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破掉了这个局,多说无益。
以方家和郝家的关系,让司岚笙知道了,只会在两家之间生出芥蒂而已。她已经足够对不起郝君陌,不想因为自己和郝韵的矛盾,让两家闹僵。
“怎么有这样的事?”司岚笙吃惊地问道:“那贼人,是什么人?”难道是什么世家公子,因为喜欢郝韵而偷偷溜进来见她?
这种事,虽不常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女儿审过了,”方锦书道:“只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叫做田秉。也不知道他怎地混进了后宅,但他一口咬定,是韵表姐约她。”
一个破落户家的,郝韵怎么能看得上,司岚笙一万个不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蹊跷。
“他人呢?”
“女儿已经吩咐婆子将他看管到了柴房,想着待寿宴散了之后,再交给大姑母处置。”方锦书道:“韵表姐吓晕了过去,如今在假山旁的厢房里。”
“做得好。”司岚笙赞许道。
“只不过,那人纠缠韵表姐的事情,在园子里有好些人都已经看见了。”方锦书补充了一句。
司岚笙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这关系着郝韵的闺誉,而郝韵又正是议亲的年纪。就算司岚笙因为郝韵对褚末起了心思,而对这个外甥女有些厌恶,碍于方慕青,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揉了揉额角,司岚笙吩咐烟霞:“你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去厨房里看看。再去请大姑奶奶下来,说我要请她帮忙找一个糕点模子。”
方慕青也在上面,正陪着方老夫人看戏。
作为方老夫人的儿媳和嫡长女,突然这样离开,定然会惹人猜疑。但司岚笙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方慕青知道。
假山那里既然都已经有人知道了,总要让方慕青心头有数。
好在上面的人多,庞氏、白氏等都在上面。
司岚笙便想着,离开片刻也不打紧。她只要把方慕青带到郝韵所在的地方,将事情说清楚,接下来就是郝家自己的事情。
既然涉及郝韵的闺誉,详细情形她也不便过多参与,就让她们母女自行处置的好。
不多时,方慕青便从戏台下来。这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开寿宴。这个关头,还找什么糕点模子?
若说换了旁人,她信。但司岚笙一向妥帖,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方慕青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司岚笙道。
作为事件的目击者,方锦书跟在她们后面。
听司岚笙讲完,方慕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知道郝韵的心思,全都放在褚末身上。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破落户家子弟?
这件事,实在是蹊跷的紧。
几人到了郝韵所在的厢房,眼前的情形,更令方慕青大吃一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勉强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孩儿,问道。
郝韵和祝清玫已经分别梳洗过,并重新挽了头发。但两人的伤,却是瞒不住。再加上扭打之时,让衣裙生了褶皱,这些都瞒不住人。
“见过太太。”姚芷玥敛礼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姐妹间生了些口角,有些不愉快。这会儿,也都过去了。”
她企图粉饰太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祝清玫之所以没有走,正是因为方锦书走之前,说要去请长辈来那句话。她正憋了一口气告状,怎会容姚芷玥这样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怎会没事?”祝清玫见了礼,道:“郝韵她在我的茶水里下药,害我闹了肚子,这还叫没事?”
她虽然不知道下药的事情究竟是谁干的,但郝韵既然敢扭打她,到了此时,她就先把这项罪名安到她头上再说。
祝清玫却不知道,她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下药之人正是郝韵。
“下药?”对方慕青来说,惊吓是一波接着一波。
先是听见女儿名声受损,接着竟然和别家姑娘大打出手,这会还被指认下药。这三件事,就单独拎出来一件,都足够一个闺阁千金好受,何况是三件?
“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太太,郝韵她做了什么好事。”休息了这会功夫,祝清玫觉得自己身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地,道:“无凭无据,我也没想过能讨回来什么公道。但我脸上的伤,还望太太给个说法。”
“请恕我不再奉陪,这就告辞。”祝清玫难得如此有骨气,说罢就离开屋子。
“韵丫头!你是想气死我吗?”方慕青气得浑身发颤,喝道:“你给我跪下!”
郝韵面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也没有动作。
司岚笙见状,便招呼着姚芷玥和方锦书一道离开。方慕青要教训女儿,她们在场多有不便。
出了房门站在游廊上,司岚笙正要对姚芷玥说话,却见到司江媳妇从另外一头脚步匆匆地过来。见到她站着,忙施礼道:“大太太,婢子可找着你了!”
她先去了戏台那边,却说大太太去了厨房。去厨房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她才反应过来去厨房只是个托词,问了几个下人,才找到了这里。
见了司江媳妇的脸色,司岚笙心头突地一跳。老天保佑,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但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这个意外,不但出了,还是和方锦书息息相关的大事。
“什么事?”
“大太太。”司江媳妇屈膝,看着一旁站在的姚芷玥道:“厨房那边正找您有事,我带您去。”这样的事,自然要避着外人。
她知道之后,先是嘱咐几个可靠的婆子守住了门,才来寻司岚笙。正是不想要这件事闹得太大,一切都等大太太来做主。
姚芷玥见状,便知道她不便继续留在这里。
要是换了别的人,她说不定还会跟着凑热闹,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方锦书就站在一旁,趁她还没有想起来找自己麻烦,趁早溜掉。
“太太既是有事,请容芷玥先行告退。”
司岚笙自然是允了,方锦书笑着跟姚芷玥道了别。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二姑娘
方锦书笑得很自然,姚芷玥却好像见了鬼一般,面色白了白,脚步匆匆地离开。她走得这样快,以至于裙角都往上扬起,失了礼仪。
司岚笙心头有事,不再看她,转头看着司江媳妇,低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司江媳妇面有难色地看了方锦书一眼,轻声道:“大太太,褚家公子出事了。”
褚末?
方锦书将这句话听得真切。
她知道郝韵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从郝韵进入方府起,她就安排了人盯着她的行踪。只不过,郝韵打的主意是要污了自己的名节。
那褚末那里,还能有什么事?
“你说吧。”司岚笙稳定了心神,吸了一口气道:“你也一起听听。”
既然已经出事,逃避不是办法,始终要面对。方锦书迟早都会知道,司岚笙相信她不会因此而乱了分寸。
“是。”司江媳妇屈膝,道:“厨房里摔了一个配套的碟子,便想着去找二姑娘开了临时的库房,拿一个出来。”
“只是怎么也找不见二姑娘,后来才有个小丫鬟说她看见二姑娘引着褚家公子往后花园东面去了。厨房里的人来跟婢子说了,婢子就带了几个人去四下里找。”
“找到设下的临时茶水房,守炉子的茶水说,二姑娘来端过茶水。婢子再带着人去的时候,在偏房里找到了二姑娘。”
她先是说褚末出了事,却接着说方锦菊,司岚笙已经知道不妙。
司江媳妇说到这里,偷看了一眼方锦书的神色,才道压低了声音:“是在床上发现他们两人。”她说得含糊,但那样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方锦菊!
她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做下这样的事情!
司岚笙面色发冷,抿着唇道:“带我去。”她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才勉强维持着平静。
“书儿,你先跟小姐妹们去玩吧。”这样的污糟事情,司岚笙不想让自己女儿亲眼瞧见。褚末,那可是她的未婚夫。
方锦书摇摇头,道:“母亲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她对褚末并未有男女之情,此时没有伤心,却有怒火。她防着郝韵搅局,没想到家里却失了火,让方锦菊钻了空子。
比起郝韵那昭然若揭的心思,方锦菊可谓是心机深沉。
她和褚末定亲以来,在她面前,方锦菊从未露出有半点的不妥。两人虽然不算亲近,但一起上下学堂,每日都能瞧见。
她竟然不知,方锦菊何时起了这等心思,还藏得那样好。不声不响地,就做下了这件事。
这样爬床的事情,方锦书在前世见过不知道有多少。
在皇宫,哪个女人不想爬上龙床,一朝飞黄腾达?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们什么都会去尝试。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直觉告诉方锦书,褚末和方锦菊之间,一定已经出了事。
“你确定?”
“我确定。”
“好,那你就跟我来。”
两人来到那间偏房时,方锦菊和褚末两人已经收拾过了。只是,罗汉床上的一片狼藉,还有两人皱皱巴巴的衣袍,昭告着方才发生过的事情。
司岚笙一看,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接下来,如何处置才是重点。
褚末面色苍白地躲在墙角的阴影之中,连如玉一般的眼眸都失了神采。他在心头暗恨自己,怎么这般不小心,竟然上了方锦菊的计?
这里是方老夫人的六十寿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和心上人的堂姐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就算他是中计,也觉得无脸再见方锦书,无颜面对方家长辈。
方锦菊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她和褚末虽无夫妻之名,却发生了夫妻之实。
她的两腿间酸胀疼痛,但心头却满是甜蜜。虽然有些遗憾,她的第一次是在褚末神智并不清醒的情况下交出,但总算是交给了他。
只是她更明白,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这关系着,她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
“方锦菊。”司岚笙冷冷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大伯母,我知道错了。”方锦菊率先低头认错,道:“我没想过要抢四妹妹的夫婿,我只求将来能嫁给褚公子做妾。”
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方锦书在心头冷冷一笑。
但是,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膈应人了!
你方锦菊要自甘下贱,做人妾室,那是你的事情。但将主意打到了自己未来夫婿的头上,真当自己是好性子不成?
今日前有郝韵的算计,后有方锦菊作妖,方锦书再怎么不在乎她自己的婚事,也觉得心头火起。
她打量着方锦菊,突然轻笑了起来,道:“做妾?二妹妹,你这是想要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吗?”
听见她的质问,方锦菊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方锦菊知道,她所要求的,只有方家的长辈才能做主。方锦书或许气愤发怒伤心,但只要长辈同意了,方锦书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正因为心头笃定,方锦菊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从司岚笙带着方锦书进了门,褚末就埋下头,不敢直视两人。
刚刚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场刺激的春梦,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身下的人并非方锦书,却依然有着冲动。
到了后来,他甚至将方锦菊当成了方锦书。
待到神智清醒之后,褚末就知道,大错已经铸成。只觉得,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褚太太对他管教很严,在自己家里都没有被算计,到了方家却中了计。这还是他初次人事,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头悔恨交加。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吃,就算千金他也会去寻来。
听见方锦书的问话,褚末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室内的空气陷入了安静。
方锦菊既然主动承认了,事情就变得一目了然。
为难之处在于,方家应该如何处置此事。而这当口,还是寿宴就要开席之时。若将白氏及褚太太都请来,势必会引发更多的猜测。
郝韵一事,已然被一些人看见,这会前来赴宴的女眷们,多半都在心头都有了猜测。
☆、第五百五十九章 自斟自饮
这个时候,方锦菊的这件事,不能再漏了口风。司岚笙再怎么不愿意,眼下也不是处理此事的最好时机。
而且,这关系着两家的联姻,并非她一人能够做主。
“烟霞,你留在这里,看着二姑娘。”司岚笙吩咐道:“待客人们都散了,我遣人来传。”
“书儿,你也回去。”方锦书管着茶水,又要招呼闺中姐妹,离开太长时间难免令人起疑。
“好的,母亲。”方锦书轻声应了,她也需要时间,来想想这件事的处理办法。
“书妹妹……”褚末抬起头,语气艰涩,道:“对不起,我……”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说这不是他的错,想说方锦菊用她来设了局,想说他不能放弃她,想说她才是他心头的牵挂……
但这一切的语言,在既成事实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再多的辩解,也只是徒劳。
话到了嘴边,剩下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而已。
方锦书停了脚步,微微侧头看着他,道:“我知道,不怪你。”她只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这门婚事是否真的适合。
她的表情平淡如水,不见哀伤。
平静得,就好像和褚末定亲的人不是她。可这件事,受到伤害最深的,明明是她。
正是这样,才令褚末心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