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宠:黑萌嫡医——一襟晚照
时间:2018-10-24 10:05:43

  
    真想让国库充盈起来的话,就该在整治朝廷清正之风上多下点工夫,而不是用灾民的性命来省钱。
  
    但他其实并不是不了解建兴帝,知道这话不能在这种时候当着建兴帝的面说,否则建兴帝非得大发雷霆不可。
  
    建兴帝继续道:“还有,从一开始这些灾民的流蹿,就是你自己的责任。在奉平郡的灾民数日之内病死上千人,据说是因为发放给他们的那批药材有问题,你倒是说说看这是这么回事?”
  
    太子抬起头:“儿臣确实有监管不力的责任,但关于这批药材被动过手脚的事情,儿臣正要向父皇禀报。”
  
    太子让人把当时的那批药材抬了上来,其中就包括被染过颜色的那些木苍子。他当着众朝臣的面,洗掉了木苍子上面的染色,然后呈给建兴帝过目。
  
    “如父皇所见,在奉平郡发放出去的这批药材,都是经过染色造假的。用来冒充的药材药性猛烈,带有大毒,所以才导致了灾民服药之后大批死亡。”
  
    他又吩咐下去,带了四个人上来,正是白河县县令和王记药铺的掌柜伙计。
  
    “儿臣已经查出,偷换掉药材的就是这三人,白河县一家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他们是受了白河县县令的威逼利诱,而白河县县令也并非主谋者,他已经招供,指使他的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右安郡郡守,贾化。”
  
    益王在刚才那批假药材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眉头微跳,这时更是变了脸色。
  
    他在交代贾化此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该灭口的人一用完马上就要灭口。怎么居然还是被太子带了这么多人上来?
  
    贾化其实也是冤枉。他的确是按益王说的派了人去杀白河县县令和药铺的人灭口,但为了掩人耳目,总要寻找适当的时机,不可能说杀就杀,结果跟谢渊渟的人比起来,还是慢了一步。现在那些杀手们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条臭水沟里喂老鼠了。
  
    “贾化?”
  
    建兴帝皱起了眉。他对这个贾化有点印象,隐约记得是德贵妃的侄子,益王妃的兄长。贾家在朝中为官者众多,贾化能当上这个右安郡郡守,一大半还是靠着贾家的关系的。
  
    益王急忙上前一步:“父皇,贾化是儿臣的内兄,儿臣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他绝不是能做出这般草菅人命之事的人。这白河县县令是贾化的下级,也许跟贾化有素有旧怨,这时趁机诽谤陷害于他。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单凭这一人的说词,不足为信。”
  
    建兴帝看了看下面:“贾化人呢?没把他也带来?”
  
    太子沉声道:“儿臣无能,派人去右安郡捉拿贾化的时候,去迟了一步,他已经卷了府中所有的金银细软,独自一人潜逃了,现在还没有被追到。”
  
    益王脸色骤变:“不可能!”
  
    太子就算逼出了白河县县令的供词,只凭这一个人证,还远远不够给贾化定罪,而且还有贾家和德贵妃镇西侯这一派的人给他疏通,就算是最后让他安然无恙地脱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化肯定知道这一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逃跑。他这一跑,岂不是板上钉钉的畏罪潜逃,坐实了他的罪名?
  
    太子淡淡道:“贾化虽然逃了,但他的亲眷和府里的下人还在,不少人都知道此事,住在贾府旁边的百姓,也有人亲眼看到过他半夜里收拾包裹乘坐马车悄悄离开。儿臣已经将这些目击者都带来了京都,父皇一问便知。”
  
    这次传上大殿的足有十几个人。贾化的妻妾儿女哭天抢地,控诉贾化丢下一家妻儿老小逃跑,贾府里的下人和住在贾府边上的百姓,则是都说见到了贾化半夜里带着大包小包,偷偷摸摸地离开贾府。
  
    十几个目击证人分开仔细询问,全都众口一词,益王再也无法说是众人的诽谤,只得脸色铁青地站到一边,不再做声。
  
    贾化是益王一派的人,做出这种陷害太子的事情,目的不言而喻。虽然贾化已经畏罪潜逃了,没有证据能说明贾化也受了谁的指使,但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明摆着的党争之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建兴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所谓权术制衡,底下的皇子就是应该斗得你来我往,此起彼落,才能保持平衡。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格局已经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倾斜。皇子们仍然在争斗,但睿王已经彻底斗败,退出了夺嫡的舞台;益王一派也频频出事犯错,弄得他想提拔都提拔不起来。要不是他屡次避重就轻,刻意放他们一马的话,益王一派也早就已经倒了。
  
    只有太子一派一直安然无恙,一点事情都没有。就算什么功劳都没立下,此消彼长,也足够让太子在夺嫡中一枝独秀了。
  
    在几个皇子中,他最不看好的就是太子,之所以立谢逸文为太子,完全只是因为他占着嫡长两条而已。偏偏站到最后的是太子,就仿佛在说他当初的眼光有多差一样,让他觉得更加不快。
  
    “好了,传旨下去,在全大元通缉贾化,务必要尽快把人捉拿归案。贾化府上的亲眷,十五岁以上男子流放,女子没为官奴。白河县县令和这三个罪民,交回三司,按照律例处置。”
  
    建兴帝看了益王一眼,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益王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不敢跟建兴帝目光对视。
  
    他知道建兴帝还需要他来制衡太子,这次明面上仍然不会把他如何,但这种失望越积越多,一旦到了一定的限度,建兴帝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机会了,肯定会彻底放弃他,转而另选他人。
  
    “太子赈灾有功,也揪出了谋害灾民的罪犯和幕后主使者,但放任灾民逃蹿,导致瘟疫蔓延到京都来,这件事上总归有错。这次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回去后还需多加反省,好好想一想你的行事为人。”
  
    太子低头应道:“是,谢父皇教训。”
  
    朝中许多支持太子的官员,都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
  
    太子这次冒着巨大的性命危险,临危受命南下救灾,一心为民,不辞辛劳,一个多月下来忙得不分昼夜,这才让南方的这场瘟疫平息下来,死亡人数也控制到了最低。
  
    尽管瘟疫扩散到京都是太子的责任,但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太子也是为了灾民的性命,并非因为一己之私。两相比较,怎么都应该是功大于过才对。
  
    这整件事的起因是因为益王一派陷害太子,现在太子已经将真凶揪出,建兴帝明明清楚内幕,却丝毫没有问责益王的意思。反倒是这边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就抹消了太子的功绩。
  
    皇子之间的制衡,就真的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太子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早就猜到建兴帝会是这个态度。只要不受罚就好,没有借着这次他放瘟疫进入京都的事情兴师问罪,趁机打压他,建兴帝就已经不算是过分了。
  
    建兴帝这边告一段落,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而是早就飞到了正在太子府的谢渊渟身上,一心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询问谢渊渟一番。
  
    这次从南方回来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对方了。
030 师父要变成爹了
 
  
    回到太子府之后,太子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谢渊渟。
  
    王记药铺、白河县县令,右安郡郡守贾化,这些全部都是谢渊渟查出来的。他还拦截下了贾化派去杀白河县县令灭口的杀手。甚至连贾化的畏罪潜逃,太子都觉得应该是谢渊渟伪造的,因为贾化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根本就没有要逃走的理由。
  
    如果没有谢渊渟查出来的这些线索,提供了这么多的人证,太子在朝上根本就无从为自己辩解,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一开始时病死了那么多灾民的罪责,还得算到他的头上,那这性质就跟他被别人陷害截然不同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些都是谢渊渟做到的。
  
    谢渊渟并没有回避,坦坦荡荡地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像是正等着太子来找他一样。
  
    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这两年来一直都很奇怪。
  
    谢渊渟十六岁以前的时候,虽然也疯疯傻傻,无法管教,但因为太子宠着他,他跟太子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
  
    但自从前两年开始,虽然他看过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跟太子的关系却似乎一下子疏远了。
  
    那种疏远并不是他刻意不理会太子,或者对太子有什么怨念,而是仿佛他跟太子之间,突然就从父子变成了没什么关系的路人,没有了那层血浓于水的亲缘。
  
    太子自然也早就觉察到了异样,又是奇怪又是困惑,但谢渊渟不是那种你想谈就能够坐下来好好跟他谈一谈的对象,他从谢渊渟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一直想改善父子关系也没有用,只能无可奈何地听而任之。
  
    这一次,谢渊渟终于有了告诉他的意思,让他一时竟然有些紧张。
  
    “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
  
    谢渊渟坐在椅上,淡淡地望着他,那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儿子对着自己的父亲,而像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谈话。
  
    “你可以尽管问,能回答的我会回答。”
  
    太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渊渟,更觉得陌生和忐忑,但犹豫片刻,第一句话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
  
    “是,也不是。”谢渊渟说,“如果你指的是我的能力,那你这次应该已经看到了。但人所谓正常不正常,从来都是相对的,我也无法告诉你我是否是你们眼中的正常人。”
  
    太子的脸色微微发白,半晌之后才又开了口。
  
    “你变成这样……已经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谢渊渟说,“我猜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太子当然知道。但他只以为谢渊渟对他的父子之情改变了,谢渊渟藏得太深,他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谢渊渟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
  
    “你的手下是不是已经有了很多人?”
  
    “是。”谢渊渟说,“这些人我仍然不打算暴露出来,我认为需要帮你的时候,自然会帮你。”
  
    太子苦笑:“渊渟,你对父王有什么不满和隔阂,都可以说出来。你帮不帮父王父王不在意,但你还没有身为人父,不明白一个当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个陌生人一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谢渊渟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什么不满和隔阂,也不会不认你为父亲,话只能说到这里,这已经是我不能回答你的部分,多问也没有意义。”
  
    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谢渊渟,便是看在太子对他一向疼爱有加的份上,绝不会亏待太子,但真的让他把太子当做亲生父亲,他现在还无法做到。
  
    太子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来,虽然失望,但还是不再追问了。
  
    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摸了摸谢渊渟的头顶。
  
    他在谢渊渟小时候经常做这个动作,并不忌讳什么皇室的子孙不能被摸脑袋的说法,后来尽管谢渊渟长大了,但因为心智有缺,很多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子,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两年来因为谢渊渟疏远他,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谢渊渟的脑袋了。
  
    谢渊渟眼神骤然一冷,那样子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把太子的手砍下来,但还是忍住了。
  
    收敛住眸中的杀气,一动没动,生硬地让太子的手落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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