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海兰珠之还君明珠——樱桃小番茄
时间:2019-02-14 11:29:20

  阿娜日瘪着嘴,抬手用力抹了把脸:“还不就是那些个小人!格格都回来了, 马上快出嫁了,那些闲言碎语还是不停!”她恨恨道,“台吉还说要为您揪出哪些嚼舌头的人呢,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海兰珠不在意的笑笑,她可从没指望过寨桑这个父亲。一来他摇摆不定,没有主见,二来他偏听偏信, 格局不大。在科尔沁,能真心为她打算的, 除了自己, 只有贴心贴肺的满珠习礼和阿娜日。
  阿娜日不满海兰珠的无动于衷,抓着她的袖子道:“格格, 您快长点心,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吧!人家这么欺负咱们,还不是看准了咱们家大哈屯去得早……”
  海兰珠微微一笑,拍拍阿娜日的手:“你这丫头,天天儿的跟着我,光长了肉,脑袋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阿娜日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
  “你还记得我曾问你可认得阿妈在世时,身边伺候的旧人?”
  阿娜日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花了好几日才从她夫家寻了来呢!”她遂又低头,“若是我阿妈还在,哪里需要这样辛苦的去寻别人……”
  海兰珠不忍提及她的伤心事,忙道:“你可别再难过了,今晚,跟着格格我去看好戏吧!”
  …………
  亥时刚至不久,博礼便隐隐有些困倦。
  “爷还没回来吗?”她脑袋晕眩,眼皮耷拉,一手扶额撑在案上,懒洋洋的问旁边侍立的丫头。
  丫头看了眼帐帘的缝隙,福身道:“还未见爷身边的侍卫来报。”她悄悄抬眼,见博礼困顿的样子,小心询问道,“大哈屯,是否需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开了春,夜里仍有凉风,是以帐内依然严严实实封着,毫不透风,搅得人越发容易犯困。
  香炉里的香缓缓燃烧着,渐渐浓郁,熏得人发软。这大明来的精致物件,果然能消磨心智,让人沉迷其中。
  博礼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只挥手叫这丫头出去了,偌大的毡房中便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门帘再次掀开。
  博礼掀唇:“问着了?爷到哪儿了?”
  没有预料中恭敬的回答,只有轻缓的脚步隐隐绰绰,渐渐靠近。
  博礼不由不悦,费力睁开眼,要看看这丫头怎么能如此无礼。
  毡房中的烛火不知何时已被熄了一半,光线昏暗暧昧,伴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一片模糊。
  隔着一层烟幕,一个修长纤美的身影直直的站着。白色的衣裙熟悉又陌生,却断断不是她身边的婢女。
  博礼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歪在榻上的身子僵得动弹不得。
  她猛然瞪大眼,紧紧盯着那身影,半张着嘴,下唇不住颤动,好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那身影也不往前,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博礼。印象中温柔恬静的脸此刻泛着诡异的苍白与冰冷,原本的眼波盈盈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乌黑而深邃的眸子,如刀子一般直直刺向博礼。
  博礼一手无意识的伸出去,似要挡住那张噩梦般的脸,身体开始本能的僵硬后退。
  咚——
  她一头从榻上栽了下来,想以手撑地站起来,却哆嗦着屡屡失败。
  “姐……姐,是你吗?”博礼一边艰难的问道,一边鼓起全部勇气抬头又看一眼。
  这一眼又把她吓得魂飞魄散。那身影没再走近,只低头冷冷俯视着她,好像在看地上的蝼蚁一般冷酷又毫无感情。
  博礼吓得尖叫一声,迅速低头趴伏在地,再也不敢抬头。
  “姐姐,我……我错了,错了!求……求你,快 ……别来了……别……”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哀求,似梦非梦的感觉,折磨得她抖如筛糠。
  那身影终于开口,语调飘忽不定,温柔缠绵却透着鬼怪:“好妹妹,你错在哪里?”
  博礼大口喘着粗气,脑袋越发低到地毯中去。
  “我……不该……不该推你,我害你……早产……血崩……我不是有意的……”
  “还有呢?”
  博礼脑中混沌,无法思考:“还有?还有……害怕……哈日珠拉…差点就让她消失……可她回来了,回来了!我没有害死她!”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直起身,膝行至那身影脚边抱住:“姐姐,你饶了我吧!哈日珠拉还活着,我以后一定……一定好好待她,再也不…伤害她!姐姐……”
  帐外的寨桑早已惊怒不已,脸色铁青,此时他再也忍不住,冲进帐内,大声怒骂:“你这个……歹毒的贱妇!”
  他上前抬脚便要朝博礼踹去,却被满珠习礼猛的扑上去挡住,替母亲生生挨了这一下。
  寨桑这一下使的是全身力气,踹在儿子肩背上发出一声响,满珠习礼闷哼一声,顿觉胸口一阵窒息和疼痛,好半晌才平复下去。
  寨桑踹错了人,怒气未消,扬手猛的劈向一旁的桌案,震得案上从大明得来的陶壶与瓷杯纷纷滚落,噼里啪啦在地上碎作一团。
  方才昏暗的灯火不知何时已被人重新点上,毡房内亮如白昼。博礼猝然惊醒,惊恐的瞪眼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方才明明看到是姐姐,为什么变成了哈日珠拉……
  她见到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儿子,来不及心疼,便要躲开丈夫扔过来的香炉。
  那鎏金镂空花鸟纹香炉险险的擦着她的右肩,落在在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燃烧殆尽一下铺倒出来,浓郁的余香扑面而来。
  博礼立刻伏地不停的磕头,颤抖着手指着香炉辩解:“这香……有问题!迷了我的心智,我方才都是胡言乱语,爷,你相信我!相信我……”
  海兰珠垂眼望着地上狼狈求饶的博礼,方才的惊怒已然平静了不少。
  她冷冷道:“大哈屯说什么呢?这不过是普通的安神香,即便熏的时间久了些,也不至于能迷人心智。”
  这话不假,她不过是让那小丫头早些焚香,烧得浓些,烛火调暗些,她进来时,也不过是换上母亲旧时的衣物,脸上多敷了些脂粉,可没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
  寨桑憋着一口气,重重呼出,一屁股坐在榻上,拍着桌案道:“我看就是你心里有鬼!”他伸手捂住心口,“你姐姐……她对你还不够好吗!她哪里亏待过你一分一毫?你为何要这样恶毒?”
  他痛苦的扶着脑袋,有气无力:“你对哈日珠拉还做了什么,那时她失踪,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自己说。”
  博礼泣不成声,只不住的摇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说!”寨桑猛的拍桌子,吓得博礼又是一阵瑟缩。
  满珠习礼此刻失望又伤心,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哈日珠拉,却没想到她的厌恶由来已久,更没料到她能做下这样的蠢事。
  他跪到母亲身边,伸手牢牢扶住她:“阿妈,说吧,不管最后怎么样,我还是您儿子。”
  博礼怔怔望着儿子,眼里的泪不断滚落。在满珠习礼真挚坚定的目光下,她突然觉得十分羞愧,拼尽全力只为给孩子们谋个前程与地位,可骤然被他们知晓了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好像被人强行剥下了披在外面的锦衣,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一般难堪。
  海兰珠漠然道:“既然大哈屯说不出口,不如我来替你说吧,你只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吧。”
  “你身边有个叫巴颜的家奴,从你娘家跟来,伺候了近二十年。你派他将我悄悄带远了,下手除掉我。可没想到他失手了,于是只好四处散播些谣言,好让我不敢回来,是吗?”
  博礼默不作声,一片死寂中,低垂着脑袋微点了下头,算作承认。
  “巴颜现在在哪儿?”
  博礼用力捂嘴,抖着声道:“他死了……过了一天我便派人去寻,只有尸首……似是失足跌进沟里死了……”她边说边摇头掉泪,“身上一道道都是沟里尖利的石块划出来的痕迹……”
  寨桑厉声喝问:“是不是你这毒妇杀了他?”
  博礼大哭着拼命摇头辩解:“不不不,我没有!他跟了我十几年,那样忠心,我怎么忍心……”
  海兰珠不想纠缠这件事,暂且就相信了她。她问出心中最想问的话:“你为何这样恨我的母亲?只因为嫉妒,因为她是正妻?”
  毡房外,一对年轻男女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懈怠,一路匆匆奔来。那男子好容易跑到了门边,放要伸手打帘,却听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举在半空中的手立时僵住了。
  博礼木然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眼里又闪出痛苦的光:“姐姐从小就是阿爸阿妈的掌上明珠,什么都比我好……”
  “所以你就嫉妒她?”海兰珠冷冷的问。难道对亲姐姐的嫉恨之心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就像博礼,布木布泰,还有尹素……
  “我忍了那么多年,可是我的孩子,吴克善,他多么无辜!”博礼声泪俱下,一提及孩子,声音里没了颤抖,音量渐大,语调尖刻,“他还那么小,在襁褓里,天天儿的哭,却不能见自己的阿爸阿妈!”
  寨桑似乎一下消了怒气,憔悴枯坐,脊背佝偻。海兰珠与满珠习礼皆震惊不已,长兄吴克善?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这些事!
  门帘突然被掀开,冷风灌进来。布木布泰走了进来:“阿妈,你在说什么?大哥,不是好好的在吗?”
  她身后,赫然站着匆忙赶来的吴克善。
 
 
第53章 出嫁
  53 出嫁
  “阿妈……”吴克善双脚仿佛千斤重, 停在门口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那是他心里最深的伤口,十几年也没能长全,骤然听见母亲旧事重提,仿佛有一只手,又活生生要撕开那尚未长好的皮肉。
  博礼踉跄着爬起来, 跌跌撞撞向吴克善扑去。她伸出爪子一般枯瘦僵硬的手, 紧紧攥住儿子的双臂, 用力向里扯, 把他从外头的阴暗处, 一下扯进毡房中, 扯到灯光下。
  “我的儿子,明明是爷的长子, 可为了她,为了我美丽善良的姐姐,我要瞒着所有人,把吴克善藏起来……就因为她是正妻,因为爷喜欢她,她的孩子,就比我的孩子宝贵!”博礼声音凄厉, 眼里全是熊熊火焰。
  “她嫁进来,几年都做养不了孩子, 为了不让她伤心, 即便我有了孩子,也无法大大方方的进门, 只能把孩子偷偷养在外头,随意寻了个由头,把我抬进门!”
  她双臂搂住瑟瑟发抖的吴克善,像对婴儿一般,轻拍着他的背,“可怜的孩子,从小只有乳母在身边,一月里只能见阿妈两次,次次都要掩人耳目,长到五岁,才第一回 见到父亲……”
  吴克善低垂着脑袋,眼里一片空白。他已然成年成家,连儿子都有了两个,可幼年的阴影却从未消失,此时的他无助得像个孩子。
  旁人都只道他与父亲不亲近,为人也从没有自己的主见,只一味的按着父亲的意思办事。可他们哪里知道,他幼时便明白母亲曲意逢迎,百般讨好父亲的生活有多艰难,是以他自小便懂得,父亲是一家之主,拥有主宰他生死的权力。
  寨桑转过眼,不敢面对眼前的妻儿。他犯了错,大婚前便犯了错,辜负了爱人,还与之在外生子。为了不让爱人伤心,他选择隐瞒真相,却既失去了爱人,又伤害了儿子。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大家心知肚明,博礼一心寻仇,把恨意加诸亲姐姐身上,可真正酿成悲剧的罪魁,却是那坐在上首的一家之主,博礼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
  有那么一瞬,海兰珠只觉得博礼也十分可怜,就连寻仇,也寻错了人。这男女极度不平等的世界里,女子总是承担了大部分的罪责,她们的命运,却也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满珠习礼突然痛哭流涕,对着寨桑连连磕头:“阿爸,儿子不求你原谅阿妈,只求你多顾念她尽心伺候您十几年的情分……儿子给您磕头了!”
  寨桑伸手抹把脸,眼神始终不敢看他们:“你起来吧,问问你姐姐,怎样处置你母亲,才算平了她的冤屈。”
  满珠习礼闻言,停下不断磕头的动作,看向海兰珠:“姐姐……”
  少年那一双眼里交织着心痛、愧疚、不忍和恳求,那一声“姐姐”,叫得海兰珠心中遽痛。
  她艰难的移开眼,对父亲道:“大哈屯罪过深重,但也是弟妹兄长的生母。我与母亲的冤屈已然洗清,父亲乃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其余便交由您决断。”
  寨桑枯坐半晌,正值壮年的他蜷缩在塌边,仿佛片刻间便成了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出声道:“这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没得坏了家族的名声。既然你始终觊觎你姐姐的位置,我便还让你作我的大哈屯,只是,往后不论是族中还是家中的事,你都别再管了。”
  “我给你请位喇嘛,往后你便专心在家中为科尔沁祈福,为你的罪孽求赎,没什么事,就别让我再见着你,更不要再随意出门了。”他伸手指指几个孩子,“你该感谢孩子们,孩子需要有身份的母亲,我是看在他们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了。”
  海兰珠冷眼旁观,对父亲的决定不置一词。今天这出戏,归根究底,在于父亲的软弱与虚伪。她的母亲,甚至博礼,也都是受害者。
  满珠习礼有抱负和志向,在这个“母以子贵,子以母显”的时代,他需要有地位与身份的母亲,才能有所成。海兰珠厌恶博礼,却要为弟弟考虑。博礼终究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切断她的拳脚便再无法作恶。
  翌日,科尔沁台吉寨桑对外宣称,其大哈屯博礼突染重病,卧床不起,是以原来由大哈屯打理的诸项事宜皆分派给其他妻妾。
  听闻大哈屯卧床数日,几度生死攸关,因此性情大变,对天发誓,若此番有幸得生,便不再理世事,只专心吃斋,为科尔沁祈福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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