到许宅的副楼准备休息。没想到一进客厅,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里的许瑞安,他不安的叫了一声。“爹。”
  “那个罗浮生怎么样了?”
  “您……都知道了?”许星程问完才觉得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林启凯能收到消息,他爹也不会慢。
  “刺杀洪帮少当家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许瑞安冷哼一声。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他的手术我全程跟的。”
  许瑞安点头:“恩,这件事做得漂亮,辛苦了。”
  许星程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父亲会因为讨厌浮生而责怪他多管闲事。
  “之前你和洪澜在归国宴会上搞得这么不愉快,让我们许家和洪家关系闹得很僵。这次的舞会,你表现的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还让洪正葆欠我们许家一个人情,这是很必要的事,这对于你的婚约,对于我们许家都是有帮助的。”
  许星程苦笑,原来父亲是这么想的。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有件事还是需要给父亲报备一下。“我怀疑今晚的杀手是冲着我来的。”
  “哦?”许瑞安沉稳的面色终于露出一丝波澜。“怎么说?”
  许星程一五一十交代了今晚发生的事,包括他们为什么要交换衣服,只隐去了天婴的部分。
  “这么说,这件事我们还非插手不可了。”许瑞安看他辛苦了一整天脸色很不好,也不拘着他了。“你先去休息,事情查清楚之前出路都叫人跟着。注意安全。”
  洪正葆在沙发上接许瑞安的电话。“我这边已经把所有人都撒出去了,但是至今还没有找到凶手,许部长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也是派人彻夜检查所有的车站、码头、旅馆,但一无所获。”许瑞安不知道洪正葆清不清楚两个小辈交换衣服的事,他也没有提,起码明面上是洪正葆欠他一个人情。“今天我过去你那边一趟,跟你商量一下对策。”
  “好的,那麻烦许部长多费心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一起小小的暗杀案惊动的可不仅仅是两家当事人。
  林启凯一回家,管家就通知他老爷在书房里等他。林家的书房建在最里厢,门外种了一大片的绣球花。这是安姨在世的时候亲手植的,一共只有七株,是父亲的宝贝。这么多年一直小心培育着,年年复复,花花叶叶和人一样有了灵气。有一次,一个老花农不小心剪掉了一朵盛开的绣球花,一贯和善的父亲竟气的直接将他赶出了府里。
  一路穿过去,只有下人们在各自干着手头的活。没人说话。林启凯,嫡母和父亲都是喜静的人,下人们耳濡目染也都养成了这样静的性子。他想如果安姨和妹妹还在,这个府里不会这般冷清。
  他一走进书房就闻到墨香四溢。林道山正在桌上泼墨书画,一派仙风道骨。
  林启凯走近,看父亲正全神贯注,没有打搅,立在一旁。林道山头也没抬:“昨天在医院熬了一夜吧?”
  林启凯急忙帮父亲研墨:“是,所以一回家,就特地来这里给您请安。”
  “嗯,是不是为了罗浮生?”
  “……也不全是。”
  “启凯啊,父亲知道你和罗浮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浅,但毕竟他是洪家的人。咱们林家和洪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
  “儿子自有分寸。”
  “嗯,在这几个孩子里,就数你最识大体,不像那个许星程,优柔寡断,也不像那个罗浮生,嚣张跋扈。这不,现在又不知被哪个仇家盯上了。这洪家祸不单行,真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启凯啊,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和许家小姐联络联络。毕竟,许小姐可不像许少爷那么自认为特立独行,也没有洪澜那么泼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虽说不爱开口说话,只要心地是善良的就好。我看得出,这孩子喜欢你。”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今天就去看望许小姐。”
  林道山点点头,画罢,以诗句落款。林启凯一看,只见落款写的是“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愿得展功勤,轮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求,慷慨独不。”
  “你说说,这写的是什么。”
  “父亲是想和我说,世间万物自有平衡之法。”
  林道山点头赞许:“在上海滩,平衡很重要,如果有人想打破这种平衡,我们林家不能坐以待毙。听闻许家小姐酷爱书画,这副字画,你代我赠予许家。记得,要亲手交到许小姐手上。 ”
  阳光正好,画作满地。许星媛拿着画笔,坐在画板前陷入沉思。
  幼年的许星媛面前,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拿着一把枪。
  枪声响起,安姨应声倒地。若梦姐姐尖叫着跑开。
  她蹲在角落里,腿软的不能动,再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了。
  许星媛一看眼前的画布,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画出了一个抽象但恐怖的恶魔。
  许星媛突然很害怕,扔掉画笔,蜷缩成一团,四处逃避。直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星媛,你怎么了?你身上在发抖,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许星媛慌张地摇头,看到来的人是林启凯,像找到了救星,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
  林启凯也不急,就这样抱着许星媛,顺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她。“不怕不怕,大哥在这里。”
  两人抱了很久,林启凯轻声问。“星媛,好一点没有?”
  许星媛这才一点一点把头抬起来,泪眼模糊地看着林启凯,点头。
  林启凯放开她,倒了一杯水,递到许星媛手里。“喝点水,压压惊。”
  许星媛听话地喝了起来。林启凯看了看许星媛的画,问道。“刚刚你在画什么?”
  许星媛看了看画纸,画面很抽象,林启凯看不懂。许星媛把画纸取下来揉成一团丢在纸篓里。慢吞吞的吐出了一个字。“梦。”
  林启凯笑了笑。“看来这是一个不好的梦呀。”
  许星媛点点头。林启凯把父亲写的字画递给许星媛。
  “听说你喜欢书画,这是父亲特地让我送你的字画。”许星媛展开,眉目慢慢展开。虽然她是修西洋水彩画的,但这幅水墨国画依然让她欢喜不已。
  许星媛点头向林启凯致谢,将画轴卷起小心收好。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不请自来你的画室呢,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的小天地吧?”林启凯在这方画室里踱步。
  许星媛开始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点点头。
  林启凯四处看看,走到一个角落时,忽然看到很多幅被布遮着的画。“这是什么?”
  许星媛忽然意识到不能让林启凯看见被遮着的画,赶紧走过去,结果胸前的胸针掉落,她踩到胸针上不小心滑了一下。林启凯赶忙地去扶许星媛,抓住了许星媛,可许星媛却不小心扯掉了画布,露出里面的一幅画来。
  林启凯一看,画布上正是他本人,他一愣。“这……这是我吗?”
  许星媛觉得被戳穿了心思,很不好意思,一言不发跑出了画室。
  林启凯走到画架中间,一幅一幅地揭开每一幅画的画布,看到了被油布盖着下面的画,每一幅都是自己。喝茶的,打球的,演讲的,甚至还有睡着的。有些场景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也许只是许星媛自己想象的。
  林启凯面色震惊,看着她跑走的方向。眉头拧紧。原本只是一桩政治婚姻,你我配合出演,你却投入这么多的感情,这可怎么好。
 
 
第二十八章 心生芥蒂
  罗浮生想要下地移动,但是伤口太疼。罗诚想要上来扶他,被他甩开了手,一点一点站起来。
  “谁让你乱动的!”洪澜刚从外头买了一屉生煎包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他下床了。“我这才出去一会儿,你可真能折腾啊!手术完才两天下床伤口又得崩裂了。快躺回去!”
  “我就试试胳膊腿都全不全。”罗浮生喘着粗气,倚在床沿边坐着。
  洪澜笑他。“你这是怕许二手术里给你下黑手呢?”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洪澜的玩笑话听到许星程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舞会那晚的事,他心里始终存着芥蒂。“感觉怎么样?”
  罗浮生捂着伤口的位置。“除了这里还有点痛以外,能吃能睡。天婴怎么样?”
  他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林启凯就同他说起过手术中大出血的事,是天婴献血救了他一命。但这两日天婴都没有露过面,不知情况如何。他有心想去探望,又起不了身,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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