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拿去买戒指了,买一对钻戒,够了。”
陆长安点头,“好。”
小家子气,宋眉山深深觉得自己小家子气,根本做不到宠辱不惊,她有一点点钱就开始想要炫富,她没有钱的时候就气短,成天的跟陆长安怄气,觉得陆家人都看轻她了。
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越穷的人脾气越大。
宋眉山吸口气,自己这么惹人厌恶的性格,陆长安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说莽天骄造作,宋眉山觉得自己更造作,并且惯于没有底气的造作,简直是渣女中的战斗机。
想到此处,宋眉山就瘪了嘴,她说:“陆长安,我以后要对你好,加倍对你好,对你比你对我好一万倍,一千万倍。”
陆长安笑,“我的眉山懂事了,我心甚慰。”
新春到来之际,宋眉山与陆长安回了家,她自从18岁离别,五年没回过的家,陆家。
陆长宁也回来了,与她的丈夫,盛香农。
宋眉山一度觉得盛香农和林觅雅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宋眉山没有说,她心想,陆长宁和林觅雅,好像还是林觅雅离我更亲近些。
宋眉山不知道她的想法对不对,但她确实是这么干的,明知盛香农和林觅雅有可能有染,但她没说,她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宋眉山觉得她没了个孩子,陆长宁难辞其咎。宋眉山的一腔哀愁尽情化作了险恶的虚伪,她笑意盈盈,拿出当年在圣彼得堡冬日里做导游的热情,一改常态,见谁都笑。
陆步青一直说:“我们眉山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宋眉山的妈妈还是那么美,其实见了宋眉山的妈妈,就知道为什么宋眉山这么吸引人注意,因为宋母就是个大美人,绝好的美人胚子。
宋母眼睛很大,瓜子脸,杏仁眼,但宋眉山的眉眼长得没有其母那么光彩夺目,宋眉山的下半张脸更好看,尤其是她的嘴,微微一笑,美极了。
陆长安给宋眉山拉椅子,众人坐下了,陆步青举杯,“多少年了,我们一家人没有这么齐全过,今年好,今年好呀,大家都在,我们一起举杯,为这个融洽又不容易的新年,干杯。”
各人都抿了酒,酒是盛香农从他的巴黎酒庄拿回来的,宋眉山最爱喝酒,也只是舔了一口,根本没动到杯线。
陆步青给宋眉山夹菜,问了句:“眉山,什么时候嫁过来,我们长安等了你好多年,你什么时候让他如愿?”
宋眉山看陆长安,“你——”
“啪,”宋母将桌子一拍,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陆长安拉宋眉山的手,示意她跟去看看。
宋眉山没有动,低头喝汤。
宋眉山也觉得自己现在很无耻,跟莽天骄和林又璋学来的无耻,无耻之徒总是活得比较久,也比别人都自在。
陆步青道:“没事,你们吃,我去看看。”
宋母从厨房拿了好大一个碗出来了,她说:“我把汤渣舀出来,你们喝汤。”
陆步青笑,拍了拍宋母的背。
宋眉山余光扫了她母亲一眼,一个美丽的妇人,她的命可真好啊,先有自己父亲对她死心塌地,后又有陆步青这么个金主良婿。谁说陆步青不是良婿呢,收了个养女,尽力培养,最后还把自己儿子给赔上了。
宋眉山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心里只想,陆家的男人都不错,陆步青不错,陆长安也不错。宋眉山回握陆长安的手,说:“爸爸,我和长安开春就结婚,明年四月好吗,穿婚纱也不冷。”
陆步青笑,他儒雅得很,中年的儒雅男人点头,“好,好呀,我和你妈妈帮你准备嫁妆。”
陆长宁在旁边说:“爸爸,错了,你们是准备彩礼,哥哥是娶媳妇,不是出嫁。”说着,陆长宁还冲陆长安眨了眨眼,很是俏皮。
“哦,对,是爸爸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是彩礼,是陆家娶妇,不是陆家嫁女。”
陆步青笑,又道:“但也是一个意思,咱们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陆长宁点头,“是的,双喜临门,是好事,真是好事。”
宋母挣开陆步青的手,从客厅的桌子上抱了个首饰盒出来,说:“都是你爸爸送我的,我送给你,当祝你出嫁。”
“谢谢。”
宋眉山站起来,双手接过了盒子。
陆长安也站起来,说:“谢谢妈妈,我会好好照顾眉山的,妈妈放心,请放心将她交给我。”
宋母好像是想哭,女人红了眼眶,陆步青将女人抱进自己怀里,说:“你们母亲很敏感,爱哭,人老多情,你们要多体谅。”说罢,还轻轻抚摸妻子的背。
爱妻典范,宋眉山疑心陆步青是因为爱自己母亲才接受自己,爱屋及乌的极致也不过如此了吧。自己有什么好,小门小户,小家子气,拿不上台面。
宋眉山笑,“别哭了,咱们吃饭吧,今天还有烟火晚会,咱们都去看。”
陆长安捏了捏宋眉山的手,点点头,赞同她今天的表现。宋眉山心道:是我有愧,你们不必鼓励我,我吃喝陆家五年多,笑一笑不算什么,你们对我要求太低了。
陆长宁和盛香农一起送了宋眉山一对玉镯子,宋眉山接了,也说谢谢。
其实宋眉山根本不识货,天知道是冰种还是翠玉,反正盛家老玩意多,鬼知道这是个啥。宋眉山一想起盛家老太太那刻薄样儿,就说:“谢谢你们,你们都结婚快3年了,怎么还没怀个孩子呢?”
世上最险恶的嘴脸莫过于此,宋眉山笑得很纯洁,没人怀疑她心怀恶意。
但宋眉山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就是故意的,你们家断送我一个孩子,我就得捅你一刀,要不然你不知道痛。
陆长宁看盛香农,说:“香农很忙,我们没空造人,争取吧,争取早日怀上小宝宝,多谢嫂子关心。”
嘴倒是甜,都改口叫嫂子了。
宋眉山点头,给陆长宁和盛香农一人伸出去一个红包,“咱们礼数还是要到家的,这个你们要收下,当改口费。”
每人红包里是一千欧元。
正如三年前,盛香农在法国酒庄塞给宋眉山的那个一样。
那一年的盛香农说:“眉山乖,眉山真乖,难怪我大舅哥说眉山最乖了。”
宋眉山似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了陆长宁,她仰着头,无声笑出来。这人呐,千万莫要欺人太甚,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就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侮辱了呢。
说不准,宋眉山心想,还真是说不准。她记仇,但她痛快,今天,痛快。
第117章 《地久天长》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自你患上失忆,便是我扭转命数的事。——林夕
宋眉山与陆长安在三月里去了一次香港, 陆长安说他订了礼服, 还有金饰,非要她去试。
香港依旧不分季节的燥热,就算三月里,宋眉山也出了一身汗,她在婚纱店试穿陆长安自己设计的礼服, 纯白的裙子, 金色腰封, 婚纱店的店员纷纷夸奖,“小姐穿这个好看,非常好看。”
宋眉山拿了裙子,与陆长安去买金,她忽然想起一个笑话, 讲香港的店员, ‘你白天卖金, 晚上卖银。’
真糙。宋眉山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糙, 她怎么每天的想起这种有颜色的笑话,难道人一到了要结婚的时候,就真的从少女心态转变成妇人了?
周大福周生生谢瑞麟,家家金店的新娘饰品都大到夸张,金碗金筷金菠萝, 菠萝是求子用的。宋眉山侧目,看了某家金店橱窗的玉镯一眼,130万港币。陆长安说:“喜欢啊,喜欢就买。”
“不喜欢。”
宋眉山想也没想就拒绝,她不喜欢玉石珠宝,钻石石墨金刚石,她都不是很有兴趣。非要说兴趣,她可能还是对喝酒比较有兴趣。
陆长安与宋眉山在香港逛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宋眉山说:“咱们住一晚上吧,多累啊。”
陆长安却说:“回去吧,时间紧迫,家里事忙。”
宋眉山悔死了,后悔得要死,她觉得自己就不该这么听话,早知道陆长安要出车祸的话,她根本就不应该随陆长安出来。
这该死的香港,该死的深圳。
晚上八点,陆长安驾车过了关口,驶入深圳境内没多久,就被一辆货车给撞了。
货车迎面而来,好像不知自己跑错了车道,倒行逆施。
“啊!”宋眉山惊叫,陆长安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抱住了她的头。
听说,一切都是后来听说,宋眉山后来听交警说,听围观的群众说,男人将女人死死搂在自己怀里,他不在驾驶位上,所以他汽车里驾驶位上的安全气囊都没有弹开。
宋眉山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期间陆步青来了,她母亲来了,陆长宁来了,盛香农来了。好像顾柔曼和容素素他们都来了,宋眉山也没说话,一句话都没说。
宋母怀疑宋眉山伤了脑子,医生说她身体没事,或许精神出了问题。
五月的某一天,莽天骄来了,她捧了一束鲜花,宋眉山的眼珠子动了动,也没说话。莽天骄很温柔,温柔的要死,她抱了宋眉山,说:“眉山,节哀顺变。”
宋眉山心想,谁说陆长安死了,他不是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的吗,你才他妈的节哀顺变。
宋眉山一见莽天骄,眼珠子会动了,心情也有了起伏,宋母他们都热烈欢迎莽天骄,并邀请她多来看看自己的女儿。
莽天骄与陆家众人亲切地握手,宋眉山在里头看着,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宋眉山出院的时候,苏溪和谢洛夫才出现,原来苏溪去了埃及,而谢洛夫在美国,两人收到消息几番辗转,谢洛夫是听他在英国的表哥说的,他英国的表哥是听傅明诚说的,至于傅明诚,可能是听萧启庆或者林又璋说的吧。
不过林又璋没来过,林觅雅也没来,她最近也忙着举办婚礼,和盛家老大盛香茗结婚。
宋眉山很理解他们,不来就不来吧,来了更刺激,她怕自己冷笑都笑不出来。
苏溪握宋眉山的手,“对不起啊,眉山,我是才知道的,我在土耳其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我在土耳其一个月没出境,等出来的时候,我是先去了埃及,才回国的。对不起啊,眉山。”
宋眉山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听懂了。
苏溪看谢洛夫,“眉山怎么回事啊,她语言功能障碍了?”
谢洛夫坐在宋眉山床边,说:“宋眉山,你还认得我吗?”
宋眉山又眨眨眼。
苏溪捂嘴,“你被监视了,谁,谁监视你?”
宋眉山说:“盛香农,陆长宁。”
女人声音很低,苏溪面部表情复杂,“那怎么办,我们出院吧。”
谢洛夫道:“出院吧,我们换一家医院治疗,我给你找医院。”
不知道谢洛夫怎么跟宋母和陆步青说的,大概是说他认识几个美国专家,可以联合整疗一下宋眉山的病情,请他们放心。
宋眉山出院了,陆长安还在重症室躺着,谢家安排了专业防偷拍跟踪的保姆车来接宋眉山,车身车窗是全黑的,谢洛夫和苏溪刚把宋眉山抬上车,宋眉山就说:“扶我起来。”
苏溪使劲儿将宋眉山拉起来,问:“怎么的,你们不是意外啊,是谋杀啊?”
宋眉山躺在苏溪身上,言语迟缓,舌头也不灵敏,说:“我其实不严重,我大概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后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但没有力气。我每每感觉自己好一点,接着就会上吊瓶,我感觉吊瓶里有镇静剂。我总是昏睡,我在医院昏睡了两个多月,全身没力气,没力气起来,没力气说话。”
宋眉山说:“爸爸妈妈是不知情的,我怀疑盛香农和陆长宁,我怀疑他们俩有鬼。”
宋眉山说了几句话就大喘气,苏溪抱着她,嘴一嘟,“眉山,我的眉山啊!”
谢洛夫道:“别嚎,我请了医生,咱们回家看。”
谢家果真家大业大,谢家的有钱似乎和莽云豹的有钱不可同日而语,谢洛夫一出现,十多个仆妇一拥而上,“少爷回来了。”
苏溪咧着嘴,“啥意思,拍戏啊?”
但偏偏谢家不是拍戏,谢家就是这么有钱,并且谢洛夫是谢家长房独子,连个争产的弟弟妹妹都没有。
医生早已等在谢家的专用休息室,来人不是一个医生,来人是三人一组,三位医生分次给宋眉山做了检查,包括血检。
下午的时候,专业鉴定就出来了,说宋眉山神志清醒,不存在失语症,或者失忆症,精神也较好,不需要去疗养院接受专业治疗。
苏溪摸自己心口,“我就说嘛,咱们眉山很坚强,不可能精神病的。”
谢洛夫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现在就住谢家,我跟爸爸妈妈说一声,你们当自己家,开心点。”
宋眉山仰着头,她看谢洛夫,“谢同学,你认识私家侦探吗,最好是做过刑侦的,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干过刑侦的专家,我想知道陆长安出车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