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喉口窒闷,呼吸不上来,她听着元晋帝在耳边的怒吼,惨然一笑,突然抓着一尊玉佛用力砸在元晋帝的脑袋上。
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下一刻,轰然倒下。
九娘子大喊一声,“来人啊!皇上昏倒了!”
刘勇进来,就看见元晋帝头上有血痕,又看向九娘子。
九娘子慌乱无措,双手都在颤抖,“皇上又……又发疯病,今日……今日不打我了,他……他自己拿着玉佛砸头,说……说脑袋很痛。”
刘勇看着九娘子满面泪痕,眼底满是惊惶,显然是吓得不轻,并不在怀疑什么。
最近因为战事,元晋帝夜里不能寐,头痛一天比一天加剧,折磨得他要疯掉,半夜里经常听到他的嘶吼,自己撞头还是第一次,刘勇心想元晋帝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连忙让两个内侍进来,将元晋帝抬到床上,去请太医。
九娘子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她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眼底闪过幽暗的光芒。
撒谎,她原来也可以。
九娘子似乎能看见自己那一颗心,渐渐被腐蚀。
魏太后听闻元晋帝昏倒,立即带着太医过来,给元晋帝诊脉,熬汤药喝下去,在床榻边守一天一夜,不见元晋帝醒过来。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元晋帝都没有苏醒的痕迹。太医说是元晋帝常年服用丹药的缘故,他中丹毒,如今丹毒发作,他便陷入昏迷,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过来,便不得而知了。
元晋帝陷入昏迷,襄王却是前往广源府城去治理蝗灾,朝堂上靠着曾秉砚与裴远处理政务。
太后最终决定,代为执掌朝政。
之后,太后以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她身为女人,不能插手朝政,实属无奈。元晋帝只有襄王与礼王两个儿子,襄王在广源府城,而礼王被废关押宗人府,太后力排众议,下发懿旨,恢复礼王的封号,由他代为管理朝政。
礼王从宗人府出来,直接去乾清宫,跪在元晋帝床榻边请罪,一直到第二日早朝,他沐浴更衣出面早朝。龙椅旁边放着一张椅子,礼王坐在椅子里,对诸位大臣道:“本王过往犯下错事,被父皇重罚面壁思过,望本王能够品德兼修,如今不负父皇厚望,改过自新,为他代掌朝政,只望父皇能够早日苏醒过来。”
裴远皱紧眉心,没有开口。
曾秉砚亦是眼观鼻,鼻观心。
礼王党的人,纷纷附应他的话。
退朝之后,礼王在宫中处理加急的奏折,等一切都忙碌完之后,他去往太后的慈安宫。
太后还未安歇,听到礼王到了,将他请进来,然后将众人给挥退出去。
礼王给太后请安。
“行了,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你第一次处理政事,可有不明白的地方?”太后询问道。
礼王恭敬的回答,“孙儿不明白的地方,有裴首辅指点。”
太后冷哼一声,“他?他看不上你,挑中的是襄王,又如何会尽心教你?”
礼王笑而不语,随即问起元晋帝的情况,“父皇还能醒吗?”
魏太后冷笑一声,“他若能醒过来,哀家何必大费周章将你弄出来?”
礼王沉默不语,太后将他放出来,元晋帝若是醒过来,一定会雷霆大怒,太后也跟着讨不得好。
他眸光闪动,看来是太后对元晋帝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无法苏醒。
转而一想,元晋帝不会醒,便一直是他掌管勤政殿。只是代掌朝政,不如自己握有实权稳妥。襄王入京,只怕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想要在襄王入京之前,尽快的夺得宝座!
魏太后看穿礼王的心思,“不必急功近利,哀家一切都安排好,你只管熟悉政务。等兵权到手之际,就是你荣登大宝的时候。”
礼王心中大定,他想到商枝对他的构陷,阴毒一闪而逝,起身道:“皇祖母,孙儿先告退。”
魏太后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秦家出事(16更)
薛慎之下朝回府。
商枝迎上来,“怎么样?”
薛慎之神情凝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战事说爆发就爆发。
“秦老将军收到信,有眼线潜藏在军营里,将作战战略图,边防图给了东胡,才会节节败退。”薛慎之没有说的是就连这封信,也是死不少人,才送到秦老将军手中,“皇上昏迷,如今一直醒不过来,乾清宫被太后把控,禁军把守,裴首辅也无法入内看望。”
“元晋帝中的毒,并不会让他昏迷,只会让他精神失常。如今这种情况,只怕是太后动了手脚。”商枝皱紧眉心,太后将礼王放出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薛慎之点头,“元晋帝昏过去,太后带去太医,元晋帝服用的药有问题。”
“没有想到太后真的是支持礼王。”商枝感叹一声。
薛慎之侧头望向商枝。
商枝解释道:“那一日废皇后自尽,想要栽赃陷害我,最后被我祸水东引,构陷礼王。礼王那时候辩解,说他夜里在太后的宫殿,宫宴之后便去了。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表面上太后对襄王疼宠有加,对礼王是不太理睬的,礼王直到宫中下钥时才离开皇宫,如果只是寻常的去请安,哪里要留半个多时辰?”
薛慎之不禁摇头,“襄王早有所觉,太后对他的疼宠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前去安阳府城时,临行前一日去见太后,太后交代他与礼王友好的相处,并且问他中意哪家的女子。襄王看中的是裴家的,太后并不赞同这门亲事。第二日,京城里传出礼王与裴家有意结亲的消息。”
商枝皱紧眉心,“那该怎么办?襄王得到消息,回京了吗?元晋帝陷入昏睡,对我们并不利,只要将他治醒过来,我们如今受到掣肘的处境,便能够破解。”
“并非轻易能够进去的。”薛慎之苦笑一声,乾清宫只有一条正门,除非硬闯进去。
若是硬闯,只怕太后便会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下来。
“元晋帝醒不来,如今礼王摄政,襄王又暂时不能回京,等回来只怕这天就换了。”商枝想到在边关的两个舅舅,忧心忡忡,“他们军营里出了奸细,会不会出事啊?”
薛慎之从商枝这句话,想到一个重要的细节。
元晋帝并未苏醒,礼王摄政,而襄王不在京城,太后把控住乾清宫,分明能够让元晋帝驾崩,她却没有这般做。为何?那是手里短缺兵权。
军营里出现细作,秦景凌大败,秦景骁带去援兵,在作战图与边防图泄露的情况下,必然是不会打胜仗,他们面临的结果是什么?
另指人挂帅与监军。
夺兵权。
薛慎之神色凛然,若是如他猜测这般,细作便是与太后、礼王脱不了关系。
事情便严峻了。
薛慎之当即顾不上换下朝服,往秦家而去。
商枝交代沈秋看家门,连忙跟上去,两人直奔秦府。
秦老将军枯坐在前厅,手里拿着书信,魏宁姿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蒋氏坐在一旁垂泪。
商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外祖父,你们这是怎么了?”声音里有着自己也无法觉察的颤抖。
秦老将军眼底充满沧桑,他将手中的信放在桌子上,“你外祖母说的对,急流勇退,一家人重要的是平平安安。”
商枝看着桌子上,薄薄的一张信纸,她没有勇气去拿。
害怕里面的内容,是无法承受之重。
薛慎之伸手将信取来,看完信里面的内容,闭了闭眼。
来迟了。
商枝脸色微微发白,不用看信中的内容,就知道绝不是好的消息。
“慎之,你说给我听。”商枝手指微微发颤,她双手交握,却发现手指冰冷。
薛慎之喉结微微滚动,嗓音沙哑道:“秦二舅,他遭受埋伏,不知所踪。秦景凌身受重伤。”
他们这是……不给留活路!
商枝极力的保持冷静,“宫里有什么动静?”
“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进京城,消息一到宫里,那位便会另外指派人挂帅去边关。”薛慎之觉得他们是一环扣一环,夺回兵权之后,元晋帝便可以驾崩。
魏宁姿突然站起身,“我去魏家一趟。”
商枝觉得魏宁姿出面,并不会有什么用,整个魏家都是听从太后的命令,太后要对付秦家,又如何会帮忙?
秦老将军却是点头,然后对蒋氏道:“你也暂时先回娘家。”
蒋氏说什么都不愿意,“爹,我是秦家的长媳,这里才是我的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与秦家荣辱与共!万万没有相公在前线拼杀,我却贪生怕死。秦家在一日,我就在这守一日!”
秦老将军到底是公爹,不如当家主母好劝儿媳。他将目光看向商枝,让她劝蒋氏。
商枝却觉得蒋氏不走比较好,蒋氏一走,若当真有什么事儿,只怕她娘家也会被牵累。
“外祖父,您就让舅母自己做决定。”
秦老将军叹息一声,他起身往前院书房走去。
蒋氏擦一把泪水,哽咽的向商枝道谢,“枝枝,谢谢你能体谅我。待这场战事平息之后,我就劝你舅舅解甲归田。”
秦家是怀璧其罪,手里若是没有兵权,也就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商枝抿唇道:“这秦家的荣耀是血泪挣来的,招来祸事的是这个兵权,若是将兵权上交,就不会生出祸端。”
蒋氏咬着牙根冷笑,“我们豁出去性命与敌人对抗,为的就是给百姓一片安宁,可当今又在做什么?我们不但要对抗外敌,还要防范上位者。谁想做这狗屁将军,就给谁做去!”
商枝知道蒋氏是恨极了,方才不顾端庄,只是太后的作为,的确让人生恨。
“舅母,您放心,大舅二舅吉人自有天相。”商枝安慰蒋氏。
蒋氏点了点头,只能这么想,这么去安慰自己。她始终相信,他们会平安归来!
商枝陪着蒋氏,薛慎之与秦老将军去书房,日上三竿,在秦家用完一顿饭,他们才离开。
——
魏宁姿回到魏家,管家惊讶地说道:“姑奶奶,老太太还派人去秦家接你回来小住,没有想到您竟然回来了。”
魏宁姿点头,然后直接去找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正在与魏老太爷说话。
“秦家恐怕躲不过这一劫了,宁姿不该嫁进秦家,好在秦老夫人死了,他们在守热孝,还没有圆房,咱们家给秦家送一封和离书,将宁姿接回来。”魏老夫人不想与秦家有任何的牵连,魏太后显然是要对付秦家。
魏老太爷很不赞同,“秦家遭难,宁姿更应该在秦家,你这一脚将秦家踢开,让别人怎么说咱们魏家?你别老糊涂,败坏宁姿的名声。”
魏老夫人气得仰倒:“我是为她好,为她做打算!你姐是要害死咱们宁姿,她早就想对付秦家,惦记秦家的兵权,她还将宁姿往秦家送,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