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农女——花不言语
时间:2019-02-03 09:43:24

  更别说如今的锦绣已经不想再管这些闲事了,她此时担忧的是家中众人,是君逸,那个与几个月前大相径庭的君逸。
  想着,锦绣便不自觉的看向了君逸,却不想更好同君逸那双往日温煦此时晦涩眸子对上了,锦绣一怔,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歉疚。
  待此间事了,定要与君逸好好说说话,到底是自己做错了,看着茶盏里倒映的影子,锦绣在心中呢喃。
  “且不论你是不是西梁王,只说你与锦弟的私交,我都会信你!”陈江流此话真挚,只是笑容有些苦涩“不瞒你说,我是将门之后,我父还在战场冲杀,家训便是忠君爱国,我实在是不知我该如何抉择。”
  意气风发的青年,总是一身锦衣,唇挂笑容一副很好说话好脾气的样子,此时却是这般神情恹恹,锦绣抬手举杯抿了口茶,敛下了眸中神色。
  老村长不过是一村之长,此时不过是因为锦绣尊敬,又因为此刻在人家地盘,这才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桌旁,但要说拿这么大的主意,他却是做不了主的,只是把玩着烟袋锅子的他,看着锦绣的目光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又是与有荣焉,端的是精彩。
  “我倒是有些理解陈兄!”斡勒纳郁听闻陈江流那话也不急,只是由站变为坐,十分熟稔的拈了盘中的梅花糕,擅自改了个亲近些的称呼咕哝道
  “我娘是北域人,幼时我也没少被人嘲笑是野种,可西梁王无道,不单无法让百姓吃饱穿暖,更是身坐高位看着自己亲儿斗的欢快....”斡勒纳郁毫无形象的嗤笑一声
  “我本无意大统,只靠着幼时母亲教我的一些学识这才多了几分聪慧活了下来,而后我便十分看重书本,千方百计寻来的那些也算是没有白费,在西梁也算混的游刃有余!”
  几句话便带过了他二十年的人生,斡勒纳郁带着几分缅怀的说道“娘死后,我有了权利不是没想过来北域,只是每每看着草原上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我这心里难受的慌,更别说,在我幼小稚嫩时,能活下也有那些淳朴百姓的帮助。”
  他喝了口茶,舒坦的轻叹一声“我不是没想过坐上那王位再为百姓做的多一些,再让他们过得舒坦一些!只是,我那父亲偏爱权利,将儿孙之间的斗争当细看不说,更是死握手中兵权。”
  斡勒纳郁看向锦绣,眼中神色复杂“若不是遇见锦,只怕我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在西梁,像如今这样,却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但此时我有这个能力改变,却是义不容辞!”
  斡勒纳郁说着,看向陈江流“陈兄,不说阵营,其实处境都是一样!但为上位者,若是不能护的一方百姓温饱幸福,实在是无甚意思。”
  这话虽是事实,却也有些夸大,陈江流清楚,却也甚至此言不假,可若是他真的点头了,只怕自己爹爹定然会拿鞭子抽死自己不可。
  “陈大人,泗水城已经多日没有动静,只怕西梁撤兵,你们回去,也会有诸多不便。
  若是将芒山开出,大量物资流出,想必一定缓和不少。若是你怕斡勒纳郁言而无信,我可以给你做个保,我能让它繁荣,自然能让它衰败,这点,你尽可放心,纳郁此人,可交,你若在乎国籍,他还有一半儿北域血脉呢......”
  最开始锦绣还说的霸气凛然,后一句却只剩调侃了,陈江流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怕我爹会打死我!我一介将门之后如今已经发配到镇上做了小小县令,若是再让他老人家失望,我怕....”
  还不待陈江流手完,锦绣却是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与桌面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陈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在此犹豫不决不说,何不妨出门去问问外面的百姓呢?”
  锦绣唇角的笑容变得似笑非笑,目光也透着嘲讽,只听她一字一句道“问问这些被国家抛弃的人,会怎么选择?”
  陈江流看着锦绣的眼神莫名喉头发干,眼神发虚,是的,他只想自己如何,父亲如何,却不曾想,这百姓是如何想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陈江流同梁慕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眼中有苦涩也有赞叹,真是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这是劝慰,又何尝不是敲打跟警告呢?
  陈江流理了理衣衫,又将身子坐直了一些“村长爷爷,您老阅历繁多,见识广博,您大可不必将我当成什么陈大人,您只当我是一小辈,请您跟我说说,若是您,您,会如何?”
  陈江流的目光再纯澈不过,看着老村长的眸子更是带了几分无助。
 
  ☆、第六百八十七章 心中的神明
 
  陈江流生在帝都将军府,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不说是千般万宠,那也是风光无限,如今能让他如此,倒也算是难见。
  端坐一旁的梁慕见此,眼中亦是挂上了几许忧愁,可他知道,虽然此时他与这些人平起平坐,可若论开口说些什么,那却是轮不上他的,是以他只是在心中轻叹,执起手边茶盏轻啜,任由那杯中雾气遮住了他的眼。
  堂屋内一时没了说话声,只有老村长把玩耍弄烟袋锅子的击打声,看着陈江流眼中的坚持,老村长悠悠一叹,将烟袋放在一旁,双手摊在桌上十指交缠
  “不分你我,不分疆域,那么锦....咳..”险些顺嘴秃噜出去,老村长不禁有些尴尬,继而却是好笑,但他还是收敛心神,继续道“那么无疑,她说的是最好的选择!”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一种假设,老村长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了苦涩,继而悠悠道“可若说国家之分,他族之别,那么,我们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叛徒!哪怕是我们最先被抛弃...”
  老村长说完摇了摇头“我无法给你我自己的答案,吉乐镇治下都由你说了算,或许,你应该听她的,去问问百姓吧....”老村长说完,就捧起了桌上茶盏徐徐的喝了起来。
  正直大好年华的陈江流闻言有些萎靡,那模样倒是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者,桌上几人都噤口不言,默默的喝着茶,只有他自己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锦绣懂,陈江流自幼受家中熏陶忠于国忠于君,让他做选择,无异于拿生死作抉择,可即便如此,锦绣却是再不愿插手了,此法若是成了,吉乐镇和西梁都会好过不少,不成,也无碍,不过是发展的慢些罢了。
  锦绣在众人的目光下施施然起了身,却不是再说那些骇人之言,反而浅浅笑了笑道“我去灶房瞧瞧,晌午将至,也该开饭了,也好让阿郁尝尝我的手艺,这在北域,可是都不多见的.....”
  她说的自信满满,好像室内僵滞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一身男装的少女走到门口时,悠悠抛下一句话这才离去“成与不成都无甚影响,不必烦忧,再不济,我还在.....”
  字字铿锵自信,可偏偏,陈江流却是从中听出了苦涩,他身子一僵,霎时就垂下了眼睑,是啊,一介女子尚且如此,她扛起了这么多,可自己呢?父亲忠国忠君,可几个哥哥又有什么好下场了?他自己更是落到如此程度。
  陈江流闭着眼垂着头无声的咧嘴笑了,芒山几番被西梁兵光顾,他才不信帝都中无人知晓,泗水城闭门不开,一无救援,二无布告,三无回信,还期待什么呢?
  陈江流心下已经动摇,斡勒纳郁却又状似无意道“虽今日才与诸位相识,可纳郁心中却觉得痛快非常,说句不怕诸位笑话的,从前纳郁也不是不肖想王位,只是纳郁更怕死而已,我一边想改变西梁百姓的生活,一边却又想独善其身.....”
  他这话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说给谁听不言而喻,大家都清楚,是以室内更是多了几分静逸,只听斡勒纳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这一生遭遇的苦难不少,可我却是在遇见锦的那一刻觉得,大概我所遭遇的那些不幸,就是为了遇见她!锦如今不单是我心中的神明,更是我西梁千万百姓的神明,这便是机遇,这便是机会,我抓住了,也做到了,所以,才有了我坐在这里的今日.....”
  他越说声音越大,胸膛更是激动的不住起伏,比桌上青年要硬朗许多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继而恢复从容微微欠身道“失礼了,纳郁想去寻找锦,不知是否方便?”
  他话落,君逸自然而然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做请“无甚不方便,贵客随我来便是....”他说完,也十分有理的欠了欠身,这才边单手做请边走在前头,面上更是一派君子模样
  “我家中虽无甚好玩意,可也算有些景致,都是...锦一手置办,她既视你为好友,那么我想,她本就想让你看看的...”君逸说的体贴,更是勾起了斡勒纳郁心中的好奇,而君逸引他所去之处,正是李家偏院的暖棚处,不得不说,君逸还是十分了解锦绣的,锦绣本就要做的事儿,他却是代为做了,可谁又敢说,他没有私心呢?
  村中炊烟袅袅,村道旁更有三两一帮的顽童扔着雪球打闹,间或一声回家吃饭的吆喝,不知乐坏了多少贪玩的孩童,单看这情形,任谁也无法想象这里高耸的城外,早上还曾经血流成河过。
  高耸的西墙城外,已经手脚麻利的搭好了简易的木棚,茅草为顶,树干为柱,木棚外几个石块拼凑的几个简易灶台上搁置着硕大的铁锅。
  即便是有木盖掩着,还是能闻见那不时从锅边溢出的香气,只是这般简陋的情形,就已经让这些浴血的汉子十分满足了。
  他们心中各自规划的蓝图更是在渐渐清晰,眼下却是背靠背的挤在木棚中,看着那热气腾腾却又香气十足的锅流起了口水。
  几个身穿夹袄,眉眼利落的妇人正在不远处侍弄食物,还有几个少年在身边搭手处理一些野味。
  一旁的雪地上堆积了许多,虽然看的几人心中犯馋,可一想到锦绣之前交待的话,他们除了越发嘭发的干劲儿,那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连那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毛发的西梁人想要帮忙,都被他们熊着脸,哽着脖子拒绝了。
  后来几个少年想起当时的场景除了后怕便是好笑,因为那看起来十分骇人的西梁人,挠着头发一脸无措着急的模样真的很傻。
  到后来几个少年回到村里,便开始跟同龄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数落那五大三粗轮斧子跟轮竹签子似的西梁人的,从没有人想过,曾经如水火不能相溶的两国人,居然相处的这般和谐,自在....
 
  ☆、第六百八十八章 左右不过一个芒山
 
  李家小院儿亦是如此,气氛和谐又欢愉!西梁即将继位的王就在这桌上坐着,若是还有什么可担忧那才见了鬼。
  是以,就连往日不喜自家相公与自家爹多饮酒的刘氏都破了例,一坛坛或是烈如火,或是淡如水,或是香如花的酒坛都被开了封,放在一旁。
  单这堂屋中弥漫的酒香,就让几个年岁稍小的孩子红了脸庞,两个尚在襁褓里的若寒与亦心在里间睡着,门微敞,既能看守,又不耽误吃喝,倒也算两全。
  斡勒纳郁已经见识了这小院中诸多神奇,心中早已恨不得陈江流早些应允下做友好邻交,这样,以后往来小住也方便不是?斡勒纳郁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面上却是有些羡慕的赞叹道
  “好酒、好酒,虽不曾品尝,光闻这味道便已经让我沉醉了,若是不时候不对,我真想厚着脸皮在这多住几日....”
  有时候君王不像君王也是好事,尤其斡勒纳郁年岁不大,硬朗面容下却是一派翩翩风雅,这身份最为尊贵的人都没了架子,木桌旁的众人也松了口气随意了许多,一时之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老村长与刘老两个老者坐在上首,陈江流与斡勒纳郁一左一右坐在锦绣身边,本不该如此,可谁让此时二人身份都是锦绣的哥哥与好友呢,锦绣尊敬的,他们哪里去敢招惹。二人都是家世不凡,教养更是不用说,本就有意讨好锦绣的他们,更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态度,哄得一众老小笑意盈盈。
  君逸偶尔搭眼装做不经意去看锦绣,便见她在男装下越发清朗如玉的面容上浮现点点无奈的笑意,很温暖,很让人留恋。
  君逸捧着碗吃着香甜的米饭,却是觉得舌根发苦,这人总是这般,若是划做了自己人,便会待他们都好,她不知道她这样子只会让人更舍不得离开她吗?
  君逸垂下眼睑,有些自嘲,也不见得都是这样,怕是只有自己那般无耻,求之不得的温暖,总是好的,他明白,却放不下。
  机械的一下又一下的夹着饭菜,不时间或点头应承一下旁人的话,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君逸向来如此,翩翩君子,看似温柔却十分自持,李家虽无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可君逸说话的时候却是极少,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
  陈江流却是与他不同,先前还恹恹无神的青年,此时不单恢复了原样,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清明,剑眉星目,毫无架子的青年正与月生搭樊澈搭着话,那模样,可不就是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
  锦绣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转而伸直了胳膊照顾起君阳、樊墨、骆萧骆玉跟屠陨几个半大孩子来,不时还会同身侧的斡勒纳郁介绍一下菜品酒水,看着他吃的一派满足甚至有时都顾不上说话的模样,锦绣便毫不掩饰的笑出声。
  那笑没有嘲讽,倒是像长辈看晚辈的欣慰,被取悦的笑意,初时斡勒纳郁还会想着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可青年长这么大也未曾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后来干脆就自暴自弃了。
  棱角分明的面庞,通红的耳根,目不斜视的眼睛,怕是西梁的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认出,这个好口腹之欲被人取笑的好似羞涩少年是谁,锦绣笑够了,还会用公筷给他添些菜,二人相视一笑时,倒也看不出谁长谁幼,相识了多久。
  “此一行,光这一餐对于纳郁就已经收获很大了....”褪了金甲换上月生崭新长袍的青年刚刚吃饱喝足,便好似憨足的猫儿一样窝在宽大椅子上拍起了肚皮。
  他说的可怜,听的刘氏眼角不住发红,这一餐,斡勒纳郁可是与他们关系打的极好,斡勒纳郁的身份也让这个心善妇人心疼的不行,此番听他如此说,刚刚收拾完桌上餐具的刘氏就接道
  “婶子这就去给你做些易装的带走!”刘氏难得擅自做了回主,看的锦绣好笑又温暖,这妇人就是这般疼爱她的,让她又是沉沦,又是逃避,想来,这个娘亲早逝的青年,也会如此吧。
  锦绣搭眼看去,果不其然变看见斡勒纳郁僵直着身体,眼眶泛红的模样,若不是看着斡勒纳郁头上那高束的金冠,锦绣还真想揉他两下脑顶的黑发,继而再感叹一下,都是没娘的孩子啊....
  “婶子真好....”斡勒纳郁声音有些哑,却还竭力的想维持形象,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比他高了许多的刘氏道“同我娘一样,都是这般贤淑温柔,对我极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