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嘉容与顾明琛,就连谢三少谢少昀也在船上。
看谢嘉容那副羞涩的小女儿姿态,谢杪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劝诫听进去,仍是被顾明琛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
顾明琛接近谢嘉容的原因她也多少能猜得到。
谢少傅乃是坚定的□□,若顾明琛娶了谢嘉容,那么谢府就同三皇子党拉不开关系了,若日后顾明琛失利,谢家一定也会受到牵连。
他之所以想娶谢嘉容,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牵制谢府。
谢少昀也不是个好东西,作为庶子及顾明琛的走狗,他故意多次为谢嘉容和顾明琛搭桥牵线制造机会,用谢嘉容来换取日后的利益与地位。
谢杪回去以后便将这事儿和自己的想法都同顾翰墨说了,顾翰墨点点头反问她怎么看。
“我便实话实说了,谢嘉容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谢杪皱了皱眉,同他道,“这事必须叫谢大人他们知晓,改日我会同韩夫人说的。”
就算谢嘉容知道后气她恨她也无所谓,谢杪不会让谢嘉容拖了顾翰墨的后腿。
等待铜灯送来的期间,周氏又同谢杪要过几次银子。
周氏见谢杪没有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每月给她二十两,甚至天荒地破的亲自跑来世子府询问,但谢杪仍旧一口否决,任由周氏唠唠叨叨也不肯把银子从五两提高到十两。
凝香不善交际走动,周氏要钱她便给了,自己荷包不够了还得管顾翰墨要。她才不会像凝香那么傻,帮着一个不疼爱自己的母亲坑丈夫。
有次谢杪兴许是被周氏念得烦得,脾气上来就变了脸色要扣着银子一分不给,周氏是个欺软怕硬的,当场就怂了,自那以后没再同谢杪提过这件事。
只有一次周氏开口管她要了五十两,称是林父和林小树在外走动做生意急需银钱周转,谢杪念在是林小树的份上,便派丫头把银票送去了。
不日后,工匠将打造好的铜灯送到了世子府上,顾翰墨亲自执笔为这盏灯绘彩,又花了几日功夫,方才终于将这盏“雁鱼铜灯”完全打造好。
谢少傅生辰的前两日,去外地行商归来的林小树刚进京城还没歇两口气,便带着两大箱子货物亲自拜访了一趟世子府。
“杪杪,我这儿带回来好多其他地方的特产,可比京城市面上卖的那些还好呢!”
林小树疼这个妹妹,这趟走商赚了不少银子,立刻便把好些上等货物都挑出来拿给了谢杪。
谢杪收下他的心意,又命府里特地办了小宴招待他。
“怎不见世子?”
“他在靖王府中还未归来。”
兄妹俩谈话间,谢杪想起上次周氏管她要银子的是,顺口提道:“哥哥下个月还要走商?”
“对,这趟远一些,打算去趟渝州。”
“上次娘替你找我要了五十两,我见你这笔生意做得不错,想来五十两怕是不够的。”谢杪放下筷子,笑道,“本钱多才能做大生意,哥哥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向我开口,谢嘉容那笔嫁妆韩夫人留了一部分给我,你妹妹荷包里还是有些银子的。”
却不想林小树一愣,疑惑地问道:“娘替我找你要了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个月初,你出发的时候。”谢杪见他眼神茫然,便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林小树也脸色一变,很快就回过了味来,周氏竟拿他做借口朝谢杪骗钱。那可是五十两啊,即便谢杪是世子妃,这也是不小一笔钱财了。
谢杪回过神来,发现周氏的说辞与林小树对不上,脸色也不大好看。
“娘她实在是……”林小树更是气的火冒三丈,“算了,不提也罢,这事哥哥会处理的。”
翌日早晨林小树再次拜访世子府,将五十两银子送还给了谢杪,谢杪见盒子里除了银票还有不少碎银,就知道这一定是林小树凑出来的,她之前给周氏的是一张五十两整的银票。
果不其然,她送给周氏的银子只剩下了二十多两,其他是林小树这趟走商赚得的钱。
“这些银子是你前些日子辛苦奔波赚来的,我不会要。”谢杪叹了口气,将小木匣推了回去,皱眉道,“娘她要那么多银子到底做什么?”
不到两个月,二十多两银子便不翼而飞,谢杪都开始怀疑家中是不是有人沾上了赌瘾。
林小树与周氏吵了一架,看起来也神色疲惫,“娘她说是宗族里的人走亲访戚时随礼随出去了,好些族人都知道你如今做了世子妃,都千方百计地想着从咱们这儿弄两个子儿呢。”
他看着谢杪将信将疑的神色,只觉得心疼又生气。
如果不是昨晚吵架时周氏说漏了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里根本没为谢杪备嫁妆,之前周氏还骗他说家里拿出了足足八十八两的银子给谢杪送去了。
事到如今,周氏还拿谢杪的嫁妆去扮自己的阔,让林小树这个做儿子的是又恼又怒。
“哥哥把钱拿回去吧,娘那便我会亲自去问的。”
谢杪拒了林小树的银子,察觉起了周氏的不对劲来。周氏是个势力吝啬的性子,以她那样厉害的程度,绝不可能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从自己身上吸血,谢杪不认为周氏为舍得用那么多钱去装自己的阔。
周氏绝对瞒着他们在背地里做些什么。
在顾翰墨的帮助下,谢杪之前答应替周氏安置的宅子也都有了着落,她本来想趁谢少傅寿辰之日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也没了心情把宅子送与周氏夫妇。
谢杪同顾翰墨说起这事,后者也被周氏这一举动弄得讶然又无语,他知道谢杪和周氏不亲近,但没想到周氏竟会做到这个地步。
顾翰墨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我记下了,这就立刻派人去查你母亲到底在做些什么,若真是沾上了赌,现在解决也为时不晚。”
谢杪郁闷地点了点头,除了赌钱以外,她想不出周氏还能做什么,才能在两个月内花掉二十多两银子。
只是她和顾翰墨都没想到,这一查查下去,竟会查出个惊天秘密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18章 代嫁丫鬟真千金(11)
谢少傅寿辰当日,谢杪盛装与顾翰墨双双前往谢府为他祝寿。
她容貌不俗, 盛装打点之下一出场就抓住了旁人的眼球, 来宾皆是打量着谢杪, 私下纷纷议论这位让靖王世子执意要娶的谢府义女。
皇帝与东宫太子虽未出席寿宴,也都派人从宫内送来了贵重的祝寿里,然这场寿宴却有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当三皇子顾明琛出现在谢府中时,寿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谢少傅祝的不是大寿,谁也没料到会有皇子亲自上门贺访,再加之谢少傅非三皇子党羽, 谁也摸不清顾明琛这番举动有何意。
顾明琛是特意来给谢少傅祝寿的,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顾翰墨与谢杪夫妇也会来。
两个月前谢杪的翻脸无情仍历历在目, 今日顾明琛未曾掩饰身份光芒正大地上门祝寿, 就是为了从谢杪脸上看到震惊之色。
他要让谢杪知道,她曾轻贱过的人可不是什么寒门学子, 而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受太后宠爱的龙裔!
顾明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 谢杪在知道得罪过的人是三皇子以后, 会有多害怕与后悔。
唯有这样, 才能让他一吐先前所受的郁气。
“翰墨表兄,表嫂。”顾明琛持扇冲他们抬手施了一礼, 笑吟吟地看着谢杪夫妇二人。
他这一笑似清风明月夺人眼球,一旁的来宾皆是被这一笑晃了神,躲在窗后偷看的谢嘉容更是神色痴迷。
然谢杪的模样却叫顾明琛未能料想到, 她嫣然回予一笑,不失礼节地道:“三殿下有礼了。”
谢杪的情绪未曾有过波澜起伏,并没有因顾明琛的出现而露出丝毫惊慌与讶然的神色,仿佛早就知晓了他的身份一样。顾明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神情因心中的落差感而显得有一丝阴郁和不快。
“你表嫂身子弱,我先带她入座,明琛你自便罢。”顾翰墨温声说着,不着痕迹地将谢杪与他隔开。
顾明琛被夫妻二人冷落在一旁,笑容微僵了一会儿后,方才恢复了自然的神色。
他望着谢杪云鬓花颜嫣然含笑的模样,虽心头恼怒,却还是总不经意地被对方的容貌所夺取注意力。
顾明琛送的寿礼是一方双面绣屏,一眼望上去虽素雅简洁,仔细一瞧才发现精致的雕花架座竟全由珍贵的沉香黄檀所打造,绣品上的丝线也全由真丝所制,还是双面的图案。
这副松鹤祝寿图全身都透露着低调的华贵,没有四、五年的工期绝对做不完,价值千金。
不管顾明琛与□□势力的关系如何,他这份寿礼可谓给足了谢少傅面子,将先前的一众寿礼都压了下去。
“小小寿礼不成敬意,本宫这番贺谢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顾明琛朗笑了两声,又将目光转向顾翰墨笑道,“不知翰墨表兄备了什么贺礼,我刚刚瞧见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箱子,想来贵重非凡。”
顾翰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见顾明琛的寿礼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厮消息也是灵通,知道他原先给谢少傅备的贺礼也是双面绣屏,特地费那么大劲花重金寻来一件比他还贵重的绣屏。
可惜,顾明琛怕是无法在寿礼上与他一较高下了,谁叫他今日送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绣屏呢。
“也不是什么贵重非凡的寿礼,不过是一盏铜灯罢了。”顾翰墨弯唇一笑,冲着谢少傅行礼温声道,“虽只是盏铜灯,却是女婿与阿杪花了些许时日特地为岳父打造的。”
他抬手唤人来将箱子打开,一座通体绘彩的雁鱼铜灯便展现在谢少傅的眼前,造型之独特新奇叫人眼前一亮。
谢杪也笑着解释道:“父亲,这盏灯唤作‘雁鱼铜灯’,只是与一般的铜灯有所区别。”
她走上前,耐心地向谢少傅等人解释起铜灯的妙用来。
“这两片灯罩可以自由转动,除了可改变灯光的照射方向以外,还能够防御来风。这雁腹内盛上清水,便能吸收通过雁颈而来的烟油,使灯芯燃烧时既无异味也不呛人。”
不但构思精巧,铜灯的造型也生动形象,眼前这只鸿雁双足并立,雁喙张开衔一鱼,身躯圆润,显出一派生气。鸿雁作为瑞禽,许多器具上面都会出现,“鱼”与“余”有同音,极富文化寓意。
这盏灯可谓将形象与实用性结合的天衣无缝,奇思妙想叫人眼前一亮。
“上面的彩绘乃是世子花了五日亲手绘制而成的,但愿父亲能够喜欢。”
谢少傅又是欣喜又是激动,这类精巧的物件此前在安朝内闻所未闻。他是读书人,更深深地知晓这灯的妙用之处,这灯可不仅仅只是好看,而是实打实地有用。
“好……好!你们二人有心了,这灯老夫甚是喜爱!”
顾翰墨的彩绘极为出色,整盏灯的色调既喜庆又不失雅致,叫谢少傅爱不释手。
来宾中,谢少傅的旧友们皆是眼巴巴地望着那盏新奇的铜灯,满眼艳羡。
顾明琛的脸色十分难看,光是观察宾客的神色和议论,他就知道自己准备的双面绣屏在谢杪夫妇献上来的铜灯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绣屏或许贵重,可铜灯却是顾翰墨和谢杪亲自打造的,在这世间独一无二,其用心程度自然也立判高下。
谢少傅好些年没有收到这等合心意的有趣物件了,顿时喜笑颜开,笑语连连。
作为这盏灯的制造着,顾翰墨与谢杪也获得了众宾的称赞与关注,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叫旁人毫不艳羡。
顾明琛捏了捏袖子里的拳头,在耐着性子坐了片刻后,他终于忍受不了谢杪与顾翰墨恩爱甜蜜的模样,微沉着脸告辞离开了。
顾翰墨望着他神色阴沉的模样,笑容如沐春风。
他真是好运,方才捡了谢杪这个宝贝。
顾明琛早早离席,却叫特意精心装扮了好一番的谢嘉容万分失望。
尤其是她敏锐地注意到,席间顾明琛的眼神总是不断在谢杪身上流连徘徊时,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
谢杪说顾明琛是伪君子,可顾明琛那头却说谢杪贪慕虚荣,对方承认曾叹服过谢杪的好颜色,可没料到他是个喜欢踩低捧高的人。
顾明琛曾亲口称赞她,“谢杪这等两副面孔的人怎能与你相比?嘉容才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对比之下,谢嘉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相信顾明琛,她不愿意相信这个貌若天人的男子会是谢杪说的那样不堪。
顾明琛是三皇子,更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皇子,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在凝香身上耍小伎俩?
回味过来,谢嘉容未免对谢杪愈发不喜。
……
为谢少傅祝完寿后,谢杪却没有立刻打道回府。
韩氏这两日似是为了操办寿宴过于劳累,身体有些不是,谢杪念着韩氏对她的好,便留在谢府小住几日侍奉她养病。
周氏寻得了机会,又寻来谢杪说话,然谢杪还未来得及问她那五十两银子的事,周氏又先一个麻烦甩在了她的身上。
周氏道有个旧友的儿子在花楼里和其他客人为抢姑娘起了冲突,把人家的头给打破了,结果被官府抓住关进了牢房里。
此番找谢杪提起此事,就是为了让谢杪帮忙叫衙门把那男子给放出来。
“柱子是谁?”
“嗨呀!你忘记啦?柱子就是刘婆子家那个独子呀!”
周氏这一说谢杪倒是有了点印象,刘婆子似乎是个产婆,曾与周氏夫妇住在同村,当年凝香出生就是她接生的。
想到这里,谢杪斜眼看周氏,淡淡道:“他犯了事难道不该被关,为何要救?”
周氏瞪着眼睛叽里咕噜地道:“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当年你出生还是刘婆子给你接生的呢,小时候你还吃过他们家的酒席哩,这就忘了?”
“这又不是多大的事,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了,不然柱子要被关上三年呢!”
“大安有大安的法律,我身为皇家媳妇,怎么能包庇嫌犯,叫他人借王府的势霸凌其他百姓?给世子抹黑的事,我可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