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真妹妹，我有事情想要请教。”方锦书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姐姐请讲。”
“历史，真的能被改变吗？”
“可以的。”徐婉真看着方锦书的眼睛，肯定道：“可以。”如果不可以，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何意义？
“那，如果我能改变一些事情，结局是不是不同？”方锦书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重生以来，虽然一直都在为了改变方家覆灭的结局而努力，但并不知道是否真能成功逆天改命。
“我认为是的。”徐婉真答道。
她看出了方锦书眼底的紧张、忐忑，虽然她并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也不知晓方锦书究竟在担心着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因为，那确实是能实现的。
“方家姐姐，”徐婉真道：“我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但我知道要想改变，会很困难。也会，付出很大代价。”
逆天改命，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听见她肯定的回答，方锦书的眼睛亮了起来。
只要能改变，她何惧代价？
不知为何，对徐婉真所言，方锦书在心头毫不怀疑。
方锦书走到徐婉真的跟前，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有一个秘密，而我也有。”
徐婉真一震，没有说话。
“你不必害怕，今天我们两人的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方锦书笑道：“我要感谢婉真妹妹替我解惑，希望我们都能心愿得偿。”
“你说，你在梦里见到过我？”徐婉真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姐姐。”
她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
假如方锦书所说是真实的，那么对方就有可能见过未来的自己。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方锦书道：“你很坎坷，但最后很幸福。婉真，你还想要知道更多吗？”
“不，”徐婉真摆摆手道：“谢谢姐姐。知道更多，我害怕自己会失去勇气。”
她笑了起来：“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够了。”
徐婉真所担心，不仅仅是失去勇气，还害怕知道了过程后影响了自己的选择。而这每一次的选择，都有可能指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方家姐姐，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能坦诚相告。”徐婉真道。
“会的，一定会的。”
方锦书的目光投向窗外，犹如投向那不可测的未来：“我们都有要保护的人，当我们心愿得偿时，我们就能告诉彼此。”
徐婉真重重地“嗯”了一声：“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两人相视而笑，她们显然都没有想到，这次见面，收获远远超过想象。
“今儿我找你来，其实是为着别的事情。”方锦书放松下来，笑道：“听说，你们在寻一座宅子，要开一间食坊，可有这事？”
对于方锦书能知道这件事，徐婉真并不意外。
徐家托了中人在寻找开设食坊的地方，而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消息。
“原来姐姐也都知道了，确有其事。”徐婉真笑着回答。
“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一座宅子，却并没有想好用来做什么。”方锦书道：“那座宅子确实不错，刚好我手头也有闲钱，便买了下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要留客
“听说你们在找合适的宅子，便想着寻你来问问。”方锦书笑道：“如果合适能用，那便再好不过。”
“原来是这样。”徐婉真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问道：“不知是什么宅子，位于何处？”
方锦书从袖袋你拿出一张地契，推到徐婉真的跟前，道：“是朝中一名官员急于返乡后留下来的。价格十分合适，我去瞧了瞧，园子极其精致，这才买了下来。”
徐婉真打开地契看了，道：“姐姐有心了，这位置正合适。”对方一番好意，且确实合适。
因着要开这座食坊的缘故，近几日她的嫡亲大哥徐文敏都在找合适的院落。
徐家既然要在京中常住，不清楚地形怎么行。因此，她也要了一份洛阳城的舆图来，得了闲便拿着研究。
这么一来，对京中的地形不说胸有成竹，也大致心头有数。
方锦书拿出的这份地契，乃是一座位于惠训坊的五进大宅子，紧挨着洛水。看位置，占了大半个胡同，还有后巷可供出入。
不提园子里的景致如何，光说这位置就十分理想。
“我也觉得真是巧。”方锦书指着地契上的图纸笑道：“你看，在这里可以设一个小码头，女眷们可以坐船来。”
女眷们出行不便，能多提供一种交通工具，更保证了私密性。
徐婉真连连点头，道：“对，这里还有个独立的院落，正好可改成医馆。这样，我小舅舅也可行医了。”
“说起婉真的小舅舅，可是那位江南道的苏小神医？”方锦书问道。
“哦？”徐婉真再一次诧异问道：“原来，小舅舅的名头已经这么响了吗？姐姐在京中都听说了。”
苏良智继承了他父亲苏神医的医术，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若非如此，苏神医也不放心让他独自一人上京闯荡。
但他的名头，还只是在江南道得到肯定。
这回，苏良智和徐家一起上京，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而已。所以，对于方锦书能知道他，徐婉真才觉得诧异。
方锦书笑着摇摇头，道：“说起来，我们家在几年前就请了苏神医进京，替母亲诊病。对苏小大夫，却是见过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分。”徐婉真笑了起来：“这却是巧了。”
苏家是她的外家，但徐家住在苏州、苏家的医馆却开设在常州。苏神医进京半年之事，还是在如今这个徐婉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她并不知晓。
然而，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更何况，当初请苏神医上京，就是方锦书的主意，并非巧合。
方锦书笑而不语，这其中的意思，就留给徐婉真自己慢慢领会。
毕竟，关于梦境和秘密，两人之前已经说开来。
“姐姐既然拿出这座宅子来，想来一定是合适的。”徐婉真缓缓道：“只是不知，姐姐是怎么个打算？”
“婉真，是否合适，还是去看看再做计较。”方锦书笑道：“开设食坊是大事，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前世的“百草味”就开设在这座宅子里，方锦书并不担心徐家会不满意。
“不必看了。”徐婉真想得清楚明白。
既然方锦书在梦中见过自己，还见过自己的未来。那这座宅子，怎会意外？
这次，轮到方锦书感到意外了。
她诧异的看了徐婉真一眼，问道：“婉真妹妹，你就这么相信我吗？如果，我说的都是谎言呢？”
“语言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心也不会。”徐婉真道：“我相信你。”
她的语气诚挚，令方锦书心头动容。
这名女子，且不论她那神秘的来历，光是这等魄力，就令人心折。
“既然婉真妹妹如此干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方锦书道：“这座宅子，若妹妹看得起，我想要作价计入食坊的分子。”
她顿了一顿，又道：“若妹妹有所不便，我愿以原价卖给你。”
方锦书买下这座宅子，正是为了跟徐婉真建立更加紧密的关系，而不只是礼尚往来的闺中情谊。
徐婉真是个重情义之人，虽然那样的情谊好好经营了，也能得到她的友谊，但毕竟不如这样有了利益的纽带，要来得稳固牢靠。
再者，方锦书也需要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作为她和徐婉真见面的掩护。
既然是一起做生意，两人又年纪相当，偶尔的见面，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距离那关键之事越近，方锦书便越是谨慎。
她必须要经营好这一切，又要时刻提防着，不能引起卫亦馨的疑心。
这两个法子，不论徐婉真选哪一个，都对方锦书有利。
如果能用这座宅子入股，就是最好的事情。成为了徐家生意上的股东之一，方锦书就算在食坊中出入多一些，也很正常。
若只是卖给徐家，那也能让徐婉真成功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明白了方锦书的打算，徐婉真略作沉吟，道：“若这座食坊是我一人的，姐姐肯入股，我自然十万个欢迎。”
“不急，”方锦书笑道：“我明白的，就等婉真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了正事，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韩娘子遣人来：“四姑娘、徐大小姐，我们娘子说眼下就快到用晚饭的时辰，她已经备下酒席，请两位移步。”
“难得你我如此投缘，”方锦书笑道：“不如，用过晚饭再走？”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徐婉真道。
下人领着两人沿着游廊来到一间小厅，韩娘子已经在那里候着。
在她身旁，坐着一个极乖巧的孩子，生得粉嫩白皙，头发乌黑，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看见方锦书进来的时候倏然亮了起来，唇角上翘化成一个甜甜的笑容。
他还不满三岁，坐在椅子上两腿都够不着地。却坐得极其规矩，两只小手放在膝盖处，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招人疼爱。
“四姑娘、徐姑娘来了？”韩娘子起身笑着招呼：“天要留客，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那孩子跟着她起身，就着旁边小丫鬟的手跳下椅子，施礼道：“丑丑见过书姨姨！见过徐姨姨。”
☆、第六百二十九章 际遇
明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偏偏又如此乖巧懂礼，真真是招人疼爱。
不但方锦书弯腰将他牵了起来，徐婉真的眼中也出现温柔的笑意。她蹲下身，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几岁啦？”
“回徐姨姨的话，我叫丑丑。”小小的男童奶声奶气的回答，声音不大却极为流畅，也不怯生。
“原来是丑丑。”徐婉真牵着他的手，笑眯眯说道。
她在来之前，自然也是打听过的。广盈货行的东家，一主内一主外，夫妻两人甜蜜恩爱，膝下有一名独子，爱逾珍宝却极少在人前露面。
眼前这个孩子，年纪上对得上，又出现在韩娘子身边，定然是夫妻两人的那个孩子无疑了。
徐婉真从怀里掏出一个织金绣鲤鱼锦囊，放在丑丑的手里，笑道：“头一回见到，这个就拿给丑丑去玩。”
丑丑看着锦囊上那个绣得活蹦乱跳的鲤鱼，明显很是喜欢。却没有伸手去拿，转头望了一眼韩娘子。
韩娘子笑道：“既是你徐姨姨给的，你就拿着。”
丑丑这才伸手拿了，甜甜一笑作揖：“谢过徐姨姨。”
他小小的身子作起揖来，实在是可爱极了。
徐婉真瞧着他，越看越是喜爱，摸摸他的头笑道：“姨姨家里还有个弟弟，比你大几岁，丑丑得了闲，可以来找他玩。”
“好。”
韩娘子的手艺不错，三人都是特别聪慧的女子，再加上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一餐饭，吃得轻松愉快。
用完饭，又略等了片刻，雨势总算是稍稍小了一些。方锦书和徐婉真相继上了马车，分头离开广盈货行。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一名灰衣男子压了压斗笠，转头离去。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卫亦馨的面前。
“回郡主，方锦书先到广盈货行，半个时辰后徐婉真抵达。两人盘桓了一个下午，应是用了晚饭才离开。”灰衣男子禀道。
“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吗？”
“回郡主的话，她们在谈话的时候，我们安插进货行的人手都被摒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卫亦馨挥挥手：“给我继续盯紧了徐婉真，有何异动立刻来报。”
未能知道两人见面的内容，她并不意外。
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行事有章法的人。若能这么容易被她探得隐秘，她反倒要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了。
眼下看来，方锦书是邀徐婉真一起，两人合伙做什么生意。
卫亦馨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个方锦书，枉为朝廷命官的女儿，出身于言情书网之家，居然对做生意这样感兴趣。
广盈货行也就罢了，好歹是崔家的产业。
徐家，却是地地道道的商家。跟这样的人家合股，没得拉低了身份。
她自然知道徐婉真的未来，却没有将徐家放在眼底。
她的目标，乃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其余人等，都只是她手底下的棋子，她怎会放在心上？
徐婉真又如何，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成就了那一番际遇而已。她只是命好，才能嫁到忠国公府上罢了。最终，她和她的那位侯爷夫婿从高芒的土地上消失，何须过多关注。
对卫亦馨而言，她让人盯着徐婉真，不过是出于一种谨慎的习惯。
毕竟，在争储夺嫡之时，徐婉真的作用不可忽视。
“晓风，”她思忖半晌后吩咐：“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徐婉真明日过府一聚。”
她想要再看看这名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夜幕逐渐降临，下了整整一日的雨终于有了要停歇的势头，徐家的荣晖堂里正热闹。
徐老太太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在她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徐婉真、徐文敏兄妹，还有年纪最小的徐文宇，以及苏良智。
“祖母，今儿方家四姑娘请我去，拿了一张地契给我看。”徐婉真道：“我看了那座宅子，从位置到格局都是极是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