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搞的鬼。
唐绵绵闭上眼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阵痛,这疼痛太难以忍受,痛到她头皮发麻,痛到她全身都不能动。
她忍不住咳嗦了一声,却猛地呕出血,血液大股大股地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脖子。
她终于明白系统说的,先活下去是怎么回事了。可能还没有完成任务,她就要死了吧。
在这个世界里,她叫盛小乐,是流云宗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在原剧情里勉强有了一个姓名的炮灰。盛小乐死在男主萧丰年和宗派的大战之中。这次,她的任务不仅是补足剧情,还要引导剧情。因为盛小乐在原剧情中虽然是个无名氏,但一心爱慕身为大师兄的萧丰年,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萧丰年沉冤得雪。因此唐绵绵要代替她完成遗愿。
萧丰年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从小在流云宗长大,师承清云长老,性情温润,为人清风朗月,他本该继任掌门之位,没想到从试炼之地获得无煞剑回来后,被指认父亲乃是魔门中人,母亲也莫名惨死,他去找清云,却发现清云早已仙逝,师叔清雷长老一口咬定他欺师灭祖,乃是魔门余孽,势要将他拿下,此时掌门师伯还未归来,无人给他做主,萧丰年气急攻心,一时间走火入魔。
现在,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避免死亡。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艰难地侧过身体,在她的旁边旁边有人捂着胸口大吼:
“众弟子听令!大敌当前,谁也不能后退半步!不杀萧丰年,愧对死去的清云师叔!”
顿时,那些个受了伤的弟子就像是吃了什么仙丹,各个狰狞着脸大吼:
“杀死萧丰年!为清云师叔报仇!”
“杀死萧丰年,为师叔报仇!”
“杀死这个魔门余孽!杀死萧丰年这个杂种!”
这些弟子仇恨地看着萧丰年,仿佛他不是他们曾经的大师兄,反而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了才好。
唐绵绵看得浑身发寒,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弟子猛地冲向天,还没有飞起三米高,就被又一波震荡击中了胸口,口吐鲜血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不知从哪个弟子的怀里掉出一个玉瓶,正好滚在唐绵绵的眼前,瓶口裂开,几颗药丸洒了出来。她刚拿起来,又一波震荡涌了过来,唐绵绵猛地翻过身,刚趴下只觉得背上掠去一片寒凉,像是狂风夹杂着冰霜,席卷着一切生命。
头上,有一声苍老的声音如同古庙的钟声一样四散开来:“萧丰年,清云师兄养你二十载,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培养,你怎会下如此毒手!今天掌门师兄不在身边,我这个长老就要清理门户,替天行道!”
萧丰年道:“我没有杀他。”他的语气毫无波动,却没有半分心虚之感。然而此时,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清雷冷笑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莫要狡辩!我念你从小在流云宗长大,如果你现在收手,交出五煞剑,我还能饶你一命!”说着,他眯起眼,视线在萧丰年的手上一晃。
唐绵绵大致能听明白,这是到了清雷冤枉萧丰年的那一步,可惜她只知道起始,不知原因,不知结果,要不然也能为萧丰年说上两句话。她咳了一声,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看着手里的瓶子,猛地一咬牙。
先不管别人,她能活下去再说。
她抖着手,倒了一大把药在手心里,混着血水艰难地吞了下去。许是不知道哪一粒药起了作用,不一会呼吸顺畅了很多,胸口也不那么疼了。
她轻轻地喘口气,艰难地抬起头。
在她的头顶,那个叫萧丰年的家伙浑身缭绕着红光,与周围仙气飘飘的人格格不入,他将剑直指对方:“不能。”
说着,他身上的气势大涨,红焰滔天,猛地化成一道红影向前掠去,那个老头也化成一道白影迎了上去,唐绵绵决定先避开再说,她刚踉跄地站起来,就有人抓住她的胳膊:“你是哪个门下的弟子?大敌当前怎能退却!”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看向天空:“萧丰年这狗贼,我忍他很久了,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是个魔门的杂种!魔门中人人人得而诛之,你身为流云弟子怎么能逃?”
说着,他拽着唐绵绵就要走。
唐绵绵一愣,还没等张口就看到那人又被掀飞了去,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口中鲜血狂吐,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她捂着胸口刚跑了两步,也被这股四溢的力量击得踉跄,猛地摔到了墙角。
她艰难地转过身,只听上方传来一道女声:“清雷师叔,你就放了萧师兄吧!”
唐绵绵一愣,刚想抬头去看,却觉得腹部一痛,她低下头猛地吐出一口血。许是那些个丹药相冲,她感觉腹部如同有火在烧一般,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唐绵绵的眼前一片模糊,她蜷缩起身体,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似乎做了梦了,就能忘掉身上的痛,她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到了秦确,看到了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似乎有无形的火焰将他吞噬,就像是一张纸,轻飘飘地燃烧,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
唐绵绵在梦中伸手去够,却摸到了一手的火,这火顺着她的手烧遍她的全身,她的胸膛一震,猛地睁开眼。
她以为只是一瞬,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呼吸一滞,以为自己晕了不知多少载。
在广场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恍若人间地狱。
唐绵绵抹去脸上的眼泪,扒着墙站起来,她踉跄地走了两步,却差点被尸体绊倒。这些刚刚全都狰狞着面孔喊打喊杀的人,此时全都大睁着眼望着天空,眼底却是灰蒙蒙一片。
她捡起一把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她的脚下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尸体,就算是在白天也让人不寒而栗。
唐绵绵转头看着,在大厅门口的柱子上,一个蓝衣女子闭着眼,看胸口还有起伏,清雷长老跪坐在广场中间,他低着头,血液从他的右臂不住地向下淌——他的右手没了。
唐绵绵不敢靠近,她眯起眼,看到清雷的左手还在颤,猛然意识到他还没死。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不想在这里久留,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萧丰年。
她转身看了一圈,一眼就到广场口,那个浑身若隐若现闪着红光的人。
萧丰年握着无煞,单膝跪地。长发盖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就像是一尊雕像久久地不动了。
唐绵绵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刚离他三米远,就闻到了冲天的血腥气,她呼吸一滞,屏着呼吸一看,一眼就看到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刚蹲下身,就看到萧丰年身形一晃,猛地载倒在地。
死了?
唐绵绵一惊,赶紧把他翻了过来。
萧丰年的脸被黑发紧紧地缠住,只露出白玉一般英挺的鼻子,只是看他的肌肤,就能让人想起“温润如玉”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流云宗怎么刺激他了,把人逼成这样。
唐绵绵慌忙勾去他脸上的乱发,一看到他的脸,一口热血猛地涌了出来。
她的眼珠不可置信地晃动,似乎是承受不住猛地跌坐在地上,清风携着血腥拂来,随着炙热的日光,扎得她眼眶生疼。
她想说什么,胸腔却发起一声哀鸣,眼泪混合着血液在下巴上汇集成滴,慢慢地流进了脖颈里。
她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抹去萧丰年脸上的血渍。待看到他额上那一个清晰的红痕时,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是你吗?”唐绵绵捧着他的脸,熟悉的震颤从指间传来:“是你对不对?”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她的感觉不会错的,除了他谁也不能让她的心这么疼痛。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路边的花草树木,只要她一碰触,就能认出来。
唐绵绵又哭又笑,没察觉到萧丰年的长睫一颤。
他猛然睁开眼,眼底如同燃烧着火焰,猩红一片。
唐绵绵被他看了一眼,剧烈跳动的心脏如同被猛地冰封了一般猛然缩紧,接着她的眼角被剑光一晃,恍惚中看到萧丰年横起无煞猛地抹向她的脖子。
第48章
唐绵绵的颈边突然一痛,萧丰年很是珍惜他的剑,在他与清雷对战的时候从不让剑染上鲜血她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把剑会真的架在她的脖子上。
无煞的剑气锋利无比,仅仅是挥了过来她就能感受到灵魂的颤栗,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看到萧丰年的眉头一皱,他的手硬生生地顿在她的耳边,像是断了线一般猛地栽倒在地。
唐绵绵的睫毛一颤,试探地摸了摸脖子,觉察到只是出了一点血后,她猛地吐出一口气,她捂着嘴咳了两声,虚弱地向后一瘫。
想不到她刚才差点死在萧丰年的手上……唐绵绵苦笑一声,第一天就让她遍体鳞伤,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难了。
她的视线自然地落在了萧丰年手中的剑上,想到刚才就是这把剑差点割破她的喉咙,视线不由得偏了偏。
无煞剑看起来很是普通,通体漆黑在阳光下一丝光泽也无,如若不是剑身上隐约的红光,它和普通的剑并无什么分别。然而只有真正迎上它的人才知道它是有多么恐怖。
怪不得萧丰年看起来对它很是珍重,即使晕过去手也死死地握住剑柄。
唐绵绵想了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趁清雷还在昏迷,她必须把萧丰年带离流云宗。她踉跄地蹲了起来,向后退了一小步,用自己剑鞘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
“萧……丰年?萧丰年?”
萧丰年这次连眉头都没有动,看起来是真的昏过去了。
唐绵绵松了口气,她试探性地扯住萧丰年的一只胳膊,萧丰年没有反应,她就大胆地扶起他。
修仙的人本就比普通人更加高大,加上萧丰年本身地天赋异禀,刚刚站起来他差点把她整个人都压垮。
唐绵绵本就受了伤,此时胸腔一阵闷痛,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艰难将他的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握紧他腰间的布料,深一脚一脚地向前走。萧丰年的长腿在地上拖行着,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从嘴边淌下的血液滴了一路。
唐绵绵为他擦了擦血渍,喘着粗气道:“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一定会……”
流云宗地处高山之上,平时弟子上下通行皆是御剑飞行,此时萧丰年重伤昏迷自然不能带她飞,她自己空有一身真气不知如何操作,幸好在广场的尽头,有一专为普通弟子设立的传输阵法。
那阵法直径约有五米,上面画着她也看不懂的字符,呈透明蓝色,静静地旋转着。
她此时汗流浃背,她艰难地拖着萧丰年来到阵法边,刚刚迈出一步,就感到阵法下的石板猛地晃动,她带着萧丰年站立不稳猛地载倒在地,紧接着阵法放出晶莹的光芒,如同飞盘一般脱离广场,向远处急速射出。
唐绵绵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了萧丰年。
她虽然当过妖精,但也只是个会躲躲藏藏刚会化形的小妖精,连飞机都没有坐过更何谈飞天?
而此时离地不知多少米,她就更害怕了。不由得捏住萧丰年的手臂。虽然他不说不动,然而只是待在身边就让她安心了很多。
唐绵绵把脸埋进萧丰年的怀里,然而当云雾飘到了她的眼前,她也不由得好奇地往下看。顿时,远处巍峨山川尽收眼底,如有一道梵音传进耳里,唐绵绵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无数生灵都对仙界如此神往了。
这种自在,这种快意,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她低下头,用袖子轻轻地抹去萧丰年嘴边的血迹。
“你放心吧,这次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萧丰年无知无觉地躺在她的膝上,睫毛被风吹得微颤。
传输阵法走了一会儿,高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下降,待唐绵绵趴在萧丰年身上迷糊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下一震,接着两个人猛地被甩了下来,两个人晕头转向地转了两圈,唐绵绵捂着头坐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处森林,她转了一圈,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石碑,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三个大字:“流云宗”
“才出了宗门啊……”
她皱起眉,如果是在宗门山脚,那就麻烦了。
这处森林,不见出口不见末尾,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然而这个时候躲在这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上外出回来的弟子,到时候她保护不了萧丰年,身为“同党”,可能连自己的命都要丢掉。
想到这里,她赶紧扶起萧丰年,随便找了一个方位就带他走。转而一想,这里是森林反而还好一点,最起码藏身的地方有很多,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等待他的苏醒。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天气开始阴沉,空气中渐渐湿润的时候,唐绵绵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怎么深,但是能闻到属于动物的腥臭气,唐绵绵管不了那么多,先把萧丰年带进去。把他按在墙角后,她又急匆匆地找了点干柴,刚点燃火,外面就下起了雨。
雨滴淅淅沥沥的,洞内洞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借着火光,她看着苍白的萧丰年的侧脸,不由得叹了口气。萧丰年也是天之骄子,竟然折磨成这样,她看对方的眉头不舒服地动了动,猛然想到他背后的伤,于是轻轻地褪去他的长衫。
他的后背像是被什么击中,血肉模糊,她轻轻地一碰,伤口周围的肌肉不住地颤动。
唐绵绵皱了一下眉,更加小心地擦去血污,撕下裙摆给他包扎。萧丰年的皮肤微凉,她的脸颊不可避免地蹭在他的胸膛上,唐绵绵抿了一下唇,她抬头看着他无知无觉的睡脸,莫名有种罪恶感。给他穿好衣服后,唐绵绵一屁股坐在地上。许是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加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嘴里隐隐的也有血腥气,唐绵绵缩在墙角,眼皮越来越沉。
睡到后半夜,她隐约听到呢喃的声音,待睁开眼后,就看到萧丰年满头是汗,痛苦地皱着眉,他把无煞攥得死紧,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她赶紧爬过去,发现他叫的一直是“娘”
唐绵绵一愣,她恍然想起萧丰年的娘在前两天惨死,想来先是失去了亲人,又失去了师傅,再被众人冤枉,他的心里肯定很苦。这个时候发了高烧,这才有宣泄的机会。
她叹了口气,又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很烫,于是用手帕接了点雨水给他降温。她不是很熟悉地拍着萧丰年的肩膀,道:“没事了,没事了。”
许是她的手太过软嫩,许是她的身上没有那些血腥气,他的眉头松了松,呼吸也平缓了不少。
唐绵绵松了口气,刚想去换一换手帕,一转头却猛地看到外面有两团猩红。
她吓得一愣。在洞口外,乍一眼看上去是两个灯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熊!
唐绵绵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那只熊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地望向这边,偶尔眼珠一转,谨慎地在萧丰年的身上扫了一圈,接着又转回到了唐绵绵的身上,隐隐地露出尖利的獠牙。
唐绵绵这才明白,它原来就住在这个洞里,本来想要攻击自己,但是忌惮着萧丰年,所以站在雨里静止不动,也不知道盯着她有多久了,能有这份耐性和警觉,最起码就不是个普通的熊,想到这个世界的属性,这只熊最起码应该有了灵性。