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绵转身拿起剑稳稳地指向洞口。经历了这么多,她虽然怕但是却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发抖的小棉花糖了。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萧丰年,更容不得她退后半分。
那只熊的视线在她的剑尖上定了定,前爪犹豫地蜷缩了一下,接着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唐绵绵稳稳地握住剑,敛着眉盯着它,待它彻底消失在雨幕之后,心下也是一松。她虽然不怕这个大家伙,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这股支撑她的劲儿卸下来之后,她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就是这一声,似乎猛地打破了平衡,那只熊突然从雨幕之中窜出,张开大嘴冲她扑来。
唐绵绵一惊,猛地蹲下身,回身向上一刺,熊被刺中了腹部,更加狂性大发,冲着唐绵绵巨吼一声对着她的脖颈一咬而下。
唐绵绵拿起剑横在眼前,死死地嵌进它的牙齿里。这把剑只是普通的弟子用剑,不一会就产生了裂纹。她被压得受不了,只觉得胸腔都要碎裂。
巨熊口中的腥臭不住地喷在她的脸上,就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感觉身上一轻,巨熊张着大嘴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唐绵绵赶紧爬起来,她低头一看,巨熊的背上被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
萧丰年睁着猩红的眸子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死物。唐绵绵的喉咙一动,猛地向后退了退。
他似乎暂时对唐绵绵没有兴趣,还淌着血的手掌一翻就聚出一簇蓝色的火,瞬间就将熊的尸体烧得连渣都不剩,只能在地上看出点焦黑的痕迹。
他就这么站着看向地面,眼底的火光明灭,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像。
唐绵绵的手心里出了汗,她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有人喊的那句话:“萧丰年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就意味着六亲不认,随时可以大开杀戒。
流云宗广场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证明。
她期望对方早点清醒过来,或者完全不要注意到她。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萧丰年一抬眼,看到她身上的装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他五指成勾猛地将唐绵绵吸了过来,狠狠地在她的脖子上一掐。
唐绵绵顿时呛咳出声。
在他的眼里,但凡是穿这身流云宗衣服的,都是和他作对的。如果说刚走火入魔的萧丰年还有些理智的话,现在的他眼里只有——杀!
唐绵绵艰难地喘息着,她的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手指不住地抓挠他的手腕,然而此时她的这点杀伤力在狂性大发的他看来,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萧、萧丰年……”
萧丰年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然而他似乎享受这种蹂躏蝼蚁般的快感一样,饶有兴味地欣赏她脸上的痛苦之色。
唐绵绵的瞳孔猛地放大,胸腔一震,一口血就吐在他的脸上。
萧丰年舔去嘴边的血渍,突然眉头一皱,眼底的红光若隐若现,他松开手猛地捂住头,两种神志在他的脑海中撕扯着,他踉跄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
唐绵绵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她眨了眨眼,看着萧丰年把头狠狠地撞向石壁,浑身一僵猛地倒了下来。
她咳了两声,艰难地爬起来:
“萧丰年……萧丰年?”
萧丰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就像是一具死尸。
唐绵绵又气又恨,想要狠狠地打他两下,又下不了手。只好苦笑一声:“我早晚会被你害死……”
说完,她还是把药瓶里的丹药塞给他一粒,这种小药丸只能止血顺气,对他的伤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至少现在他的面色好看了少许。
唐绵绵的眼前朦胧一片,她抖着手抹去自己颊边的血,苦笑一声。就算她不被打死,早晚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系统把她扔到这个地方,还真是毫不留情。
她叹了一口气,吞下一枚丹药后瘫倒在萧丰年的身上。
她咧嘴一笑,嘴里的血液染红了牙齿:“谁让你伤了我,让你做一晚上的床板好了。”
萧丰年自然没有“反对”。唐绵绵虽然全身难受,但还是满足地闭上眼睛。
至于明天早上会不会又被掐脖子?那是明天的事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还没到天亮她就死了呢,还是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一早,她刚醒,就感觉身上暖呼呼的,浑身都轻快了不少,似乎那些病痛都不见了。
她一愣,猛地坐起来。
身上的长衫堆叠到她的腰上,她低头一看,这不是萧丰年的吗,怎么会在她的身上,萧丰年呢?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转眼就看到了刚回来的萧丰年。
她反射性地退后一步,萧丰年止住了脚步,他冷淡地道:“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看他虽然冷着脸,但目光澄澈似乎和昨天的疯狂判若两人,难道……他恢复了?
她刚惊讶完,突然意识到萧丰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急了。让她回去?这怎么行?就算没有任务她也不会离开他呀。
她赶紧道:“我不回去!”
她大病初愈,脸上惨白一片,偏偏鼓着脸颊看人,瞪大的双眼似乎要将人灼穿。
萧丰年一垂眸子:“随你。”
说着,他转身就走。
唐绵绵赶紧跟了上去,她虽然浑身轻快了不少,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时大步跟着萧丰年还是有些勉强,她用剑鞘拄着地,气喘吁吁。
然而萧丰年似乎铁石心肠大步向前走,与传闻中的“温润善良”一点也不一样。
雨后的森林格外地不好走,萧丰年如履平地,唐绵绵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最后也不知道绊到了哪一根树根,她猛地摔倒在地。眼看着萧丰年越走越远,她没了力气,哭丧着脸软踏踏地喊:
“萧丰年……别扔下我好不好?”
她以为对方肯定不会理她,没想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靴。
萧丰年低头看着她:“你现在回去,跟他们说是我胁迫你来的,他们不会为难一个小弟子。”
“他们?”唐绵绵无力地想,还有什么“他们”啊,他们不是都死光了吗……
她道:“我不回去。”
许是她的脸上藏不住事,萧丰年的长睫一颤,他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视线不由得落在自己握着剑的右手上,他道:“待我找到罪魁祸首,我自会自杀赎罪。”
唐绵绵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这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出来,昨天的萧丰年和今天的萧丰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嗜杀,一个冷静。
萧丰年顿了顿,接着道:“流云宗内山头众多,流派复杂,死的只是清雷门下众人。但此次我犯的是欺师灭祖之罪,人人得而诛之,不止流云宗,全天下的正派人士都会来杀我,你如果再跟着我,小心死无全尸。”
唐绵绵根本就不怕这些,她道:“我要跟着你。”
萧丰年想了想,右手在左手上的戒指上一挥,凭空多出了一粒珠子,他蹲下身展开手心:“这是我在秘境得到的赤兽内丹,有了它就会凭空得到五百年真气,给你了。”
唐绵绵低头一看,这难道是报酬?
她鼓起脸颊,猛地把脸埋到他的掌心上。
萧丰年一愣,感觉手心里似乎有有温热的软嫩一触即离,他的拇指似乎触到冰凉的脸颊,不由得一颤。
唐绵绵像是猫一样伸出舌尖把药丸卷进了嘴里。
萧丰年脸色一变,捏住她的双颊逼她吐了出来:“怎可直接吞服?”
唐绵绵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丰年地眉心不自觉地一敛,他道:“你法力太过低微,如果直接吞下可能会爆体而亡。”
唐绵绵控诉地看着他,怎么不早说?
萧丰年把药丸放进她的手心里,道:“看来你是新来的弟子,什么都不懂……”
唐绵绵想了想,撒了个小“谎”:“清雷道长已经看到我的脸啦,我怎么能回去呢,再说我无父无母,不知道该去哪儿啊……”
萧丰年偏过头,他刚想说话,脸色却猛地一变。
在他们的头顶,猛地掠过两道人影,剑气冲破云层的声音格外清晰。
“众弟子听令!把这森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萧丰年!”
“是!!!”
“来了。”他道。
唐绵绵也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天上那道蓝色的倩影。她记得那个身影,在所有人都误会萧丰年的时候,只有她站了出来。
“那是谁啊。”唐绵绵这么问,然而心里也有了点数了。原剧情里,能这么与众不同的只有女主纪寒菲了。
萧丰年没有回答,他猛地按下唐绵绵的头,戒备地望向天空,上方有人拿着什么法宝,光芒一寸一寸地向前扫荡着,眼看着要扫到他们这边。
唐绵绵紧张地缩了缩,萧丰年面不改色,不知道掏出什么东西在头顶一放,顿时把两个人笼罩起来。那面光安然无恙地扫了过去。
唐绵绵小声问:“你怎么不直接飞走啊。”
萧丰年道:“御剑飞行更加显眼,而且我现在身受重伤,恐怕有心无力。”
说着,他看向自己手里的无煞。
唐绵绵看着他背后又隐隐渗出血的伤口,叹了口气。
待流云宗的人走了以后,唐绵绵刚想说话,萧丰年就道:“我可以带你走。不过我要先将你安置在我的朋友家,到时候是走是留,随你。”
唐绵绵想,先让他带她走才是正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躲过流云宗的追查,走走停停,走了三天才出了这片森林。
待看到古色古香的大街时,唐绵绵恍如隔世。
她才知道,这里的一切买卖都要灵石,天空之中到处是御剑飞行的修士,大街小巷每个人都身强力壮,连小孩子都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样子。
这和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有点像,又有些不一样。
旁边的小贩喊着:“糖葫芦!糖葫芦!”
路边的摊主揭起盖子:“糖糕嘞!糖糕嘞!”
唐绵绵走着走着,脚丫就像是生了根,自动地往旁边蹭了过去。她虽然长得软嫩,但身上脏兮兮一片,瞪大眼睛的样子反倒像是被人拐卖后的小傻子,摊主心里的怜惜一闪而过,化成了屁放了,他嫌弃地摆摆手:“起开起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唐绵绵自动地退到一边,前面萧丰年面无表情地道:“再不走你就留在这里吧。”
唐绵绵赶紧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客栈,萧丰年先是开了两间房,道:“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唐绵绵点了点头,她在房里也坐不安稳,不一会就要探出头去看隔壁,生怕萧丰年把她扔下跑了。
不一会,店小二拎着热水上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仙子,这是隔壁修士让我给您的。”
唐绵绵一愣,她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一件新衣服。她没兴趣地一翻,突然瞪大眼睛。
在衣服下面,有一串包裹得严实的糖葫芦和一盒还热乎的糖糕。
晚上,她穿着新衣服美滋滋地睡下,突然听到隔壁一震,声音巨大以至于房顶都哗啦啦地一响,她赶紧跑出去,刚站在走廊里,就看到从萧丰年的门内猛地射出一个黑衣人,他狂吐鲜血,“砰”地一声落在楼下。
紧接着,萧丰年左手捏着一个人的脖颈,右手握着无煞,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的眼底发红,浑身又散发出那股红光。
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射出几道黑影,猛地向他袭去。
“魔门。”
他说着,猛地捏断了那个人的脖颈。
唐绵绵倒吸一口凉气。他又发狂了。
第49章
在流云宗的时候,萧丰年就疯狂过一次。唐绵绵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他虽然情绪不稳定,但是还是能清楚地说出话,第二次发狂的时候,是在山洞,他用手活生生地破开了巨熊的背,还差点捏死她,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第三次。
唐绵绵此时浑身的寒意比前两次更要重。如果说以前的他嗜杀残忍,那么现在他就是毫无理智可言,说出“魔门”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含混在胸腔,越来越不分明。
她能感受到,随着每一次的失去理智,他身上的狂性就愈发严重,她害怕如果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怪物。
“魔门”当然不叫魔门,它本叫焚阳门,练的是邪派功法,专门吸人真气,“魔门”只是正牌人士给它的蔑称罢了。
这些焚阳门人训练有素,前赴后继地扑了上去,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打算下死手,而是选择生擒,因此动作大多束手束脚。与他们相反,萧丰年出手毫不犹豫,他五指成勾,一手狠辣无比直接穿胸而过,一手拿剑轻飘飘地一挥,顿时死伤无数。
他收剑站立,无论是身上还是剑上一点血渍都没有沾上过。
唐绵绵被这浓郁的血腥气弄得作呕,她苍白着脸爬到墙角,捂着嘴看着萧丰年的动向。
似乎看情形不对,从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娇斥:
“别愣着,赶紧动手!”
说着,这些黑衣人把萧丰年围住,猛然射出千百道黑丝,这黑丝不知从身上的哪里射出,看起来坚韧无比,死死地捆在萧丰年的腰上,连带着他拿剑的手都不能动。
萧丰年的身形一顿,他看着身上的黑丝,眼底的红光更盛。
唐绵绵一愣,她下意识地站起来,然而楼下走出来一个人,让她的脚步一顿。
楼下,一蒙面的女子婀娜地走出来,即使浑身黑衣也挡不住她妖娆的曲线,她仰着头,大声道:“他此时走火入魔,千万不能松手!”
众人齐齐应声,接着手腕一翻拉紧黑丝猛地将萧丰年拉到楼下,砰地一声激起尘土一片。
唐绵绵一惊,也顾不上暴露了赶紧趴到栏杆上去看。楼下,萧丰年浑身被无数条丝线紧紧地捆绑住,那黑丝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不断地吸取他身上的真气,他的眉头一皱,如同困兽一般低吼了一声。
女子摇曳地走出来,似乎是看到刚才还嚣张的萧丰年此时被困,她得意地捂住嘴。娇声道:“萧丰年,我们无意伤你,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如何?”
这时,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修行之人,仗着刚入门的功夫猛地从门后蹿了出来:“妖女!魔门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受死吧!”
女子脸色一沉,她头都没有回伸手一抓,就把那人吸到手上,接着玩味地一眨眼:“折腾了一晚上,我正好饿了,你就送上门来了。”
说着,她微微张开嘴,顿时,那个壮汉在她的手下就像是一直鸡仔一样无力,他全身发软迅速瘫了下来,他的嘴被迫张着,大量的真气不断从他的口中溢出,被那女子全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