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快跑,你是炮灰[快穿]——叶鲜
时间:2019-02-15 11:17:50

  “我不会自己去拿?”信王信心满满。
  病鬼突然举起了一只手,宽大的袖子带着风,凌厉的扫过信王的面颊,袖子上的九龙刺绣划过他的皮肤,带起一片热,刺痛了神经。
  “以此为凭,来世来讨。”
  皇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臂垂落,慢慢合上眼。
  “诏书,在枕下,数日矣!”
  乾泰殿里悄无声息,连药味都要散尽了。
  信王捏着枕下抽出的一卷黄绢,这么容易,便到手了,却背上了沉重的债。
  欠债的感觉真叫人痛苦,信王眼里终于滚下热泪。
  “爹,这一场来世之约,一点也不浪漫。”
  大炎明启十年冬末,帝崩,信王即位,改年号真武,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有些人却不能饶恕。
  真武帝登基后,第一天就处置了一个人。
  他坐在乾泰殿里,明黄龙袍着身,庄严冷峻。
  “请皇后张氏来喝茶。”
  张氏自然不肯来,被两个健侍拽着胳膊一路拖过来,弄得鬓发散乱,风仪尽失。
  她进殿并不跪拜,直挺挺的立成一根棍,新皇脸上表情看不清,看清也没有,她在劫难逃,自己手上的血腥,心里有数。
  她年过三旬,面上皮肤犹如岭南新荔,因未施脂粉,略显苍白,眉目精致如盛放的牡丹,未见凋零之态。
  新皇对她这副花容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她依仗着这张面皮得宠,为所欲为横行后宫,害人无数,其中包括他的母亲先皇后,三皇子的母亲刘嫔。
  皇后被强行按在地上,朝上方勉强笑了笑:“陛下,我自毁容貌如何?”
  新皇连冷笑都欠奉:“朕的父皇地下寂寞,你受他十年恩宠,岂无半分怀恩图报之心?”
  皇后身子软绵绵的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垂死挣扎:“先皇曾言,陛下仁善,有容人之雅量,今日一见,先皇竟是瞎了眼。”
  “口出恶言,咒骂先皇,更该去死一死了。”新皇眼中寒光凛冽。
  “放开我!我不死!我就不死!”女人疯狂的挣扎,企图摆脱钳制自己的手,扑上去把高座上的施令者咬上一口,同归于尽。
  “金子昭虽然顽愚,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朕可以让他到一百岁,费不了多少朝廷禄米。”
  皇后突然不动了,朝上拜了一拜:“谢陛下恩典。”
  到了此境还能奢求什么?只要儿子平安就好,她却非死不可,偿还欠下的累累血债。
  不管曾经有多尊贵风光,欠下的债终归要还的,没有人逼,也有天谴,谁也逃不掉。
  两团小小的身影溜进来,一个是刚刚立了太子的金禹,另一个是他的三皇叔金子敬。
  一个穿杏黄小袄,一个着紫色夹衣,都是干干净净鲜鲜亮亮的模样,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牵着手悄悄走进来。
  皇帝在问地上的女人:“想怎么死?白绫鸩酒选一样。”
  金子敬站在女人身后,眼里有超乎年龄的深沉恨意:“皇兄,我想撕了她。”
  皇帝身边的黑衣侍卫一笑,手指一弹,地上的女人就不见了,一张薄纸片儿在低空飘了几飘,落在地上。
  金子敬捡起这张纸,“嘶嘶”几声,一张纸片成了满地碎屑。
  皇帝看着这一场把戏,容色稍动:“金子敬,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知道,我刚刚杀了人,一个仇人。”
  金禹不屑的撇撇嘴:“孤若要杀人,才不会自己动手。”
  金子敬反驳:“大侄子,你不知道手撕仇人的快感。”
  侍卫袁机拍掌大笑:“说的好!”
  皇帝看着这几个奇葩,深深的叹气。
  新皇是个贤君,也是个深情种子,他遣散后宫,取消三年一次的选秀,后宫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皇后。
  皇后感动之余又不免不自在,后宫只有她一个,历朝历代几千年也没有这种先例,臣子们谏言,劝陛下广开后宫绵延子嗣。
  皇帝面孔带煞说一不二,还有金手指在身。大臣们只是进言,帝不听从,他们也不敢多说。
  皇后曾私下向皇帝道:“真怕史官为难臣妾,落个悍妇之名。”
  “你是不是太寂寞了?想找几个年轻的姑娘们玩宫斗?”
  皇后开心的笑:“不知道宫斗是个什么样子,若是要宫斗,臣妾怕活不到最后。”
  金子彦有自己的考虑,谁也不是天生的毒妇,鲜花嫩蕊一样的姑娘们进了宫,皇宫的土壤会把她们一个个变得面目可怖,花残月缺。
  皇后免不了与她们相争,儿子们一个个出生,然后开始夺嫡,鲜血淋漓,满宫腥臭。
  妻妾子嗣太多,并不是一件骄傲的事。
  真武帝宠妻爱子,政绩斐然,四野拜服。
  真武二十年,帝崩,太子禹即位,改年号熙宁。
  临去前,帝拉着数十年面容身姿不凋的侍卫撒娇。
  “机机,我不愿再给人做儿子了。”
  “彦彦想做什么?”
  “爹。”
  侍卫叹气:“我尽力。”
  “可是我欠了债,机机,怎么办?”
  “难办。”
  “可以赖么?”
  “钱财可以赖,人情赖不得。”
  皇帝长长的叹气,不想瞑目,还是不知该以何种姿势去面对先帝,这不尴不尬的伪父子关系,真叫人头痛心塞。
  “彦彦,出来,带你去玩。”侍卫微笑着伸出手。
 
 
第47章 重生爸爸穿越越儿
  熙宁年间, 南方真定府有一盐商,姓范名章, 家资巨富, 私宅偏院遍布江南, 私船数十艇, 豪阔如皇宫。
  常乘船遨游于江海之间,谈吐雅趣,生性豪放不羁, 豪侠文士竞相交结,面友心朋无数, 在江淮一带名声大噪。
  更奇的是, 此人偶尔酒后狂言, 自称为朕,言行做派,俨然如帝皇, 威仪不可逼视。
  妻妾友朋, 只当他作戏,一笑置之,高兴起来陪他一起耍。
  声名渐渐传至北方, 熙宁二年, 锦衣卫得了消息递往皇宫, 熙宁帝哂笑,不做理会。
  又数日,锦衣卫再报, 此范姓盐商胆大包天,新得一子乳名十六郎,周岁上取了个名字范紫彦,犯了先帝的名讳。
  熙宁帝把毛笔狠狠一摔:“什么东西?”因国事繁忙,暂不宜南下巡游。命几个锦衣卫前往查探。
  这范盐商身家丰厚,仪表堂堂,人物风趣,引得女人们趋之若鹜,妻妾娶了几十房,就连端水倒茶摇扇的丫鬟,个个清秀可人。
  熙宁元年,新收的一个小妾诞下一个男婴,到了周岁办了一场盛宴。
  范盐商酒喝到半酣,命人把婴儿抱来看,这婴儿白白嫩嫩,粉扑扑一张小圆脸,黑眼珠清清亮亮,与他静静的对视,生得十二分可爱喜人。
  范盐商心生喜意,正要拿脸凑上去亲,不料这安安静静的婴儿突然抬起雪藕一般的小胳膊,一巴掌拍在他仪表堂堂的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一时气氛就变了,厅堂也安静了。
  范盐商再也不是先前那个范盐商了。
  带着酒意与喜气的脸凝结,瞬间变出个悲伤的面具,眼泪裹着前世的记忆突然汹涌而出。
  他轻声向孩子说话:“我的儿,是你吗?”
  小妾与乳母跪倒,惊惧不已:“老爷息怒,孩子尚幼,求老爷宽恕。”
  范盐商并不理会她们,他的眼泪止不住,突然又大笑起来。
  “儿子!这是朕的儿子,你终于来了,朕等得好苦啊,哈哈哈……”
  众客皆惊,妾哭道:“老爷,这当然是您的儿子啊!”
  范盐商把周岁的孩子搂在怀里,当下取名范紫彦,抱在自己主宅中,亲自养育,爱逾珍宝。
  熙宁帝得知这一出大戏,冷笑:“老疯子,老蠢材,我爹是有多傻,又跑去给你做儿?”
  范老爷新得了个庶子,欢喜的要疯了,好似中了个举。
  但凡有暇便抱在怀中嬉闹,也不知这小孩是恃宠生骄还是生性喜静,对于热情过头的老爹,爱理不搭,被逗弄烦了便一爪子挠过去,凶悍非常。
  范老爷也不恼,哈哈大笑:“乖,再挠几下。”
  这孩子还会翻白眼,常常两眼望天,神游物外,偶尔叹口气。像在感慨父宠太过难以消化,又像是在嘲讽这爹癫狂痴傻。
  朋友曾劝:“十六子皆君之子,十指有短长,手心手背暖若有异,人之常情,然则十六郎恩宠太盛,非福也。”
  范老爷给了他们一个呵呵。
  朋友的话在理,都是骨肉,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上一世的记忆太过鲜明深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令这一世泼了孟婆汤的他,小小年纪便开始长吁短叹,想念那个前世半子。
  想了这么多年,今朝到手入怀,能不欣喜若狂,惜之如命?
  前头那十五个于他而言,都是白白的一张纸,不喂奶不把尿并不亲近,加起来也顶不上这一个。
  范老爷喜欢给十六郎讲睡前故事,却不是什么八仙过海、哪吒闹海、罗成扫北、黄鼠狼偷鸡、二娃放牛……
  他讲的是旧朝轶事,从开国皇帝造反那一年开始,讲到开国称帝,到立储,再到崩亡,一点一滴事无巨细,一部皇家父子有欢有虐的长篇传奇。
  十六郎闭着眼听着故事入睡,有时嫌他吵,便捂着自己的小耳朵往边上一滚,范老爷便闭了嘴,轻拍他的小背哄他入睡。
  他不后悔前世那一场荒唐的交易,江山换血缘,值得,他赚了。
  临终前,守在床头的儿子眼里已经没有多少温情,令他懊悔恐慌,那一世他得了一座江山,临去前却一无所有,什么也抓不住。
  范老爷抱着儿子酣然入梦,窗外有人隐约而歌。
  “恩消情减成凉薄,凉薄过处遗恨多,遗恨多时何处补,竟将新子做旧儿。”
  不足两岁的十六郎玩具堆成了山,两周岁生辰时,范老爷再设宴席,为爱子庆生辰,各种颜色尺寸材质的盒子堆满了轩屋。
  十六郎坐在地上,把盒子一一掀开,看一眼便甩到一边,直到一只黝黑的木盒掀开,露出一段雕花的木柄。
  这木柄有些年月了,漆掉的厉害,斑斑驳驳,红色的丝穗掉了一半,作为礼物寒酸可笑。
  十六郎小小的眼里发出了光,他把小木柄抓在手里,迈着小短腿跑进宴客厅,在席间穿梭,把宾客一个个打量。
  一个红衣少年冲他勾了勾手指,他小跑过去:“我要看流星雨。”
  少年无奈的叹,摊手耸肩:“流星雨没有,可以变个白蛾蝶哦。”
  十六郎范紫彦跳起来,往少年怀里扑。
  “机机!机机机!”
  少年捂住他的小嘴,却挡不住他的声音,小童坐在少年的膝盖上,粉嫩的唇不断发出单音:“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宾客们见怪不怪,范老爷偶尔发个疯,他最宠的儿子大概也差不多,学个鸡娃叫唤也没啥。
  宴后,红衣少年留了下来,他抱着两岁的幼童站在范老爷面前,一脸坦然。
  范老爷看着他,神色复杂:“这回,你叫何名?”
  方机?袁机?干脆叫死机好了!
  少年一脸深沉:“名字并不重要,彦彦会叫我长机,范老爷请随意,死机亦可。”
  范老爷一头虚汗。
  异能少年成了十六郎的玩伴,形影不离。
  范宅的一动一静尽数落入锦衣卫眼中,熙宁帝得了消息,坐不住了。
  长机?木扇柄?
  熙宁帝最近常常翻看一些神灵志怪,其中所述匪夷所思,无奇不有,世界如此奇妙,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今江山稳固,河清海晏,熙宁帝想出去走走,世界这么大,不去看一看,枉负此生。
  把山东封地的盛王金子敬召回:“三皇叔,咱们出去走走。”
  日日饱卧夜夜闲愁的盛王爷欣然应允。
  御驾直趋真定府。
  “大侄子,怎么行得这般匆忙急迫?”一路车驾不停,根本不是赏景。
  “三叔,我要去寻人。”
  “何人?”
  “我爹。”
  “大侄子,怎么说起胡话了,想爹想得伤心了,在叔叔身上靠靠。”三十二岁的盛王拍着三十二岁的熙宁帝的背,一脸慈祥。
  熙宁帝一阵恶寒:“三叔啊,见了我爹要有礼数啊!”
  “当然,先帝于我恩情甚重,我这小命都是他救下来的,我哪一次失礼了?”
  “呵呵。”熙宁帝笑了笑,意味深长。
  如果先帝出场的姿势不对呢,想到这位皇叔即将受到的惊吓,英明神武的帝王心中暗爽。
  红衣少年长机来到范府之后,十六郎就片刻不离的要挂在他身上。而范老爷的闲暇,多半是要把儿子抱在怀里的,所以范府常常鸡飞狗跳。
  比如十六郎和长机玩的正兴农,听到熟悉的足音,十六郎头毛一炸,迈着短腿就狂奔,找个花丛假山之类的遮蔽物,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藏起来。
  眼尖耳灵的范老爷早瞧得一清二楚,拼命忍着笑,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胡摸一气,最后将努力缩成一个团子的小十六郎捧起来,往怀里一箍,哈哈大笑。
  小团子时而挣扎,时而叹气,烦恼的挠后脑勺稀疏的头发。
  少年长机笑看不语,范府的岁月不静,却好。
  十六郎曾向长机抱怨道:“机机啊,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个纨绔?”
  长机摸摸他的头:“不会的,彦彦永远是彦彦。”
  宠辱荣枯,不惊不惧。
  春末的一天,一群黑衣兵甲突然围住范府,两个器宇不凡的盛年男子相携入府门。
  正厅里,家主范老爷与两位不速之客分宾主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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