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娘虽然害羞,心里很紧张,但是她早已做好准备。算起来,她和苏景年早就是夫妻,苏景年就算要她,她也不会拒绝。可她没有想到,明明他……却还是放开她。
顾芸娘心里感动,知道苏景年为何不动她,这是在尊重她,也是在珍惜。
为他之前装作不在温泉室的怒火,消散了一半。
苏景年将她的身子扳转,背对他,浸湿毛巾,给她擦澡。
顾芸娘愣住了,不懂他这又是做什么?
“你……我可以自己来。”顾芸娘有些抹不开脸,他的手指划过背脊,忍不住战栗,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别动。”苏景年看着她紧绷地身躯,心知她紧张,随口问道:“今日去镇上,坛子肉卖掉了吗?”
提起这个,顾芸娘话匣子打开了,说起她遇见的挫折,最后用自己的方式给解决了。而后她提起商枝,“我最先去的是同福酒楼,没有想到遇见枝枝了,她是收到喜帖过来的?”
苏景年摇头,“不会那么快。”
“她是来看你的?”
苏景年沉默,眸子幽邃的看着顾芸娘细白修长的脖颈,将她垂落的一缕湿发盘到头顶,“为你而来。”不等顾芸娘提问,他解释道:“你中毒,我派人请杏林医馆的郎中,只怕她听到风声过来看看你。”
顾芸娘抿着唇笑道:“她是将你当做亲哥哥。”
苏景年薄唇上扬,低沉的‘嗯’一声。
顾芸娘又说起商枝提供的主意,说到激动处十分兴奋:“你不知道,她说出来的点子,一套一套的,全都是新意,每一个休闲娱乐的东西,都是吸睛的亮点。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若是按照她的方法做了,一定会火起来的!”
苏景年微微一笑,“她也是被生活打磨出来。”
顾芸娘很赞同,她想起商枝在没有发迹的时候,过的是穷困潦倒的日子,不禁感叹道:“做生意太不容易,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特别的钦佩她,她实在是太厉害了。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富可敌国。我要是有她一半聪明能干就好了!”
“你一定会做得很好。”苏景年低声道。
顾芸娘心里有几斤几两,她十分清楚,除了一手好厨艺外,她经商的脑子不如商枝。
“幸好她给了我信心,如果不是得到她的认同,说不定我会气馁了。”接连被拒绝,顾芸娘真的对自己产生怀疑,可她想到商枝的评价,才会重拾起信心。她转过身来,拿着毛巾包裹着水波下的春光,“苏哥哥,我不想告诉其他人,我就是文曲颜。”
苏景年知道她心中的顾虑,抱着她从池子里出来,将她放在地上,白色的毛巾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将她凹凸有致的纤细身段勾勒出来,比方才的坦诚更为冲击。
大手一扬,包裹着顾芸娘的毛巾沉入池底,一块干净的毛巾罩在顾芸娘的身上。
顾芸娘紧紧抓着毛巾,脸颊通红的瞪着苏景年,这一瞪,发现苏景年同样什么都没穿,她闭上眼睛,想着方才那匆匆一眼,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纳入眼底。心尖微微泛起异样,她脑子一热,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眼缝,扫过他脐下三寸,瞪圆了眼睛,更新奇的是……
眼睛一暗,被苏景年的大掌蒙上,扳转她面朝门外。
顾芸娘浑身不自在,想到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这温泉室太逼仄,空气都变得稀薄,胸口很闷,她抓着架子上的衣裳,一溜烟的逃出去。
苏景年不禁莞尔,他慢条斯理的将衣裳穿上,走出净室,就看见顾芸娘已经穿上底衣,缩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顾芸娘看到苏景年,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他,连忙拿着宽大的毛巾挡着脸擦头发。
苏景年轻笑一声,从衣柜里取出外袍,穿在身上走出屋子,免得他留在屋子里,她会不自在。
顾芸娘听见苏景年的笑声,头皮一麻,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紧张的咬着唇瓣,生怕他会走过来。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口,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磨磨蹭蹭,穿戴整齐,顾芸娘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屋子,准备去找余多味。
云暮朝她走过来道:“余骁要见你。”
顾芸娘讶异道:“这么快?”
云暮点了点头,“暂时别管他,主子喊你去见客。”
斜分细雨又迎春 第三十章 冲突,磨难。
商枝一家四口过来。
此刻正在前厅里,顾芸娘抬脚迈进来,屋子里说笑声停下来,目光齐齐望向顾芸娘。
顾芸娘脚步一顿,随后落落大方的坐在苏景年身侧。
苏景年顺手将手边的茶放在她身边,向她介绍道:“妹妹、妹婿,外甥李商陆、李香薷。”
顾芸娘一一问候。
商枝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之前听到苏易的话,她心里有些没有底。如今亲眼所见,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爱不爱一个人,从眼神和细微处可以看出来。
苏景年是爱顾芸娘的。
她来时已经调查顾芸娘的身份,知道她是一个寡妇。
商枝对顾芸娘十分同情,被逼着嫁给不爱的人做续弦,直接守寡,带着两个孩子,遭家人欺负。
至于顾芸娘听到她的消息,商枝以为是苏景年告诉顾芸娘的。
她将两个孩子搂在怀中,让他们喊人。
李香薷打着哈欠,和李商陆异口同声,“舅母。”
顾芸娘有些不自在,她没有带见面礼。
李商陆举着手里的木剑,爱不释手道:“舅舅,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景年眼底带笑,温和道:“府中还有一个哥哥,比你大一个月,你每日与他一起练拳。”
李商陆一听有个小哥哥,高兴坏了,“他现在在哪儿?陆儿现在去找他玩。”
“他去学堂还未回来。”苏景年见李香薷趴在商枝腿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禁招手。
李香薷欢喜地跑到苏景年怀中,张开手臂,“舅舅抱!”
苏景年抱着李香薷坐在腿上,拿着一块糕点喂她。
李香薷噘着小嘴,“要吃舅母做的肉肉。”
“小孩子不许吃多了,你想吃待会晚饭时给你吃一块。条件是你先吃下这一块糕点!”苏景年虽然喜爱李香薷,却不会一味去顺从。
李香薷不爱吃甜点,十分挑食,可想到苏景年的话,皱着眉毛,吃一口点心,就着一口水吞下去。
李商陆看着像是在受刑一样的李香薷,在她吃下最后一口,连忙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娘,我带着妹妹去外面找小哥哥玩!”
李香薷平日里不爱与李商陆在一起玩,她害怕苏景年又逼着她吃甜腻腻的食物,撒丫子跑出去。
顾芸娘不由得失笑,她望着两个孩子消失在门口,心中十分遗憾。
若是没有意外,她和苏景年的孩子该比李香薷大。
“你们舟车劳顿,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去厢房里安置,等下一起吃饭。”
苏景年让浣纱带着商枝去房间,顾芸娘起身跟着一起过去。留下两个男人,一同去往书房。
薛慎之并无多少变化,只是行事愈发稳重沉敛,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看不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苏景年示意薛慎之坐在榻上,云暮端来两杯茶,然后退出去。
“文宣帝准许你出京?”苏景年望着薛慎之,他气质温润,眼中含笑,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殊不知,京城里的人都称他为笑面虎。
“十天。”薛慎之浅抿一口茶,望着书房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挑眉道:“你准备在此定下来?”
“有这个打算。”苏景年并不喜欢喧闹,京城里乌烟瘴气,他并不喜欢,与顾芸娘在这里简单的生活,他很快乐,“这里很不错。当年你和枝枝也是在乡下一步步爬上去,会不会想念过去清净的生活?”
薛慎之一时陷入沉默,在杏花村的生活,是他一生中最弥足珍贵的记忆。
苏景年看着他眼中的怀念之色,心中有了答案。
“当年虽然清贫,可她在我的身边,抬眼间便可看见。如今生活好转,却有许多身不由己。她向往自由,因为我而困在京城,束缚住她了。”薛慎之提起商枝,眉目柔和,他唇边含笑道:“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你想要辞官归隐,能够很好的脱身。”
他暂时还不行,入朝为官多年,他有从龙之功,颇受文宣帝器重,树敌颇多。
商枝如今生意做大,他若是抛下权利,只怕会被啃噬得尸骨无存。
纵然文宣帝在位,无人能够动他们,到底要为孩子铺路。
这也正是他为何将李明礼塞进裴首辅门下,就是为今后铺路,等李明礼科举入仕之后,做出一番成绩,磨砺出手段,撑起门庭之时,他便退下来。
他们经商,李明礼从政,相辅相成。
而这一切,他设定了一个期限,十年为期。
苏景年颔首道:“等解毒之后,我带她回京辞官。”
薛慎之‘嗯’一声。
“我下个月十八举行婚礼,如此看来,你是无法出席了。”苏景年搬出一副棋摆开与薛慎之对弈。
薛慎之垂眸道:“我与枝枝一起回去。”
“他只给你十天。”
薛慎之轻笑一声,“无妨。”
文宣帝不会将他如何,不过罚他几年俸禄罢了。
苏景年似乎也想到了,握拳抵着唇笑道:“你未来几十年,怕是领不到俸禄。”
这些年,商枝往外跑,若是半个月不回京,薛慎之便会亲自去逮人。文宣帝因而扣罚他的俸禄,目前已经积累到二十年,白给文宣帝干活。
薛慎之浑不在意,至多干十年他就跑人了。
“主子!出事了!”
云暮急切的说道。
苏景年面色一变,蹙紧眉心道:“出何事了?”
“表少爷与余小姐打起来了!”云暮头都是大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边是商枝的金疙瘩,一边是顾芸娘的宝贝蛋,这两小祖宗打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私心里,他是偏向李商陆。
苏景年与薛慎之起身,跟在云暮身后去往水榭。
“你下去将我的荷包捡起来,不然我一脚把你踹下去!”余宝音怒火冲冲,那是她第一个绣品,给顾芸娘做的荷包。
“是你自己丢下去的,你污蔑我!”李商陆红着眼睛,不肯认错,“薷儿和小哥哥都瞧见了,你休要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