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姚颖怡
时间:2019-02-06 09:37:33

  原来顺王妃竟是郭玉龄的亲姑姑!
  到了此时,霍柔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顺王妃的死十有八、九是自尽,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索性一死了之,让太后承她的人情,为自己的娘家换来富贵平安。
  所以,太后虽然抬举了郭家,可是却不让郭家人进京为官,一来是扼住郭家的气势,二来也是太后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在郭玉龄虽然在长公主身边,可她是女子,兴不起风浪。
  芳仪长公主是展家媳妇,以展家一贯的谨慎,她身边的每一个都会严查,是以展怀能对顺亲王的事情信口说来。
  霍柔风抬眸看向姜伯儒:“庆王的父亲是顺亲王?唉,庆王的命也真够硬的,克死了便宜爹,又克死了亲爹。”
  说完,她吐吐舌头。
  做为人类,果然还是不能说话太过尖酸刻薄,她说人家庆王命硬,而自己不但是遗腹女,且后来养父也过世了。
  她捂捂脸,九爷说错话了,以后改还不行吗?
  “九娘子,不对,五奶奶说错了,你不觉顺亲王死得太及时了吗?及时便是巧,但凡太巧的事,十之有五都是故意而为之。”姜伯儒说道。
  霍柔风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事凑巧,也当然知道顺亲王要么是被太后灭口了,要么就是自尽。新帝登机,真若是被新帝查出什么,那不就尴尬了,还不如一死了之,既保住了彼此的颜面,也保住了庆王。”
  “非也非也,五奶奶有件事你恐怕是疏忽了。”姜伯儒道。
  “何事?”霍柔风问道。
  “五奶奶莫非忘了太平会的那位老当家了?五奶奶仔细回想一下,你出生的那一年,太平会如萤萤之火兴起不久,算起来那时也只有一两年而已。”姜伯儒提醒道。
  霍柔风是当今天子继位的第三年出生的,彼时朝政已落入太后之手。而那个时候太平会已经存在,但是还没有形成势力,因此谢红琳通过黄河帮,便能轻而易举找到他们要人。换做今时今日,以黄河帮的势力,根本没有资格与太平会讨价还价。
  霍柔风猛的一惊,惊呼道:“无论是太平会,还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顺亲王死后才发生的,呀,这也太巧了,就连我娘被锦衣卫搜捕,也是在顺亲王死后。该不会是顺亲王假死,而实际上却隐身江湖呢?”
  说到这里,霍柔风蓦的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一次,就连泰山崩于前也不皱皱眉的霍九爷也吓了一跳,她张大了嘴巴,又用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太太太匪夷所思了,该不会是九爷平时看话本子看的,想得有点多?
  “五奶奶,你不用捂嘴,就是你想的那回事,你想的没有错。”姜伯儒说道。
  一旁的展怀都想挠头了,他们在说什么?他每一句全都能听懂,可是放到一起,他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姜大先生,这位顺亲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德高望重,就……”
  姜伯儒直摇头,你想说我一大把年纪,别和你媳妇一起胡闹是吧?
  你媳妇一点就透,你却听不明白,所以说,生而知之就是生而知之,与你们这等凡夫俗子不同。
  所谓生而知之,便是一出生便什么都知道。
  比如说霍九爷,两世为人,自是比同龄人知道得多了一些。
  “五将军,顺亲王当年假死无疑,恐怕是找了替身,而他本人则离开了京城,一则是为了太后和庆王,二则也是为了他自己。他离开京城之后,便创办了太平会,紫禁城里有个王,在他要成为紫禁城外的那个王。”
  姜伯儒闲闲地说道。
  展怀却已勃然变色,他和霍柔风早就一起分析过多次,那位神秘莫测的太平会老主人,便是当年谢婵在江南时遇到的男人,亦是谢思成的生父。
  如果这一切全都成立,那么庆王和谢思成,实则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比谢思成与霍思谨的关系还要近一些。
 
 
第五八零章 行刺
 
  人间四月天,草长莺飞,春意酥怀,展怀送霍柔风回到了随云岭马场,他只在马场里住了一天,便去了榆林。
  这也是霍柔风成亲大半年来,第一次回娘家小住。
  谢红琳盯着女儿那和成亲前没有区别的身材,不住摇头。
  霍柔风仰天长叹,这次九爷是真的没面子啊,成亲前她的小日子总是不准,可是成亲以后,却是每个月如期而至,从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霍柔风拍拍空空如也的肚子,喃喃自语:“对不起啊宝宝,看来娘要把你生在军营大帐里了。”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两年,她和展怀就要起兵了。
  虽说还有两年,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展怀注定要聚少离多,像现在这样都没能怀上,以后恐是更难了。
  不过这些事情很快就被霍柔风抛到了脑后,她也只陪了谢红琳两天,便带着金豆和小乖,与姜伯儒一起去了距离马场三十余里的军营。
  那里有霍柔风的五万大军和五千女兵。
  霍柔风在军营里住了八天,到了第九天时,庆王大婚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与这个消息一起来的,则是霍江致仕的消息。
  状元及第、二品大员,曾做过内阁大学士的霍江致仕了。
  他向皇帝递交的致仕折子言简意赅,他有风湿,天气微凉便疼痛难忍,因此奏请圣上,准他致仕南迁,著书立说,教书育人。
  明眼人都知道,霍江明意上致仕,实则是避嫌。
  皇帝很快便准了他的折子,并且赐给他两箱古书和一批药材,让他专心养病和著书。
  于是,还没有等到霍思谨回娘家住对月,霍江便带着皇帝赐的书和药,由霍轻舟陪着一起南下了。
  据说,霍江致仕南下的消息传来,江南乃至两湖两广的各大书院相继送来了请帖,请霍江去自己的书院一聚。
  霍江离开京城的时候,正是一年里春光最美的季节,百事以孝为先,霍轻舟请了旨,送老父南下。
  庆王和霍思谨送至城外三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霍思谨知道,她在庆王府里的艰难生活开始了。
  霍轻舟的信很快便来了,他告诉霍柔风,霍江已经回复了嘉兴南湖书院,要在那里住上一阵子。
  霍柔风自幼在江南长大,她虽然没有正式进过学堂,可是也知道江南有四大书院,但是这个南湖书院却不在四大书院之中。
  亦就是说,霍江选择的,是一间名气不大的书院。
  不过霍柔风是理解的,她与霍江相处过,以霍江的一贯作风,是不会选择名气很大的书院的。
  她想了想,还是给她在浙江的两位大掌柜写了信,让他们对霍江照应一二。
  无论如何,霍江也与霍轻舟有恩。
  谢红琳听说以后,放下手中的画笔,对陪在她身边的采荷道:“你也不小了,明年我就让九姑奶奶给你寻门好亲事。”
  采荷吓了一跳,也不知夫人怎么就想到她的亲事上了。
  见她羞红了脸,谢红琳笑着说道:“没有几个女子能如你们九姑奶奶那么有眼光,第一眼看上的就是自己的良人,可是若不笨一回,又怎能知道哪个才是最好的。”
  京城里,霍思谨正在发愁回娘家住对月的事。她如愿以偿成为庆王妃,三朝回门的时候,霍沅看她的眼神都像要杀人。可是她知道,霍沅是再也不敢对她如何了,从今以后,无论是冯老夫人还是霍沅,或者是京城里那些所谓的贵妇贵女,对她都只能仰视。
  可是现在,这个对月她还要不要回去呢。她倒是不怕回去面对冯老夫人和霍沅,她知道她们不能把她如何,可是她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霍江和霍轻舟都不在京城,且,霍江还致仕了,当她听说父亲致仕的那一刻,霍思谨气得浑身发抖。
  霍江居然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她。
  偏偏庆王的侧妃还酸声酸气地恭维她,说什么霍大学士两袖清风,视权贵如粪土。
  这哪里是恭维,这分明就是来恶心她的。
  霍思谨却只能笑如春风。
  她没有回娘家去住对月,而庆王也给足了她的面子,直到大婚后一个月,才去了侧妃那里。
  不过,却也从那以后,便没有再进过她的屋子,就连初一十五,庆王也是住在书房里。
  霍思谨没有在意,当她在长公主府里给庆王下套的那天起,她就没有再指望庆王会与她相亲相爱。
  就如现在,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了。
  而对于其他的,她早就不指望了。
  她连思诚也指望不上,还能指望什么。
  从今以后,她只能自己靠自己了,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转眼便是端午节了,霍思谨一早就让人打听出来,庆王府里从来也不过端午,所以她便也没有张罗。
  端午节那天,她陪着庆王进宫与太后家宴,皇帝照例没有过来,皇后与太子来了,这还是大婚之后,霍思谨第一次见到太子。
  太子似是早就不记得她了,目光从她脸上轻飘飘地掠过去,霍思谨微微一笑,鬼才相信太子会不知道这位皇婶婶其实是他没有挑中的。
  那天临走的时候,太后让她多留一会儿,片刻后,便有一位太医过来给她号脉,继而告诉太后,说她身子康健,用不了多久便能怀上子嗣。
  太后很高兴,当天便让内侍将一尊送子观音送去了庆王府。
  而庆王则回到王府,便又一头扎进书房里,晚膳时也没有出来。
  霍思谨早早睡下,今天是五月初五,庆王就连初一十五都不进她的屋,五月初五就更不会来了。
  她睡得正沉时,忽然被噪杂的声音惊醒,翠缕值夜,闻声后连忙出去询问,片刻后,翠缕惊慌地跑了进来:“王妃,出事了,有刺客、有刺客行刺王爷!”
  “啊?王爷如何了?”霍思谨自己披衣坐了起来。
  “不知道,院子外面都是府兵,奴婢出不去,这些都是府兵说的。”
  这时又有几名丫鬟跑了进来,说府卫长在外面,请王妃千万不要出去,刺客还没有抓到。
 
 
第五八一章 疑问
 
  庆王府里闹腾了大半夜,依然没有抓到刺客,苏浅对庆王道:“不如通知五城兵马司吧,让他们在城里搜查。”
  庆王咬牙切齿,道:“还不快去!”
  苏浅朝一旁的侍从便个眼色,侍从转身便走,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庆王又把他叫住:“算了,不要兴师动众,闹得百姓不得安宁,本王也没有受伤,让人加强王府防守便是。”
  苏浅眉头微动,怎么?这么大的事居然要不了了之?
  次日,霍思谨听说庆王居然没让通知五城兵马司,她也吃了一惊。
  别说是贵为亲王的庆王了,就是寻常官宦人家,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会立刻到五城兵马司报案的。
  庆王递了牌子,当天上午便进宫了。
  霍思谨在府里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庆王为何急着进宫,按理说,只要庆王想要瞒下,这件事是不会传到宫里的,他也不用担心太后会知道。
  庆王从宫里回来,霍思谨亲自端了补品送到书房里。
  她原本以为,庆王一定会招集幕僚在书房里商议捉拿刺客之事,可是却没有想到,书房里却只有庆王一个人,内侍们都在廊下候着。
  见她来了,庆王指指旁边的椅子,柔声道:“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庆王对她,永远都是这般温柔体贴、轻声细语,就像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只有霍思谨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东西而已。
  自从她嫁进庆王府,庆王也只有在洞房花烛时与她行过周公之礼,后来整整一个月,庆王睡在她身边,却没有动过她一下。
  “王爷,妾身愚钝,除了张罗饭食、炖炖补品,也没有可以帮上您的了。”说着,她亲手将补品捧给庆王。
  庆王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喝,而是放在一旁,道:“有点烫,我晚点再用。”
  霍思谨微笑点头,起身便要走。
  庆王伸手拉住她,道:“王妃,今天不要走了,陪本王宿在这里吧。”
  霍思谨心里打个突,昨夜庆王就是在书房里遇袭的,今天他不但还要留在书房里,竟然还要让她一起留下。
  她犹豫着问道:“王爷,妾身是后宅女子,留在书房里好吗?若是让长史知道,会以为妾身……”
  “无妨,本王就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而已,你知道吗?本王小的时候最喜欢过端午了,因为那天是太子哥哥的寿辰,东宫里会把寿面寿桃送到皇子所,我还记得那些寿桃,每一个都是蒜头大小,和父皇母后的寿桃不一样。而我们其他皇子做生日时,只有寿面没有寿桃。”
  霍思谨心头一动,庆王爷口中的太子哥哥肯定不会是今上,若是今上,他不会这样称呼。
  莫非是祥太子?
  “可是那一年的端午,东宫又送来了寿面和寿桃,我刚刚拿起寿桃咬了一口,就被身边的内侍夺了过来,他还从我嘴里把已经吃进去的寿桃抠了出来。”
  “我嚎啕大哭,看着内侍把银针插进寿桃里,逐个验过之后,这才让我继续吃,可我已经不想吃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可是那天夜里,我忽然从梦中惊醒,才知道有个内侍要杀我,被其他内侍拿下了。”
  “王妃,那天也是端午节,那是本王第一次遇刺,你瞧,本王又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后的同一天,本王又遇刺了。”
  庆王的声音干燥而温柔,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可是听在霍思谨耳中,却是毛骨悚然。
  “王爷……”
  她刚刚开口,庆王便做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或许刺客就在梁上,随时会跳下来。”
  霍思谨面色如纸,庆王昨夜刚刚遇刺,今天一定增加了人手,刺客又不是神仙,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突破重围来行刺呢,庆王分明是在吓唬她。
  “王爷,您是在吓唬妾身吗?”她颤声问道。
  “是啊,本王就是想让王妃知晓,你既然挖空心思要坐到这个位子上,就要禁得起这个位子带给你的一切,瞧瞧,小脸煞白,这么一点点小事你就怕了?真想不出来,你居然会是霍炎的妹妹。”庆王的声音依然温柔,可是字里行间却都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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