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实在是想不通沈良州的脑回路,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是,你想干嘛?”
他真的看不出来,她艰难地解释了半天吗?玩呢,她这辈子都没跟顾淮之说过这么多废话,他这一句话下来,刚刚白费口舌了。
顾淮之被他气笑了,“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顾娆看了眼顾淮之,又转脸瞪他,压低了声音,“沈老板,和未成年发生关系三年起步,了解一下。”
她是想劝他,别因为心情不顺畅就抬杠,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这他妈犯法啊!而且没做过的事,他怎么认得那么愉快呢?
然而沈良州没听进去。
他伸手将她拉到身后,抬眼,“是我的错,她可能没想好怎么提。”
“还有呢?”顾淮之面色还算平静,不过被他这话撩得青筋都在跳。
“人是我睡的,”沈良州眸底一片清明,“我碰她的时候,说过会负责。你要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讨论一下订婚。”
“我可真谢谢您嘞。”顾娆被他一句又一句刺激得想死,她看了看顾淮之,又看了看沈良州,有些挫败,“你们俩是不是有病?”
非要打一架,才能解决是吗?
能不能体谅一下她的良苦用心。
顾淮之向来散漫的态度稍稍收敛,眸色凉得骇人,“沈良州,我之前没提醒过你,她未成年?”
顾娆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这样的!”她直接横在了两人中间,这下是真急了,“哥,不是这样的,我自愿的。他是被强迫的。我自愿的成吗?”
情急之下,顾娆都快语无伦次了,“我垂涎他的美色,是我,是我把他睡了。”
空气诡异的凝滞了下来。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些崩。
“……”顾淮之唇角抽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顾娆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良州轻笑了一声。
硝-烟味正浓,梁博急匆匆地冲进来了,猛地把顾淮之给拉开,堵到一边,“顾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什么?”顾淮之刚被顾娆的一句话炸得不轻,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拽到一边,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还没从自己妹妹睡了别人的理论里走出来。
梁博苦口婆心道:“感情这种事不讲究先来后到,要你情我愿,就算你再喜欢宋小姐,也不能拆散人家。”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梁博一闹,瞬间消散。
顾淮之快要无语了,他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看梁博跟看傻子似的,“你有病?”
梁博看着他,义正言辞道,“我有眼睛,看得出来,人小姑娘就是喜欢四哥,强扭的瓜不甜。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你要舍得放手……”
“不是,”顾淮之唇角抻了抻,闭了闭眼睛,压下烦躁地心情,“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知道。”梁博难得严肃了一回,“我虽然经常犯浑,可我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所以兄弟的妹妹可以随便泡是吗?”顾淮之睨了他一眼,“那是我妹妹。”
“是您妹妹你也不能……”梁博说顺嘴了,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妹妹?”
第56章 盘中之物
梁博的三观崩塌重建了一次。
“你们……”梁博唇角抽了抽, 视线从沉着脸的顾淮之转到无所谓的沈良州,后知后觉,“我操, 有毒吧你们?”
一开始, 他觉得这俩人忒矫情了。
虽然这妞儿确实漂亮, 初见就惊为天人, 可话说回来,什么能赶得上兄弟情分啊?都玩了这么多年了, 就为一女的反目成仇,太寒颤了点儿。
所以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哥们, 他觉得有责任也有义务,必须把两人从水深火热中拖出来。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谁知顾淮之不温不凉地提醒了一句,“她是我妹妹。”
妹妹,哪种妹妹?简直是见了鬼了。
梁博又心存侥幸, 一个姓顾, 一个姓宋,没啥血缘关系, 总不能是同父异母吧, “顾哥,认妹妹这套就……”
顾淮之对梁博的脑回路了如指掌,像含了冰片似的, 嗓音里透着凉气, “有血缘关系的。”
刚刚还慷慨陈词的梁博, 瞬间萎了。
说好的两男争一女的八点档肥皂剧呢?调错台了吧,怎么会变成狗血家庭剧……还是“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妹妹”这种,惨不忍睹。
这何止是见了鬼了,根本是日了狗了。
接受了这个设定,梁博觉得眼前有什么炸开了,烧焦了一片,在熏死人的浓烟里,黑色鸦群低空掠过。
他的笑容僵直在脸上,很想装个死。
因为梁博打断,顾淮之明显是转移了注意力。
他原本就被顾娆炸得不轻,又被沈良州刺激得半死,梁博一闹腾,他的心情坏到了极致,抽死他的心都有。
顾娆心说太好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沈良州的袖子,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沈良州偏过头,视线落在她的面颊上。殷红的薄唇微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拽着他的袖口,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发白。
她似乎很紧张。
沈良州无声地笑了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眸色淡淡的,动作很轻,是一种柔软下来的温柔。
顾娆稍怔,有点站不住了。这里都快变成修罗场死亡时刻了,可不是什么调-情的好时机。
她以为他没理解过来自己的意思,又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快走吧?趁现在。
多好的逃跑机会啊,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跟顾淮之继续面对面了。
“别急,你怕什么?”沈良州将她遮住脸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她的手移开,紧紧攥住,“再等会儿。”
他漫不经心。没有压迫感,他总是很平静又笃定的样子。
“顾娆。”顾淮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扯回,视线凉飕飕地晃过去,淡漠得像年轻的死神。
顾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他妈是送人头啊!
她无力地吸了口气,一声不吭地认清了现实:今天谈不拢怕是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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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上气压低得让人窒息,寒气顺着脚心往上钻,冰冻三尺的错觉。这两人似乎是杠上了,毫不退让。
顾娆单手支颐,越想越气短:一个不肯放她走,一个不打算跟她走,这两人目标多么一致啊?索性让他们相思相爱好了,她真的挺多余。
梁博受不了这种氛围,又坐不住,眉飞色舞地拍了拍顾娆的肩膀,“妹妹,我让人重新上菜,你还想吃什么?”
沈良州侧过脸,淡淡地看向他落在顾娆肩上的手,面上薄薄凝霜,“拿开。”
梁博“嗖”地缩回了手,求生欲极强,他尴尬地笑了笑,“嫂子,嫂子……”
他话音一落,顾淮之半笑不笑地抬了眼,戾气都快透出来了。
“你大爷的,小爷我不干了,”梁博唇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举起双手,“祖宗,我祖宗可以了吧?要不你们统一一下?”
顾娆原本就被你一言我一语闹得头疼,这会儿看到这一幕,彻底不想伺候了。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顾娆心烦意乱地重复了两遍,掀了掀眼皮,真情实感地想啐他俩,“神经病啊你们?”
说着顾娆连筷子都撂了,“啪”地一声扣在桌子上了,“要吃就吃,不吃滚蛋,要不要腾个地方给你们俩打一架?”
顾娆向来算是好说话,虽然恶作心重了点,到底没跟谁急过眼。可是性子起来了,脾气就谈不上好了。
梁博看得一个愣一个愣的:
两个旁人惹不起的爷,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吭声。百年难得一遇。
梁博暗地里给顾娆比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口型,“妹妹牛逼啊。”
顾娆眉尖微蹙,抿着唇不言语,明显是压着火气。在逗弄一两句,估计要挫着火骂人了。
顾淮之也不是个气性好的,结果还没说什么,顾娆气恼地横了一眼,“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顾淮之轻咳,最后噤了声。
“先吃饭?”沈良州伸手牵她,指尖在她手腕轻轻一点。
顾娆郁郁不乐地挣了一下,她气笑了,字正腔圆地磨出三个字,“气饱了。”
“对不起。”
他的道歉忽然而至,顾娆张了张唇,安静了下来。
她就是被折腾得心烦,没由来地起了脾气,没想过他会这么顺着自己脾气来。就这么几秒钟,她又释怀了。
“我不是……”顾娆轻声开口,想解释点什么,最后又不太清楚从哪儿说起。
沈良州笑了一声,在餐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下移,与她十指相扣。
顾娆心尖颤了颤,垂了垂眼。
突然很安心。她很想抱抱他,如果不是这里有太多人的话。
顾淮之将一切尽收眼底,对她那点儿小心思倒是了然,他无声地扯了下唇角,摇了摇头。
这么一个不痛快的小插曲似乎无伤大雅,很快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抛之脑后。一行人在西府鱼庄玩了一圈儿,似乎也很痛快。
顾淮之压根没空跟她耗,来这里是有正事,管束她是顺便。他也没难为她,只口不提刚刚的事儿。
只是临走的时候,他才将话题扯回了一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顺心,还是有什么不合你意?”
顾娆稍怔,没料到最后是他知道得最清楚。
都以为她喜欢把一种做出成就就抽身,属于任性的玩票兴致,其实不全是。她确实喜欢不断寻找新的目标,不过也掺杂了点别的东西。最初辞退首席小提琴是因为友情的终结,后来放弃油画是因为兴致变质的画展……
“这次不是。”顾娆摇了摇头,难得没跟他犟着来,轻声笑了笑,“我真的想试试看。”
“其实你可以和家里说,没人会谴责你。”顾淮之意态散漫,同样难得的平和。
顾娆哦了一声,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些年他对自己都这么温柔一样。尽管事实是,他们以折腾对方为乐趣。
顾娆想着,终于忍不住狐疑地看向顾淮之,越想越不是事儿,“你这么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