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冷宫时,心里做着防备,皇后只是嘲讽她,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她不敢掉以轻心,便将礼王送给沈秋解药的瓶子扔在地上,以防万一,废皇后与豫王出事的话,她快要见招拆招。
果然,废皇后与豫王中毒身亡。
栽赃陷害给她!
商枝从仵作的口中得知,废皇后歪倒在床边,神色是毒发痛苦的模样,而豫王则是被强行喂毒。她心里就推测,废皇后如果是被人谋害,一定会如豫王一般挣扎,而且地上会有挣扎的痕迹,可惜干干净净,很像是服毒自尽。
她进来冷宫的时候,就听见豫王嘶吼着让废皇后去死。豫王是渴望活着的,但是废皇后活不下去了,她与人有私情,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老死在冷宫之中。她如果死了,豫王一个人活在人世,她并不放心,所以将豫王一并带走,就这么死了,太不甘心,废皇后才想要拉她垫背。
商枝不由得庆幸,幸好她打算留着礼王那个瓷瓶大做文章,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也不怕药瓶里的毒会被发现,方才她往瓶子里加水的时候,已经放了一些解药进去,瓶子里干干净净,他们无法确认瓷瓶里的毒药与废皇后、豫王是否一致。
仵作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他又说不上来。
他的思维,一直被商枝牵着走。
这时,礼王匆匆行来,看到废皇后与豫王的一刹那,他扑通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与二皇弟无冤无仇,为何要残害他?父皇,请您明察!”
元晋帝将瓷瓶掷在他身上,“瓷瓶在冷宫床脚下找到,你还要狡辩?”
礼王看到身上的瓷瓶,脸色骤然大变,他猛地抬头看向商枝,“是你!是你栽赃陷害本王!”
商枝茫然的看向礼王,“王爷,臣妇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为何要栽赃给你?这个不是你的瓷瓶吗?”
“这个药瓶本王给你了。”礼王目眦欲裂。
商枝紧紧皱眉,“王爷,我自己是郎中,为何要问你要药瓶?”
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卡在嗓子眼。
不能说!
顾莺莺是死罪,他将人换出去,又帮助顾莺莺将商枝的人给抓了。如果将这件事情牵扯出来,他同样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商枝如今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很有把握脱身,并且笃定他不敢开口。
毕竟顾莺莺要救她父亲,她的父亲是安阳府城案件必不可少的一个人物,因为一旦揭露出来,他派人刺杀襄王与薛慎之的事情,也一并被牵扯出来。
同样是残害手足,但是襄王这一桩事情,比杀害豫王要严重,因为还涉嫌贪污一案。
礼王从未有如今这般痛恨一个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知道是谁陷害他,可他却不能为自己伸张冤屈!
礼王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他生生将涌上喉咙的淤血给吞咽下去。
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突,礼王紧咬着牙根,切齿道:“父皇,您让人彻查,儿臣是冤枉的,二皇弟与我没有过节,儿臣实在是想不出让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王爷,灭蝗的计策,是我教给你的吧?”商枝突兀的开口。
礼王瞳孔一紧,他慌忙看向元晋帝。
他不用回答,元晋帝已经从礼王的神情中得到答案。
商枝没有说谎!
“我告诉你,这个方法能够灭绝蝗虫,不会再闹蝗灾。你便如实对皇上如此说的,最后在收到成效之后,你便回京城,皇上对你赞不绝口,并且对你十分看重。在你最春风得意时,事情急转直下,蝗灾再次大爆发,你心里怨恨我,觉得是我戏耍你。”商枝一字一句,仿若利刃,深深刺进礼王的心口,流淌出鲜血。
礼王青筋跳动,他双目猩红,几乎喷出火来。
“所以,你在得知我给豫王治病后,便下毒栽赃给我。”商枝下最后的定论。
“本王没有!”礼王怒吼,脖子上的青筋狰狞。
商枝朝元晋帝行礼,“皇上,臣妇方才与礼王对峙,之前的话,全都是实话。”
礼王愤怒至极,快要气炸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父皇,儿臣昨夜并不在皇宫。”
“你是将要下钥才离开皇宫。”元晋帝看着礼王的目光,透着无尽的失望。
废皇后与豫王在下钥前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礼王被元晋帝的眼神给刺激道:“父皇,您让人彻查,儿臣……”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下饵(11更)
元晋帝抬手制止礼王的话,揉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耐心尽失,唯一找到的罪证,是礼王身上的药瓶。礼王喜爱兰花,他曾挂在嘴边一句话,君子如兰,他的配饰上,都有兰花图纹。
而这兰花与别的却是不同,花蕊有三点朱砂描做花蕊。
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他的东西,并不轻易赠人。
如果不是他,又会有谁拿着他的瓷瓶扔在冷宫,栽赃他呢?
元晋帝打算将礼王关进宗人府,让他好好反省反省,礼王若是被废,便无人能够与襄王制衡。
“父皇,儿臣昨晚在慈安宫,太后娘娘可以作证!”礼王眼见事态严重,他连忙将昨夜的行踪说出来。魏太后本来就无法容忍薛慎之,如今元晋帝让薛慎之入内阁,更是让魏太后寝食难安!
她便想要尽快除掉薛慎之,昨夜再与他密谈。
元晋帝眸子一眯,魏太后向来疼爱的是襄王,宫宴之后,礼王却是去见了太后……
他冷笑一声,起身道:“刘勇,传朕旨意,礼王品行无端,残害手足,心狠手辣,废除礼王封号,关押宗人府。”
礼王失声道:“父皇……”
元晋帝大步离开。
禁卫军将礼王拖押下去。
商枝看向礼王,他温文尔雅的外衣被撕裂,面容扭曲,目光阴毒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商枝勾唇,看一眼废皇后与豫王,神不知,鬼不觉,将废皇后头上的金簪取走。
屋子里的人全都离去,仵作再次验尸,总觉得有重要的部分被他遗漏,当他再次查看到豫王牙龈上的伤痕,恍然大悟,他连忙去高兰芝身上搜找,头上那根金簪,已经不见踪迹。他眼底闪过思虑,望向商枝离开的方向。
她……一开始,就知道废皇后毒杀豫王,最后自尽?
商枝坐在马车上,把玩手里的金簪,拧开开关,看着空心簪身,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豫王牙龈上的伤是利器所伤,高兰芝被带走的时候,身无长物,只有身上的钗环,冷宫只有简陋的家具,如果是她用利器伤人,便只能用金簪了。
“这是废皇后行凶的东西?”沈秋见商枝点头,眼底流露出笑意,“小姐,你真厉害,仵作都没有查出来,你一看就知道了!”
商枝摇了摇头,仵作没有查找出来,那是因为元晋帝在误导。
高兰芝为了活命,不喜利用宁雅的秘密来要挟元晋帝,在元晋帝眼中,高兰芝是贪生怕死之辈,照顾豫王不过是她的托词而已。她又怎么会杀了豫王,再自尽呢?
仵作也正是如此想,所以她一进来,仵作盯着她的发髻。
她并不喜欢金簪,惯常戴的玉簪,玉簪子可没有那么锋利。
商枝扳一扳金簪,这是合金簪子,所以锋利坚硬,普通的簪子很软。
“处理了。”商枝将簪子递给沈秋。
礼王已经解决掉,希望襄王尽快将蝗灾治理好,借着这一股风势,元晋帝一倒,襄王便顺理成章的上位。
“小姐,回府吗?”
“去医馆。”商枝突然记起顾玉莲,忘了让人给她传话,让她久等了吧!
马车停在医馆门前,商枝从马车上下来,并不见顾玉莲。
药童道:“东家,您说的是姓顾的姑娘?她之前在医馆里等,后来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往医馆门前走过去,她急忙追出去了。”
商枝点头,将橘子递给药童,看账本,医馆里这一个月,有几百两的进项,搭配着保健品在卖。
商枝算一笔账下来,发现她现在是日进斗金的小富婆。
痨病治疗的药物,她还未曾研制出来。
这一味药研制出来,四大死亡率极高的病症,药物就算是研制齐全了。
商枝将账本合上,揉着发酸发胀的手臂,她见医馆无事,便想要上街走一走。
“小姐,薛大人不在家,我们在外面吃饭?”沈秋望着不远处的同福酒楼。
商枝挑眉,“好啊。”突然,她目光一顿,望着从前面茶馆出来的两个人,一路疾行,朝街边的马车走去,她突然上前几步,喊一声,“张雪姗。”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回头望来,商枝看到张雪姗那一张娇艳的面容。
张雪姗身边的男人,正是她在皇后宫殿看见的男人——莫离。
商枝突然恍悟,当初他们设局,让皇后与兴宁侯府相斗,兴宁侯府落败,全府被斩首,张雪姗逃走了,她被通缉,皇后作为害死兴宁侯府的罪魁祸首,张雪姗找她报复,安排一个男人接近皇后,让皇后担上淫乱后宫的罪名,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皇后给斩除。
张雪姗会把握住时机,宝翎身亡,豫王又不能自理,皇后请元晋帝做主,却被打发出来,在她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事事依顺她,懂她的男人,难免会忍不住倾心。
皇后明白这一切全都是骗局,而她无法回头,才会选择死。
张雪姗站定,眉宇间凝着一股冷厉之色,不再是以往那般娇柔,梨花带泪。“这世间再无张雪姗,前尘旧梦,都已经随着高兰芝的死掩埋。”
商枝怔愣住,觉得张雪姗,经历灭门之痛,彻底的脱胎换骨。
“高兰芝与兴宁侯府的争斗,我知道你们才是推手,归根究底,是张家欠李家、秦家,过往之事一笔勾销。”张雪姗静静地望着商枝,忽而唇边绽出一抹笑意,释然道:“商枝,我曾真心将你当做朋友,我们两家的关系,注定是成不了朋友。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说罢,张雪姗坐上马车,莫离坐在车辕上,将马车驱离。
商枝发现到最后,竟没有一句话,能与张雪姗说的。
她的洒脱,她的释然,让她放下仇恨,开始全新的生活。
商枝看着张雪姗掀开帘子,最后望一眼这繁华的京都。
她张口道:“再见!”
——
天茗阁。
李玉珩临窗而坐,斜对面正好是一条花街,目光凝在一捧鲜艳的曼珠沙华上。
他端着酒杯,目光淡漠悠远。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穿着锦袍的男子,小心翼翼,扶着有孕在身的小娘子。她的眼睛,盯着那一捧曼莎珠华,缠着男子要去买,男子最后却是选了黄色的忽地笑。
女子笑意盎然,挽着男子的手臂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