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晗捋胡子的手一顿。
殷祺:“听说总舵主今日晚些就要回来了。”
“正是。”
殷祺:“不知朱先生这边是否都准备好了。”
朱晗正色道:“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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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在真真的帮助下,勉强搭配出一套正式的衣服,只是看上去还是有点寒酸。
最后披上朱晗送的锦袍才算有点样子。
她拿起那把剑,想起殷祺的目光,又放下,叹道:“其实应该把那笛子收下的,拿不了剑,握根笛子也挺有格调的。”
真真说:“下次买把好点的。”
苏然摇摇头:“我又不会用,买贵的浪费。也不知这总舵主是个什么样的风流人物,看这庄子上下,人人都跟要见到财神爷似的兴奋。”
真真笑道:“听说是个英雄人物呢。”
“是吗?”苏然不以为意。想起小舵主厉名轻提到他家总舵主时,那一脸崇拜的样子。
两人一起往外走。
苏然朝右厢房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那吃土人怎么样了,这几天都没动静,别是死里面了。
转念一想,谁死他也死不了,大牢里呆了十年,出来就想杀人。
搞不好是在闭关修炼。
她正想着,就听左厢房门打开,殷祺从里面出来。
殷祺见到她,两眼一亮,赞道:“果然好样貌。”
苏然下巴轻抬,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几人一同往山庄门口走去。
苏然问他:“你见过这个总舵主没有?好不好说话?”
之前她逞口舌之快,怼了朱晗,再拉下脸去找他坦白有点别扭,毕竟现在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如果这个总舵主真是个英雄人物,那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吧。
殷祺听她这样问,反问道:“看来你真不打算为五爷效力了?”
苏然挑眉,默认。
殷祺不再追问,只说:“我也没见过他,听说是个人物。”
苏然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要拉拢人家。
四方会的八千人,虽说当兵是少了点,不过人家还是垄断企业,盈利能力超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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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门口,几十个人排成两队,分站路边。
厉名轻一身红衣,站在最前。他的头发梳理整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苏然走过去,小声说:“小舵主,今天真俊啊。”
厉名轻今日心情非常好,听到苏然的话,笑着顺了下头发。
苏然跟着笑起来。这个小舵主不顾旁人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对她的脾气。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对总舵主用情不浅。
她对这总舵主越发好奇起来。
这时,路尽头扬起一阵灰,传来马匹踢踏的声音。
几匹高头大马速度很快,当先跑到庄门口。
领头的那匹停在厉名轻身边,马上跨下一个男人,身高体健。
厉名轻对他拱手:“舵主。”
那男人哈哈一笑,将他扶起:“大家都等在这里做什么,快快进庄,多日不见,可想死我了,今晚一定要与大家痛饮几杯。”
苏然觉得这总舵主是个豪迈人,便笑眯眯地凑上去,想混个脸熟。
这时,跟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也到了,停在庄口。
总舵主几步走过去,打开车帘,伸手进去,动作十分小心。
不一会,一个美貌妇人从车中探出身,对总舵主娇笑,就着他的手走下车。
等她站直时,苏然看到她挺着大肚子,竟是身怀六甲。
苏然下意识看向厉名轻。
厉名轻已经快步迎了上去,对那妇人说:“夫人一路辛苦了,快快回庄中休息。”
51.第51章
这天下午, 他们在山庄门口迎接总舵主魏有道。
一番寒暄后, 大家一起回庄。
魏有道对他夫人很是小心体贴, 一路相扶, 低声低语。
大家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得出总舵主夫妻平日感情很好。
厉名轻几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
晚饭是顿接风宴,也是魏有道特意安排的,要与几位客人痛饮几杯。
晚宴时,舵主夫人只露了一面, 就很快告辞了。
待她一离开, 厉名轻明显情绪高涨许多。
苏然就不信,他这么明显的态度, 连她都能看出来, 那个总舵主会不知道?
还有他的夫人, 女人都是敏感的。
若魏有道真的在意夫人的想法,就不该在身边留这样一个人。四方会的生意遍布北地那么多城市, 随便往哪不能派出去?留在身边给他夫人添堵,还会让厉名轻断不了念想。
晚宴虽然很丰盛, 但是杯酒间,你来我往互相致意,苏然又要暗中将酒倒掉,又要笑着应酬,吃的并不舒服。
在看到苏然又一次将酒含在口中偷偷吐掉后, 殷祺找了个人低声吩咐几句。
再一轮酒起时, 苏然惊讶地发现, 她杯里的酒不知为什么变成了白水。
她不好跟人打听,索性坦然接受这突来的好意。
好容易熬过酒席,苏然回到屋里,累得趴床上,心想这古代的应酬和现代也没差太多。
虽然暗中倒掉不少,但还是喝下去一些,而且菜也没吃上几口。
正觉得肚里没食难受时,何进来叫她,说陆堂主准备了热粥和小点。
她很痛快地就跟着过去了。
殷祺住的西厢房有两间屋。
外厅的桌上摆着粥,两个小菜,和一盘点心。
苏然忿忿道:“怎么朱晗老给你开小灶?”
殷祺回她:“我事先让厨子准备的。四方会的客人,提这点要求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知道缘由后,苏然吃得很踏实,还对他说:“以后再有这种宵夜,你还记得叫上我。”
将一碗粥喝光后,她恢复些力气,便向殷祺打听起魏有道这个人。
殷祺简单讲了讲。
四方会现任总舵主名叫魏有道,今年刚满三十岁。
他的老丈人就是前任总舵主,也是四方会创始人。
魏有道加入四方会后,凭着过人的本领得到前舵主青睐,并且将唯一的女儿池宝琴许配给他。
前舵主过世后,便由他接手四方会,并且短短几年时间,将四方会发展得更加壮大。
提到总舵主魏有道,整个四方会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为人仗义、豪迈、颇有本事,是个英雄人物。
“是么……”苏然听完殷祺的介绍,单手托着下巴嘀咕了一句,“有点怀疑。”
殷祺听到这话,批评道:“莫要背后议人是非。”
苏然挑眉,嘲道:“虚伪!你肯定也在背后议论别人。”
“根据呢?我议论谁了?”殷祺淡淡反问。
“我呗。”苏然哧笑,“你不但议论过我,还派人调查我。”
殷祺顿住,随后一笑,竟没有反驳。
苏然倾身,问他:“你都查出我什么了?”
殷祺似笑非笑:“你紧张什么?”
“有人背后调查你,你不紧张?”苏然立刻回道,“万一查出我三岁偷鸡五岁摸狗……”
殷祺无奈:“又在胡言乱语。”
苏然哼了一声,翘起下巴,说:“是人就会被人议论,反过来也一样,谁都会在背后议论人。无非是议论你的人多不多的问题。像总舵主这种身份,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有大把人在背后说他。他接了总舵主这位子,不也就是为了让别人都记得他吗。”
殷祺:“他就不能是为了施展抱负,造福一方百姓?若没有四方会,这兰城还不知乱成什么样。至少现在,说他的话都是好的。”
苏然往椅子后面一靠:“太完美了啊,太完美就不真实。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谁?”殷祺好奇,他知道苏然指得肯定不是他。
苏然冲他俏皮一笑:“苏夕。”
殷祺回忆下,发现自己对苏夕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以为她是在维护自己人,没多想,只问道:“你一个人跑到这,也不怕她担心?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担心她的生活。”
苏然撇撇嘴没说话。苏夕的生活确实不用人担心,尤其是殷祺也离开齐州府。以她的个人魅力,很快就会有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不过提到苏夕,她就想到殷华,想到殷华就免不了想起那两个玉佩。
她试探着问殷祺:“殷华的玉佩,干脆还给你吧。”
“不必。”殷祺不在意道,“他的东西,他自己扔的。”
苏然纳闷了。自从发现傅小刀体内的玉佩和殷华的一样,她就以为这东西很重要,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殷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又让她拿不准了。
殷祺看她一眼,问:“你想去找魏有道求情?”
苏然不知原主酒量如何,刚刚席上她没喝多少,这会只有一点晕乎的感觉。
听到殷祺这话,她立马想到之前他提供的机会,自己还没给答复呢。
殷祺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结果她还不给面子地推了,有点不合适。
她讪讪笑道:“谢谢五爷给的机会,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殷祺不客气地打断她:“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把戏。你若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就不会接下梅花寨的烂摊子。凭你的脑子,带着我给你的金子,随便去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苏然被拆穿也无所谓。他不让说那就不说了,正好她还懒得编来编去的。
殷祺端起茶杯,轻声问:“为什么?”
苏然微挑眉梢。因为跟着你混,危险系数比较高呗。
这话可不能说,她反过来把球踢回去。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殷祺被她的话逗笑:“你也知道这是好机会。”
苏然抿嘴一笑,睫毛忽闪两下,低声问:“你明明之前一直挺针对我的。”
搬柴火垛这么没节操的事,他都干得出。
殷祺淡笑不语。
苏然不屑,跟她玩深沉。
她头有点晕,单手撑着,眼睛往旁边一扫,看到书架上放着几本书。
“咦?”苏然站起身,“你这屋还有书?我那怎么没有。有没有好看的,借我一本。”
殷祺平日出门习惯带着几本书,但苏然以为这是房间里自备的,类似酒店客房服务那种。
殷祺正想开口,顿了下,没说话,也站起身走到书架前。
苏然随手取出一本。
“什么而什么。”书名三个字,两个都是繁体不认识。
她撇撇嘴,动作很快地把那本书放下,以掩盖自己的文盲,重新拿起另一本。
还好,这次的四个字都认识。
“织罗广记。”这是什么意思?苏然右手拇指随意翻动,只一下,从书里掉出一张纸。
苏然赶紧弯腰去捡。
纸是对折的,掉下时折页半开,显出里面的画像。
一个女子,胡乱扎了个辫子,眼角微挑,透着生动俏皮,十分漂亮。
她拿着画像直起身,左看右看,嘀咕着:“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因为那就是你。”殷祺在她身后开口。
苏然吓一跳,猛地转身。
殷祺负手站在她面前。
距离嘛,还好,没多近。
苏然打量他一眼,忽然发现,殷祺在男女一事上还挺保守的,当时在谷底,他也每天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她扬了下手里的画,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殷祺笑着回了句:“这是当时帖在齐州府城门上的通缉令。”
……没想到是这玩意,听着真不吉利。
“通缉令你收着干什么?”她微眯眼,抿唇,一本正经地问,“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殷祺不太明白暗恋这个词的意思,不过和苏然接触久了,经常能听到一些奇怪的词,习惯后多少能猜出来。
于是他轻轻笑了下,忽地往前迈了一步,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
苏然本能地往后躲,后背碰到书架。
殷祺看着她的眼睛,微俯上身,伸出一只手。
苏然有点不自在地眨眨眼,觉得眼神没处放,耳梢也热乎乎的。
殷祺的手从她耳侧过去,像是要把她环进怀中,接着,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单手一抖。
书的夹页里掉下一张纸。
他把纸打开,扬了扬:“当时画了好几张,顺手做签用,放在书里忘记了。”
他收回手,直起身前眼神落在她红红的耳朵尖上。
待他的气息完全离开后,苏然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右手抬起,顺了顺耳后的头发。
随后提步往门口走去。
将要开门时,听到殷祺带着笑意地问:“不吃了吗?”
苏然深呼吸,转身,举起一根手指,对他说:“我这人心眼小,会记仇的,这是第一次。”
离开殷祺的房间,苏然紧抿着唇,一脚狠狠踢飞个石子。
刚刚她的表现太差劲了!随便一下就被撩得面红耳赤,看殷祺那个得意的样子。
下次!下次她绝对不会这么没用。
看着苏然气乎乎地离开,殷祺坐在那,忍不住弯起唇,将手中的画像打开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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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酒精闹的,苏然第二天天大亮了才起床。
一开门,就看到小院门口,真真与朱晗面对面站着,朱晗不知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