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秉砚从裴焦口中得知,十分气愤,对待薛慎之也没有好脸色,直截了当道:“老师劝你若要走仕途,便回京城来。如果只是有立身的根本,你就不必做官。否则,你的政绩也是给旁人锦上添花,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薛慎之汗颜道:“老师,学生已经想通,此次回京,便已经做好入翰林的打算。”
曾秉砚这才欣慰的点头,“筒车一事,该如何处置,可有眉目了?”
薛慎之目光晦暗道:“之前,没有。如今,有了。”
曾秉砚挑眉,“什么方法?”
薛慎之意味深长道:“等回京老师自然就明白。”
不等回京,曾秉砚沿途回京,看着离京城越近,建造水车的村镇,全都泛起涝灾,便知道薛慎之想要做什么了!
他一脸幸灾乐祸,就等着回京看好戏。
商枝掀开车帘子,看着筒车水轮四分之三没入洪水中,水位随着雨水越来越高,往村庄里淹去,她眸光闪了闪。
他们不会知道,筒车能够有效的汲水,但是不抗旱耐涝。
大旱水位低,水车无法汲水。而涝灾水位过高,筒车水轮无法转动。
如今发生涝灾,是因为贺锦荣建筑堤坝,将水流堵死,无法排泄出去,水位增高自然就变成涝灾。
这些时日来,商枝脸上总算露出一抹笑容,“这一回,我们等着他们求上门来!”
薛慎之见到下雨的时候,心里便不急切了,他建造的堤坝,留有泄水口,水位一定程度的时候,水流就会漫过堤坝流泻而下。
而贺锦荣却是堵死了,担心大旱,堤坝建筑过高,才引发的涝灾。
他之前受百姓多赞誉,接下来,便会得到多少骂名!
果然如薛慎之与商枝所料,因为建造堤坝引起的水灾,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痛骂贺锦荣,是他毁坏他们的家园。
贺锦荣听到消息的时候,脸色骤变,顿时煞白。
“怎么会涝灾呢?要怎么解决?”贺锦荣急匆匆的找上贺岱,问他拿主意。
贺岱疼很痛,“是筒车的缘故?我们将筒车拆卸,炸毁堤坝,应该可以缓解涝灾。”
贺锦荣情绪激动,额头上突出青筋,“这怎么行?朝廷拨银子下来,如果全都拆卸掉,就是我办事不利!而且皇上知道图纸是薛慎之的,他为了护住皇家颜面,袒护我。若是筒车保不住,皇上定会那我问罪!”
“难道你要看着泛滥成灾?”
那时候,才是贺家的灾难啊!
贺锦荣紧抿着唇角,心里不甘,却又没有头绪如何解决问题。
他笃定,除了拆除筒车与炸毁堤坝,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只是他暂时想不出来!
他心中焦灼,脑海中想到一个人——薛慎之!
难道,他要去求薛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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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东西不是福气,而是祸端,哈哈哈~么么~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升官,枝枝有孕?
贺锦荣急得团团转。
即使穷途末路,他也不愿找薛慎之。
他的骄傲不允许!
而为着筒车一事找上薛慎之,又何尝不是侧面承认他窃取薛慎之的东西?
他如今名扬四海,站在云端,受百姓吹捧。如今不过是遇见小小的磨难而已,他就轻易的被击垮,从云端坠落,比不曾得到过这些荣耀还要凄惨。
贺锦荣冷静下来,不慌不乱,想着解决的办法。
“父亲,再等一等,皇上还未派人请我入宫。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功亏一篑。”
贺锦荣离开书房,就看见高映月撑着油纸伞,站在庭院里,朝他望来。
高映月得知水涝,贺锦荣建造的筒车出事,担忧地过来等着他。见他从书房走出来,往前走几步,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相公,我看过你的图纸,是堤坝出现问题。如果提前发现,可以在堤坝两边开凿两道口子排涝。如今洪涝太严重,需要将堤坝全都推倒排涝。”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贺锦荣的神色,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高映月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堤坝推倒之后,等洪涝事情了结之后,我们自己出银子,将堤坝重新建造起来,将功折罪,皇上便不会怪罪你。”
贺锦荣讥笑道:“你太想当然,堤坝的缘故导致洪涝,推掉排涝之后,百姓还会愿意再让建造吗?”
高映月一滞,她想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有的话语,在贺锦荣暗沉的眸光中吞咽进腹中。
她觉得这几个月开始,贺锦荣变了,不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浑身的气息阴冷而充满戾气。这样的贺锦荣,让她觉得十分陌生。固执己见,不愿听取别人的意见。
“我的事情你别管,你只管带好豆豆。”贺锦荣匆匆出门,方才迈出大门,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嗓音自门前马车上传来,“贺大人,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贺锦荣手指骤然握紧,脸色微微发白。
刘公公自马车上走下来,对贺锦荣做一个请。
贺锦荣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刘公公入宫。
高映月知道事情很严重,她担心贺锦荣会被皇上责罚,当即也收拾一番,递牌子进宫见高皇后。
高皇后无暇管高映月,豫王被放出来,她忙着请太医与郎中医治豫王的手臂,纷纷说这条手臂,无法医治。高皇后心力交瘁,见都不愿见高映月。
高映月只得乘坐马车回府,半路上,透过车帘子,看着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一侧疾驶而过,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春柳,你让车夫调转方向,去松石巷。”
春柳掀开帘子吩咐车夫,马车驶向松石巷。
高映月下马车,商枝与薛慎之也刚刚将马车里的箱笼搬进屋子里。
商枝见到高映月,心里有一些意外。
“贺夫人里面请。”商枝将高映月请进屋。
高映月有一些不好意思,“薛夫人,你们刚刚回京,我便上门叨扰。实在是有一件事,想求你们帮帮忙。”
她不说,商枝也猜到来意。
“如果是为水涝一事,恕我不能帮忙。”商枝直言不讳道:“贺夫人与你相公成亲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你心里有底。”
高映月并非愚蠢的人,她听出商枝话中弦外之音,脸色微微一变。
贺锦荣出身好,不必为一日三餐而烦忧,一心只管念书考科举,步入仕途。说的不好听,便是五谷不分。除了念书之外,其他都不懂,怎得突然之间,他就造筒车了呢?
高映月从商枝的脸色与语气得到一个不好的信息,她不安的攥紧手中的帕子,就看见商枝拿出一张图纸,“你认识这个吗?”
高映月一眼望去,瞳孔一紧,这是……
“看样子贺夫人认识。”商枝唇边浮现一抹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是我相公的心血,他钻研出的筒车,却被人剽窃去,拿着他的成果去邀功。如今出现问题,被人求上门替他解决问题。贺夫人,换做是你,你会出手相助,还是落井下石?”
怎么会?
高映月不相信贺锦荣会将别人的成果占为己有!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去正视!
往日贺锦荣的异常,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每次进书房,看见他在写什么,见到是她进来,他都匆匆将东西收起来。那一日,豆豆将他袖中的图纸给弄得掉下来,他慌张的收起来,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是紧要的东西,不可泄露出去。如今回想,如果是他剽窃,又何尝不是做贼心虚?担忧别人看出端倪?
贺锦荣那一张图纸,旁边的注解,都与商枝的一模一样。
高映月脸色发白,她如何也想不到贺锦荣会做出这种事情。在她心里,贺锦荣高风亮节,并没有利益熏心。可商枝的话,却给她当头棒喝!
这么一些年,她错看贺锦荣!
不知道过去多久,高映月回过神来,神色并不好看,她看向商枝道:“如果真的是相公剽窃你们的成果,我不会偏袒他,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顿了顿,高映月抿着唇道:“相同的,我是他的妻子,也不希望薛夫人落井下石。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并不能阻止你们的行为与想法。”
“贺夫人,别忘了,你儿子那一条命,是谁给的。”商枝扯开唇角,讽刺一笑,“贺锦荣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恩将仇报?”
高映月顿时哑了声。
商枝对高映月的印象很好,这件事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她并不迁怒高映月。
站在她的角度,的确是要为贺锦荣着想,可惜商枝要维护薛慎之的利益,两个人意见自然不同,这朋友怕是没得做了!
商枝便下逐客令,“贺夫人,你也看见了,我们刚刚回京,需要整理打扫,改天再招待你。”
高映月点了点头,她往门口走去,脚步忽而一顿,回头对商枝说道:“贺锦荣剽窃薛大人的成果是他的错,但是如今殃及百姓,我希望薛夫人能够先放下成见,救助百姓。”她咬着下唇,眼底闪过挣扎,最终握了握拳,“我会说服他,让他将属于你们的功劳,还给你们。”
虽然高映月心中没有底,但是她想尝试。
她心里期望着贺锦荣没有坏透。
看着高映月渐渐远去的身影,商枝皱紧眉心。沿途回京,她在半路上下马车查看过堤坝。贺锦荣并不懂这些建筑,而工匠也只是给出建议,最终要听从贺锦荣的安排。贺锦荣担心水流流失,便将堤坝建高,中间并没有在一定水位留下孔洞排水,连下一天一夜的大雨,水位便会高涨回流,倒淹村庄,若是想要永绝后患,最终还得将堤坝推倒,重新设计建造堤坝。
如今已经淹没几个村庄,并无伤亡,只担心水患过去之后,会引发瘟疫。
不一会儿,宫里便来人,将商枝与薛慎之请进宫。
商枝与薛慎之收惙一番,进宫面圣。
马车上,商枝对薛慎之道:“皇上若是不将筒车正名,你便也说自己没有办法,谁造的谁想办法,反正到最后都是将堤坝给推了,只是这筒车的功劳,贺锦荣也别想占去,让他背负着骂名!”
他们大公无私为百姓着想,他们的利益,谁又给他们公道?
商枝心眼小,爱记仇。
元晋帝想要袒护贺锦荣,那就叫贺锦荣给他分忧呗,反正这麻烦也是贺锦荣惹出来的。
薛慎之捏了捏商枝的手指,浅淡含笑道:“好。”
到宫门口的时候,商枝再次提醒薛慎之,“记住了。”
薛慎之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进入勤政殿。
贺锦荣面色青白地跪在大殿中间,罗寅、曾滨、裴远等人都在。
商枝与薛慎之行礼,元晋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薛爱卿,各地水患成灾,你可有良策?”
薛慎之拱手道:“不知水患是如何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