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好奇,你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顾淮之眉梢一挑,不以为意。
这话听着,确实比关心她有说服力。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被顾娆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知道了顾娆没回去的意思,顾淮之也没劝她的意思,简单交代了几句,又看了沈良州一眼。
这是单独聊几句的意思。
顾娆警惕地睨了他一眼,踏前一步横在了他面前,“你又想干嘛?”
顾淮之无言地看着自家妹妹戒备的眼神,心说“女大不中留”这话真在理。
他语调讥嘲,不温不凉地提醒她,“才刚在一起,你还没嫁给他呢,胳膊肘往外拐也要有个限度。”
“……”顾娆被呛了一下,闷闷地反驳,“我没有。”
这一天下来,沈良州显然是心情大好,看到她护短的行为,哑然失笑,“别担心。”
这两人从船行,彻底杜绝了她偷听的心思。顾娆郁闷地抿了抿唇,顺着湖岸往鱼庄外走。
她在湖岸边缓缓而行,初冬的湖水清寒凛冽,映出她的影子来。她偏头看向站在船头的两人,同样削瘦颀长的身影,在薄暮的光线里,融入远处的影画。
顾娆翘了翘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两人聊了些什么,她哥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先前短暂的温和像是幻觉,放下一桩心事,他就对她的事不感冒了,多瞧一眼都腻烦。
没有深情款款的道别,顾淮之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走人了。
“就这么走了?”顾娆思量了几秒,还是觉得不甘心,“他才扮演了几分钟的温柔哥哥人设?这都绷不住,垃圾。”
刚刚积攒的感动付诸东流。
“这么不高兴?”沈良州微微挑了下眉,只觉得好笑,“这种兄妹模式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这不痛快地表情,像是要扎个小纸人戳死他泄愤了。
“是啊,我一直觉得他挺讨厌我来着。”顾娆点了点头,蛮认真地思量了一下,“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那么招人喜欢,他就是不喜欢我。所以,干脆让他讨厌的彻底一点儿啊。”
沈良州心底微动,伸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你一小丫头,整天想这么多?”
“小丫头才爱胡思乱想啊。”顾娆反驳他,不满地抬头盯着他,“小丫头才期待温柔嘛,我好不容易是个有哥哥的人,结果……”
顾娆长吁短叹间,他倾身,贴唇吻她。
一个单纯至极的吻,落在了她唇边。似乎不含任何意味,又像是含着许多不曾言语的东西。
他的呼吸轻轻扫在她的面颊上。
很轻,也很痒。
“你有我就够了。”他的嗓音低哑沉缓,带着不自知的性感。
顾娆的心底微动,心脏似乎停跳了一拍。
沈良州点到为止,正要抽身,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腰,靠进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突然想起来点什么,顾娆抬起头,好奇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聊了点善后问题,”沈良州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关于你上了我的问题。”
“……”顾娆张了张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良州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眉梢一挑,提议到,“我这个人讲究有来有往,你都把我睡了,抽空一起睡个觉,我睡回来?”
“你能不能闭嘴?”顾娆唇角抻了抻,敲死他的心都有,“做个人吧沈良州,我为什么这么说你没点数?我刚刚攒起来的好印象,你非要抹杀是吗?”
不提还好,一提顾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今下午抽什么风?就因为你,我面子都不要了。你居然还好拿来取笑我?”
说完她懊恼的揉了揉头发,“这个梗我哥能嘲笑我很久。”
“你要是这么介意,下次我们可以统一口供,”沈良州半笑不笑地晃了她一眼,“我上了你。”
顾娆:???
这天没法聊了。
-
不太真实的美好时刻让她有些恍惚,这状态持续到回宿舍。
“你……现在笑得,让人毛骨悚然。”谢青缦晃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提示她。
顾娆闻言,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完了,我太没用了,要是这就沦陷了,放在以前我肯定容易当叛徒啊。”
谢青缦对她的反常摇了摇头。
顾娆想了会儿,才将这事抛诸脑后。她预备着将手机捞出来,无意间碰触到什么。她的手指微微一顿,将东西拎出来。
一张黑卡。
不知道她哥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顾娆盯了两秒,轻嗤,对他简单粗暴的表示不太感冒。
“俗。”
第57章 物以类聚
感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顾娆撂在床上的手机振动,消息框弹了出来。
〔咱妈那儿还瞒着呢,回来自己处理。
珍重,我亲爱的妹妹。
死亡倒计时51天。〕
在她心情顺畅的时候, 顾淮之又精准无误地浇下一盆冷水, 从头到脚, 刺骨的寒凉。
掐着点儿一样。
顾娆捏着手机,笑容僵直在脸上, 她都可以想象他唇角往上一勾,意态轻慢的模样,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顾娆揉了揉眉心, 郁闷别在胸口, 最后化成一声气吞山河的,“靠。”
她哥哥所说的51天, 自然是她成人礼倒计时。
她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就不得不回燕京了。就算她找个借口推脱了, 年节将近,想跑都跑不了。
顾娆谁都不怕,唯独怕她母亲。
她的母亲程曼青是当年燕京出了名的美人, 生了一副温婉娇柔面相,却没半点柔情小意的脾性,骨子里说一不二、杀伐果决。
顾娆可以想象, 她回去后凄惨的样子。
权贵圈子对明星艺人都看不上眼。毕竟包-养明星的一揪一大把, 贵太太们都拿着有色眼镜打量, 瞧哪一个都像是出来卖笑的。
狗血淋头倒不至于,她母亲多有涵养啊,十分讲究平等民主,一直告诉自己她尊重自己的个人意愿,不拘束自己的言行。
所以想做什么,顾娆可以全凭心情。不过依照程女士的做派——
家门,她也甭想进了。
顾娆的好心情,片刻之间让她哥哥败了个干净。
就知道向来睚眦必报的哥哥今天不太寻常,轻拿轻放不是他的作风,合着他在这等着自己呢。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计较今天的不痛快。
垃圾。
顾娆算是看得开,就算宣判死刑那也还有一个多月,回去的时候临过年,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
顾娆在宿舍里长吁短叹地半晌,瞥见谢青缦面前摊着一堆小册子,幽幽然靠过去,“你忙什么呢?”
谢青缦才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被人打断了,“翻翻有没有哪个导演不长眼,让她演女一呗?”
顾娆听着刺耳,晃了一眼。
上一秒还跟陆薇婷亲切攀谈,下一秒就尖着嗓子讽刺人,果然是物以类聚。
陆薇婷自从之前吃了教训,被人掌掴了几个耳光,就对顾娆敬而远之了。怨恨归怨恨,还真不敢把人怎么样。
她当下扯了扯朋友,示意她别说了。
谢青缦笑了笑,她向来气性好,没当一回事儿。她只跟顾娆解释了一句,“最近有剧组选角,我想去‘臣服’试试。”
不过挑衅的人都有一种通病,她期待着看到对方气急败坏,收不到回应反而更为光火。
一句不过瘾,又来一句,“不是我说,别太天真,真当导演眼瞎呢,谁会闲得慌选一个大一学生?瞎猫撞着死耗子能有几个?别是受到什么人夜里‘特殊照顾’。”
空气中陷入沉寂。
宿舍里,从来不掺和的席瑾都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一开口得罪两个人。
撞着死耗子的“瞎猫”,可不是意指顾娆吗?
顾娆原本也没想跟她多费口舌,毕竟“多与同好正高下,莫同傻瓜论短长”。可是话太难听,她也不客气,回敬了一句。
“那你确实可以在晚上加把劲儿了,”顾娆抬了抬眼,半笑不笑地扫向她,“说不定能摸到个女三的边。”
顾娆话里的讽刺意味丝毫不敛,弯弯唇角,又补上一句,“毕竟当不起的角色,导演也不敢给啊。”
这话多毒啊。
骂人都不带脏字,一句一句直戳人心,这分明是说她睡也睡不出来一个女一。
对方面上青白一片,最后摔门而去。
顾娆也懒得理会,她略微思量了一下,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刚刚说的《臣服》,是荆厦传媒的?”
“对,这几天剧组在学校选女三。”谢青缦坦然,从电脑上调了通知给她看。
各大院校其实都有规定,严禁大一学生接戏。不过这条规定也就是明面上亮出来,这些年一直名存实亡。
一直有剧组在学校招角。
一般而言,来选角的是一些小公司的网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源,所以大多数学生如果应上,就欢天喜地地去了。好的资源,也不可能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当男一女一。
这种选角一般是副导演往那儿一坐,瞧瞧仪态气质,走个过场。一个人过去,全程用不了三分钟。
打的是招女三四五六的名号,都是为了好听,其实就是群演,有那么一句台词,露两个镜头,就是万幸。
不过顾娆现在不太需要,后日《风声鹤唳》开机,估计要忙死,她也就没怎么关注。
但是提到《臣服》,顾娆有印象。
前些日子她还无意间听到,公司里有人去选角,女三早些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顾娆想了想,话说得十分委婉,“这个有点难度。”
“我知道。”谢青缦莞尔。
顾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像是在炫耀,尽管她别无他想。
她这样的特例,确实几年都翻不出来一遭。撞上的导演徐臻握着顶级资源,敢用新人铁面无私,她自己又有本事让人折服。
天时地利人和,都让她占尽了。圈内圈外,好听的不好听的声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