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祺“嗯”了声:“有道理,谁来包?”
苏然看向时一,对付这种打架的伤口,他们这些练武的应该很有经验吧。
时一很明智地没有接话。
殷祺等了会儿,没人搭腔,他对时一说:“看来还是找二公子,让他叫个大夫吧。”
“哎,别别别,我来我来。”苏然忙开口,把这活应承下来。
殷祺抬步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他转头:“还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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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的伤是在上臂。
他指挥着苏然,将衣服剪开。
“天,居然这么深。”苏然看清伤处,倒吸口凉气。
那针几乎全根沉入,只留两三毫米在皮肤外,边缘并没有多少血迹。
殷祺胳膊轻动,才会渗出点鲜血。
“你以为傅小刀是随便吹的?若不是这根被打歪了,他的力道是能穿透人身体的。”
苏然咋舌,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捡了个这么厉害的宝。
“那我现在,把它拔了?”苏然有点下不去手。
殷祺侧头看她,说:“你退后一点。”
然后,他右手握拳,整个右臂紧绷,肌肉鼓起。
他左手抬起,握住伤处下方的位置,用力一攥。
那针咻地从肌肉中喷出,伴随着一小股细细的血丝。
苏然眯了下眼,忙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覆在他伤处上。
等了一会儿,她抬起一点,凑近看,还有血往外冒。
要是有创口贴就好了。
“我觉得不用包扎,按一会儿,不流血应该就没事了。”她一边看,一边说。
殷祺:“那你就多按会儿吧。”
苏然:……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人一时无话,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太安静了,苏然觉得尴尬,没话找话。
“谢谢你不跟小刀计较。”
殷祺:“你怎么不谢谢我救了你?”
“……谢谢你救了我。”
苏然用闲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头。
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吵过,转脸就被人家救了。
想想,略觉尴尬。
“苏然。”他突然叫她。
“嗯?”
“你手里是不是还有玉佩?”殷祺语调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除了殷华那块。”
苏然挑眉,飞快地说:“没有啊,我就是看到这个随便猜的,诈诈你。”
殷祺一笑,说:“那两块玉佩和其它几块不一样,中心略浅,你想想你手中的,一样吗?”
苏然下意识开始思索,她之前也想过是不是薄厚有差别,还放桌上比过。
脑中浮现当时的情景,哪块中心略浅吗?
“你还真想啊,我乱说的。”殷祺笑出声,抬手在她头上胡噜一把,“这才叫‘诈诈你’。”
苏然抿起唇,有些不满地瞪他。
殷祺唇角微勾,自嘲地笑:“还说我隐瞒,我看你也是藏着一堆事。”
苏然歪头想想,好吧,大家半斤八两。
有些时候,藏一些秘密,会更有安全感。
她见殷祺还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把手抬起一点,说:“应该不流血了……居然还没止住,这么久了……”
殷祺见她念念叨叨,心里觉得好笑。伤口止血时间是看伤口深浅,这么深的伤,虽然创面小,但要完全止住也得好一会儿。
让她一直按着好了。
也就是这根被打歪了,要是按着小刀原本的力道和方位,胳膊都能半残了。
殷祺想到小刀出手时的狠辣劲,心中暗想,以后也要喂他吃些肉。
“手酸了就换一只。”他好心提醒道。
谁叫这是傅小刀干的,苏然无奈换了只手,为了更舒服些,她不得不换了个姿势,行动时,手指擦过殷祺肩膀皮肤。
她的手指有些凉,激得他皮肤一片麻痒。
“萧将军出事后,我父亲马上命工匠做了几块一样的玉佩,并且寻了若干年纪正对的男孩,将他们暗中送到各地藩王身边,又将消息传出去。短时间内虽然能找到相仿的玉料,但总归在颜色质感上有细微差别,所以他一共做了五块玉佩,包括殷华那块,都是后做的。而真正的玉佩已经被毁掉了。”
“三位藩王都有?”
“都有。”
苏然马上在心里计算,她这有两块,柏江一块,雷静海一块,还有两位藩王,那一共是……六块?
苏然皱眉:“两个真的都毁了?”
殷祺看她:“只毁了一个。萧将军出事的消息,我父亲比柏江更早知道,他提前采取行动,柏江接到的人只是一个替身。”
“难怪你要人家发誓效忠正统。”苏然了悟,“正统在你们那里?”
殷祺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真的玉佩不是有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殷祺:“应该在南水君或逍遥客手里,当年陆贵妃让他二人护送皇子。”
苏然挑眉,我去,傅小刀不会是逍遥客吧。
“你们把真的毁了,还怎么确认皇子身份啊?”
殷祺看她一眼,伸手,按在她手背上,示意她布快掉了。
苏然这才注意到,自己想的入神,把他伤口的事都忘了。
殷祺回道:“玉佩并不是确认皇子身份的证物。”
苏然惊讶:“那是什么。”
殷祺淡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他说完,扭脸问她:“我告诉你这么多,该轮到你了吧。你手里的玉佩哪来的?”
苏然犹豫着不想说。
殷祺眯起眼:“原来你只想‘得到’,不愿‘付出’啊。”
他的语调怪怪的,苏然轻呼口气,小声说:“我是不想给他惹麻烦。你也说了,玉佩反正也不是证物。”
其它玉佩持有者都有人保护,不管是柏江还是藩王。
傅小刀不一样,他没人护,而且神志不清。
殷祺了然道:“这样说,就很好猜了。能让你上心维护的人不多,四方会和柏江那边肯定排除在外,也就是苏夕、真真、罗乘风、傅小刀这么几个。去掉性别和年龄不相符的……”
苏然看他一眼,殷祺笑着停住,换了个问题:“既然这个不能说,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呃,这个吧……”苏然一脸为难。
殷祺失笑道:“闹了半天,你气势汹汹的来质问我,结果自己一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好像,是有点不地道啊……苏然冲他讪讪一笑,准备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殷祺看着她,轻声说:“没关系,不管你是谁,来了就好。”
73.第73章
雷静海从药房出来时, 已近深夜, 小厮上前扶住他。
老王爷慢慢往台阶下走, 左手下意识往怀中摸了一下,登时愣住。
锦包不见了。
他在脑中略略思索,便想起了两次碰到的那个小男孩。
他心里冷笑一下, 想不到监军大人来这西北居然还有其他目的。
小舟是跟着殷祺来的,雷静海想当然的认为偷玉佩这件事是殷祺指使小舟干的。
但到底这是殷祺个人的行为,还是说京城的那位已经知道了皇子在他手中?
这两者的差别是很大的, 雷静海拿不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他小声吩咐随从,让人偷偷将小舟抓过来,并嘱咐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监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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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还在与殷祺说话。
血早就止住了,殷祺将衣服穿好。
如此深夜, 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该留在男子房中。
但殷祺没提醒她, 反正已经认定是他的人了。
苏然问:“既然这些玉佩都不是真的,你干嘛还要找呢?”
殷祺说:“我需要确认雷静海是否藏有玉佩和皇子,以此来推测他的想法, 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
类似的话殷祺说过好几次了,看来他真的是随时根据情形调整战术。
苏然好奇:“你们布了这么多棋,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殷祺笑道:“肃王府远在京城, 天子脚下, 行事多有不便。棋子是布了许多, 但哪些能用, 哪些不能用,哪些必须用,一定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苏然感慨:“真够累的。”
殷祺心道,确实累,还偏偏老有人给搞破坏。
他看了眼这个破坏精,想到她也不是故意的,又觉得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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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然刚出院门没多远,就与元瑶碰上了。
元瑶对苏然福了福身,苏然忙也福身回应她。
她二人的身份其实都是下人,所以元瑶没必要对苏然行礼。
元瑶温言:“姑娘若是无事,可否和元瑶一起走走。府中甚少遇到同龄人,元瑶见到姑娘很是欢喜。”
这熟络来的莫名其妙,尤其在苏然刚刚才听过壁角的情况下,就更觉别扭了。
苏然完全没把他俩的事放心上。一来与她无关,二来元瑶又无名无分,跟谁好是她的自由。
但看元瑶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左右无事,她便与元瑶一同走着。
走着走着,元瑶轻轻叹了口气。
苏然轻挑眉梢,这时应该礼貌地问一句“有什么烦心事”之类的,但她预感没好事,只当没听见。
元瑶见这人如此不上道,只好主动开口:“元瑶来将北王府三年,仍是无依无靠。元瑶无才无德,不知将来年华逝去,又该如何。听闻姑娘颇有才能,可否帮元瑶出出主意?”
苏然心道,这事怎么能找到她头上。
她客气回道:“什么颇有才能,你别打趣我了,不过是监军大人帮我找几分面子的话。”
元瑶却道:“能让监军大人如此维护,姑娘也是很有本事了。”
这话吧,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猛一听像讽刺,但她的口气又挺真诚,再结合上面的几句话,好像是真心羡慕苏然,希望能学到一招半式的。
苏然猜着雷敏才必定不会当众维护元瑶,那老王爷想必也不会。
元瑶很清醒,知道自己虽然与雷敏才是情人关系,却不能依靠他,而她现在依仗的老王爷就更不是长久之计。
苏然心下不免有点同情,便安慰道:“我觉得你也很厉害,以后会幸福的。”
以元瑶的情商和智商,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差,苏然这话是发自真心。
但听到元瑶耳中,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什么叫“她也很厉害”?
这话就是讽刺她利用身体进了王府,见老王爷不稀罕她,又利用身体巴结上二公子,结果却两边都没有真心待她。
元瑶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冰冷一片。
看来这苏姑娘不但知道她与二公子的事,还很瞧不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告诉王爷了。
她这“九阴之女”的名头,有一点就是,不能和男人发生关系。
若王爷知道了,或许不会要她命,但也绝不会再留她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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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雷安接到边境传来的消息。
北夷人夜袭我方营地,抢走粮草十车,杀死二百余士兵,守将熊良被抓。
雷敏才得到消息,气得破口大骂,指责雷安布兵不慎,竟然让敌人趁虚而入。
雷安没有理他,而是觉得奇怪。
北夷这两年屡有骚扰,却只敢骚扰边境村庄,偷袭营地这种事却没有做过。
熊良的营地,是一处补给营地,以物资为主,战斗力不强。
这种营地往往会扎在比较隐蔽的后方,北夷人潜过了前面的军事营,直接袭击后方的物资营,而且他们非常了解营地部署,粮草存放的位置,主将呆的营帐,可见是事先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雷敏才见雷安独自思索,更是气恼,觉得他不把自己放眼里。
雷安皱起了眉,军中难道有奸细?
他有了这个想法就呆不住了,马上整理队伍,要往前方去。
柏寒青很想跟着,但知道自己还有其他任务,只得压下内心渴望。
苏然知道此事时,雷安已经要出发了。
她跟着殷祺去给雷安送行。
殷祺与她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苏然狐疑道:“这是不是有内奸啦?”
将北王府外,王妃再三叮嘱雷安:“若真有内奸,敌人抓了熊良必会埋伏,等你自投罗网,你万万要小心,不可鲁莽。”
雷安让她宽心,道:“母妃请放心。”
他提刀上马,转头对众人抱拳,驾马离开。
王妃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
雷敏才晃悠两步,上前站在王妃身边,语带讥诮地说:“莫非待三弟果然与众不同,不知孩儿何时能得母妃如此青睐。”
王妃轻声道:“我只是替王爷担心而已。”
雷敏才哼笑两声。
雷安离开,带走了跟着他回来的军中诸将,王府立马显得清冷许多。
苏然照旧白日跟着柏寒青在校武场练习,她如今骑马没什么问题,就是人瘦力气小,又不愿吃苦,只能学些轻巧保命的功夫。
这天晚上,苏然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将平日随身拿着的玉佩匕首这些都放在床上。
这时,有人来敲门。
苏然去开门,门外是个侍女。
她见到苏然弯身施礼,笑道:“苏姑娘,王妃想请姑娘过去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