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想见朕的人太多,朕都要一一召见吗?况且你本被禁足,又私自逃出,可是没想过自己后果?”
柳暮雪鼓起所有力气去看她,她有委屈有不甘,她到底差在哪里,为何这人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珍儿也说过她长得美,不会有男子不愿意多看她的,为何……为何面前人就是例外。
“皇上……皇上是因为国师吗?”她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话让在场几人变了神色,小安子准备让人把她拖下去,却被凌未阻止。
“你知道什么?”他轻声问道。
柳暮雪抓着地上石头,渐渐有些湿润,不过她不怕了,“皇上……皇上对国师有私情,今日,今日皇上还拉着国师进了寝殿。”
“前日的谣言是你传出去的?”
柳暮雪摇首,“不,不是。”
凌未突然笑了,笑得惑人。
“你知道你为何入不了朕的眼吗?”
柳暮雪期望的看着他,她想知道,一直都想知道。
凌未折下一旁的树枝把玩,“因为你是柳家人。”
“什……什么?”柳暮雪满目迷茫。
“说了太多,今夜都快被你打搅完了。”凌未望着天边明月,夺目照人,他转过身子,留下一个背影,“不必交给冯嬷嬷了,直接送她一程吧。”
“皇上,皇上……奴婢做错什么了,为何……”柳暮雪彻底惊了,意图挣脱侍卫的钳制,奈何她力气小压根不能动弹半分。
“难道太后没告诉你在宫里话太多就是原罪吗?”小安子过来面无表情道。
说完再不给柳暮雪说话的机会,侍卫捂住女子的嘴拖着离开。
小安子遮目,在她方才提及国师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
“皇上,太后那边……”毕竟是柳家人。
“她犯的错足够了,在场的人都处理掉。”凌未扔下树枝,冷漠道。
直到门扇关闭,小安子才正起身子,心中不禁有些惊骇过后的庆幸,只要关乎国师,皇上就犯狠,方才那柳暮雪不过提了一嘴,可为了保护国师……
第69章 破脸
结果第二日凌未初醒, 便有人来禀报太后已在前殿等候。
柳照月万万没想到凌未会对柳暮雪下死手,原本她还想着好歹是她柳家人, 就算是冷宫, 待她寻着机会给接出来便是, 好歹那张脸是有用的。
可惜……
这边冥想,那边凌未已经过来, 踩着金丝龙靴,发冠竖立,英气勃发。
“见过太后”
不知从何起, 称呼已经从‘母后’变成‘太后’, 本身就不是亲母子, 柳照月对此虽有芥蒂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皇上看来精神不错。”她幽幽开口,不免有些火苗。
凌未过去坐在殿上,一旁宫人送上茶盏悄悄退下,这长乐宫的冷香常年不变,不管多久,凌未从未腻过。
他猛然吸了一口, 冷声道:“柳暮雪之事太后应该比朕清楚, 若没有兰妃求情她也不会活到昨日。”
柳照月站起身来, 脸色同样不好看,原是花容月貌现在看来却是冷若冰霜, “哀家以为皇上是识大体的,看来哀家这些年来对皇上的关心不大够。”
若夏候在她身后,余光瞥见殿上的凌未嗤笑, 不禁想到国师叮嘱的话。
“太后言重,只是太后怕是在宫里呆久了都忘了人心易变的道理,况且……太后就为了一个女子来质问朕不也是失礼?”
“你……”柳照月原是来抓他错处的,不成想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太后先不要动怒,稍后才是太后需要辩驳的。”凌未敲敲手指,一派闲适。
似乎听出什么,柳照月朝殿门看去,已经守着层层侍卫,她心下震惊,“你想做什么?哀家可是太后。”
凌未半阖上眼,眼角微翘十分精致,薄唇微勾起一丝弧度,恰到好处,静下来看好似话本上的俊美男子。
“太后时不时把自己想得太高了,莫要忘了朕才是天凌之主。”
好似一道无形的墙压在身上,柳照月指着凌未的手颤抖不已,若夏同锦瑟赶紧过来扶着她。
这撕破脸的戏可没停下的意思。
锦瑟扶着柳照月一边看着凌未,“皇上这话未免伤及太后的心,更何况柳太傅还有将军也是站在皇上这一边,方才的话未免太伤人。”
若夏忍着冷笑低眸看着地面。
“大胆贱婢,竟然如此无理还不将其拿下。”小安子顿时一吼,整个气氛变得箭弩拔张,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在上面似乎睡去的男子身上。
这一下,锦瑟轻而易举被侍卫拿下,即便她心有不甘,可方才的话却是太过,但也不无道理。
小安子担忧的看着凌未,只盼着莫要出差错。
柳照月沉住气,微眯着眼道:“皇上是打算撕破脸了吗?还是连表面和气都不愿了?”
凌未睫羽微颤,如蝴蝶展翅扑闪蹁跹,他哼笑一声,“那也得柳家真正站在朕这一边啊。”
既然都不是忠于自己的臣子,留着观赏吗?
“皇上一句话就如此判断,还是羽翼丰满准备动柳家了?”柳照月心中沉然,奇怪,知道凌未用意之后她却不再害怕了,仿佛知道害怕也没用。
“朕可从来没想过动柳家,只是……太后支持的人……朕是留不得了。”他似轻轻道出这句,剑眉飞扬带起几分冷然,寒到心里。
不知道时不时心虚,柳照月激动得咳起来,“噗!”
“太后。”
“太后。”
锦瑟和若夏同时唤道。柳照月捂着嘴,殷红沿着她白皙如玉的手指沾染到紧捏的手帕上。
“朕怎就忘了,太后病情初愈,可莫要再复发,毕竟这心头血可是很疼的。”
柳照月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终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若夏跟着她蹲下,“太后。”她轻唤了一声。
“皇上没有证据,为何污蔑哀家。”她一开口,那血不停冒出来,若夏忙的帮她擦拭。
凌未走下两步台阶,居高临下道:“那朕就同太后打个赌吧,就赌……”他走到柳照月跟前,目视前方高傲道:“就赌太后心想的人会不会来救太后。”
柳照月徒然睁大眼眸,那双眼盛满不相信,怎么会……凌未是知道什么了?不,她和他一向谨慎,哪怕瞬间曾经的冬梅都不曾知晓具体。
所以……所以是哪里漏了马脚?一时间她慌了,抓着沾满血迹手帕的手指飞速泛白。
“来人,太后患病,朕命太医好生诊治,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出未央宫。”说到此,他余光如利刃刺向锦瑟,“冲撞于朕,留下你便失了朕的颜面,所以……你留不得了。”
锦瑟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太后,太后救救奴婢……太后……”
哭腔越来越远,若夏紧抓着柳照月的手,面上一副害怕模样。
“皇上太过了,心胸竟容不下一个宫女所言?”柳照月恨眼看他,似要活剥了他。
“朕以为太后应该更担心自己吧。”
“皇上饶命啊,锦瑟姐姐方才只是胡言,求皇上饶其性命。”若夏忙的磕头说道,紧张到额前满是密汗。
柳照月无力一般靠在若夏身上。
“朕看你倒是精神,既然有胆子求情,想必也有胆子承受。不如尝尝板子的味道,可教教太厚身边的宫人在何时何地何人跟前都注意自己嘴。”
“若夏……”柳照月听得清楚,忙要去拉若夏,可还是晚了一步,被宫人拖走的若夏嘴上也唤着柳照月,奈何……
“皇上……可满意了。”柳照月咳嗽不停,说完这句,便彻底失力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女子,小安子连忙地上锦帕,凌未捂着口鼻,“打扫掉。”
说完便甩袖而出,不久,小安子跟着走出来,柳照月被宫人扶着送回未央宫。
这下宫里传出来太后病情反复,联系前段时日太后身子,没人怀疑真假,只是柳家老二想要进宫探望被驳。
长乐宫
柳照月看着淡粉色窗幔,月光透过窗扇穿梭而来,将阴黑寒冷的宫殿点起一缕光芒。
微微瞥头,还可看见不远处守着的宫人,皆是凌未的人,还有殿外守着的人都被换成凌未的侍卫。
呵,她堂堂一国太后,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太后……”
轻柔且小心的声音传来,柳照月转眸看去,若夏提着烛火,行动不便的慢慢往这边而来。
柳照月忙的坐起身子,“若夏。”
“太后,奴婢回来了。”若夏忍着哭腔,跪在柳照月跟前,低着头双肩微动,这才几日时光,瘦成这样。
柳照月咳嗽两声摸摸若夏的头,“那冯嬷嬷怎么你了?”
若夏摇摇头不能说,柳照月勾起她的下巴,若夏半张脸都是肿的,方才隔得远没瞧见,现在来看当真骇人。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她的手上还有针眼,一看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们,她们当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柳照月怒火中烧。
若夏擦掉脸上泪珠,低声啜泣道:“奴婢还算好的,只是锦瑟姐姐她……她被投井了。”
柳照月闭上眼眸,不禁绝望。
早该料到如此。
“你怎么,怎么过来的。”她拉着若夏坐过来,这时候哪还有什么礼数之说。
若夏瞥了瞥不远处守着的宫人,只得低声道:“奴婢将太后前日赏赐的簪子给了看守的姑姑,望太后赎罪。”她说得委屈,柳照月却是看到一点希望一般。
她忙抓着若夏的肩,“好若夏,这次当真是哀家劫难,唯有你可帮哀家。”
若夏一脸茫然,无措的跪回去,“只要太后吩咐,若夏万死不辞。”
“好孩子,没想到最后哀家身边竟然只剩下你了。”
“太后一定要保重身子啊,要不奴婢再取些血来。”说着,若夏准备去拔头上银簪被柳照月阻止,“不,哀家无碍,只是你需要做的不是这个,帮哀家这一次,渡过此劫你日后便是富贵后半生。”
若夏眼中亮起点点星光,望着柳照月,半响之后才确定的点头。
……
长乐宫
“如何了?”凌未放下手中白子,棋局已成包围之势,就看能否突破重围,反败为胜。
小安子回道:“太后没有选择,只得相信若夏。”
很好,凌未眉眼带笑,这算是帮了国师一个小忙吧?不过这报答可不是简单的事。凌未淡笑一声,十分期待应如墨的回应。
……
“啊切。”
马车里的应如墨猝不及防打了喷嚏,摸摸鼻子,莫不是谁念她了?而后又觉可笑,念她的还真有,大部分都是骂她的吧。
“叶天云,还有多久?”她半撩开车帘问道。
白衣背影架着马车,看了眼周遭才说道:“还需半个时辰,国师可先睡会儿,到了属下唤你。”
应如墨撇撇嘴,她好不容易想通要去摄政王府,结果过来的街似乎有人游行,人太多挤得水泄不通,她只得改道,这一改就多耽搁一个时辰。
摇摇晃晃间,她都做了好几个梦。
最后打个呵欠,“加快些速度。”说完又闭上眼假寐去了。
第70章 内情
难得去摄政王府, 应如墨让叶天云备了好些补品,等待通报过后, 应如墨被下人引入其中。
“国师稍等, 王爷还在书房, 小的这就去告知。”下人送上茶水留下一句便急忙而去。
应如墨看着熟悉的堂屋,多年前来还是热闹一片, 为的便是前王妃的生辰,没想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没过多久,凌风便跨步而来, 眉间晕染几分阴霾, 那双凤眼幽黑幽黑的, 应如墨自问她好像没有欠他钱来着。
“国师倒是有空前来,本王深感荣幸。”
“王爷客气,臣前阵子受伤,不好过来添晦气实在抱歉。”
凌风揭开茶盖,雾气氤氲颇为挡眼,他小抿一口道:“皇上日夜守候, 国师再不醒, 这朝堂就快着火了。”
她就知道这王八羔子嘴里没句好话。
“许是臣命好, 已然醒来,不然这外面谣言非得压死臣。”
“所以国师前来是想……”
“就是看望王爷以及王妃。”
“王妃小产心情不好, 今日也不在府上,国师寻错时间了。”
应如墨淡笑,她也就那么说上一说而已, 然而凌风打脸来得快。
这不,话音一落,便有下人通报王妃已经外面回来。
应如墨瞥头看去,女子穿着鹅黄斗篷,被丫鬟搀扶着,步履缓慢,朝此处而来。
“王爷……”看到堂中还有一人,盛嘉柔走近,“国师大人。”
“王妃安好。”应如墨顺着应答。
凌风看到她招手,出乎应如墨意外的是,盛嘉柔犹豫了几分,才慢慢过去坐在凌风身边。
“你身子孱弱,不必外出的。”凌风恍若无人一般,抬手将盛嘉柔脸上的青丝挽在耳后,动作轻柔不已。
只是……
相比较起来,盛嘉柔却是僵硬的。眉目间一直是忧郁的,小产过后她身子一直不大好,寻着日子出去拜佛,盼着她那未出世的孩儿能够再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