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在心里郁闷。
我日你哦。
这都是一帮什么人呐,多待一刻都有血光之灾。
“你不在家待着,怎么想起来往我这里跑?”
“给你送个文件。”顾娆慵懒地将长发拨到耳后,话音刚落,他手机铃声大作。
她小婶子又按照惯例一顿问询,然后切入正题,谁家的千金如何如何,要他回去跟人吃饭。
这流程就是相亲呗,套话顾娆都快背下来了,没起过作用,可长辈依旧乐此不疲。她小婶子平日里多爽快一人呢,照样不能免俗。
逮到机会的顾娆弯了弯唇,幸灾乐祸地回击,“活该。”
“嗯,我知道了妈。”顾景宸淡淡垂眸,他妈说啥他都应者,就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不当一回事儿。
最后他直接把手机放在一侧,擦了擦枪身,袖口紧锁腕骨,隐在衬衫里的轮廓半透,没什么热情。
顾娆正想说什么,打眼瞧见不远处有个女孩走过来。
挺利落的一妞儿。
穿着打扮挺秀致,一直也安安静静的,瞧着多乖巧的小绵羊一样。不过顾娆看人挺精准的,她走路生风的模样,就不像是个乖乖女的派头。
“欸,这人谁啊?”顾娆扯了扯顾景宸的胳膊,“你带过来的?不怕被骂死啊。”
他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我一学生。”
顾娆倒是知道他最近有个挂名的教授头衔,燕京大学搞得一门经济类别的选修,不过没料到他正儿八经地去上过课。
“得了吧,带学生你能带到靶场来?”顾娆纤丽的眸子微微一转,对他这敷衍的解释嗤之以鼻,“别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占人便宜吧?”
通话还没结束,所以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交谈,通话另一头,她那个小婶子还在滔滔不绝地给顾景宸洗脑。
“教授,您忙完了吧?忙完了我们能好好谈谈我的成绩问题了吗?”女孩打远就问道,唇角勉强牵起一个和善的微笑。
顾景宸没搭理她,倒也不是刻意,他正跟他妈通话,也不敢高声打断。
他竖起一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女孩误以为自己被无视,唇角的笑容几欲崩塌,勉勉强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她的视线在顾娆和顾景宸来回扫射了几遍,以为顾景宸是怕自己当电灯泡,毕竟顾娆长得无可挑剔,又是身娇体软腰细腿长,就算不是男女朋友,肯定也是暧昧关系。
这么一想,她瞬间报复心起。
她突然上前抱住了顾景宸的胳膊,上来就是娇滴滴地一句,“阿宸,你怎么突然对人家这么凶嘛。”
通话另一端静了。
顾娆同样被这操作惊得半晌没说话。
顾娆先脑补了段某大学教授与学生不可描述的故事,然后觉得顾景宸几辈子干不出来这么刺激的事儿。
这丫头八成把她当成她二哥的女朋友了,为了报复顾景宸想把关系搅和黄了。原本没什么,不过电话还通着呢,十有八九被她小婶子听去了……
顾娆犹豫要不要好心提醒她一下。
顾景宸微眯的桃花眸笑意微敛,唇角隐约上扬的唇线改为紧抿,他做了个口型,“你没吃药?”
“阿宸,”女孩眨了眨眼,瞬间要多柔弱有多柔弱,声音怯怯地,透着委屈和娇羞,“你昨晚不是这么跟人家说的,你昨晚,昨晚……你不能不负责啊。”
“顾景宸!”手机内炸开一道凌厉的声音。
顾娆估计自己的小婶子被这几句话炸得不轻,她这小婶子可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光风霁月清净无尘呢。
小姑娘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撒了手。她下意识地就想掉头跑。
“欸,妈,”顾景宸淡定地捞起电话,拎着小姑娘的后衣领将其拽回,“你都听到了,别瞎忙活了,过年我带人回家。”
“乔乔,说清楚,”顾景宸扣掉了电话,忽地勾了勾唇角,“我昨晚把你怎么了?”
他一声乔乔,叫得顾娆和小姑娘毛骨悚然。
“教、教授……我开玩笑的。”刚刚兴奋得快要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吞了吞口水,欲哭无泪的挣了挣,“那不是您扣我分,还不搭理我,我才出此下策吗?”
“唔,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人十分负责任,而且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见父母,我妈可能要关我禁闭。”顾景宸全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十分温和地同她商量。
“你被关禁闭关我什么事?”说软话没什么作用,她挣了挣,柳眉倒竖,“我要举报你非礼学生。”
“搞清楚,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任课老师了。”顾景宸垂着眼提醒,“而且我在积极地承担非礼你的责任。”
小姑娘噎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顾娆,“姐姐,我不是真想搅和你们的,你们继续继续,让我这个电灯泡走吧。”
“还是你们继续吧。”顾娆怜悯地看着她,爱莫能助地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哥,我走了,你随意。”
“……”
顾景宸垂眸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将笑意收敛,“来,继续谈谈负责的问题。”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你松手!”身后是一阵尖叫,跟屠宰场待宰的动物一样。
顾娆觉得自己才是真倒霉,一大早全是秀恩爱的,看得牙疼。
第92章 上瘾:竞价
顾娆被她这俩哥哥刺激得不轻, 瞬间生出来一种无家可归的悲凉感。
——左右去哪儿都有人秀恩爱, 她还不如自己找地方图一清静。她当下改了道, 也没打算回清政园。
八角胡同里的拍卖行设得挺隐秘。
去的人未必多,可东西是难得一见的玩意儿,所以回回都能拍出个天价来。
顾娆倒没有多钟爱文玩古董, 认识的同龄人里也没几个有这方面的爱好, 纯粹是老爷子喜欢, 她和顾淮之都会投其所好,加上家里摆了不少, 平日里有些研究。
再不走心, 耳濡目染下她也能懂一些门道。
给长辈准备礼物, 翻出花来的新鲜玩意儿,老一辈的观念未必接受的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寻个名画瓷器。顾娆还研究了一下两家长辈的喜欢, 最后发现确实是古董靠谱。
讨巧。
来的大多是熟人,就几个新鲜面孔,外国人,汉语说得有些生硬。顾娆跟先来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 自己在二楼包了个雅间。竹帘打下来, 侍应生上好了今年的新茶, 就退出去了。楼下台上在唱戏,也不知道是哪一出, 花腔婉转。
顾娆翻了翻小册子, 今天似乎没什么稀罕玩意儿。
瓷器大多是明清时候的, 雍容繁复,顾娆不太喜欢这一类;名画那一件今年传出来第三回了,虽然有鉴定顾娆还是觉得难辨真假;唯一看中就是一只翡翠手镯。翡翠在明清时候风靡,古董镯子不难寻,不过满绿冰种的少见。
她对镯子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自然想拿到手。
偏偏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晦气,对方也不肯丢开手。价格从五百万的底价一路飙升,最后翻了个倍,对方还是眼都不眨的继续敲小木板。
流畅的敲击声里,价格还在飞速地涨。
一开始竞价的不少,这里面不乏打算拿回去讨欢心的,最后就只剩两个人了。
隔着两层竹帘,彼此互不认识。自从上次俩公子哥争一东西打起来,这里就立了规矩,侍应生也不会透露对方是谁。顾娆着实有点好奇。
最后价格涨得顾娆都觉得没意思了,索性丢开了手。不是拍不起,是太不值当了。
1300万,能拿到两到三个镯子了。
这人简直丧心病狂。
顾娆单手支颐,将册子撂到一边,瞬间没了兴趣。她正兴致寥寥,沈良州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刚给你看中了个小玩意儿,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顾娆被人添了堵,心情正不顺畅,现在也懒得跟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直接回了句:“什么?”
“镯子。”他消息回复得也挺快,言简意赅。
顾娆微微怔住,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他那股得意劲儿,只不过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满绿的冰种翡翠,我猜你会喜欢。”
“你现在在哪儿?”顾娆深吸了口气。她是挺喜欢,不过这种怪异感更重了。
“申城,我下午才回来。”
顾娆这才舒了一口气。
只是她刚放下心来,消息又来一条,“我让小周在拍卖行拍的,有个人一直在竞价,这货不敢拍。”
“……”顾娆刚缓下来的心情瞬间复杂,她还是快被气笑了,这下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沈良州,你给我出来挨打。”
知道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形,顾娆紧跟着一句,“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有个人’。”
传出去能被人笑死,连简介顾娆都给想好了:一神秘男子为讨女友欢心,天价竞拍玉镯,最后发现竞争者是其女友。
搞得两个人都像是智商欠税,太窒息了。
没一会儿东西就呈到她眼前了,随之而来的是哭丧着脸的小周,他尴尬地开口,“嫂子,您看这事儿闹得,我真不知道您在这儿。”
顾娆正预备宽慰他两句,结果人家比她想得开,话说得十分漂亮,“老板是真看重您呐,拍这件东西眼都不眨一下,谁知道嫂子您跟老板心有灵犀……”
她都不知道该形容这是默契还是蠢了,不过人家这场面话确实无可指摘。
说起来,沈良州这辈子所有的失误可能都在她这儿了。
名利场上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他都不放在眼里,对什么都是运筹帷幄、十拿九稳,理智又缜密。偏偏到了她这儿,一切都随她的意。沈良州唯一的双重标准就是在她的问题上:她喜欢就好,她想要就行,她乐意就可以。
顾娆怀疑自己迟早要被他宠成个傻子,没有自理能力的那种,然后连带着他要跟自己一起。
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他,她也真在他回来后问出口了。
“你就说你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顾娆抬眼看他,好气又好笑,“难怪你跟我哥玩得好,你们凑在一起就是人傻钱多会,你可以荣升会长了。”
“这么替我心疼?”沈良州扔下外套,捞着她的腰身把她往怀里带,“我都不在乎,你大可心安理得一点。”
头顶落下一道阴影,清冽的雪松香气随着他压了下来,缠绕在鼻尖。
他的声音低缓:“买就买了,反正我赚钱就是给你挥霍的。”
“别,”顾娆推了推他的肩膀,忍不住道,“虽然阿姨脾气好,不过我要是她,听到自己儿子说这么一番话,我一定觉得自己儿媳妇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