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脱了外衣,又是什么时候盖的被子了?
宁霏顿时清醒了一大半。这一清醒,她才惊悚地发现,竟然有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正紧紧地搂着她。
“砰!”
宁霏反射性地伸手去抓她一向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一抓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和床铺。然后又去抓她头发上面的簪子,也抓了个空,她头上的簪钗都已经被卸掉,头发放了下来。
她毫不停顿,几乎是想都不想地聚气于掌,一掌朝旁边劈下去。
躺在她身边的人反应也是极快,飞快地翻身一滚,避开了她这一掌。掌力落在枕头上,一下子打得枕头破裂开来,里面的棉絮到处飘飞。
对方的反应很是不走寻常路。一般人受到攻击时,都会下意识地朝攻击袭来的相反方向躲避,这是人自我保护的本能。但对方却是一翻身朝她这边扑过来,咚地一声,把她严严实实地压在了床上。
后背重重撞在床上,被撞得一口气差点断在胸腔里的宁霏:“……”
她这是在最后一刻看见了躺在她身边的人是谁,才及时收势,没有紧接着补上第二掌。他倒好,比她还要凶猛地一下子把她扑倒了。
宁霏咬牙切齿地瞪着压在她上方的人:“谢、渊、渟!”
谢渊渟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眨眨眼睛,那一脸不明就里的表情,看过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怎么了?”
宁霏:“……”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你说怎么了!
本想一脚把他踹下去,结果刚准备抬起腿,她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
因为她的腿根处碰到了一个触感十分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物体。
学医的时候没少见过,宁霏对于男性的身体构造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一瞬间就秒懂了那是什么东西。
啪。
她的大脑里面瞬间一片空白,死机断电了。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秒懂完全不代表她能淡定。
谢渊渟看着宁霏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开始的时候整个人跟石化一样,然后一张小脸就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涨成红色,直到红得像是快要烧起来。
他也看着她呆了几秒,还是没从她身上下来,一脸正经严肃地:“那是我带在身上的匕首柄……”
“滚!”
你特么带把匕首夹在两腿中间!
宁霏简直是连把谢渊渟剁了的心都有,腿是不敢再抬,用出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把他从床上搡了下去。
谢渊渟身子一翻,稳稳地落到地上,还想跟她解释:“我……”
“出去!不出去我一针扎废了你!”
宁霏随手抓起桌上她的一根发钗,气势汹汹地对着谢渊渟,谢渊渟终于反应过来,不敢再招惹怒气冲天的她,赶紧倒退着出了房间。一个枕头啪地砸在刚被关起来的门上。
宁霏气得在房间里直转了好几个圈子。
她就说谢渊渟昨天晚上怎么那么老老实实就走了,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等着她熬不住睡熟了才进来占她便宜。
跟她睡在一张床上,还抱着她,刚醒来的时候竟然还对她……
她虽然跟他订了亲,但还没过门,这都逾越过不知道多少座大山了!她前世里跟谢逸辰关系最亲密的时候都没到这份上!
混蛋!
……
谢渊渟在窗外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透过窗户看着里面气鼓鼓的宁霏,眼底露出一缕笑意。
会生气就好。
他太了解宁霏了。若是对一个她真的没有一点感觉的陌生路人,她是根本不会生气的,会带着一副甜美可爱的笑眯眯模样,把人变成半身不遂或者终生不举。
能够生他的气,至少她在他面前是率性而鲜活的。
但她虽然表面上对他生这么大的气,也还是没有把他怎么样。
他是不是该趁热打铁,以后多做点这种事情?
……
宁霏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了半天闷气,到下午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得不出门,建兴帝让她今天进宫领赏。
宁霏进龙泉宫时,建兴帝还没有空闲下来,领路太监安排她在隔壁偏殿等了好一会儿,建兴帝才让人传她进去。
宁霏进入正殿,一群大臣和将士正从里面出来,有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和刑部的人,一个个都是一副焦头烂额、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来是因为元宵节行刺的事情。
宁霏朝建兴帝行了礼,建兴帝一脸愠色,仍然为刚才的事余怒未消。
“一群没用的东西,真正的刺客抓不到,只会找一些替死鬼屈打成招,拿来敷衍朕了事!”
宁霏心说这一点都不奇怪。真正的刺客现在早就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天大地大,哪里是那么容易抓到的。建兴帝这边压力巨大,催促得又紧,底下人为了不被治罪,不得不拿出一点进展来应付建兴帝,就只能找些替死鬼来了。
她立刻趁势接道:“皇上,臣女有一条线索可以提供,说不定能对这件案子有点帮助。”
建兴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你说!”
宁霏道:“那天晚上射伤太子的箭矢,臣女认得上面淬的毒,是一种名为‘一盏墨’的剧毒。中毒者全身变黑,若没有及时解毒,一般在一盏茶时间内就会毒发身亡。但如果提前服下解药的话,虽然也会脸色发黑,表现出一定的中毒症状,但不会致命。一盏墨并不是常见的毒药,据臣女所知,是一位名叫灵枢的江湖中人独门所制,并未流传在外。”
建兴帝皱起眉:“灵枢?”
“这个名字皇上可能没听说过。”宁霏说,“但皇上应该知道另一个名字,素问,五六年前在宫中当过医女。”
建兴帝这下想起来了。那个叫素问的江湖女子,当初是蒋皇后介绍进来成为医女的,医术十分精湛,连太医院的一众老太医都自愧不如。
素问在宫里的两年,颇有一番作为,但后来一次出宫后就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宁霏继续道:“素问是灵枢的师妹,两人关系紧密,灵枢所制的毒药,她可能也有。”
建兴帝沉吟道:“你是说,这次刺杀跟素问有关系?”
宁霏点点头:“臣女也只是猜测而已。灵枢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中原,而且为人淡漠不问世事,没有刺杀皇上或者太子的任何理由。而素问虽然也已失踪多年,但曾经跟皇室和后宫有过关系。”
她前世的身份,现在可以尽情地用,把嫌疑都推到“素问”身上去。反正真正的素问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她这个知道素问所有事情,而身份又不再是“素问”的人。
素问五年前在皇宫中当医女的时候,是蒋皇后的人,这点不用她说,建兴帝也知道。她的提示就只需要到此为止,说多了反而过犹不及。
建兴帝是个聪明人,这几条线索加在一起,自然就会联想到蒋皇后身上去。
果然,上方座位上的建兴帝沉默了好半天。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神情的变化,但宁霏甚至不用看他,就能猜得到他现在想的都是些什么。
完全在她预料之中的反应。
半晌之后,建兴帝才再次缓缓地把目光挪到她的身上。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宁霏低着头:“灵枢和素问十几年前师承于江湖上的神医白书夜,已经出师,而臣女是神医三年前收的小弟子,虽然从未见过灵枢和素问两位师兄师姐,但听师父说过他们的事情。”
撒谎不眨眼。
反正她所说到的这三个人,一个不知道现在在天涯海角的哪个地方浪,一个她之前早就已经串通好说法,还有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说任何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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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稿子丢在公司电脑上了,没有二更,今天万更补上
156 免死铁券丹书
建兴帝又蹙眉问道:“素问既然是你师姐,你为何要把她揭发出来?”
语气里隐约带着怀疑的意味。
宁霏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莫名其妙地望着建兴帝,好像建兴帝刚刚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一样。
“臣女从未见过素问师姐,就算有名义上的同门之谊,但刺客刺杀的可是皇上和太子殿下,还害得太子殿下险些身亡。皇上是君,太子殿下是臣女未来的公公,臣女难道不应该以忠孝为先?”
她又接着道:“而且臣女以前听师父说过,素问师姐似乎有些糊涂,是非不分,以前做过不少错事。臣女想着早点查清此案,要是真和素问师姐有关系,臣女也好让她早点迷途知返,不至于一错再错下去。”
不遗余力地给自己身上泼脏水。
反正这些脏水都是要蹭到蒋皇后身上去的。建兴帝多疑,素问以前可是在蒋皇后手底下的,做了什么恶事跟蒋皇后都脱不了干系,她现在越是把素问说成一个阴险歹毒之徒,蒋皇后就越是会惹上一身腥。
她说的也没有错。前世的她的确是糊涂透顶,不分是非,不知好歹。要是师父那时候真在的话,大概也会这么狠狠地骂她一顿。
建兴帝眼底的眸色更加冷沉了,但表面上却是缓和了不少,甚至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哪怕是帝王,也要时时刻刻带着另外一张脸的面具,更不用说建兴帝这种心思深沉的帝王。
“好,宁家丫头有这份心思,倒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
对她的称呼一下子就换了。
宁霏低头道:“谢皇上夸奖,臣女虽然愚钝,但懂这些最基本的道理是应该的。”
“你提供的这条线索,朕会给刑部,让他们去查。”建兴帝转了话头,“说了半天,倒是把正事忘了,朕今天让你进宫是来领赏的。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宁霏微微一笑道:“臣女救太子殿下是理所应当,皇上要赏,那是皇上的恩泽,臣女哪里还敢指明要什么?”
建兴帝也笑了:“朕还确实不太好赏你。你尚未出嫁,不能封诰命,要嫁的是皇孙,也不好封郡主县主。只赏些金银财宝之类,又不够分量。这样吧,你救了太子一命,朕赏你一张免死铁券丹书,除了谋反大逆,可免一次任何死罪。一命换一命,如何?”
宁霏哪有不答应的,立刻谢恩:“谢皇上赏赐!”
铁券丹书多是赐官、封地的,很少有免死效用,只有立下了大功才能得到一张免死铁券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