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放任江南在府里由着她胡来,迟早要出事。这样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也不错。
“我”江南抬起头来,想要说话,可对上杜锦宁那双冷洌的眼睛,她又慌乱地低下头去。
杜锦宁可没心情去猜她心事,不耐烦道“给你几息功夫,一会儿你要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你想要在府里配小子了。以后你想要再说什么,我是不会听的。”
江北是杜锦宁的迷弟,一向爱在妹妹跟前说少爷如何厉害。而且对于府里唯一的少爷,丫鬟们偶尔也会在私下里议论。杜锦宁这些年从来不近府里的丫鬟,除了偶尔使唤青木和江北,平时连下人都很少用,更没对丫鬟们露出过怜香惜玉的行径。有时候路上遇见了,对丫鬟们连个表情都欠奉。所以府里的丫鬟们向来有些害怕杜锦宁。
此时见她如此杀伐果断,原先还觉得自己的心思难以启齿,又担心说出了心思,万一齐慕远不要她,她再难在杜府呆下去,所以左右为难,不愿意吐露心声的江南顿时慌了。
虽还是很难为情,她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口“奴婢、奴婢想托少爷向齐少爷问上一问。”担心杜锦宁和陈氏没听见,她这话还不敢说得跟蚊子叫似的,声音还算大声,一副豁出去的架式。
听得这话,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想到江南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杜锦宁闭了闭眼,想象着齐慕远和江南琴瑟相和的情形,心底便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想起这辈子自己要走的路,以后看到别人夫妻相爱、家庭和睦,心底的酸涩总是难免的,她瞬间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并在心房处巩起了一道坚硬的壳。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眸比起之前更清冷幽深了几分。
她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顿了顿,她又道,“要是齐少爷不愿意,你想要如何”
这种心思藏了两年没有表露出来,其实江南也不是个喜欢作妖的。
她一听这话就用力地摇摇头“奴婢自知配不上齐少爷,奴婢有自知之明。”说着,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陈氏听得这话,忍不住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江南你可得清楚,即便齐少爷要你,你去了那边也只是作妾或是通房丫头,别想得太美。”
江南羞愧得满脸通红,低着头道“奴婢知道的,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说着,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杜锦宁看着她,心里叹息一声。
江南有这样的容貌,不甘心一辈子做下人,她十分能理解。
如果她穿在江南身上,或许她也会像江南一样不甘心。只是她不会去给人做妾,更不会因为某个男人稍微长得清俊一些就对人死心踏地,芳心暗许。
江南对齐慕远,又有多少了解呢还不是看中他那身皮囊以及家世
十几岁少女的青春萌动,大抵如此吧。一见钟情,一往而情深。
她的表情和缓了些,也有心情跟江南耐心地说话了“你回去把这些事跟你哥哥说清楚。如果齐少爷愿意要你,我就送你们兄妹去齐府,至于他如何安置你们,我是不会插手了;如果他不愿意要你,你们也不好再在这府里呆着了,否则我跟齐少爷相处会很尴尬。我也不要你们的赎身银子,直接放你们自由。你们出去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需早作打算。”
“啊我我”江南一阵慌乱。
正是因为杜锦宁的收留,他们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一旦被赶出府想想两年前的经历,她就一阵害怕。
“不不,少爷,要不您别问齐少爷了,我、我我安心过日子,再不会生出异心。”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如果刚才齐少爷对她另眼相看,她对于去齐府还有些信心;可刚才齐少爷虽看了她一眼,还对她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露出什么情谊来。这要是齐少爷不要她,她岂不要跟哥哥流落街头,再被坏人觊觎
“你现在对出去生活的恐惧大于对去齐府的憧憬,这才会否决先前的决定。等你回去后安定下来,你又会不甘心的。我跟我娘虽不是坏人,却也不会容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在府里。你在说出刚才那话的时候,就已没有退路了。”杜锦宁冷淡地道。
“所以,好好回去跟你哥哥商议如何安置自己,想好退路吧。我不过是一介秀才,无权无势的,你们出去后即便遇上麻烦我也帮不了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江南一听这话,更慌张了,摇摇头“不不不,不要”
“就这样,你下去吧。”杜锦宁闭上了眼。
江南绝望地看了杜锦宁一眼,转过头去期盼地望向陈氏。
陈氏也不是个烂好人,虽对江南兄妹俩出去后的处境有些忧心,但也知道杜锦宁说的是实情。既然江南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即便将她留下,她也不会甘心的。到时候在齐慕远来府里的时候她趁机算计齐慕远,从而闹出丑事来,那她们真是万死都难脱其咎。
况且,杜锦宁向来在家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旦她拿定的主意,即是自己是杜锦宁的娘,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因为陈氏自己也知道,杜锦宁向来是对的,自己听她的保准没错。
“去吧,就照少爷说的这样做。”陈氏道。
第490章 来握个手
江南走后,杜锦宁闭着眼静静地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陈氏看了她一会儿,拿了被子来盖在她身上,关上门走了出去。
听到门口“嘭”地一声被关上,杜锦宁睁开了眼。盯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重新又闭上眼,迷糊睡去。
等她睡了一觉,起身想要往书房去的时候,就发现江北跪在她的院门口,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
杜锦宁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
“少、少爷。”江北抬起头来,望着杜锦宁,满脸的愧疚。
“进来吧。”杜锦宁转身去了书房。
江北想要起身,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跪得太久,腿都跪麻了。
杜锦宁没有理他,走到书房坐了下来。等江北走进房里时,杜锦宁已在看书了。
“少爷,我……”江北哭丧着脸开了口,可只叫了这么一声,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杜锦宁十分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望着江北:“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江北抽抽咽咽地道。
“十八?我还以为八岁呢。”杜锦宁淡淡道。
江北一噎,用袖子抹了把脸,止住了哭声,不过眼泪却时不时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杜锦宁干脆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哭了一会儿,江北大概哭的没意思了,这才开口道:“少爷,我对不起你。”
“嗯。”杜锦宁翻了一页书。
“……”
江北咬了咬嘴唇:“少爷,我不想出去。”
“我知道。”
江北低着头不作声了。
杜锦宁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书放下:“江北,你要知道,即便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我也不可能让你们一直在府里。今年之内,你们也是要出去的。”
江北愕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杜锦宁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甘心一辈做子奴才,或是让你妹妹一辈子做奴才,再让你们的孩子都做奴才吗?”
江北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
他自然是不甘心。他自己倒也罢了,他觉得在杜家生活得挺好,万事不用发愁,只管做些琐事,不累也没人苛待他,每月有月钱拿,还没人找他的麻烦,生活安定轻松,他对现状特别满意。
可他不愿意妹妹也这样。他的妹妹长得比世间的女子都好看,她值得更好的。
可如果他们是奴才身份,江南即便长得再好,也不过是配个小子,最多嫁去外面给人做妾,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少爷现在放他们出去,也是为他们好。
杜锦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
“如果你不来找我,事情就像我跟江南说的那样做了。可现在你来找了我,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们第三条路,那就是现在离开,我放了你们的奴籍,你们的婚嫁就由你们自己作主了。当然,如果这样,齐慕远那里我是不会再出面问了,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又不是我家的下人,我不好插手的。”
江北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我想跟我妹妹商量一下。”
“嗯,去吧。考虑好了给我答复。”
“多谢少爷。”
看着江北退了出去,杜锦宁盯着书看了半晌,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书关上,放到书架里,然后开始研墨,准备练字。
练字最能让人心平气和。
研了墨,还没等她写几个字,江北又回来了,对杜锦宁道:“少爷,能不能容我们再住几日?等我们在外面找好宅子再出去?”
“自然没问题。”杜锦宁道。
见江北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杜锦宁又道:“如果你为出去后的生计发愁的话,你去找庄叔,让他给你安排个活计,或是去茶馆,或是去酒楼,或是去书铺。虽然做伙计钱不多,但养你跟你妹妹两人也够了。你妹妹针线活好,也可以做些针线赚钱贴补家用。”
说完她又问:“你手头攒了多少银子?”
“八两。”江北道。
“我再给你十两。你去租个地段好一点的宅子,别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以你妹妹的容貌,要是被人盯上,那就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出去后,直到她嫁人前,你让她最好不要出门。”
“少爷……”江北的眼泪又下来了。
要不是少爷,他们现在没准都在勾栏里生不如死。少爷救了他们,又给他们提供了安定的生活。现在不光不要他们的赎身银子,还倒贴银子给他们,为他们想得如此深远。而他们为少爷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不说,还给少爷惹了个大麻烦。
这让江北觉得愧疚极了。
“行了,去吧。放心,江南的事我这几日不会跟齐少爷提的。这事留到你们出去后自己做主。”杜锦宁温言道。
江北跪了下去,“咚咚咚”给杜锦宁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一抹眼泪退了出去。
……
对面齐府里,齐慕远正盯着从杜锦宁这里拿回去的书发呆。
他总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对劲儿。
盯着书发呆了半晌,他把书往前一推,对外面道:“观棋。”
观棋走了进来:“少爷。”
齐慕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观棋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再近些。”齐慕远见观棋又往前挪了两步,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观棋一脸疑惑,不过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齐慕远一把抓住他的手,握了握,然后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行了出去吧。”说着想要掏手帕擦手,蓦然想起自己的手帕给杜锦宁垫坐,拿去洗了。
观棋越发地莫名其妙。
这是啥意思?少爷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莫不是去林家园子撞了邪了吧?
可他走了几步,还没走到门口呢,又听他家少爷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你……”
观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齐慕远。
齐慕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没什么事了。”
观棋这才退了出去。
齐慕远转过身来,面对着书本,伸手想要摸一摸下巴,可想到这手刚才跟观棋握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眉。
他起身来去了廊下,舀了水到铜盆里,用皂角细细的洗了手,方才觉得舒坦了。……
第491章 完蛋了,爱上兄弟了
第二日中午,杜锦宁刚吃过饭,就听齐慕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忙冲着外面:“进来吧。”
不一会儿,齐慕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成源。
要是来的只有齐慕远,杜锦宁是完全不跟他客气的,坐在那里可以连动就不动一下。可许成源来了,她就不好失礼了。
她站起来笑道:“大姐夫怎的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瞧瞧你。”许成源把一盒糕点放到桌上,“来探病人,空着手不妥当,也不知买什么给你,就顺路买了些糕点。”
杜锦宁一耸肩,看向齐慕远:“不是说让他们别来吗?”
齐慕远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毛一挑:“我能拦得住梁先宽和方少华,我还能拦着你家大姐夫不成?”
杜锦宁捂着嘴佯装咳嗽两声,对许成源道:“行了,看也看过了,没什么的,只是这春天时冷时热的,染了风寒。大姐还怀着孩子呢,你别在我这里染了病气过给她。赶紧回去吧。”
许成源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呢,就被往外赶,他无奈道:“你就不怕给齐慕远过了病气?”
“他又没老婆孩子。”
齐慕远:“……”
许成源:“……”
许成源只得站起身:“那行吧,我去看看岳母。”再坐下去,估计杜锦宁就得说他不疼杜方菲了,这个小舅子他可惹不起。
看着许成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杜锦宁看了那糕点一眼,伸手拽了过来,将上面捆绑的麻绳打开,看到里面是自己爱吃的那家玉馔斋的糕点,不由笑了笑,推到齐慕远面前,站起身来:“我去泡两杯茶。”
“不用。”齐慕远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旋即似乎反应过来一般,赶紧把手放开,出声道,“我去吧,你坐着。”
杜锦宁便也没推辞,由着他去。
杜锦宁这个院子是有厨房的,主要是烧水泡茶用。
齐慕远平时不用下人,烧水对他来说是常做的事,轻车熟路。没多久,他就提着水壶走进了书房,给杜锦宁和自己各泡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