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日常——坐酌泠泠水
时间:2019-01-14 10:34:39

  杜锦宁点点头:“也是,世界上总有那么些脑残,他们的脑回路是咱们理解不了的。”说着她对俩小厮道,“行了,没事,你们回去吧。”
  见江北要转身,她又叫住他:“回去别跟太太、姑娘说这事,免得她们担心。你就说我一切都好。有齐慕远和梁先宽互相照应呢,也没人敢欺负我。”
  江北答应着,跟观棋离开了。
  杜锦宁是从她的房间过来的。见两人走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回那边去了。”
  “有事叫我。”齐慕远道。
  “嗯。”
  杜锦宁走出房门,正要往自己那边去,忽然一个男人从旁边冲了过来,直接往她身上撞来。眼看着就要撞到她了,杜锦宁却身子一转,就避了开去,那人刹不住车,直接就朝走廊外面冲去,倒在了回廊下面。
  这院子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头,那人倒的时候正好腰撞到石头上,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齐慕远早在那人冲过来的时候,就飞快地从房间里出来了。只是看到杜锦宁轻松避让开去,他才没有伸手相帮。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旁边的屋子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两个正是祁思煜和杜哲彦。
  杜锦宁看到这两个人,再看看倒在廊下呻吟的那个书生,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马超,你怎么了?”一个穿暗紫色绸缎长衫的书生看到这情形,大惊,冲过来一把想要扶起那人。却不想他不扶还好,这一扶,那人又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暗紫衣衫见状,满脸愤怒地对杜锦宁和齐慕远道:“你俩是怎么一回事?马超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要对他下这样重的手?”
  响动这么大,便是连住得远一些的学子都过来了,大家围在那里看热闹。此时听见暗紫衣衫说这话,大家看向杜锦宁和齐慕远的眼神就不对劲了的。
  杜锦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下的手?我认都不认识他,才住进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害他做什么?倒是他,你问问他发什么疯才是。无缘无故地朝我冲过来。要不是我避让得快,现在躺在那里就是我了。”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马超道:“说吧,谁指使你这么干的?”说着,她抬起眼看,直直地看向祁思煜和杜哲彦,“我还真不明白了,在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先是安排宿舍的时候有人做手脚,现在又想把我撞到石头上去,害我性命。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呢。”
  她抬了抬手,朝着祁思煜作了个揖:“院试前祁兄邀请我等参加诗会,我们因为俗事缠身,没能去参加,上次已经给祁兄道过歉了。要是祁兄心里还不爽,那么在下在这里再给祁兄赔个不是。还请祁兄高抬贵手,不要再与我等为难。”
  祁思煜一时愕然。
  他实在没想到杜锦宁竟然连证实那一个环节都不用,直接就这么认定他,而且还当众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他指使的,往他身上泼上一盆脏水。古人含蓄,做事婉转,尤其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即便心里恨得牙痒痒,也都是当面笑盈盈,后面使绊子,哪里会像这样当面撕破脸的?这人是疯了不成?
  他怒道:“谁为难你了?空口白牙朝我身上泼脏水,你有病啊你。”
  他指着马超道:“马超,你说,是不是我指使的你?”
  一直在呻吟的马超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走着路,被他一头撞下来的。”
  杜锦宁却不接马超的话茬,困惑地挠了挠脑袋:“哦?不是祁兄吗?当初在贡院,你跟你身后的这位狗……哦不,这位杜兄还放出话来,说进了府学要让我们好看,我以为这些事都是你指使的呢,原来不是吗?”
  她深深地作了个揖,态度十分真诚:“我给你道歉了。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她又朝围观的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糊涂,大家别误会祁兄啊。”
  吃瓜群众都面露古怪之色。
  这人到底是精明到了极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二愣子呢?没有真凭实据就直接怼上祁思煜,可连人家的衣角还没碰到呢,人家轻飘飘说一句话,她又直接缩了回来,态度还放得如此底。这行为怎么这般古怪?
  看她白白净净、眉目精致、目光清纯,又不像是个二愣子啊。要说精明到了极点,似乎也不是。这莫不是被父母宠坏还没经历世事的小孩子吧?
  大家都困惑了。
  困惑之余,大家看向祁思煜的目光就很不对了。祁思煜是什么性子,谁不知道呢?他刚考上童生,就凭着他祖父的名头进了府学,在府学里沽名钓誉,稍有不顺着他意的就使各种手段排挤人家。依据杜锦宁刚才描述的情形,这件事不是祁思煜做的才怪呢。
  祁思煜被大家看得恼差成怒。他有心想发作,可刚才杜锦宁已经诚挚地向他道谢了,还让大家别误会他。他想要骂杜锦宁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一口老血憋在心里,让他难受得要命。
  他刚要继续骂杜锦宁几句,就见杜锦宁转过身,对齐慕远道:“唉,这府学怎么这么危险呢?要不,咱们转学去南麓书院吧?南麓书院咱们没得罪人,想来那里应该安全吧?”
  齐慕远蹙着眉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道:“有道理。”又交待道,“你的行李就别打开了,没准一会儿就得搬家。”
  说着,两人竟然自顾自地进房间里去了,留下一众石化的围观群众。便是那一直在呻吟的马超都傻了眼,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祁思煜气的脸都红了。
  不光朝他泼脏水,还正大光明地威胁他。
  他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心里还有些忐忑,生怕杜锦宁真的去告状。到时候没准教授大人就到祖父面前说嘴,他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走。”他阴着脸说着,领着杜哲彦走了。
  “哎,我……”马超躺在地上,看到祁思煜管都不管他,就这样走了,他想叫住祁思煜,却又觉得不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祁思煜离开了。
  那个最开始要去扶他的那人叫秦仁忠,跟他交情比较好,见状叹了一口气,上去扶起他,问道:“你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马超倒下去的时候正好背撞到石头上,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此时被扶着站起来,问好友道:“我后面有没有出血。”
  秦仁忠看看,摇了摇头:“没有。”
  “没出血就不用去了。”
  马超家贫,缺银子,这次祁思煜许诺出二两银子让他去给杜锦宁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没撞到,反而自己撞到石头上,还让祁思煜失了面子,马超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祁思煜还会不会把那二两银子给他。
  掂记着还没拿到手的银子,这时候他哪里还舍得花钱去看背后的瘀伤?人穷,身体也没那么金贵,这点小伤且由它慢慢好吧。
  秦仁忠有心想劝他两句,但想想马超家里的情形,最后什么也没说,扶着他出了这个小院,去了下舍。
 
 
第452章 办诗会吧
  在马超惨叫的时候梁先宽就从房里出来了,看到跟马超发生争执的是杜锦宁,他本想上前帮忙的,谁曾想杜锦宁都不用别人出马,自己三言两语就弄得马超和祁思煜灰头土脸的,梁先宽佩服之余,便没有上前多事。
  这会子人群散去,他想了想,没有去杜锦宁房里,而是出了院门,去了曹礼那儿,打听马超的底细。
  许成源跟他们不是一个院子,又不认识人,开始并不知道杜锦宁这边发生的事。还是出门时听院子里有人议论此事才知道的。他飞快地跑到杜锦宁这边,确认杜锦宁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正巧梁先宽回来了,见大家都集中在杜锦宁房里,他便道:“我刚去打听了一下,马超能念得起书,原本家里衣食无忧的。可他做账房的父亲生病去逝,家中没有顶梁柱,家道就中落下来。现在他母亲病着,下面又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最小的弟弟才五岁,他在府学开销又挺大,很是缺钱。大概正是因着如此,社思煜这才找上他,让他来算计你。”
  杜锦宁听得这话,不由得看了许成源一眼。
  这马超的境况跟许成源当初十分相像。
  许成源当即明白杜锦宁的意思,忙摆手道:“你要做什么,别顾忌我。我家当初虽也是这样,但我没跟他一样为了点钱就做害人的事。他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杜锦宁笑了笑;“我不做什么。他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把刀,我要找麻烦,自然得找拿刀的人。”
  梁先宽以前虽跟杜锦宁是朋友,但杜锦宁总是跟关嘉泽他们在一起,他只知道杜锦宁十分聪明,且做生意还厉害,但这种用几句话就化解矛盾的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便有些好奇,问杜锦宁道:“你打算如何对付祁思煜?”
  齐慕远就看了杜锦宁一眼。
  杜锦宁摇摇头;“目前没想着要如何对付他,以后再说吧。”
  梁先宽便有些看不懂杜锦宁了:“你不是那等被打了不还手的人啊?他这样对付你,你都没想着对他做什么?”
  跟梁先宽一样,杜锦宁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只觉得彼此是一类人,还算性情相投。
  这会子被梁先宽这么一说,她便来了兴趣,问梁先宽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会收买人,咱们就不会吗?到时候我来出手,收买一个平常跟教授说得上话、又不怕祁思煜报复的人,让他到教授面前把今天的事禀报禀报。你可是教授专门请回来的学子,一进府学就被人这样针对,那还得了?到时候教授必然会对祁先生提及此事。祁思煜回到家可有得他受的,教授等人对他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这办法确实很好。如果杜锦宁要以牙还牙,确实会采取这个方法。只是……
  她还没有说话,齐慕远就淡淡地开口了:“这样做,确实是让祁思煜不好过了。但你想过杜锦宁的名声没有?他刚刚进府学,就惹了祁思煜这么个麻烦,教授虽会解决这个问题,但对杜锦宁的印象就不会那么好了。毕竟大家都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祁思煜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的名声也不是特别坏,咱们一来就惹得他频频报复,杜锦宁私下里对他做了什么,由不得人不多想。”
  “再者,刚才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杜锦宁并没有吃亏。可如果她还收买人到教授面前告祁思煜的状,那些学子们会怎么想?得理不饶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还是那句话,咱们新来乍到,祁思煜在府学可呆了两年,跟他有交情的人不少。祁思煜受他祖父喝斥,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就过去了,但杜锦宁以后便得受人排挤。”
  齐慕远的话声刚落,许成源就点头道:“我赞同齐师弟的观点。咱们还是忍一忍吧。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梁先宽看看杜锦宁,点了点头:“是我思虑不周,想得不够深远。确实如齐师弟所说的这般,以静制动最好。”
  杜锦宁摇摇头,笑道:“其实是因人而异。如果我有你们两人的这种家世,自然是采用梁师兄你这种方法,受了气就即时打回去。不管教授大人还是祁思煜、众学子,都不敢说什么。可惜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农家子,无权无势。要不然祁思煜谁也不对付,怎么就只对付我呢?”
  齐慕远像是听不得她这话一般,眉头皱起,反驳道:“他对付你,那是因为你抢了他的小三元。我们都不是。”
  这话一出,梁先宽就笑起来:“可不是。”
  杜锦宁也笑了,耸耸肩把两手一摊:“好吧,这个理由挺充分,我无从反驳。”
  杜锦宁他们这里谈笑风声,杜哲彦那里却不好过了。
  今天是杜锦宁他们入学的第一天,不说齐慕远和梁先宽的家世、以前杜锦宁小三元的名头,光说赵良的特别关照,就让唐昭对杜锦宁他们十分关注。
  很快,他就得知了祁思煜在分派宿舍时搞的小动作,以及收买马超想伤害杜锦宁的事,杜锦宁那句要“去南麓书院”的话也传到了他的耳里。
  他气得要命,当即就去了祁家,找到祁元道,说杜锦宁和齐慕远是学政大人让他亲自上门去请回来的,那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让祁思煜别在学府为难他们四人。
  祁元道当即把祁思煜叫回了家中,狠狠责骂了一番,任祁思煜百般狡辨,说那些事并不是他做的,祁元道还是罚他跪了一个时辰。
  祁思煜也不敢在家里发作,憋着一口气回到书院,一进杜哲彦的屋子就开始摔东西。
  杜哲彦见他那样子,知道他心情不好,还不敢阻拦,可眼见得祁思煜拿起砚台想往地上摔了,他连忙上前抱住了祁思煜的胳膊:“师兄,煜哥,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咱们再找机会对付他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这屋子可是他的,刚才祁思煜已摔坏他一套茶具了,这砚台可贵得很,摔下去他都要哭出来了。
  上次他家赔了酒楼和许多银子,大房自然不肯罢休,话里话外地挤兑,而且还闹着要分家。还是杜老太爷做出二房两年内用度减半的惩罚,大伯又想沾弟弟这个官儿的光,这才作了罢。
  也因此,杜哲彦现在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哪里还敢让祁思煜乱砸他屋子里的东西?
  被他抱住动弹不得,而且手里的砚台还被抢走了,祁思煜满肚子火没处发,干脆踢了杜哲彦几脚。
  杜哲彦也不吭声,抱着头由着他踢。
  好在祁思煜对杜哲彦还有几分感情,这才没像打小厮那般肆无忌惮,踢了三四下便停了脚,站在那里直喘气。
  杜哲彦便知道他的火气过了,长舒一口气,站直身体,也不敢斟茶给祁思煜,生怕他再把茶杯摔了。
  “我就不信了,咱们还能治不了他?齐慕远和梁先宽咱们不好动,杜锦宁还能动不了?”祁思煜咬牙切齿道。
  杜哲彦叹了一口气:“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
  祁思煜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咱们找几个街头的混混,趁他落单的时候打他一顿,断胳膊断腿是小事,最好是划花他那张脸。只要他破了相,他这辈子都不能做官了。”
  说完这话,他“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呃。但他现在总跟齐慕远同进同出,连坐的马车都是齐家的,实在是找不着机会啊。总不能把齐慕远也一块儿收拾了吧?就算当着齐慕远的面把杜锦宁打伤了,齐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看看这次砸门的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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