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晋楚这头,却也都对秦国这次用兵,有些好奇的地方了。
秦国是怎么知道……赵国的辎重大船停在洛水的哪个河道的呢?而轻骑兵的行动又那么快,秦国怎能知道他们的动向和目标?
楚国算是探子大国了,这件事儿在各国也不算秘密,各个国家都有过提防楚谍。但秦国若是在赵国境内有探子,就不太可能了。赵国治军严格,又一向神秘低调,就连楚国也没在赵国有什么眼线,而秦国若是早有探子在赵国,那蓝田君又怎么会被骗被俘虏过呢?
而似乎又有消息说,巨鹿君被赵王调走,派他去中原地带对付上党郡,而在赵王的催促下,蔺腹似乎打算亲自带兵南下,进攻秦国。
蔺腹其人之名,几乎可以作为赵国的招牌之一。赵王反而似乎一直在邯郸不怎么出来露面,也几乎不参与各国的祭祀与宴会,只有文武二相在列国闻名。
蔺腹主持过赵齐之战,但除了胡服骑射的改革功绩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重挫燕国,灭胡族六部与羌,将赵国领土向西拓,甚至派人出使西域,赵国在北只有东胡和匈奴两大敌人,而那两大敌人也畏惧蔺腹而不敢进犯。
这样战功赫赫的蔺腹,如果亲自带兵灭秦,会不会秦国活不到春天来了?
而这头,南河意识到秦国的境况,如果晋楚两国不支援,怕是真的撑不了几天,而辛翳又拿借粮的事情来跟联姻挂钩,导致南河自己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跟舒说——
说她愿意嫁。
舒心里总觉得若是同意了,与卖妹求荣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现实又摆在这里,她这些日子与楚王有过接触,对方虽然只大她两三岁,可经历过的事情却比她多太多了,之前求娶时候说的一番话,字里行间藏的都是威逼利诱,还有邦交的那些弯弯绕绕。利诱未必好使,但威逼却是句句锋芒的震慑,仿佛是他不能把南姬娶到手,晋国就是下一个魏国了。
楚国不但完全能做到威胁中的那些事,甚至可以说——若换位思考,她都觉得,楚国应该下一步灭晋国,才能让利益最大化,进而称霸中原。
连舒都觉得楚国该这样做,这个楚王却愿意在求娶南姬后,与晋国结盟。
这简直就是提携自家媳妇的乡下穷亲戚似的,晋国甚至都不能叫结盟,叫抱大腿。
之前晋楚结盟打仗的时候,晋国之所以显得不那么像抱大腿,怕也都是因为能跟小楚王势均力敌的南姬在,几次战役都是她献计,辛翳实行,倒是谁也不落下风。
楚国明明也有能力攻打晋国的情况下,却要与晋国来结盟,在舒看来只有两个可能性。
可能是楚国觉得要攻打晋国,最忌惮的就是南姬了。几次用计,在几乎没有硬拼的情况下攻克敌城,若是晋国有她,攻打难度倍增,楚国会不会是想要假借联姻,把南姬带去楚国控制住,而后再翻脸对付楚国?
但……自从舒那次偷偷撞见这二人私下的相处,她总觉得,人前一个精明强势,一个冷静理智,私底下却对着彼此都笑成了傻子,这样的感情,总不会是假的。
或许楚王既有真心求娶之意,也认为楚国境内还没准备好,希望让晋国先作为中原局势的缓冲者存在着,让晋国当自己的在北方的防线,以防楚国和赵国这两个国土最大的国家发生冲突。
但楚王这种房里还藏着个夫人的臭男人,想要娶她暄妹,以为这样说就够了么?
舒被这一封求娶的文书给弄清醒了,可算是确确实实意识到两国之间的差距。但既然要联姻,大家也算是平等,哪能就让楚国在这儿单方面威胁晋国。舒太看不惯这个楚王和他的做派了……
她要是不让他褪层皮,也不是南姬的亲姐了。
舒给辛翳的回复,既不是“是”也不是“否”,而是说要求楚王处理掉宫中那位夫人再谈。
舒在回复的公文中称她胞妹性格刚烈,目不容人,再加之晋国宫廷中曾有过娶夫人引发的祸乱,因此她胞妹也不能容忍宫中仍有其他女子。
辛翳接收到这条消息,也噎了噎。
……这个晋王倒是知道给先生铺路,怕先生嫁去受了委屈。
可这不论哪个,都是先生啊!
他难不成还要把寐夫人藏起来?
明明他谁都没对不起,竟然还要跟偷情似的偷偷摸摸!
辛翳大概因为没有在当场接到文书时就表态,也没说要驱逐寐夫人,舒显然有些恼火,似乎还拦着南河往他这边来走动。
辛翳心道:你拦也没有用,先生在夜里不一样要来找我么?
他纵然知道自己使出手段是能逼晋国将南河嫁过来,但这晋王也算是日后的大舅子,算得上是一家人,还是先别得罪,想个办法解决的好……
但夜里醒来的南河,哪里知道自己的婚事还能让她自己可能被驱逐出宫。
她本来在船上时与辛翳住在一处——那是因为船上住处不够不得不为之。等后来进驻大梁,宫中女子多遣散,虽然檀宫烧了小半,但住处也够,寐夫人按规矩自然要和楚王各分居所。
但没想到等大梁下了大雪开始冷起来之后,大梁宫内赶紧用毛毡盖住门窗,烧小炉与地龙,不计成本的造出几件暖阁来。但晋王那边要住,楚王这边也要注意,辛翳自己也就分到一间暖阁,他就顺理成章的说怕自家夫人冻着,让寐夫人搬来居住。
南河真是白天在东宫,晚上在西宫,倒是都能睡上暖阁。
只是住进了暖阁里头去之后,辛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了,总之态度有点恭恭敬敬缩手缩脚,还不如白日偶尔相见的时候大胆。
因南河醒来之后并不太困乏,往往都会吃些东西,也想看看楚国这头的消息军报,或者帮他处理一些要动笔回复的麻烦内政。
南河知道,自从她在夜里用寐夫人的身份醒来,辛翳总是想多跟她说会儿话,多陪她一会儿,睡的也晚。但他不是早上会惫懒赖床的人,军务与群臣都在等着他,他几乎天不亮都要醒来。偶尔熬一熬还好,但辛翳却似乎这些日子都很忙碌,他几乎都会在南河还在看军报的时候,就困的竹简砸脸,揉揉眼睛实在撑不住了。
南河便要他提前去睡,她等到自己也有了几分困意,才会悄悄爬到床上去。
而南河这一睡下,早上一般也不会醒来,偶尔醒来,辛翳也早就离开了。
她心底有些惋惜,她几乎不能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他。
但也有些欣慰,他首先是楚王,万事都不能耽误国事啊。
或许是因为天实在是太冷了,或许是他也有偶尔想赖床的时候,亦或是南河今天也因为他在一旁翻来覆去,闹得醒的早了些。
她一睁眼,只瞧见某人的脑袋,他动作轻微的滚了半圈,背对着她,低低的叹了口气。
南河迷迷糊糊之中,有几分想笑:暖阁里睡得太舒服,他是不是也有赖床的心了。
却不料她还没完全睁开眼,辛翳似乎怕自己的头发蹭到她的脸颊,使她发痒,伸手将自己头发拢了一下,人也撑起来几分,偏过头去瞧她。
南河不知道为何,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辛翳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南河习惯了他平时见着她就撒娇耍赖的模样,这会儿听着辛翳这样……像个大人似的叹气,总觉得心里漏了半拍。
他手在床铺上撑了一下,倾身过来,亲了亲她额头。
却没想到亲了一下,他或许嗅到她的气味,让他自己也呼吸一屏,动作一僵,退了回去。
南河还觉得自己没太睡醒,心里迷迷糊糊的还在想他为何这样反应。就听到辛翳似乎微微掀开皮被,坐在床沿的动静,他自己“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头疼无奈的低声骂了句什么,他裹上外衣站起身来。
南河还以为他要走了,缓缓睁开眼来。暖阁毕竟不大,辛翳走到窗子那边,有个装着冷水的铜盆,是睡前宫人端进来的,说是他早上习惯用冷水洗脸,振奋精神。
他果然走过去,洗了把脸,也没用布巾擦脸,就那么抹了抹,而后甩手呆站在铜盆前,也没说话也没动,半仰着头好像发愣。
南河半张脸缩在被沿下,悄悄打着小哈欠瞧他。
他又丧气似的垂下头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恼火的又“啧”了一声。
而后他转过身去,从衣柜里随便抽了两件单衣出来,扔在架子上,扯开披衣,似乎因为在暖阁里睡出一身汗,想换件中衣。
南河觉得自个儿这偷窥虽然也不太好,但她也就是把自己更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是一眨没眨的瞧着辛翳。只是辛翳半侧过身来,开始脱了上衣,她还没来得及去瞧他肌理清晰的上半身,就吓了一跳。
从这个角度,明显能看到某个小狗子……一大早昂扬的身下,就那单薄的裤子也不可能藏得住。
她一瞧见,心惊肉跳,就想起了旧事来。只是那时候他又慌又傻还撒娇,而如今辛翳对这种事早已不慌张了。他刚刚叹息烦躁,或许就是因为此事。
岂止不慌张,南河瞥见他开始解裤绳,心底一阵慌张,开始犹豫自己到底是闭不闭眼。
却瞧见辛翳拿了块软巾,沾湿了冷水又拧干,而后褪下衣裤,赤着大半身子在暖阁中也不算冷,虽然他身上舒展挺拔的线条,像优雅的战马,让南河几乎有些目不转睛,可出于某些原因,她几乎有点不太敢看她。南河躲在被子里,只瞥了一眼,而后就瞧见,辛翳用沾了冷水的软巾擦了几下身子,可以说是有些熟练的用那冷湿的软巾,包裹着某处昂扬擦拭了几下,这才肩膀松懈下来,仰头低低喟叹。
南河惊得缩进了被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震惊……
这都是人之常情,最普遍的现象罢了……
她这个亲手教过的人,还有什么脸敢对这种境况震惊。
只是南河依然觉得,有股心乱。那时候面对辛翳,从不觉得他长大了,可如今他能控制住一些事,不再像以前那么傻了,甚至看那举止,他也早学会了怎么去处理这些境况。
她也才真的觉得,好像白日里的傻样都是他为了讨她欢心,粘她作乐才半真半假的做出来的。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南河没说话,缩在被子里,听到了辛翳更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料想到他更衣之后,竟然朝床边走来,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掀开被子,带进来一股微冷的风,钻进被褥里来。
第168章 白华
他竟然又躺回来了——
刚刚一直在翻来覆去就是因为这个?那……现在什么时辰?总感觉外头天色还没亮,他是还要再躺一会儿么?
南河埋在被子里瞎琢磨, 她倒是不敢说自己醒了, 以狗子的性子, 要是知道都让她瞧见了, 非要把自己钻床底下去不可。她动也不敢动,但被子里也换不了气,就在南河差点要被憋死的时候,辛翳似乎在找她,忽然掀起一点被子。
他轻声笑道:“你怎么躲这儿了?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就在南河差点要睁眼开口的时候,辛翳伸手指,戳了戳她额头, 笑:“我都不知道你是睡熟了, 还是走了?要是什么时候……能一起醒来, 一起更衣出门就好了。”
他以为她的魂魄早就不在这儿了?
他又戳了戳,南河咬牙忍着没去拍他的手。
她倒要看看,这小狗子都长大了,会不会趁她没醒的时候, 还敢干点什么!
可……万一某个人只是表面纯良, 真的动手动脚,她还要突然睁眼拦他么?那时候会不会太刻意了……
南河心里犹豫了一下,就感觉到辛翳似乎伸手,然后肆无忌惮的揽住她抱着她,将她拖上来,抱在自己身边。
南河身子一歪, 趴在他身上,脸贴在他颈边。
他满意了,嘿嘿一声傻笑。
而后竟然还演上了,在那儿压低声音搭戏道:“啧,先生怎么这样——师德不端,你要是想摸可以跟我说啊。哎呀哎呀,每次亲我的时候都要动手动脚。”
南河:……
你少他妈血口喷人,为师没有!
为师想摸自家狗子,还用借着亲嘴儿的时候动手么,为师就是让狗子躺平任摸,狗子敢反抗么?
他竟然还觉得自己独角戏演的挺开心,抓着她的手,竟然还顺着他自己的胸口,往上挪。
被拽着手强行摸他胸口的南河:……???
南河心里现在只有一个祈祷:这孩子千万别跟淋浴头下那些演雨中别离戏的戏精似的,也演的上瘾,开始娇喘说骚话——否则她真的是装不住这死啊!
辛翳还算要点脸,他至少没有浪叫出声,但是说的台词……也让南河腿筋打转后颈发麻。
“唉,我就知道先生还是贪图我的肉体……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生成这幅让人痴如痴醉的模样也不是我的本意啊……哎呦先生别……”
南河:我!他妈!没有动!是你在抓着我的手!我一点都不想把手放在你衣服上——更不想伸进你衣服——
手掌贴上某人温热胸膛的南河,心里的抓狂顿了顿。
好吧。她也是想的。
辛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竟然还开始了规定情境,感情入戏:“唉……可若有一日孤年老色衰,先生身边又有比我听话,比我好看——啊比我好看不太可能、比我会耍赖的臭小子臭丫头又该怎么办……啊先生,不要再……”
南河:我……真的……一点……都没用力……别在这儿演强行发生关系的戏码行么!
辛翳一只手紧紧揽着她后腰,一只手又抓着她的手往上挪:“先生摸摸,这还是那颗珠子——都让你养的跟玉似的自带温度了……”他又出了戏说了几句自言自语的闲话:“带一个珠子算不得什么交情,回头能穿一条裤子才算……回头把我那短袴借你……咱们这就是亲密无间了。”
南河有些虚弱了:……谁……要穿你的开裆裤啊……
那手挪上去,摸过他脖颈,他演了一段自己快被掐死的戏码,却觉得这容易闹腾,万一出了问题惊醒了她,就尴尬了。
她的手终于被他扯到了他脸上,一阵故作哀怨的自夸自耀之后,他亲了亲南河指尖,道:“先生就这么喜欢我嘴唇,干嘛每次都跟要咬了吃了似的,先生平日脾气好,倒是在这上头半点不肯服软,而且还欺负人,只许你咬我,不许我咬回去——不就是长了两颗尖牙么,我又咬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