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种良缘——叶染衣
时间:2019-01-09 09:42:06

 
    江亦臣继续给他擦手,声音听不出喜怒,“前十年平步青云,后十年一落千丈,爹就没细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江其佑胸腔里冒着怒火,哪会听江亦臣说什么,却赶不走他,只能闭目不言。
 
    “有人跟我说,欠了债,迟早是要还的,爹靠着女人借来了十年的荣华富贵,也够了,是时候还回去了。”
 
    江其佑一听这话,猛地睁开眼,目光直勾勾盯在江亦臣脸上,“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里就我们父子二人,孩儿有没有胡说,爹你自己心知肚明。”
 
    江其佑噎住。
 
    江亦臣一边说一边去看江其佑的表情,见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才又继续说:“你当初能节节高升,那是因为有人暗中相助,不过帮助你的,并不是乾清宫里的天子,而是来向你讨债的人,人家让你爬高,就是要让你尝尝从高处摔下来摔得一无所有的滋味,偏生爹性子执拗,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一心想着爬回去。
 
    这一次,那人直接给你许诺了高官厚禄了吧,难怪爹会急功近利,宁可撇下同僚也要自己单干占头功,殊不知,这是人家早早挖了坑就等着你往里跳呢!”
 
    刚开始,江其佑还听得云里雾里,这会儿却是全明白了。
 
    他会出事,全都是拜楚王所赐。
 
    包括前些年他平步青云短短十年就坐到了正二品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以及之后的接连被贬,其中都少不了楚王的功劳。
 
    他捧高他,是为了让他摔得更惨。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楚王盯上了。
 
    江其佑想到那天在楚王府,楚王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当时还没往秋霓裳身上想,只想着怕是自己当尚书的时候没尽心尽力,被人揪了小辫子,没成想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楚王挖了坑等着他往里面跳。
 
    江其佑面色青黑,显然是气得狠了,一句话说不上来,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第312章 、小家伙闹脾气,乡试(二更)
 
    傅凉枭出了手,江亦臣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块总算是落了下去,这天主动去了楚王府。
 
    傅凉枭大概也猜到他的来意,“为了最后一颗药?”
 
    江亦臣坐下,没急着回答,捧了茶杯半晌才道:“王爷不会再对我爹下手了吧?”起码看在小妹和杜家四爷这桩婚事的份上,他也该手下留情,不能真把人给弄死了。
 
    傅凉枭淡笑,“那得看江其佑有没有悔过之心了,若是他肯乖乖的当个废人,本王便放他一马,若是再动心思,那就怨不得本王。”
 
    江亦臣叹息一声,“我爹这辈子,没有一天不做当官梦的。”
 
    “高官厚禄的梦,不止他一个人会做。”傅凉枭道:“别人都能走正道,为什么偏偏他就不能?”
 
    对此,江亦臣无言反驳,只道:“最后一颗药,我会尽快给你们的。”
 
    “想好什么时候去九仙山了?”
 
    “就这两日,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就动身。”江亦臣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问,“你们最近……都挺好的吧?”
 
    知道他想问杜晓瑜,傅凉枭难得的给足了耐性,“劳你挂心,一切安好。”
 
    “那就好。”江亦臣握紧了茶杯,面色稍显局促。
 
    傅凉枭还以为他有后话,没想到只是静坐了一会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李忠忙客气地把人送出去。
 
    到大门边的时候,江亦臣停下脚步,问李忠,“听说王妃怀了二胎,怀像如何?”
 
    李忠也是个人精,一句话就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关心来,笑着客气道:“王爷待王妃的好,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有我们王爷在,王妃只会好不会差。”
 
    江亦臣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走下台阶,挑开帘子上了马车。
 
    李忠目送着江府的马车走远,才回去复命。
 
    ——
 
    杜晓瑜去宫里住了几日回来,发现小家伙跟她闹脾气了,每次说“来,娘亲抱抱”的时候,小家伙就把脑袋歪往一边,一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样子,气呼呼的。
 
    听静娘说,她才刚入宫的那天晚上,小家伙就学会爬了,怕他摔下小榻,静娘特地在地上垫了软垫,小家伙爬来爬去,左瞄瞄右瞅瞅,就是没找到娘亲,这才扯开嗓子嚎,哭得可伤心了,脾气挺大,不要奶娘,米糊糊也不吃,实在饿得熬不住了,才吧唧几口奶,喝完了继续生闷气,谁哄都不搭理。
 
    杜晓瑜听了,心揪得厉害。
 
    “宝宝,来娘亲抱一个嘛!”杜晓瑜拍拍手掌,想引起小家伙的注意力。
 
    可惜小家伙埋头玩毛球,压根就没听她说什么。
 
    杜晓瑜叹息一声,幽怨地看着对面的傅凉枭,“这还真是你亲生的啊,才多大就记仇,你小时候也这样?”
 
    傅凉枭笑笑,说他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什么样,不过儿子这样挺好,说明开智早。
 
    “还好呢?”杜晓瑜哭笑不得,“小小年纪就不认亲娘了,我可是含辛茹苦十月怀胎才把他给生下来的,如今连抱一个都不给,我容易么我,等生下小二来,到时候我想抱他都没那闲工夫了。”
 
    小家伙听不懂她娘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有些嫌弃他的样子,他心里慌慌的,毛球也不要了,撑着小胖手爬到杜晓瑜身边,拿脑袋去蹭她。
 
    被儿子嫌弃了几天,终于能正正经经地抱一个了,不用等他睡着了偷偷抱,杜晓瑜这才露了个笑脸,将小家伙搂入怀里,吧唧一口后,“唔”一声,“还说小家伙闹脾气绝食呢,我怎么觉得又胖了不少?”
 
    一旁水苏乐道:“长公子生在富贵窝,打落地的一天起就是来享福的,比起咱们乡下的孩子,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倍,吃的穿的,那都是顶顶好的,能不胖吗?”
 
    杜晓瑜低头看着小家伙,想到了团子。
 
    那孩子当初在白头村时瘦巴得厉害,被他爹娘接到京城以后,没多久就养得细皮嫩肉的,都说某某地方的水土养人,要杜晓瑜说,有钱人家的饭菜才养人,没钱都是白搭。
 
    想到团子,杜晓瑜就想到恩国公府的现状。
 
    恩国公的爵位是因着祖上出了开国大将而承袭来的,到秦宗元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了,不过听傅凉枭说,恩国公的俸禄还不错,之前赔了杜家那么多的银两,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转圜过来了,买了好几处田庄租赁出去,也让手底下的人置办了几间铺子,如今的日子在慢慢恢复以前的水准。
 
    杜晓瑜听得很是欣慰。
 
    杜家和秦家的恩怨,她作为小辈,实在插不上什么嘴,私心里却是不希望两家闹僵的,不过当初秦枫媛的事情暴露之后,杜家长房就放话了,说与秦家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即便是杜晓瑜想缓和两家的关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她已经嫁了人,如今想去看团子也不用像之前在杜家那样偷偷摸摸的。
 
    待在府上挺无聊,杜晓瑜得空的时候去了好几回恩国公府,恩国公夫人宁氏很喜欢她,每次都变着法儿地招待她,临走还不忘教她些育儿方面的经验。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北地入秋早,七月不到,天气就开始转凉。
 
    中旬的时候,陆续下了几场雨。
 
    杜晓瑜怀着身子,受不得寒,成天窝在房里。
 
    丁文志便是冒着雨来的楚王府。
 
    他租了辆不打眼的青帷马车,下车时撑开伞,走到门房处。
 
    门房的小公公认不得他,不过见他肩膀被雨打湿了一些,忙请他进去烤火,边烤边说,找什么人,有什么事。
 
    丁文志摇头说不用,自己找楚王妃。
 
    小公公满脸讶异,“找我们王妃?”
 
    丁文志生怕小公公误会,解释说:“我是楚王妃的旧友。”
 
    他没说自己是楚王妃的义兄。
 
    一来,楚王府是亲王府邸,王妃有多尊贵可想而知,他自己一看就是个穷酸书生,说他是楚王妃的义兄,先不说小公公会不会信,就算真信了,这不是在别人面前抖楚王妃的黑历史吗?
 
    丁文志到底是读书人,再加上来了京城这么久,见识也宽广了不少,为人处世方面,不像有的读书人那么死板,他算是比较懂得变通的,知道怎么应付。
 
    听说是王妃的旧友,小公公更不敢懈怠了,忙请他进去坐,给沏了茶,这才撑了伞进去通秉。
 
    傅凉枭这一日并不在府上,西南那边的战争还在继续,听说弘顺帝因为这事儿又气出病来了,龙体欠安,太后让人来请楚王入宫,考虑到杜晓瑜怀着身子,就没让她跟去。
 
    小公公来禀报的时候,杜晓瑜正在房里教小离忧吐字。
 
    小家伙最近似乎很想说话的样子,可一出口就是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懂,杜晓瑜便把他抱在腿上,先从爹娘的称呼开始教,小家伙学了半天,就是喊不对。
 
    杜晓瑜再教,他就捂着耳朵不乐意听了。
 
    杜晓瑜被他这个小表情逗乐了,把孩子递给静娘抱过去玩,她看向传话的小公公,说,“那是我义兄,快请进来。”
 
    义兄?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王妃还有个义兄?
 
    不过晓得了这层身份,小公公对丁文志的态度越发客气了,到了前院的时候,称呼都变成了“您”。
 
    丁文志明显感觉到了小公公语气里的恭敬,不过人家之前也没有为难他,他点点头,淡淡一笑,踩着地上的积水,跟着来到前厅。
 
    杜晓瑜没多久就过来了,进门后有丫鬟替她解开肩上的披风,她步履缓慢地走过去坐下,看向丁文志,面上露了笑脸,“二哥,怎么不挑个天气好的日子过来,这阴雨天,你也不嫌路不好走?”
 
    丁文志道:“我要回去乡试了,今日是特地来向王妃辞行的。”
 
    杜晓瑜听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今年确实到了三年一乡试的时间。
 
    之前丁文志院试中秀才的时候本来就该在府学“深造”等着乡试的,不过府学那边见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举荐他入了国子监,因此错过了那一年的乡试,如今这一场,都是他中秀才的后一届了。
 
    学了这么久,想来丁文志的见识和个人理念都和之前有所不同,如今再回去乡试,中举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杜晓瑜以前在白头村的时候见过丁文志写的文章,因为出身乡野,眼界比不得世家子弟,文章偏向朴实,遣词造句也不华丽,个人的观念甚至还有些激进,属于改革创新派的学生。
 
    怎么说呢,那种文章不能单从个人角度说好不好,因为每年的考官都不一样,能不能录取,全是凭着考官的喜好来的。
 
    有的考官喜欢务实一点的,有的考官喜欢遣词用句漂亮的,遇到喜欢朴实一点的,可能一眼就瞧上他的文章,名次也能靠前一点,遇上喜欢在遣词用句上下功夫的,那他就有可能吊车尾,甚至是被落下。
 
    “二哥都做好准备了吗?”杜晓瑜问。
 
    丁文志笑说:“三年前就该考的,耽搁了一届,不过也好,来京城这么久,与世家子弟们多多少少有些接触,所见所闻都比以前广阔,很多东西的见解不一样了。”
 
    杜晓瑜不懂科举,只是提醒他,“你回去以后,干娘要是跟你提婚事,你就说自己忙着考试没时间,别傻乎乎的娶个乡下姑娘,我不是瞧不起她们的意思,乡下姑娘朴实淳厚,自然有她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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